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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绯闻守则(凯西·麦奎斯顿/译者:曾倚华)


过去一年里,他们还是有些进展的。亚歷克一直有在追踪几个胜出点,像是青年选民登记活动、休士顿的造势,还有逐渐在改变的民调方向。在整个八卦风云结束后,亚歷克需要一点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他让自己投身于下班时间后的会议,和团队里的德州选举机构,用电话会议和他们讨论,如何在选举当天提供全德州的接驳服务。现在是二○二○年,而这么多年以来,德州第一次成为成败的关键州。
上一次的选举之夜,他是站在辽阔的日尔克大都会公园,背景是奥斯汀的天际线。他清楚记得一切的细节。
当年他十八岁,身上穿着第一套订做的西装,和他的家人一起进入街角的饭店收看开票结果,群众则聚集在公园里。当开票员喊出两百七十的时候,他便冲进走廊里,张开双臂,在走廊上狂奔。他记得那时候,他觉得那好像是属于他的时刻,因为当选的是他的妈妈、是他的家人,但是他也理解到,就某方面来说,那完全不是属于他的,因为他转头,看见萨拉的眼泪和着睫毛膏一同流下脸庞。
他站在日尔克山腰上架起的舞台旁,看着一双双的眼睛,看着那些老得能在一九六五年就去参选议员的女性,还有年轻到从没看过白人总统的女孩们。他们都看着他的妈妈成为第一位女性总统。然后他转头看着右边的茱恩和左边的诺拉,记得他自己把她们先推上台,让她们有整整三十秒的时间欣赏这一切,然后才跟着她们走进镁光灯之下。
他的靴子落在帕玛尔活动中心后方棕色草皮上的感觉,好像他是从更高的地方落下,而不只是一辆礼车的后座。
「现在还太早了。」诺拉滑着手机从他身后爬下车,身上穿着一件松垮的黑色连身工作服,脚踩超高的高跟鞋。「现在开票还开得太少,但我很确定我们拿下了伊利诺斯。」
「很好,跟我们预期的一样。」亚歷克说。「我们目前都有达标。」
「我话不会说得这么早喔。」诺拉告诉他。「我不喜欢目前宾州的走向。」
「欸。」茱恩说。她的裙子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的,一件现成的J.Crew洋装,镶着白色蕾丝,看上去非常邻家女孩。她的长发顺着一侧编成辫子,垂在肩膀上。「我们能不能先喝一杯再开始看开票?我听说那里有摩西多调酒耶。」
「好啊,好啊。」诺拉说,但她还是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二○二○年,十一月三日,下午六点三十七分
亨利王子讨厌鬼:机长说我们的能见度有问题?也许要绕路在其他地方降落。
亨利王子讨厌鬼:在达拉斯降落?那里会很远吗??我对美国地理一点概念都没有。
亨利王子讨厌鬼:夏安跟我说达拉斯超远的。我们很快就要降落。等天气变好就会再起飞。
亨利王子讨厌鬼:对不起,对不起啦。你们那边还好吗?
我:状况烂透了
我:你快点过来,我快要崩溃了
奥立佛.威斯布鲁克 @BillsBillsBills
在知道理查对第一家庭成员做的好事还有这周传出的性骚扰谣言之后还继续支持他的那些沙猪,明天早上可能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他们的追随对象了。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二○二○年,十一月三日
538 政治团 @538politics
我们预期密西根、俄亥俄、宾州和威斯康辛都会有至少百分之七十或更高的机率泛蓝,
但最新的开票结果显示他们难分轩轾。对,我们也很困惑。
晚上八点零四分──二○二○年,十一月三日
纽约时报 @nytimes
#2020总统大选最新消息 两方选战拉锯。理查议员达到一百七十八,克雷蒙总统以一百一十三落后。
晚上九点十五分 ──二○二○年,十一月三日
他们把比较小的展览厅划分给贵宾专用──助选团队、朋友与家人、还有议员。奥斯汀帕玛尔活动中心的另一侧,聚集着他们的支持者,高举着标语,穿着克雷蒙当选和「歷史,是吧?」的T恤,一路从遮棚下方蔓延到一旁的山丘上。他们是要来狂欢的。
亚歷克试着不要太焦虑。他知道总统大选是怎么一回事。当他还是个孩子时,这就是他的超级盃大赛。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终于能有一天熬夜,拿着蓝色和红色的麦克笔,随着时间把美国地图涂成对应的颜色,然后看着欧巴马击败了麦肯。现在他看着他爸爸侧脸下巴的线条,试着在其中看见那一晚胜利的模样。
那时候,一切都是一场魔法。现在这却是非常个人的经验。
他们就要输了。
里欧从侧门走进来的身影在他们的意料之内,茱恩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姐弟俩一同和他在房间里一个安静的角落会面。他手中握着他的手机。
「妳妈想要跟妳说话。」里欧说。亚歷克反射性地伸出手,但里欧制止了他。「不,抱歉,亚歷克,不是你。是茱恩。」
茱恩眨了眨眼。「喔。」她向前走去,把头发从耳边推开。「妈?」
「茱恩。」他们妈妈的声音从小小的扬声器另一端传来。她正和她的幕僚长们待在体育馆的一间会议室里,当作她的临时办公室。「宝贝。我需要妳,呃,过来这里一趟。」
「好喔,妈。」她说,声音刻意保持平静。「怎么了?」
「我只是,需要妳把这篇讲稿改一下,呃。」另一端的声音停顿了一段时间。「嗯,如果败选的话。」
茱恩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然后突然间变得怒气沖沖。
「不要。」她说。她抓住里欧的手,好让自己直接对着麦克风说话:「不要。我不要帮妳改写,因为妳不会输的。妳听到了吗?妳不会输。我们还要再做四年,我们全部都要。我才不要帮妳写败选声明。」
电话另一端又是一阵沉默,而亚歷克可以想像他们的母亲在楼上的临时战情室里,戴着眼镜、高跟鞋还收在行李箱里,盯着萤幕,期待着、努力着、祈祷着。他身为总统的妈妈。
「好吧。」她平静地说。「好吧。亚歷克,你觉得你能上台和大家说些什么吗?」
「好啊,当然了,妈。」他清清喉咙,然后第二次开口时,他的语气便和她一样强烈。「当然好。」
第三次沉默,然后她说:「天啊,我好爱你们两个。」
里欧回到房里,接着萨拉便取代了他的位置。她穿着丝绸的红色洋装,手中握着她的保温瓶咖啡,而这是亚歷克这天晚上最大的安慰。他看着她手上闪闪发亮的戒指,想到了夏安,并希望亨利赶快出现。
「把你的表情整理好。」她替他整理衣领,同时领着他和茱恩穿越主展览厅,来到后台区。「笑容,活力,自信。」
他无助地转向茱恩。「我要说什么?」
「时间太短了,我没时间帮你拟讲稿。」她告诉他。「你是个天生的领导人。上吧,你可以的。」
自信。他看着自己衣服的袖口,红色白色和蓝色的线条。好好当亚歷克吧。诺拉把外套给他的时候这么说。当亚歷克就好。
亚歷克代表着:全美国五十万个孩子们知道自己并不孤单的象徵。唯一一个歷史先修班里的运动员。在白宫窗户上找到松动玻璃的人。因为太渴望某样事物而不小心毁了它,却又再度站起来、再一次尝试的人。不是王子。也许是某种更宏大的存在。
「萨拉,」他问。「他们宣布德州胜选了吗?」
「还没。」她说。「还是太拉锯。」
「现在还是?」
她的笑容心知肚明。「还是。」
当他走上台时,舞台的聚光灯亮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一件事。在他心底深处。他知道德州的胜败还没有出来。
「哈啰,各位。」他对着群众说道。他捏着麦克风,但他的手臂很稳。「我是亚歷克,第一公子。」群众陷入疯狂,亚歷克则咧嘴靠向麦克风,认真起来。
当他继续说下去时,他自己也想这么相信。
「你们知道最疯狂的是什么吗?现在,安德森.库柏正在CNN直播,说德州还在拉锯中,难分轩轾。你们也许不知道这一点,但我其实是个歷史迷。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前一次德州陷入拉锯战,是在一九七六年的时候。一九七六那一年,德州是蓝的,那年是吉米.卡特,在水门事件后出战。他从我们中间拿到了百分之五十一的选票,然后我们就让他打败了杰拉德.福特成为了总统。
「现在我站在这里,回想着那段歷史……一个可靠、努力、诚实、来自南方的民主党员,对上贪腐、恶意与仇恨。而这个州充满了诚实的人,最讨厌被人欺骗。」
群众完全放弃抵抗,而亚歷克几乎要笑了出来。他对着麦克风提高音量,压过下面欢唿、鼓掌和跺脚的声音。
「嗯,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满耳熟的。所以你们怎么想呢,德州?¿Se repetirá la historia? 你们想要再现歷史吗?」
台下的吼叫声说明了一切,而亚歷克和他们一起大叫,让尖叫声将他带下午台,让尖叫声包裹住他的心,将他血液里今晚流失的一切都重新灌注回来。当他再度回到后台时,有一只手覆上他的背,而某人的身体熟悉的引力,在他真正碰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熟悉的香气点亮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刚刚说得太好了。」亨利面带微笑地说着。终于。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看起来无比英俊,领带上的小花纹,近看才会发现是小朵的黄色玫瑰。
「你的领带──」
「喔,对。」他说。「德州的黄色玫瑰,对不对?我之前读过一次。我想说这样可以招来好运。」
然后亚歷克又爱上他一次了。他用手掌卷住亨利的领带,将他拉近,然后像是永远不需要停止般吻着他。他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没有放开亨利。
如果要说他自己是谁,他希望自己一年前就够聪明,知道自己早该这么做。他就不会让亨利一个人跑到冰天雪地的花园里,也不会只是站在那里,让亨利给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吻。他会把亨利的脸捧在手心,用力地吻他,用心地吻他,然后说:「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因为你值得。」
他向后退开,说道:「你迟到了,殿下。」
亨利笑了起来。「其实看起来,我刚好赶上最后的急起直追了。」
他说的是最新一轮的开票结果,显然是在亚歷克上台致词的时候发出的。在贵宾区,所有人都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安德森.库柏和沃夫.毕瑟在大萤幕上比较着开票结果。维吉尼亚州:克雷蒙。科罗拉多:克雷蒙。密西根:克雷蒙。宾州:克雷蒙。这几乎弥补了所有选票的落差,现在只剩下西岸还没有开完了。
夏安也在这里,和萨拉一起站在一角,与路那、艾米、卡修斯站在一起,而亚歷克一阵晕头转向,想着自己这团朋友到底把多少国籍的人都牵在一起了。他拉着亨利的手,加入他们。
奇迹一点一点、慢慢地流入他们之间:亨利的领带,声音里慢慢升起的希望,几张五彩碎纸片从网子的缝隙间掉出来,卡在诺拉的头发里──然后,突然间,一切水到渠成。
十点三十分,一波喜讯传来:理查赢了爱荷华,也赢了犹他和蒙大拿,但是西岸的选票席卷而来,包含加州的五十五票。「大英雄!」当他们全都欢唿起来时,奥斯卡喊道,和路那握住彼此的手。「这些西岸的大混蛋们。」
到了午夜时,他们终于保持领先,然后一切终于感觉像是一场派对了,尽管他们还没有完全放心。大家开始喝酒,声音变得嘹亮,外头的群众也充满了活力。葛洛莉亚.伊斯特芬的歌声从音响中传来,终于不再像是丧礼上的刺耳哭嚎。房间的另一侧,亨利正和茱恩站在一起,对着她的头发比划着,她便转过身,让他帮她把一撮因为焦虑而掉出来的头发塞回去。
亚歷克忙着看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他面前,直到他一头撞上对方,让两个人的饮料都洒了出来,还差点害他们都摔进桌上巨大的胜选蛋糕里。
「老天,对不起。」他朝一叠纸巾伸出手。
「如果你再撞倒一个超贵的蛋糕,」一个熟悉至极、如威士忌般温暖的鼻音说道。「我觉得你妈应该会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他转过身,看见连恩站在那里,几乎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面孔帅气,不修边幅。
他好气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他的菜一直都是同种人。
「我的天啊,你来了!」
「我当然会来。」连恩咧嘴笑道。他身边站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同样挂着笑容。「当然,那是因为如果我不来的话,好像会有特勤组的人直接把我请来,我也没什么选择。」
亚歷克笑了起来。「听着,我妈变成总统,但我还是同一个我。我还是一个最喜欢煽风点火的派对咖。」
「你如果变了,我会很失望的。」
他们相视而笑,而今晚,尤其是今晚,能见到连恩真是太好了。能够把话讲开、能够和一个在这一切事情发生之前就认识他的人站在一起,他真的觉得很快乐。
在他被迫出柜后的一周,连恩传了一封简讯给他:一、真希望我们以前都不是愚蠢的自大狂,这样也许我们也许还能互相帮助。二、只是想让你知道,某个右翼网站的记者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跟你过去的关系。我叫他去吃屎,但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
所以,对,他当然会收到私人邀约了。
「听我说,」亚歷克开口。「我、我想要谢谢你──」
「不要喔。」连恩打断他。「认真的,好吗。我们没事了。之后都没事了。」他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然后推了推身边可爱的黑眼男孩。「总而言之,这位是史宾瑟,我男朋友。」
「我是亚歷克,」亚歷克自我介绍。史宾瑟握手的力道很强,非常的农村男孩。「很高兴见到你。」
「是我的荣幸。」史宾瑟诚恳地说。「你妈妈参选议员的时候,我妈就已经支持她了。所以我们算是早就有交情了吧。她是我首投的总统。」
「好了,史宾瑟,不要拍马屁了。」连恩伸手拥住史宾瑟的肩膀。一股骄傲之感从亚歷克身上流经;如果史宾瑟的父母都是克雷蒙的支持者,那他们肯定都比连恩的父母更开明一些。「小四的时候,这家伙从水族馆回来的公车上还尿裤子了,所以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咖。」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这个自大狂。」亚歷克回嘴道。「那是亚当.威廉诺瓦,不是我!」
「最好,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好吗。」连恩说。
亚歷克正张嘴想反驳,却有人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是要让内容农场拍照或访问之类的。「可恶,我得走了,但是连恩,我们有太多事要说了。这周末有没有空?我们约一下吧。我周末都会在这里,约一下吧。」
他已经开始倒退着离开了,连恩翻着白眼,像是觉得他很烦、又不是真的生气,而不是那种「所以我才不再跟你说话」的白眼,所以他继续往后走。访问很简短,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安德森.库柏的脸在他头顶上方的萤幕上,像是饥饿游戏里的英俊主持人,宣布他们要公布佛罗里达的结果了。
「快啊,你们这些后院射击场的混蛋们。」当他回到他的朋友圈时,萨拉正低声碎念。
「她刚刚是说后院射击场吗?」亨利在亚歷克耳边低声说。「你们、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你真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老兄。」奥斯卡友善地告诉他。萤幕上闪过一片红光──理查──然后房间里传来一阵集体的叹息声。
「诺拉,现在数字如何?」茱恩转身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我的主修是英文,不是数学。」
「好喔。」诺拉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拿超过两百七,或是让理查他们拿不到两百七──」
「我知道,」茱恩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知道选举是怎么运作的──」
「是妳要问我的耶!」
「我没有叫妳纠正我啊!」
「妳生气的时候还满性感的。」
「我们专心一点可以吗?」亚歷克插嘴。
「好。」诺拉伸出双手。「所以现在,如果拿下德州,或是拿下内华达和阿拉斯加这两州,我们都能得票超过两百七。理查得三州全拿。所以双方都还没有稳操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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