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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装了(隰植)


他手心捧着刚剥好的瓜子仁全塞进简平安的嘴里,道:“没多,你算错了。”
“我都看见了,真的。”
“真的什么假的什么?这些都给你。”
相差三小时的“哥哥”要比简平安亲爹还懂得怎样照顾好一个孩子,他自己还半大不点时就学会了怎么给平安弟弟冲奶,为了用最纯熟的动作冲出好喝的奶,以及喂奶时不呛到他的宝贝弟弟,他早早学会了克制,以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把奶给戒了,就为听简平安跟在他后头“小秋哥哥小秋哥哥”地叫着,向他要奶瓶,他矮矮的个头下也会因此产生一股巨大无比的满足感,觉得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好哥哥。
瓜子仁香,但简平安不是没良心的简平安,他已经吃了不少,放学回家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秋余声边走边给他剥,简平安拎的小口袋里装满了瓜子壳,他踮起脚也不如秋余声高,嚼着香香的瓜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不是我早生三个小时呢,那样也许就是我长得更高了。”
又打断秋余声让他不要继续再剥,他的良心限定时分发现,也埋着头剥了几颗喂到秋余声的嘴里,秋余声囫囵吞的,那么两三颗小小的东西在嘴里哪儿尝得出味道,光去想他碰上来的手指怎么这样凉。
还没有入冬,简平安就已经穿上厚毛衣。
他的毛衣同秋余声的一样都是陈书涓织的,他叫陈书涓“奶奶”,叫的没有比谁更亲热,陈书涓专门为他在毛衣上织了花样,选的颜色也极衬他肤色,穿起来秀秀气气的,学校里的人都夸他好看。
秋余声问:“高又能怎么样?”
简平安想了会儿,道:“可以问‘高又能怎么样’”
秋余声被他逗得笑了笑,说:“我可以背你,也可以抱你。”
最夸张时,他甚至把简平安抗到过肩上去,简平安蹬着两条腿骑在他榜子上,差点没给贺云帆吓厥过去。
她脸色一变就让简平安下来,简平安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笑嘻嘻落了地,贺云帆照着他的屁股狠狠打了四五下,责怪他天不怕地不怕,要去伤害他的哥哥。
七岁的简平安呜呜哇哇抹眼泪边躲边哭,说哥哥同意的,是哥哥说可以的。
做大人的只有深深的后怕,她知道秋余声向来对简平安有求必应,没有要求就没有答应,问题还是在自家儿子上头。
于是虎着脸教训道:不能做危险的动作!后背的骨头你们摸到了吗?一不小心是会断掉的!断掉就死了,平安,你去看看哥哥背上的骨头断掉没有,你去!”
她推着简平安去检查秋余声的骨头,简平安哭得直抖,摸着摸着就和哥哥抱头痛哭,说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他不要哥哥骨头断,他做法要让哥哥的骨头完好如初,他去求观音菩萨,求求观音菩萨!
爱板着一张脸的秋余声竟然也被他哭得眼眶红红,直拍简平安的背,贺云帆被这场面弄得又气又笑,忙趁热打铁教育:“哥哥骨头现在还没断,以后不能再这么欺负哥哥了知道吗?”
简平安眼泪汪汪地点头。
“他没欺负我,”秋余声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笑,那是他对贺云帆一直保持的礼貌,“平安问我可不可以把他抱的更高,我说可以,他才上来的。”
后来的记忆就不大真了,不管怎么说,自认为一切都源于自己不够高不够强壮的秋余声暗暗发誓,他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让平安可以不陷入危险,又看得更远。
“那样的话你的还是你的,变不成我的。”
简平安从秋余声身上接过自己的书包,“你今晚要陪我看电影,我租到一张恐怖电影的光盘,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你什么时候过来陪我?”
秋余声摸摸他的头发,说:“吃完晚饭就过来。”
简平安点点头,“那还有很久,小秋哥哥你晚上吃什么?”
“土豆烧排骨?”
“我喜欢吃奶奶烧的土豆排骨,我要吃,捡捡也吃吗?”简平安很开心地决定还是到秋余声家里去吃饭。
秋余声摇头:“她有专门的狗粮,最近她不怎么爱动弹了,多半都在睡觉。”
“我去陪陪她就好了。”
秋余声乐意至极地又把简平安的书包接过来,他撒了谎,家里本没有人做饭,陈书涓这两天回了老宅,秋家有喜事,他姑父的女儿办喜宴,秋余声不想请假回去,所以留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简平安喜欢吃土豆烧排骨,他还知道简平安所有的喜好,连简平安左脚的第三颗脚趾与第四颗脚趾相贴处有一颗如针刺的小痣他都一清二楚。
秋余声知道怎样去爱他,他日复一日地祈祷他的宝贝弟弟可以有一天也这么想,当他从梦中醒来,可以听见简平安告诉他:我也把这段感情看得珍重无比,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啦,我把捡捡托付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你才是我这辈子最最喜欢的人,我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了。
那么他可以这样回答简平安,好,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应该发生的事,我们从没出生起就有断不了的缘分,我们就是应该在一起。
而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等到事情发生呢?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小番外结束【平行时空的竹马情3】
是在大一时,简平安才意识到自己对从小亲爱的哥哥的感情不是单纯占有。
他的整个中学结束地比预料之中更加顺利,那期间甚至交到了不错的朋友——简平安原本以为他不会有更多朋友,他的生命中秋余声占据相当大的部分,一个班的同学他都很难立马叫出别人的名字,秋余声充分行使好成绩的特权与他坐在一起,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像双生兄弟,也更像签了生死契的主奴关系。
可那又怎样?简平安想,没有哪个家庭的兄弟能像他们这样亲密,形影不离,他三岁的时候就常听贺云帆讲知心朋友不在多,摇头晃脑地将这话记在了心里,大家能处成融洽的同学关系已是不易,他无法要求有人能像哥哥一样待他,毕竟他也实在难以回敬相同的对待。
不管怎么说,高中结束了,朋友交到了,大学也顺利考上,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大一时简平安因为和同专业的人相处不算融洽,隔三差五向秋余声抱怨,他那时还没很清楚地意识到哥哥不是不爱听他的怨言,而是不满他怨言中常出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他又不带书,烦死了,还抢我早餐,我第二节课就饿了,他为什么那么烦啊啊啊真的好烦!小秋哥哥你在听吗?哥哥?”
“那为什么要经常和他一起做事呢?”
秋余声忍不住询问,才知道简平安原来和他组了选修的小组,那个男生不爱听课,总是缠着简平安问一些白痴问题,他还向简平安坦白自己喜欢男生。
什么正常人会和自己的朋友坦白这么多?
秋余声晃了晃神,简平安抱着他的手臂推了推他,秋余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十分难受,如果真的这么讨厌,如果平安可以同意,他会想办法让那个人没办法再靠近平安。
他从来不会抢简平安早饭吃,满足得到他愿意将全世界最好吃的都给简平安吃,谁会去抢?凭什么要去抢?
秋余声皱了皱眉,低头看着简平安,他告诉简平安,早饭,一定要吃。
简平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眯眯说:“我知道了。”
他说了那么多话,秋余声就回了一句,但简平安心里一点也不失落,直到后来秋余声开始慢慢变得奇怪,打不通的电话和急匆匆而短短的问候,以忙做借口的拒绝相见,都让简平安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他在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乘坐双倍价格的出租车去找到秋余声,一路上他小小的不善于思考的脑袋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为数不多的大学朋友告诉他,他的哥哥应该是恋爱啦,再好的兄弟为了老婆也是会“叛变”,弟弟又不是老婆,人家不好天天围着你转,总不能不要老婆吧?
简平安脑子里像什么东西炸掉了,“嘭”的一声巨响过后,残碎的石块无规律又不间断地正伤害着他。
总不可能不要老婆,这是什么意思?谁要老婆,秋余声吗?什么老婆?
为什么不能围着弟弟转,他从小到大都围着我转!简平安手握成拳,他不断锤着自己默默发问:难道我想过要老婆吗?我就从来都没想过,秋余声他从小就围着我转,他为什么不能一直围着我转,他去哄谁了?
糟糕想象一发不可收拾,他在出租车上无缘无故就想掉眼泪,他大不了就做哥哥的老婆,这不行吗?也没谁跟他商量过呀!他又没说不可以,总之不要分开,怎么不先商量一下呢?
他使劲憋住了眼泪,又想如果看见不好的画面,他就回去了,他带了来回的路钱,回去就和秋余声绝交算了,断绝所有关系好了!
万幸的是,他什么多余的人也没有看见。
他只看见秋余声戴着眼镜,开门的时候还一脸憔悴,简平安踏进房间后使劲闻了闻,房间里没有别人的气味,他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着秋余声哭,他说不管你怎么想,小秋哥哥我要跟你结婚。
事情就是这样敲定。
他们没在一个大学念书,秋余声隔不了多久就会去找简平安,常规是出去吃些好吃,开车到周边旅游放松心情。
秋余声住不惯集体生活,在校内租了个学生公寓,简平安一有空就过去在床上打滚,他说秋余声的床上有香味,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这里如果有别人自己是一定能闻出来的。
秋余声几乎是起誓,这张床除了他就没有躺过别的人,他有这个胆子叫他立即死在简平安眼前。
“我不要你死,”简平安晃着脚丫道:“也不可以同意别人到这里来洗澡。”
他说的是前阵子秋余声的室友晚上从外边回来过了门禁时间进不了宿舍,在这歇了一脚的事。
那次简平安一进来就从沙发上找出两根染了黄色的头发,他当即作威作福地盘问起来,秋余声原本就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说了缘由,简平安勉强相信,但还是向秋余声警告道:“你不可以让他用你的沐浴露,那是我买的。”
秋余声说:“可能也就只用了一点点吧。”
简平安:“那你要赔给我。”
“我赔给你。”
秋余声轻手轻脚上了床,和简平安接吻,简平安很自然地仰起脖子等待。
他的承受和顺从都做的很好,好像和哥哥接吻是天经地义。
.雨延.
“你不要再在脖子上留印记了,”简平安抱怨道:“我妈妈会骂你的。”
秋余声早向贺云帆坦白了一切,贺云帆没有出声责骂,反倒是陈书涓让他在他爷爷灵堂前跪了三天,细荆条打断了两根,逼问到底是不是他欺负了简平安,又问他能不能分开,好好地做会兄弟,他们两家还能和善相处。
秋余声沉默了许久,只说没法分。
头一天,简平安也被贺云帆关在了房间里,这种男人相爱的事小镇上闻所未闻,贺云帆震惊之余更多是心痛,她从没没想到他们俩会发展成这样,她缓冲了好几天仍觉得难以接受,简平安在房间里一直嚎啕哭,他说妈妈我求求你,他需要我,秋余声他现在需要我,你让我出去行吗?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们哭得像生死离别,做大人的尚且不忍直面,不是不能想到要生生断掉这个缘分有多难办。
过了不到一星期,两边大人流着泪让他们相见。
秋余声的伤痕直到现在还触目惊心。
“还没有好,”简平安心疼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秋余声心想大概以后也好不了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长在背面谁还能再看见呢?
“我不知道奶奶生气起来原来这么可怕,”简平安紧紧抱着秋余声,说:“我以后也不敢惹奶奶生气了。”
秋余声低声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
简平安狠狠亲了他一口,“还有,我还要好好爱你。”
天上地下,他唯独不怕秋余声。
唯独不忍和他分离。

第110章
雨过天晴,气温适宜,榕树没有比今天更让人觉得清新的时候,等过午阳光照耀后也许每一片干净的叶片都会反射出闪闪的亮光,简平安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他想这是身体发出的快乐讯号。
“今天很适合出去走走,对吗?”
秋余声露出很浅的笑容,他笑起来简平安才会觉得密布的乌云将被驱散,他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累呢?
“对啊,你想去哪里?”
简平安摇摇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出去吃几口新鲜空气就好了。”
秋余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心情还和简平安开玩笑,“吃空气,挺好,不吃饭只吃空气呢?”
简平安果然笑了,但那个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心仍然跳的很厉害,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等他望向秋余声时,秋余声的笑容又使他放下心来。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几家早餐铺却都开了门,那家鸡汤米线是一位阿姨开的,贺云帆和她打过交道,那是个纯良的中年妇女,丈夫早早去世,她靠自己的双手将儿子送到国外留学,很是了不起。
简平安今天不想吃米线,他要了一碗鸡汤排骨面,秋余声选的和他一样。
“阿姨,再要一份番茄肉圆的米线,待会儿打包,”简平安回头望了望秋余声,道:“她喜欢吃这个口味。”
秋余声摸摸他的头发。
“平安,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说。”
“好的,你说吧。”
简平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一面回答着,一面想到了些什么,不过仅仅想了几秒钟,他就告诉自己,还是听听秋余声怎么说吧。
“昨天晚上,我跟贺姨说了我们的事情,她很难过。”
简平安愣了愣,他琢磨的事情有了答案,原来自己的预感是真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昨晚,你已经睡着了,我到客厅喝水,贺姨也没有睡,她讲到选店面的事情,我给了一点自己的建议,我想可以这样顺势说下去,所以就说了,抱歉平安。”
他把事情的经过简略地和简平安描述了一遍,期间说了三遍抱歉,两句对不起。
“你不用抱歉……”简平安说,他想怪不得今天贺云帆没有早起,秋余声顶着黑眼圈出现,“可是我们说好的一起面对,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我发觉可以先提一下,就当打个预防针,”秋余声笑着说,“但还是做的不太好。”
“没关系,”简平安回答,他的心跳的没有那么急了,一想到这是必然即将面对的事他就不再心事重重地担忧会看见妈妈什么样的表情,等吃完面他就可以知道。
他们回到家时,贺云帆已经醒了,她在客厅里收拾着什么东西,看见他们回来,挤出一个笑问:“平安,妈妈把你的东西弄乱了吗?”
摆在面前的是大行李箱,里面已经放了几样简平安的用件,叫人不难猜出她的用意。
简平安愣在原地,他手里拎着打包盒,像忘记自己还能动弹。
“贺姨,要不要先吃饭?”
秋余声表现平静,“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还没吃早饭,吃完饭再说吧,好吗?”
“我见你们都不在,我醒了没事做,先收拾一些好收拾的东西吧。”
“为什么收拾东西呢,要搬走吗?姨,你是因为厌恶我吗?”秋余声语气很淡,淡得几乎听不出情感,但简平安觉得他此刻很伤心,像暴雨后树枝已经折断一半,连着树皮还挂在树上,远远看去无法发现端倪,实则已受严重伤害。
“不是,”贺云帆苦笑一下,“房子的事我之前就问过,我想反正以后也是要搬出去的,正好你们都出去上学了,这个家里太大我一个人也住不过来,趁这个机会找个小点的房子搬出去吧,这样,大家都好,联系的是我同事的房子,就在这附近的,咱们以后来往也非常方便,你和平安,你们也能时时见面。你不要多想,小秋,我怎么会厌恶你。”
“我可以不多想吗?”
秋余声问:“我已经向您坦白了一切,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您没有必要现在出去重新租房,这如果真的是说走就走的简单行为,为什么是今天离开呢?”
“今天时间正好合适……”
“贺姨,如果我们之中一定有人要离开,可以是我,你们不必大费周章搬东西的。”
“小秋,阿姨不是这个意思,”贺云帆难过地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思考过这些话要不要单独向简平安交代,或是私下里同显然更善于沟通的秋余声说得更加明了,后来她又认为既然两个孩子已经决定在一起,未来可能会出现更多更难的问题,现在她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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