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鬼没选择窗户,而是从正门挤进来的。
刚蹑手蹑脚地进入厨房,就见男人正给少年揉着耳朵,动作小心,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白脸鬼缓缓张大嘴巴靠近,正要一口吃下半个脑袋时,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直接让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还疼吗?”乌忱手指微停,注意着少年的表情。
“好多了。”陈声说,打了个哈欠,把菜盛出来。
他解下围裙,忽略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鬼,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乌忱快步走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白脸鬼做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煎熬。
它想说话说不出,发现自己可以发出一点点声音,连忙开口呜呜地喊了起来。
客厅里除了碗筷碰撞声,就剩下难听到极致的呜咽声。
白脸鬼见自己喊了那么久也没点动静,打算放弃时,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被狠狠甩在大门上。
身体得以动弹,它准备逃跑之际,心里又有所忌惮,匍匐在地,对着陈声和乌忱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下头后快速逃走。
陈声隐约听见了说话声。
“他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非人非鬼,最是恐怖。”
“走吧走吧,我们换一家,旁边还是十几栋呢,这栋太恐怖了。”
“……”
非人非鬼,最是恐怖这句话值得玩味。
陈声吃完饭,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乌忱。
少年眼眸黝黑明亮,眼底流淌着数不尽的笑意,即使不说话,那笑意也能将他的想法表达出。
乌忱放下筷子,说:“你就当我是……半人半鬼。”
“你没有之前的记忆?”陈声问。
“对。”乌忱略微点头,“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在窗外看到了你就进来了,然后化为了人形。会思考,有情绪,其中最多出现的就是嫉妒。”
“嫉妒我和陈雾?”陈声明知故问。
乌忱不答反问:“你和陈雾进行到哪一步了?牵过手吗?接过吻吗?”
那语气中的醋劲让陈声忍俊不禁。
他没回答,拿着碗筷进入厨房,不过很快就被拉到一边。
紧接着乌忱开始上手洗碗:“别逃避这个问题。”
陈声仔细思忖片刻,嗓音轻柔道:“好像是该做的都做了。”
乌忱洗碗的动作一顿,竟然没有说话。
等洗完碗,擦拭干净手,他才朝陈声走近,将他困在冰箱前,低头凑近:“我也要。”
“什么?”陈声避开他灼热的呼吸。
“陈雾做过的,我也要。”乌忱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占有欲。
陈声主动吻住近在咫尺的唇,一碰即离,速度快到令乌忱有些错愕。
陈声说:“我嘴巴疼。”
潜台词就是你昨晚太用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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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忱圈住少年的腰, 将他重新抵在冰箱前。
背脊靠着冰冷的冰箱门,陈声刚挣扎一下,整个人忽然被抱起。
男人怕他再次逃离, 一腿支在冰箱前, 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温柔缱绻的吻随即落了下来。
这次他的动作很温柔, 所碰过的地方烫得大脑空白。
陈声十分不适应,处处躲避着,直到最后无处可躲。
他的手抓紧了乌忱的衣服,眼尾微红, 漂亮的瞳孔泛起点点水雾, 氤氲了一层朦胧美。
“好了。”陈声含糊不清地开口, 歪着脑袋,可又很快被乌忱捧着脸摆正。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抓着衣服的手越发用力,弄出各种褶皱,指尖变得苍白无血。
呼吸凌乱,脑中理智的弦近乎崩溃,陈声笨拙且生涩地去回应,希望早点结束,却使得男人更加疯狂。
到最后他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开始去挣扎抵抗。
男人最终放开他,手指轻柔地擦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水,轻吻着他的脸颊, 感受着他的喘息与颤抖, 笑着开口:“现在是你的吻技不行了。”
陈声脸颊通红, 浑身无力, 哑声说:“你先放我下来。”
乌忱没说话,也没动,陈声刚要自己下来,就被抓住。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乌忱:“这样很累,放我下来。”
下一秒陈声就被抱起,因过于猝不及防,下意识勾住乌忱的脖子。
男人将他放下,却不让走:“我努力学习了很久,你不对此点评一下吗?”
陈声对他的直白第一次生出了些许不好意思,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
他推开乌忱,仔细思考了会儿,给出中等回答:“还行。”
还行?为什么是还行?
男人咬住他的喉结,陈声疼得仰头“嘶”了一声,推着乌忱的肩膀,好不容易稳下来一点的呼吸又乱了。
“你和陈雾接过吻吗?”男人盯着他的唇问。
陈声解着围裙的手指微微颤栗,他怕不回答又是一顿折腾,于是说:“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和他……”
注意到男人危险幽深的目光,陈声及时改口:“你现在这样是吃醋了吗?”
“不可以吗?”乌忱反问,搂住陈声,“我要让你彻底忘掉陈雾,只记得我一个人,我们有的是时间把你和陈雾做过的都做一遍。”
他抓住陈声的腰,不让他躲,说:“你没办法逃,无论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陈声反而被他认真的语气与模样逗笑:“玩-囚-禁-那套?”
“不是。”怕他误会,乌忱立刻说,“我没有那么疯狂,也舍不得伤害你,只是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先出去。”陈声推他,听不下去了。
乌忱握住他的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我和陈雾比起来谁的吻技好一些?”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陈声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怎么回答。
一是他们是同一个人,二是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乌忱:“这个问题需要想那么久吗?那我们……”
“你,是你。”陈声顿时把他推出去,笑道,“毕竟特意学了那么久,肯定是你。”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乌忱背脊微僵硬,随后有些恼怒:“你自己那个样子还笑我。”
陈声没再理他,把厨房整理了下,关好窗户,推开门走到客厅。
乌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的花,看上去已经想好怎么折磨那些花了。
陈声过去浇了下水:“是这花惹到你了,还是花的主人惹到你了?”
他这个语气太像是在哄对自己闹脾气的对象说的话,可惜的是乌忱没谈过恋爱,感受不出来。
女人在一边疯狂使眼色也没有用,最终乌忱有些难过地说:“你忘不了陈雾,我也取代不了他,我好难过。”
“你们可以共同在我心里。”陈声说,发现那些花即使天气变化也丝毫不受影响,开得很漂亮。
窗外的风雪不知道何时停了,本该毫无痕迹的雪面面上都是脚印,密密麻麻的,一看就知道有不少东西曾经出现过别墅周围。
“我不要。”乌忱说,“我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他起身走到陈声面前,和他一起摆弄着那些花。
陈声莞尔:“你在我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你骗我。”
“怎么说你才会相信?”
“从今天开始别提陈雾这个名字,只能提我。”乌忱说,“还有……你亲亲我。”
他凑上前,直勾勾地盯着陈声。
陈声后退两步:“不行。”
“为什么?”
“才亲过,而且你不是嫌我吻技不好吗?”
“我就喜欢吻技不好的,你亲亲我,我就不闹了。”乌忱再度凑上前,深沉的双眸中倒映出陈声的模样,“我很好哄的。”
陈声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说:“那你不许动。”
乌忱答应。
他凑上前,吻住男人冰凉的唇后瞬间起了退缩之意,对上那期待认真的目光才没有退开。
察觉到乌忱想回应,陈声按住他的肩膀,黝黑的眸中闪烁着笑意,无声说着不许动。
这个吻与其说是哄人,不如说是折磨人。
乌忱气息紊乱,搂住少年的背脊,想将主动权拿回来时,少年离开他的唇,挡住他:“怎么样?”
“比不上我。”乌忱蹭着他的脸,目光无比黏腻。
陈声歪了下脑袋,说:“你耳朵红了。”
“还不是怪你,所以你要负责。”乌忱吻着他的眼睛,嗓音沙哑地说,“再亲亲我,声声。”
那两个字叫得无比性感,陈声听话地碰了一下他的唇,在男人的唇瓣追过来时说:“事不过三,乌忱,手拿开。”
乌忱顿时收回手,用一种即使不说,也透着委屈的眼神望着陈声。
“你为什么喜欢陈雾那个负心汉?”他忽然开口。
已经升级到负心汉了吗?
陈声唇角上扬:“他不是负心汉。”
“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记着他、想着他,自己却不出现,不是负心汉是什么?”乌忱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陈声捧着他的脸说:“你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
比起之前,乌忱没那么反抗陈声把自己说成陈雾,更多的是好奇:“你说我是陈雾,为什么我一丁点记忆都没有?如果我是陈雾,我不会忘记你。”
“可惜的是你把我忘记得干干净净,只有我记得你,这样一看,你确实是负心汉。”陈声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透气。
“负心汉是陈雾,不是我。”乌忱争辩,注意到陈声盯着外面的树,想起来什么。
黑猫从门口进来,陈声心里才刚好奇它去哪了,见它回来一阵招手。
黑猫快速冲过来跳进陈声怀里。
少年抱着它抚摸着:“跑哪里去了?”
黑猫无法回答,懒懒地趴在他怀里,还仰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肌肤被柔软的毛轻轻扫过,陈声有些痒,按住它的脑袋。
“别乱动。”
“喵。”黑猫叫了一声,乖巧地缩着。
陈声倏然开口:“这猫是你变得吧?”
黑猫和乌忱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陈声。
这个同步的动作直接变相承认了。
乌忱顿时收回黑猫,低咳出声掩饰被发现的尴尬。
陈声估计早就知道了,也没什么情绪变化,面向乌忱说:“你说的那个问题我也在寻找答案,相信有一天会找到的。下次再见,换了新地方的时候,希望你能记住我。”
乌忱没有多问,应下一声“好”,拉住他的手。
晚上睡觉时,乌忱滚到陈声身边,搂着他不让他睡:“你之前和我什么都做了,我却不记得了,不如我们重新来一遍。”
陈声没动,虽然很困,但依旧觉得好笑:“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陈雾,还总是嫌弃我说陈雾吗?”
“现在我不觉得了,我就是陈雾。”男人吻了吻了他的脸颊。
陈声避开他的呼吸:“我们没做什么。”
“真的?”
“真的。”陈声语气越发困倦。
乌忱将他搂进怀里,摸了摸脑袋:“睡吧。”
陈声抱着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十九天,窗外天气晴朗,太阳高照,冰雪很快融化。
陈声在融化前出去抓了一把雪。
很冰,还软软的。
陈声捏成一团,对着乌忱的脑袋打了过去。
刚好乌忱回头,雪团落在他的眉心碎裂掉。
一点雪洒在他的睫毛上,男人眼底满是宠溺与温和:“偷袭我?”
他抓起还剩下的雪,想扔出去,见少年闭着眼等待的模样没舍得扔出去。
片刻后,他丢下雪团过去抱住陈声。
“不要老是抱着我。”陈声说,“你太冷了。”
“你暖暖我。”乌忱缓缓开口,“总觉得很不安,好像你要离开了一样。”
陈声一怔,握着他的手,用自己没什么温度的手暖着他。
“你怎么没反驳?”乌忱注意到这一点。
陈声笑道:“注意力都在给你暖手上了。”
乌忱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虽然晒着太阳,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能通过少年的体温稍微有了那么点暖意。
阳光落在少年精致出挑的眉眼上,乌忱不禁站直身体,用手仔细地抚摸着陈声的脸。
陈声偏头看他。
“别动。”乌忱说,“我要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这样以后我就算没记忆,没眼睛也能认出你。”
陈声没有再动,乖乖地站在那里,双眸含笑,看得乌忱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心跳。
他的手指停在陈声的唇边戳了戳:“心动是什么感觉?”
“你问我?”陈声将掌心贴在他的胸膛前,没有感觉到心跳,沉吟道,“不知道。”
“骗人。”乌忱收回手,失笑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就是你认为的那样。”陈声闯入他的怀中,将他搂紧,“我确实要走了。”
“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后天。”陈声说,倏然听见男人原本安静的胸腔里有了心跳。
他一怔,仔细分辨,不是错觉。
“原来有心脏是这种感觉。”乌忱低声开口,搂紧陈声,“那我该去哪里找你?”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想说不舍,又觉得会给陈声套上枷锁。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会像这次一样,就算来迟了,也会找到我。”陈声抬起手腕,盯着上面快被他忽略掉的手镯说,“我送你个东西吧。”
乌忱问是什么,陈声没说,一直背着他藏着,乌忱也没有去看。
第二十天,陈声把那个东西完成得差不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细细雕刻着。
直到午饭时间,他才从房间出来。
桌上放着三菜一汤,乌忱坐在那里等着。
陈声快速走过去,为自己的迟到道歉。
乌忱并不介意。
吃过饭,陈声迅速完成最后几笔,用绳子穿上后,在乌忱从厨房出来的那一刻起身道:“别动,站在那里。”
乌忱步伐一顿,紧接着就感觉少年把稍微沉甸甸的东西挂在他的脖子上,打上死结。
“没什么能用的东西,所以用了木头。”陈声说。
乌忱拿起吊在脖子前的吊坠,是个圆木,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字。
乌忱觉得自己不会认识,可是脑子里却跳出来了这个字:“声字?好像比你的名字要复杂一些。”
“瘦金体的声。”陈声后退几步打量着,“不能取下来,以后如果我认不出你,就可以通过这个确定。”
乌忱应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尖叫,这算是陈声来了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听见别人的声音,走出去顺着叫声传出的方向看去。
是隔壁的别墅,距离这里有十米,有个人影疯狂在窗户前来回跑动。
随后一个苍白的鬼脸浮现在窗户上,像是察觉到陈声的存在,恶狠狠地盯着他,片刻后又猛地离开。
陈声转头,果然看到了乌忱在自己身后。
“好像每个地方这些东西都会怕你。”陈声说。
“这样的吗?”乌忱低声说,“会不会这些东西是我弄出来的,所以他们怕我?”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不过可能性不大,倒是可以围绕着这点去展开想象,陈声思绪逐渐飘远。
对面的窗户打开,被鬼追着的人此刻也不跑了,而是异常兴奋地对着陈声摆手:“这里,看我,看看我。”
思绪被打断,陈声抬头看去,觉得对面的人有些熟悉。
“真的是你。”对方兴奋到扭动起来,直接忽略掉后面的鬼,在原地蹦跳片刻,才压制住那份高兴,指着自己的脸说,“我,你还有印象吗?”
恶鬼拉着他的手,许惊一把甩开,现在是什么也不怕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陈声。
少年站在那里,那张脸没有丝毫变化,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即使经历过这么多副本,许惊也忘不了这张脸,他指着自己介绍起来:“我们第一个副本见过,我叫许惊,你还记得吗?就那个被绑在村子里,要结婚的许惊,我们还是同一家。”
陈声早就想起来了,闻言点点头。
许惊更加兴奋,拿出手机:“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我还以为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就不会再见了。能不能加个微信,我在这里无聊死了,我们可以聊聊天。”
恶鬼扯着他的腿和双手,不让他拿手机,许惊不耐烦,一手机敲打在恶鬼脑袋上,期待地看向陈声。
手机没网,陈声很久没看了,拿出来试了一下,发现有一点网络把手机号码报过去。
许惊添加完成,又打开了话匣子:“这个副本的鬼怎么都折腾不死,还天天骚扰人,真是烦人。其实这个游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是恐怖了点,多个心眼,基本都很好通关。对了,你和之前那个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