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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寓风)


他们出门时就带了十几本书,这一路过来,遇到大城就补买,已经快要一箱了。
颜君齐也就这点儿爱好,卢栩还能嫌沉吗,反正卢舟也爱看,他们还有车,大不了少装点儿别的。
这会儿终于能把所有书拿出来了,一路又是雨又是雪的,不少书都受潮有损坏,他们得把书分类整理,该重新修补的修补,该晒的晒。
颜君齐:“那咱们先打听打听。”
卢栩:“嗯,先不跟他说,万一你考完要外派到别处,我也不放心把他自己留在京城。”
颜君齐笑,“小舟学问扎实务实,只是少了几分灵气,兴许是遇到的考官不喜欢他的风格而已。”
卢栩知道,他们家卢舟写诗不行。
但这玩意儿不是跟性格有关系吗?
有浪漫派就有写实派,他家卢舟的诗就是沉闷了点儿,他瞧着就挺工整,读起来也押韵,也没哪儿不对呀。
大岐文坛喜欢浪漫,喜欢华丽,喜欢想象,喜欢天马行空,喜欢锦绣文章,那能怨他们卢舟吗?
他们卢舟才是妥妥的运气不好吧!
而且县令说,已经有文人提倡复古务实了。
卢栩也觉得该提倡,要是写奏折都写贼拉夸张贼拉长,那不是想累死皇帝么?
怎么想的?
这也不是不能练,找点专攻这方面的老师教教,没准就行了呢?
要是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就算了,又不是非考功名不可,他们不要卢舟,我还不想让卢舟当官呢!”卢栩哼哼唧唧替弟弟鸣不平,“我们卢舟是个实心眼,哪是搞权谋的料?他要是真当了官,我才睡不着呢。”
颜君齐大笑。
卢栩护短,又宠又不讲理,但却十分可爱。
卢栩不觉得自己没有道理,还把写冗长文章拍马屁这行为好好批评了一通,论拍马屁,他也是高手,拍马屁也要讲技巧的,光吹一堆华而不实的有什么用,要是谁被那些花架式糊弄了,那也是个没脑子的棒槌。
还是他们县令好,既有才学又能干,行动力超级猛。
卢栩替他抱怨:“这样的人才只能当个县令,这不是浪费吗?”
颜君齐叹道:“可能与县令大人的家世有关。”
王县令家中世代为官,但这样的家大业大的世家,在朝堂树敌也不少。
当初他们家是坚定的反战派,而他们陛下一心想打仗,王家自然受不了重用,王县令这样的边缘人物,就更不可能担任什么要职了。
卢栩郁闷道:“这也是我不喜欢朝堂的原因之一。”
他们家兄弟做生意,一人一个路数,但不影响大局。
谁有什么想法商量就是了,卢文闯祸,他和卢轩会善后,他做什么,卢轩卢文也从来都是支持的,卢轩要南下,卢文二话不说就给他凑钱,他和卢轩批评卢文做事太狠,卢文也在慢慢改了。
不管方式是什么,心往一处使就是自家人嘛。
可话说回来,朝堂那么复杂,哪儿是他家那点儿小买卖能比的。
卢栩叹气,将最后几本书递给颜君齐,边压着翘起来的书角,边道:“明天我上街看看有没卖书架的,找木工做一个也成。”
“嗯。”
“这本怕是不行了,泡了小半本,重买吧。”
“明天去书铺看看有没有这本。”
“这个还行……晒干了我帮你补补。”
“好。”
他们俩慢慢分类,最后剩下在京中新买的话本和游记。
卢栩看着那本他买回来的小黄书,总觉得与其他书格格不入。
“这个就算了。”卢栩将书拿开,发现书上竟然有翻过的痕迹。
这书压得还挺实在的,有些页黏在一起,要刻意去掀才能分开,现在……
怎么每页都松散了?
卢栩震惊地问:“你看了?”
颜君齐点头:“嗯。”
卢栩低头看书的痕迹,“看完了?”
颜君齐淡定道:“嗯,看完了。”
卢栩:“……”
学霸,果然无所不读吗……
入睡前,卢栩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吹了灯凑到颜君齐旁边嘀嘀咕咕,从理论探讨,渐渐变成实践交流,再渐渐升温失控……
卢栩吻着颜君齐汗湿的鬓角,颜君齐抱着他赤裸的脊背失神喘息,喘息平静时,卢栩听到四更的梆声。

早上颜君齐毫无意外起晚了。卢栩倒是精神抖擞早早起床了。
他起来先检查了颜君齐有没有不舒服,听颜君齐嗓音有些沙哑,给颜君齐端了温水润喉。
他有心想看看颜君齐有没有受伤,但颜君齐显然不想让他掀被子。
先不看就不看吧,早上也冷,猛然掀被子他也怕颜君齐会冻着。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把屋子烧暖和点儿,你起床时候……”
“嗯。”
颜君齐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卢栩挠头,去柴房抱柴,往两个房间的火炕炉子里添,又往屋子里的火炉里添,将火炉往床边拉近了些。
他洗干净手,又给颜君齐倒了半杯温水放到床头,俯身吻吻颜君齐,“我去买菜,等我回来你再起。”
“嗯。”
卢栩揉揉他脑袋,轻轻离开,关上房门。
卢栩提上菜篮子出门,回想昨晚有没有把颜君齐哪儿弄伤。
“哎……”
早知道就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在家找人借本春宫看看了。
他和元蔓娘太想当然,以为这东西哪里都不会缺,可出了门才发现,根本就没地方卖嘛!
正经的书铺哪会卖这个!!
不正经的地方,他一个过路的行人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啊!
卢栩一路抓瞎,无比后悔,早知道哪怕在家的时候找个人问问也行啊。
他天人交战一番,还是提着篮子往南城去了。
先前找房牙子打听京城布局时候,他大概也听说了京中几个出名的风月区,房牙子还给他推荐过两处读书人爱去的地方。
卢栩想着,风月区也得吃饭穿衣看病吧,他到那边找个医馆问问去。
他还特意去了远的地方,多走了好一会儿,找到一家瞧着门面不小,也很有年头的医馆进去问了。
大夫不愧久和风月做邻居,卢栩磕磕巴巴还没说完,大夫已经见怪不怪向他科普起来,还夸了他不错,没有讳疾忌医。
卢栩:“……”
有没有疾还不一定呢!
大夫淡定开药,卢栩连忙道:“且慢且慢,那什么,我心上人是男子,药……通用吗?”
大夫愕然片刻,随即平静道:“我给你改改。”
拿完药,卢栩付好钱,豁出去脸皮问:“大夫,您知道哪儿能买到春宫图吗?”
大夫愈加愕然,“你不会呀。”
卢栩脸红。
大夫倒没嘲笑他,淡定道:“你也别买什么春宫了,买本这个吧。”
说吧,起身从柜台后的角落里翻出本医术来。
卢栩翻开,发现里面讲的都是些养生之法,还挺正经的,包括一年四季吃什么,什么和什么不能混吃,如何防寒保暖,大人小孩常见病症判断等等,还有……保健操?
卢栩茫然。
仔细看看,是教人早上起床后如何锻炼身体的,大概跟五禽戏、太极拳异曲同工。
他囧囧地又翻了翻,才找到一些他需要知道的注意事项,被正经地列了一大章。
卢栩看了一会儿,发现能看懂,掏钱结账,装好书和药离开。
他快步走到早市时,早市还正热闹。
不知是不是因为京城太大,入城又比较麻烦,早市高峰的时间要比观阳晚,他先前路过时还没多少摊子,现在整条街已经满了。
卢栩先大致逛了一圈,了解一遍物价,定了两担子柴,让人一会儿送回家,然后开始买菜。
卢舟要吃馄饨,他去挑了块儿精肉,又买了些小青菜。
京城不愧是京城,菜农冬天也用烧火炕、烧地暖的方式搞了温室,培育青菜,这才二月,观阳还只能吃冬储的萝卜白菜的季节,京中早市已经有好几种青菜了。
卢栩看着菜新鲜,不是贵的太离谱的,各买一把。
然后就是肉和蛋,卢栩瞧见卖鸡的,买了只母鸡,让小贩帮忙宰好,拿回家炖汤。
随后他又去买了米面油盐和调料。
调料他一路上都带着,只用补缺即可。
卢栩顺便看京城有什么观阳没有的调料和香料,不想意外发现了葡萄干。
据说是有钱人家做点心、炖汤会放的东西,替代糖用的。
卢栩买了两斤,拿回去给颜君齐和卢舟当零食,看书累了抓一把吃一吃。
他又去挑了碗碟餐具,叫了个跑腿的帮他挑回家去。
早市有专门拿着扁担等活儿跑腿的,送一担子东西,按距离给钱。
卢栩买这点儿东西还不够一担,对方问他还买不买别的,卢栩问起附近有没有铁器铺,他想买铁锅。
“铁锅?你说观阳锅吧。”
卢栩:“……”
没想到,观阳锅都这么出名了!!
跑腿的领着卢栩去买锅。
这家不是铁匠铺,专卖锅子,铁锅、铜锅、砂锅、瓷锅、石锅,款式还挺多。
卢栩买了小号的铁锅用来炒菜,中号的砂锅拿来炖汤,家里还有个租房子带的大锅,煮个面什么的,也够用了。
东西买齐,卢栩领跑腿的和卖柴的回家,将东西放到院子里。
卢舟已经起来了,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他正在厨房烧热水,以备一会儿卢栩和颜君齐洗漱要用。
卢栩付完钱,又让卖柴的每天早上往家里送趟柴。
京城一担柴比观阳贵四倍,但天冷离不了,做饭也要用,该花还得花。
卢舟将东西提进厨房,卢栩跑到主卧门口推开一条小缝,见君齐还睡着,又轻轻关上门跑去做饭了。
卢舟要吃馄饨,他买了细白面,和面擀皮,切成片,再调馅。
卢舟也会包,兄弟俩站在灶台前没一会儿就包出满满一砧板。
鲜肉馄饨,汤里放干虾皮和海带提鲜。
卢舟许久不见鲜菜,洗把青菜都馋。
卢舟煮馄饨的时候,卢栩又快速炒了两盘青菜,把鸡也炖上了。
主食来不及做,是回家途中买的热馒头。
饭菜做好,卢栩让卢舟在厨房守着火吃,他则拿托盘端进房间给颜君齐吃。
卢舟问:“君齐哥病了吗?”
他们家一般只有生病才在床上吃饭,大哥除外,天气太冷又没什么事的时候,他总想赖床。
卢栩:“没有,只有一点儿不舒服。”
卢舟:“哦,那我们今天还出门吗?”
卢栩:“看情况吧。”
卢舟:“嗯,今天洗衣服也可以。”
还有许多家务没干,也不是非得出去。
卢栩摸摸他的头,将饭菜装好,卢舟放下筷子帮他开门。
见颜君齐真还睡着,卢舟更担心了。
“哥哥,我去请个大夫吧?”
“不要,咳,不用,就是昨晚睡晚了。”卢栩又补充,“收拾书收拾晚了。”
“哦。”卢舟不疑有他,责备卢栩:“我也能帮忙的。”
卢栩:“那等你吃完饭把那些发潮的书都拿到院子里晾晾。”
卢舟:“好。”
卢栩见颜君齐醒了,打发卢舟赶紧去吃饭,将饭菜端到床边,关上房门。
颜君齐听着他睁眼说瞎话骗卢舟……不做评价!
卢栩:“还困吗?”
“不困了。”
“吃完再洗漱吧。”卢栩跃跃欲试,“我喂你。”
颜君齐:“……”
卢栩做的鲜肉馄饨皮又薄又透,馅料鲜香,咸淡正好,颜君齐靠在床上吃了一大碗,还把卢栩端来的菜都吃完了。
他剩的半个馒头被卢栩消灭掉,卢栩吞下馒头,从怀里往外掏书掏药膏,“我看看,要是没伤到就不用抹,一会儿我给你煎内服的药。”
颜君齐:“……”
等他们出来,卢舟已经把卢栩买回来的所有东西归置好,把要洗的被子也拆出来了。
他们昨天定的外出计划终究没能成行,最后,卢栩去找人浆洗衣物,在家炖鸡汤,颜君齐和卢舟则去巷子口的书铺打发时间。
虽然没能去参加什么聚会,颜君齐却在书铺找到了一套前朝大儒批注的经典书,当即便开心地斥巨资十两买回家,和卢舟分看。
卢栩见他俩高兴,给他们俩盛了鸡汤,准备好茶点,烧好取暖的炉子,让他们俩在家暖暖和和看书,自己则出门找书架去了。
他在家具铺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特别合适的。
要么太小,要么太贵。
卢栩干脆买上两个小的和一堆木头,搬回家自己改装。
改两个大的,君齐一个,卢舟一个。
随后两天,卢栩陪颜君齐和卢舟去了几次书生的聚会,起初他还兴致勃勃的,没几次就不爱去了。
那群书生太讲究,每次开场光介绍人就要搞好半天,基本全是什么籍贯哪里,师承是谁,出自哪个名门世家,是什么学派,写过什么诗词文章,有什么天才名声等等。
什么三岁能识字,七岁能作诗,九岁能写赋……
要是在老家没什么传说或响亮的名声,都不好意思说话。
若是没有这些,拼爹,拼爷爷,拼叔伯,拼老师,哪怕拼在哪个书院念过书也行的。
当然读书人说起来不会像卢栩总结那么直白,人家都说的特别讲究,提起某位才子,甚至能背出对方的诗。
寒风瑟瑟的,卢栩满肚子就一个感慨:记性真好啊!他好羡慕啊!一上午都背不过一篇课文的学渣深深的妒忌啊!
而且他们聊的东西,他也不是样样感兴趣。
若是聊些政令八卦,他还挺爱听的,有些还和他做生意息息相关。可这群读书人到底还没当官,对这些了解不深,他们更爱讨论的是什么文学流派。
这个学,那个学,这个派,那个派,哪个流派有哪几个代表人物,他们分别有什么作品,有什么不同,然后就某篇的某一句话如何解读,吵个半天。
卢栩:“……”
苍天啊,饶命吧!
这说的是谁,那个又说的是谁?
他瞪着茫然的大眼睛在那儿发呆,只觉得聚会的茶楼窗户不行,四面透风,吹得他浑身冷飕飕的。
可这么冷的风,都不能阻挡他打瞌睡。
卢栩熬不下去,就跑到楼下和陪同这群高谈阔论读书人一起来的书童、家仆聊闲天去了。
他们的聊天内容大抵是:你是哪儿的?老家有什么特产?有什么东西出名?
若老成些的,则会替他们家主人打听别人在京中有没有什么关系和门路。
听了几次,卢栩也没什么兴趣了。
别人都想着走门路,他们又没啥门路,会试前乱塞钱搞不好还会卷入什么舞弊风波,还不如老老实实考试呢。
他不去,颜君齐也不去了。
卢栩:“别呀,你带卢舟去吧,我瞧你们玩儿得挺开心的。”
颜君齐这隆兴解元身份还是很好用的,除了京中显贵子弟搞的私人书会他们插不进去,其他无论高档次还是低档次的聚会,解元参加,别人都不会拒绝,还总有人会主动和他搭话讨论。
那些卢栩特别不感兴趣的流派啊、解读啊、注解啊等等,颜君齐可是挺有兴趣的。
卢栩:“在家里也没人和你聊这些,光让你记账了。”
颜君齐:“我帮你记账也很开心。”
卢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里抹了蜜似的,腻腻歪歪道:“那哪一样,咱们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也不能白来,去玩儿吧去玩儿吧,你们去聚会,我也去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搜罗些观阳没有的东西。”
颜君齐这才应了。
卢栩给他们递衣服,“记住找个避风的地方坐,要是冷就别脱大衣了。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颜君齐和卢舟想起上次卢栩坐在靠窗的位置被吹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忍俊不禁。
三个人早上一起出门,中午在外面解决午饭,晚上卢栩回家做饭,边吃边听卢舟汇总精简版的一日见闻。
卢栩鼓励他把每天听到的有意思的东西写成小文章,不写文章随手写日记也行,将来回家整理整理有趣的,可以讲给弟弟妹妹听。
颜君齐又缝了几个小本子,卢栩从外头的卖颜料的铺子找到了炭笔。
这是别人画画时用来打草稿的。
卢栩买了一大把,回来自己修改一番,用纸卷好,模仿铅笔,让颜君齐在小本子上缝一个小口袋,能将笔插进去,用时拔出来。
“有这个随手想记什么,就不用研墨了。”
卢栩十分满意,每天在小本子上记录哪条街有什么好吃的,哪家铺子的东西性价比高,是从哪儿进货等等。
时间到了三月中,颜君齐要专心备考,不再出门了。
卢栩便让卢舟自己去玩,会试越来越近,这时候还忙着聚会的,要么就是真有才学不稀罕临时抱佛脚,要么就是特别自信的,剩下的,就是来京中求学或本就是京中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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