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到底做了什么让父皇如此忌惮她,这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当然他也不敢问,他自己也怕母后怕得要命。
计划失败,母后必然会暴怒。
皇后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晚?”
楚涵文心里咯噔,母后是在怪他计划失败后怎么这么晚才来她这吗。
“儿臣这几日听父皇的命令去了郊外的寺庙礼佛,故而今日有些迟了。”
楚涵文心里坎坷地等着皇后回答。
“哦。让你去礼佛?可真是有闲情雅致。”皇后语气难辨喜怒,楚涵文一时也难分辨这说的是他,还是父皇。
没等楚涵文想出个所以然,皇后兴趣厌厌地说道,“说吧,谁干的,查了出来吧,都这么些天了。”
“从父皇那听来是江南和京城的一些官员举报异事,不小心暴露的……”
“噗,你不会觉得一个不小心能解释所有事情吧?那到底是谁不小心暴露了!”皇后听见楚涵文的话,神情骤变,狰狞了整张脸,激动地站起身来,帮皇后梳妆的宫女连忙放下手,跪了下来,害怕自己因为损伤了皇后的头发而遭到惩罚。
“不小心,不小心!哪里有那么多不小心,到底是谁!”皇后用双手用力地砸向梳妆台,发出砰砰两声,吓得楚涵文和宫女们都跪在了地上。
“母后喜怒……此事我觉得与楚涵渊脱不了干系,怎会他一去江南,我们的计划就暴露了,这太巧合了……”
“王家事也是他做的,我让你派去刺杀他的人呢?都没回来是吧,好啊,这楚涵渊有本事的,一只秃毛的鸭子也想飞出去……”皇后狠狠地把梳妆台推倒在地。
桌上的瓶瓶罐罐应声破碎,飘出各种奇异的香味,混在一起,很快充满了整个宫殿。
“好了,你现在马上再派人去,杀了他,不要让他和他那个男宠再有机会踏足京城。果然我跟那小儿天生犯冲!不该留他那么久……”皇后冲着楚涵文怒吼道,脸上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这一看和个六十老叟一样。
楚涵文跪在地上,把头压得更低了,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直接消失在原地。
母后说的这些话太过于大逆不道了。
如果被父皇或者有心之人听去了,他们这一宫中的人都会没命。
而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阻止母后。
“是,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有回来的机会。”
皇后听到这话,冷静了一些,面容平静了下来,眼里还满是怨念。
皇后像突然发现了地上跪着的楚涵文似得,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你是不是该选正妃?得好好选……”
“母后的意思是……”楚涵文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件事情。
“只是突然想起,觉得这京城中根本没有配得上你的贵女……”皇后的脸上慢慢地浮上了笑容,“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楚涵文愣住了,不会吧……
“下次你父亲问起你此事,你就跟他说,这京城中,没有你看得上的女子,你想娶外族的……女子。”皇后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坐在榻上,伸直了她细长的双腿,在红裙下若隐若现。
楚涵文心里叫苦,“可是母后,太子正妃未来可是要做傲云国皇后的,父皇不会同意此事的。”
皇后不悦,很是看不惯楚涵文这副束手束脚样子,“我让你去,你就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你必须给我做成这件事情。我们计划这么些年的事情就这样泡汤了,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你娶苗疆圣女为妻,我们苗疆人就可光明正大地踏入这傲云国地盘!”
“是……”楚涵文起身就准备离开。
皇后又补充道,“还有,你不要给我忘了,解决掉楚涵渊他们。”
“是。”
待楚涵文走后,宫女们开始收拾起殿中残局。
皇后饶有兴趣地躺在榻上,用手玩弄着自己的长发。
忽然刚刚那名帮皇后梳妆的宫女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珠泛白,浑身抽搐了起来。
众人习以为常,当做没看到一样,继续手上的工作,根本没有人上前接触那宫女。
再过了一会,那宫女彻底没了反应,七窍流血,张大了嘴,头发像是枯萎的杂草一样,落了一地,嘴角流出的血液还泛着些许诡异的绿光。
几个宫女缓步上前把此人拖了下去后,又有宫女拿着工具清理了那宫女留下的痕迹。
很快整个大殿焕然一新,除了还飘散在空中的香气,再没有其他东西能证明刚刚这座宫殿中发生过什么。
没有一个人惊恐,也没有人喜悦,这就是承宁宫的日常。
皇后见人被拖了下去,顿时没了兴趣,“都下去吧。”
“是。”齐刷刷的宫女面如僵尸一般走了出去。
在承宁宫,是看不见阳光的。
苏宁泊刚刚把今日的功课做完,把案上的东西收拾好。
一阵凉风从身边刮过,吹起了他单薄的衣摆,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发现竟然忘记关窗户了,连忙上前把窗给关上。
搓了搓冷得有些麻的手,呼口气,已经可以看见空中逐渐消散的白雾。
深秋既到,冬已不远。
天已经冷了,不知道表兄和翼王在江南如何了,江南应该比京城要暖和一些,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京城。
苏宁泊摇了摇头,把外衫脱下,床前的灯熄了,就要上床歇息。
表兄比他能干,用不着他为他们费心。
京城也不是什么顶好的地方,他们多在江南玩一会,放松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倒是他自己,在凉州的时候被夫子们夸赞不已,说他肯定能一举得个状元,他自己也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直到前天入学,他才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京城学堂跟凉州真的很不一样。
在凉州,很多寒门弟子天没亮就起来练武读书,无论是从文从武,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不像京城,从文的看低学武的,不讲究勤奋好学,更追捧天赋和家世,京城的人离荣华富贵更近,人心也更容易涣散。
京城的人心念太杂了。
苏宁泊叹了口气,在京城,心眼多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没能看出别人使得绊子,那可能就要倒大霉了。
他就吃了不少哑巴亏,他现在连去学堂都有些畏惧了。
“叹什么气?说出来,让你闫哥哥给你解决。”
苏宁泊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手刚刚摸到枕头,还没来得及上床就有双炙热的手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腰,把他带进了被子里。
“闫公子这是作什么?”苏宁泊强忍着羞意,想把闫绍宽的手从腰上扒拉开,结果闫绍宽的手纹丝不动,他的额头还不时地跟闫绍宽的下巴擦到,他折腾出一头热汗也没能推开闫绍宽,更要命的是,他此时跟闫绍宽面对面躺着,腰间的手硌得他不舒服就算了,他还明显感觉到闫绍宽身体更热了。
苏宁泊咬住了下嘴唇,故作镇定地轻轻推了推闫绍宽,“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闫绍宽在黑暗中弯起了眉眼,他看不清苏宁泊此时的神情,但他能想象出来,肯定是跟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抿着唇,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美人有约,怎会不来呢?”
苏宁泊真的不想回他,回他就是应了他是美人。
苏宁泊不回应不代表他感受不到身侧的热度,闫绍宽灼灼的目光。
终究苏宁泊还是败下阵来,“我什么时候跟你有约?”
“寒冬不关窗,冒着风雪也要跟我会面……我岂会辜负了这番美意?”闫绍宽发觉苏宁泊腰间不舒服,把下面那只手抽了回来,想一想这样的姿势还是不太好,便另一只手一个用力,搂着苏宁泊往自己胸前靠,身子一挪,两个人的位置换了一下,变成了闫绍宽在外侧,苏宁泊在内侧。
闫绍宽皱起了眉。
这床铺得太薄了,苏宁泊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住,明日得让人给他多加几床被子。
“啊……”苏宁泊只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腾空了,转眼间,自己就背靠着墙壁,被苏宁泊死死圈在了床内。
他还在想闫绍宽那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
闫绍宽说的都是什么话。
现在最多算深秋,冬天都说不上,而且他明明记得他关了窗户,肯定是闫绍宽进来的时候故意不关。
“我没有约你。你回去。”苏宁泊向黑暗中的闫绍宽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闫绍宽见苏宁泊语气还有商量的余地,继续说道,“我想跟你睡。”
苏宁泊眼皮一跳,心也漏了一拍。
“那你睡吧。”苏宁泊闭上眼就要睡觉。
这回换闫绍宽懵了。
怎么这么容易……
闫绍宽又动了动环在苏宁泊腰间的手,被苏宁泊轻轻拍了一下,“两个大男人,别扭扭捏捏,动来动去。”
闫绍宽咽住了。
他心思不纯,苏宁泊难道没看出来?
闫绍宽狐疑了一下,很快又想开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闫绍宽慢慢屈下腰,两只手把苏宁泊整个人抱进了怀里,满意地闭上了眼。
苏宁泊在闫绍宽刚刚有动作的时候就睁开了眼。
他明白闫绍宽的意思。
但他暂时不会给他任何的回应。
他有想要做的事情,他不想耽误闫绍宽,也不会为了闫绍宽作出妥协,当然也不希望闫绍宽为了他作出妥协退步。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世间万事哪里有这么一会就能看明白的。
苏宁泊心里叹了口气,闫绍宽是能闹腾的性子,如果他坚持反对,让他回去,他一定会弄得两个人一晚上都睡不了,还不如顺着他的意让他好好待着。
苏宁泊听着闫绍宽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皇宫,静心宫。
皇帝和柳妃坐在上方,楚涵才坐在一旁,气氛有些凝重。
楚涵才一脸的坎坷不安,偷偷瞄了皇帝几眼,他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突然诏他前来静心宫,他最近也没犯什么事。
“朕叫你来,是想让你操办年宴。”皇帝黑着一张脸,眼中满是对楚涵才的不悦。
年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在傲云国举行的一年一次的盛大宴会,届时其他国都会派出使臣拜访傲云国。
年宴是在每一年开春的时候,一般前一年的深秋就要开始准备,到时候不仅是一次举国盛宴,还会是各国比拼国力的机会,各国都会拼尽全力准备。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让他这个儿子来负责年宴,楚涵才这些年一直沉迷玩乐,连学堂都少去,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换成往常他根本不会想起这个儿子。
现在太子楚涵文是不能再用了,就凭他作出的那些事,他没有直接将他贬为庶民,也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他现在看到楚涵文,心里就怄火不已。
楚涵渊就更加不用考虑,他绝对不会让留着异族血的人沾染傲云国的皇权,而且他把楚涵渊派去江南,现在也没打算把他诏回来。
不过他这个儿子倒是他的儿子里面最出色的,又听他话的,这次江南的事情就做得不错,算是物尽其用,就该让他在外奔波,做些苦差事。
其他两个儿子都还在襁褓中,离懂事的时候还早,也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现在看来看去只能是让楚涵才顶替楚涵文。
柳妃笑盈盈地把玉手搭到了皇帝肩膀上。,“陛下放心,妾身一定会督促他做好这件事情的。”
“嗯。”皇帝闻言脸色稍晴,“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慎重行事,遇到问题多问问你母妃,千万不要胡闹。”
楚涵才忙道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宫殿中央跪下,对皇帝说道,“儿臣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嗯,一定要做好。”皇帝颔首,示意他起来。
楚涵才瞄了眼他母妃。
柳妃以团扇挡脸笑了一下。
楚涵才这才起身,重新回到座位上。
皇帝就宴会的事情再嘱咐了几句,见楚涵才一脸认真,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等皇帝走了以后,楚涵才舒了口气。
“这就开始紧张了?”柳妃见自己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捂嘴笑道。
楚涵才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母妃就别打趣儿臣了,这不是事发突然,儿臣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实在是没有想过父皇会舍得把年宴交给我们来操办,儿臣还以为父皇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偏袒那对母子。”
“我早跟你说过,用不着我们出手,那人自己就会把自己玩完,更何况他们的对手可不止我们。我们只需要做好该做的,待时机成熟了,该是我们的自然都会是我们的。”柳妃一双美目里精光乍现,让楚涵才吓了一跳,他少有看见母妃这副这斗志勃勃的样子。
楚涵才点了点头,转而又有些疑虑,“母妃不担心他们给我们找麻烦吗?”往年年宴都是太子一党负责,这次换成他们,算是第一次,他们对宴会并不如太子他们熟悉,他担心会出现大纰漏。
“蠢货。”柳妃没忍住,走到他面前,用团扇敲他的脑袋,“他们肯定会给我们找麻烦,担心有什么用?难道担心就不做了?现在年宴是交给我们负责,哪里轮得到他们说话,实在不行你就用些手段,从他们那套些东西来,别一天天感情用事,担心这担心那。”
“是……”
柳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还有,你正妃的位置,不能再空着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之前我也没有逼过你,但现在不能再等了,太子应该很快要有所行动了,你自己好好地看看,该选哪位做岳丈,就想办法去接触下哪家的千金,对自己的事多上点心。”
楚涵才没应。
他的反应在柳妃的意料之中。
“行了,你先下去。”柳妃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去了。
她自己也是经历过这般抉择的人,怎能看不懂自己儿子眼里的情绪。
有些事情会让人心痛,但终究是要迈过去的。
楚涵才告退,转身刚刚走到宫殿前,便又听见母妃冲他喊道,
“一个月。”给我忘的干干净净。
楚涵才握紧了拳头。
今日是秋日里少有阳光的日子,他却还是被秋风吹得手脚冰凉。
“楚涵才负责年宴?”楚涵渊站在亭中,凝视着季拂衣给他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他就猜到皇帝这次不会轻易放过太子。
几乎每次年宴都是太子出风头,积赞声望的时候,皇帝现在直接越过太子,把宴会交给二皇子楚涵才,名不正言不顺,摆明了是要晾晾楚涵文,来警告楚涵文和皇后。
皇帝应该对他们母子更加怀疑了。
这还远远不够。
皇帝对他们母子起疑不是一两天了,怀疑他们也许已经成为皇帝的一种常态。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皇帝一次又一次地放过疑点,放过他们。
他现在还不急着揭穿他们。
皇帝自己心软,愿意养着毒蛇就让他养着,他迟早会被自己亲手养大的毒蛇咬死。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皇后手里到底还有多少种毒物,叶朝生能不能解,朱一筳也提过太子会蛊毒,他们母子两个手里拥有的毒物才是最危险的。
看来,短时间内,他不应该再激怒皇后他们,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中毒的人解毒,如果他们狗急跳墙,难以预测他们会作出什么举动。
季拂衣摇头晃脑道,“怎么?这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准备好了吗?”楚涵渊没有回答他,手上用力,纸条化成灰烬从他的指缝间流到了地上,风一吹,了无痕迹。
季拂衣眼珠转了转,掀起一只眼好奇地看向楚涵渊,试探问道,“准备是都准备好了,不过……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三日后会发生这等大事?”
“你把贺彩衣和杨晓天安置好了吗?”楚涵渊还是没理他,自顾自问道。
季拂衣把视线收回来,撇了撇嘴,“嗯,我让她去我的一家绣坊做女工,放心没人敢强迫她做工,最多就是让她挂个名,我早跟我绣坊里那些老人说过了,让她们看着些。杨晓天被城西一户农家收养,也就是那小子不愿意念书,不然我想着直接把他扔进学堂就行了,多省事。”
“嗯。”楚涵渊足尖一点,跃出窗户,踏上房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听雪阁。
季拂衣,“……”
怎么回事!
他本是想从楚涵渊嘴里套点东西才用密报诱惑他出来,现在他什么都跟楚涵渊说了,楚涵渊什么都没跟他说!
“涵渊呢?”苏问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正面碰上了唐旭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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