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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个美人(午言木叙)


衣角被轻轻地扯了扯,美人仰着头看他,“你不开心,是我做错了么?”
青年的话兀地停住,半晌,很轻地叹了口气,“没有,你没做错。”
这个人是纯然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坐下来,”美人拽着他的衣角,又扯了扯,“这样抬头和你说话,好累。”
“嗯。”青年轻轻挣开被牵住的衣角,往旁边走了两步,席地坐下。
“为什么不坐我旁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美人的声音带一点不明晰的委屈。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美人支起身子,膝行着,慢慢挪到了青年身旁。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青年的神色,机警的小兽一般,观察到对方脸色未变,这才把头靠过去,在青年的肩头讨好地蹭了蹭。
“你不要生气。”他声音闷闷地开口,“我给你咬。”
他把手指伸了过去,带一点怯怯地,抵在青年的唇缝,“你轻一点,我怕疼。”
美人从前捉到过一只獾,油光水滑,毛绒绒的一大团。他头一次见这样漂亮的小动物,忙不迭地用柳枝编了笼子,想要养起来同自己作伴。
那獾很凶,他将手伸进笼里想要喂它吃东西,被它一口咬在指尖上,出了血,疼了好几日。
他胆小又怕疼,只好委委屈屈地将獾放了,从此一心一意地只想养小兔。兔子是小小的一只,又乖又软绵绵,大概是不会咬人的。
最后小兔没养到,先养了个读书人。读书人看起来高高大大,比那只獾不知要大出多少倍去,而且似乎也有些咬人的癖好。
可他从前放了那只獾,这时候却不舍得放走青年。
就算会被咬一口,也不舍得。
篝火跳跃着,美人的轮廓被染了一层艳色。青年怔怔地看着,柔腻的指尖就停在他的唇畔,怀里的人纯良无知,全身心地信赖他,他甚至不用费心撒什么谎,这个人就自己跳进他的彀中。
过了不知多久,青年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手,握住美人的指尖,缓慢地从唇畔移开,珍而重之地合在了掌心里。
“我没有生气。”他说道。
美人的眼睫微微颤着,似乎对青年的举动感到疑惑。但青年说了自己没有生气,他又安下心来,手乖乖地放在青年的掌心里,任由他握着。
“你先前说,要养着我,”青年只觉得喉头干涩,话在口中黏了许久才传出来,“这话还作不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
“那我今日答应你。”青年低下头去,蹭了蹭美人的鼻尖,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流云。
“你要想清楚,既然养了,就要养一辈子。”
“再不能反悔了。”
美人怔怔地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未凑这个人这样近过,对方的呼吸落在他的颊上,他忽然觉得脸热烫的厉害,头也晕沉沉,像是三伏天里在日头下晒了两个时辰。
“我不反悔,”他看着青年的眼睛,很认真地承诺,“不会反悔的,会一直养着你,一辈子都养着。”
“嗯,我信你。”青年抬起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头微微低下去,唇轻轻地在美人发顶碰了碰,是一个短暂的,无人察觉的吻。
“我好像,中了暑热。”美人在他怀里迟疑地开口。
瑟瑟秋风吹来,青年没忍住打了个寒噤,顿了片刻,问道,“怎么这样说?”
“头好晕,而且好热,”他抓起青年的手放在胸前,“这里跳得好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掌心下,那颗心脏笃笃地跳动着,青年觉得自己的整条手臂连同心脏都随着一起震颤起来。
“不是中了暑热。”
青年开口,正对着美人盈盈的一双眼,里面盛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不是暑热,是你喜欢我。”
“头晕、脸红和心跳,都是因为你在喜欢我。”
“喜欢?”美人头回听到这个词,鹦鹉学舌地跟着念,“那养着你,也是因为喜欢你吗?”
青年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回答道,“嗯,想养我也是因为喜欢我。”
“这样啊,”美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补充道,“那我大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刚刚学到喜欢这个词,说出口还有些磕巴,睁着眼无辜地看人,总让人误会他是情深的。
青年盯着他看,眼神晦暗,美人读不懂。
“再说一遍。”青年说道。
“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美人很乖地回答说好,攀着他的手臂,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青年猛地把他扯进了怀里,手臂箍在那一把纤腰上,很用力地往怀里按。
美人觉得疼了,挣了挣,被更紧地抱着。
“你不开心了吗?”疼痛让他有些害怕,紧紧攥着青年肩头的衣料,攥出了很深的褶皱。
“没有,我是太开心了。”他听到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沉沉的,带一点奇怪的尾音。
“你喜欢我,我特别特别特别开心。”
美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如果得到喜欢就会开心,那它一定是一种特别特别好的东西,比小兔、烤鱼和新屋子都要好。
“那你喜欢我吗?”他问道,对那个叫做喜欢的东西带一点殷切的期盼。
青年轻轻地松开了他,两人面对面看着,青年的眼神像一泓揉进了月光的湖,美人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要沉进去了,深深地沉进他的眼睛里。
“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
胸膛的某个地方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美人抬手捂住了嘴,担心真的会有东西蹦出来。
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模模糊糊的,“我好难受,好像要喘不过气了。”
“喜欢人都会这样吗?”
“嗯,”青年温柔又笃定地回答,“都会的。”
喜欢上了一个人,就顾不得世俗礼法,顾不上端方庄重,穷尽了手段,逞性妄为,也要把人牢牢握在掌心里。
这世间的喜欢都是如此,无人免俗。

杨树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停在美人的发鬓上,单薄的一小片,像是颤动的蛾翅。
青年动作很轻地伸出手,拈下叶片搁在掌心里。叶子是很浅的黄,带一点夏日残存的绿。他瞧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弯,收进了贴身佩的荷包里。
荷包开口的缝隙里,露出半点枫红,艳艳地灼人,紧跟着就被主人合上,珍而重之地藏进了怀里。
美人倚在青年肩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被青年的动作惊醒,眼还未全睁开,喉咙里发出些含混的动静,猫儿一样在青年肩头蹭了蹭。
“夜里凉,回房再睡。”青年温声哄道,指尖在他脸颊上点了点。
“唔,我睡着了么?”青年指尖微凉,美人只觉得脸颊沾了点寒冷,一下子醒了大半。
“嗯,睡了许久,”青年笑他,“从前竟没发现你这样嗜睡,倒像是冬日里躲懒的狸奴。”
“狸奴是什么?”山势奇险,寻常小兽倒也罢,狸奴娇弱,是活不下来的。美人在山里久居,自然也未见过。
“我倒忘了,你没见过的,”青年微微一笑,解释道,“是城中富贵人家惯爱豢养的小兽,毛发柔软蓬松,圆圆的汤团一般,最会撒娇撒痴,时常扑着线球、流苏戏耍。”
“冬日里冷起来,就属它最会偷懒,窝在火炉边,一睡便是一整天,动也不愿动。你若这时去招惹它,它要发火的,举着爪子挠人。”
美人听着前面还好,待听到最末一句,急急地开口辩解道,“我不像它。你叫醒我,我也不会同你发火。”
“而且,我没有爪子,”他举着手指,直直伸到青年面前,生怕人看不清似的,“你看,不尖的,也不会挠你。”
眼前的手指纤细皙白,关节修长,带一点薄茧,青年抬手握在掌心里,忍不住又捏了捏,安抚道,“好,我知道,你不像,你比狸奴好,要乖得多。”
美人用力点着头,神色还带一点委屈,非要问个明白似的,“那我和狸奴,你喜欢哪一个?”
他只学会了“喜欢”一个词,当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心心念念地记着,同谁都要比一比。
“傻话。”青年失笑,瞧着他的认真模样又心疼起来,把人抱到膝上,开口哄着,“当然喜欢你,只喜欢你,不管和谁比,都只喜欢你一个。”
美人在青年膝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避开腹部的伤口,伸了双臂过去在腰间搂着,整个人都缩进对方怀里去,“你刚才说,城中人都养狸奴,那你也养吗?”
“你想让我养吗?”美人埋着头,一对蝴蝶骨伶仃地支起,青年伸手轻抚着,眼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幽暗。
“那不要了吧,”美人答得飞快,又遮遮掩掩地找理由,“万一抓到了,会流血,好疼。”
真是奇怪,他自己养着一只青年,素日里揉一揉抱一抱,胸膛里就砰砰跳。可是想到青年也要养一只什么小兽,每日也会摸它,抱它,揣到怀里,喂它吃鱼,他就觉得不开心,像是嚼了一把未成熟的红果,肚子里翻绞着,眼睛鼻子都要皱到一起去。
美人有些心虚,手指紧紧攥着青年背后的衣物。他养着青年,却不许青年养小宠物,这样说出口总显得他好没道理。
“嗯,那就不养,”青年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我也怕疼。”
秋日露重,风都带着寒意,两人白日里穿得单薄,这时候就不大受得住。
美人同青年贴得紧,感觉到这人微微抖了一下,才晓得他冷,“我忘了,你受着伤,着凉就不好了。”
没等青年站起身来,美人直接弯下腰,同白日一般,抄着膝弯把人横抱起来,脚步匆匆地进了屋内。
他把青年放在床上,拽过被子来,将人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头来。
“不用……”青年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刚从被子里挣出只手来,又被捉住按了回去。
“着凉了,要吃很苦的药。”美人吓小孩似的唬他。
“我不怕苦。”青年故意逗他。
美人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是想不明白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怕苦。他几乎是为难起来,抿着唇,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问道,“那你怕什么?”
“怕你,”青年微微笑着,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道,“怕你不理我。”
怕你以后知晓我今日说了谎,擅自哄骗你,就再不肯理我了。
美人沉默了一瞬,突然脱了鞋履,爬上床来,钻进了被子里。
“不会不理你,”他开口,被子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他亮晶晶的一双眼,“就算你冻着了生了病,也不会不理你。”
他无意中蹭过青年的指尖,被冰得皱眉,“好凉,还说不冷呢。”
说着拉过青年的手,伸进了衣襟里,挨着小腹,肉贴肉地给他暖。
“……”青年惊得说不出话,指尖触着温热细腻的皮肉,半分都不敢动,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他将人半哄半骗着,偷了一颗心来。可到底是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一身君子骨作祟,他对美人是规矩的,唯恐轻薄了半分,显得不尊重。
先前种种亲昵,总归是隔着衣裳,他还能在心里拟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次……却是肌肤相接。
他将手抽了回来,声音哑着,“不能这样。”
“为什么?”美人不明白,自己的小宠物明明很冷,却不肯靠着自己取暖。他在疑惑中简直要生出些气恼来。
宠物是最娇弱的,不能喝生水,不能吹冷风,吃食更要分外精细,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更何况自己养的这只,捡回来的时候就受了伤,肚子破了那么大的口子,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艰难地养着才活下来,如今还这样不爱惜自己。
“我们……还名分未定。”青年解释得艰难。
美人对俗世规例一无所知,青年不愿让他就这样稀里糊涂跟了自己。这是他心爱的人,要三书六礼,测神意,议小礼,安床享先,拜了堂饮过贺郎酒,才算定下终身。
“养你的话,还需要一个名分吗?”美人头回听到这样的说辞,睁圆了一双眼,满心的疑惑。
他从前养小兽时,都是准备了笼子,铺些毡草,用小竹筒盛了食物和清水搁着,便足够了。从不知还要什么名分。原来自己从前,竟是苛待了它们么?
怪不得自己养了那么多,总也养不长久。
“我家乡那里的习俗,但凡是要养什么,都要给人家一个名分。”青年硬着头皮,信口说道,“譬如养狸奴,便要给那狸奴的家人备上一份礼,有做的妥帖的,还要给那狸奴的母亲奉上一串鱼,这样才算是把狸奴聘过来,有了名分,才能光明正大地养着。”
美人听得一愣一愣,半懂不懂的样子,迟疑地开口问道,“那我是要也去捉上一串鱼,奉给你的母亲吗?”
“你家住的远吗?我若是在这边溪里捉了,送去时会坏吗?”
“还是等到了你家乡再捉呢?”
美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后者好些,又接着道,“那你家附近有池塘吗?我可以在那里捉,送到你母亲手里时定然还是新鲜的。”
“池塘最好不要太深,”美人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是很识水性。”
青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胡诌的典故被这般类比,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忙止住了美人的话头,“不必,狸奴爱吃鱼,才须这样,我们是不用的。”
他伸出手去,握住美人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我之间若要有名分,无需送鱼,也无需备礼。你只要同我回家去,见一见我爹娘,我们穿了婚服,拜叩过天地,你答允同我一辈子在一处,这便是定下了名分。”
“定下名分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从你。”
“这买卖当真划算,你要不要做?”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青年身上的伤彻底愈合的那日,山中落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这是美人往常最盼着的时候。
山经年累月是光秃的,入目都是铁灰、锈红的山岩,被风沙侵蚀了表面,粗糙地大剌剌地裸露着,了无生气,让人瞧着就生不出半点欢喜。
下了雪就不同了,雪是细碎的,干净的,漫山遍野铺散开了,遮在裸岩上白绒绒的一层,像是天上的云落了下来。
于是整座山头都添了几分可爱。
晨起时美人原本在榻上闹觉,自己不愿起,也拉着青年不许他起身。手臂缠在人脖颈上还嫌不够,干脆伸出一双长腿去,勾在青年腿上,扭股糖似地绞在一起,浑似耍赖的顽童。
相处日子久了,美人渐渐察觉出来,青年在心里颇有一份自己的量度。隔着衣裳时随便他怎样闹都无妨,顶多是脸红一会,推拦不过就由着他了。
可脱了衣裳就不成了。任凭美人怎样胡搅蛮缠,青年也不肯松口。除了最开始养伤那段日子,他竟再没见过青年身上除了手足外的地方。
青年还特意去砍了捆竹子来,在屋里扎了扇门样的事物,每次沐浴时都搬出来,牢牢地遮在浴桶周围,除了水声,半点都漏不出来。
最令美人头疼的,青年不仅把没穿衣裳的自己藏得极严实不许人看,甚至也不肯看脱了衣裳的美人。
美人从前沐浴时是没那么多讲究的,懒得搬浴桶时,随便拎桶热水,拿了半个葫芦,舀一瓢便往身上浇去。
美人头一次在青年面前这样洗澡时,青年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美人当时衣裳也顾不得披,慌忙跑过来扶他,许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桌角,青年流了鼻血,很是汹涌,怎样都止不住。
美人慌极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还是青年哑着嗓子开口,说知晓一个偏方,只要身旁没有别人,闭上眼睛就好。
美人走开了去,藏在床帏后面忧心忡忡地瞧,看到青年闭了好一会儿眼睛,鼻血渐渐止住,才松下一口气来。
第二日大清早,青年就跑出去砍了那捆竹子回来,在房中忙乎了一天,扎好那架据说叫做屏风的东西,带着点罕见的坚决,不管美人怎样不愿意,都在洗澡时把这东西牢牢地遮上了。
美人为此和他闹了好几日的情绪。一间屋住着,一张榻睡着,就是不肯同他讲话,每每和青年的目光对上,都要把两腮鼓起来,藏冬粮的仓鼠一般,一双眼也瞪得圆圆,身体力行地彰显着自己生气了的事实,唯恐对方发觉不了。
青年无法,做小伏低地在人身边哄了半日,最后又做了烤鱼端来,在人面前晃了许久,美人闻到香气,才算勉勉强强原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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