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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亲(午言木叙)


唯一悬心的只剩了谢夫人院中那丛兰缇花。
先前他用了别的借口,早哄着谢夫人将院中的花替换了去,私底下也替谢夫人把了几次脉,可无论怎样,试出的只有体质寒虚,寻不出半点毒素的痕迹。
他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多心,疑神疑鬼,那丛兰缇花本没有什么岔子。
然而午夜梦回之际,桐儿那几句话总是回响在耳际,惊醒时候往往出了半身的冷汗,生生耗成了心结。
这样总不是办法。直到前些日子,他打听到一只要去苗疆的商队,抱着一点希望,他将花种分出一捧,托付给商队领头之人,希望借着他们的手,能带回来些不一样的消息。
算算时间,那支商队再有不到半月就该回转了。
想来到时总能有个结果出来。
这日午时,也不知怎么了,人格外地多些,程既在桌前忙了足有两个时辰,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午饭的点。
一旁的伙计小钱瞧见程既终于闲下,忙拎过食盒来,“程大夫,饭菜怕是有些冷了,可要拿去后面炉子上热一热?”
“无妨?”程既打开食盒,先拿了个馒头咬上一口,止了些腹中饥饿,才又随口问小钱道,“今日是谁来送的午饭?也是少爷吗?”
“等了很久吗?”
小钱忙应道,“没有等很久。”
“今天少爷和星儿姐姐一道来的,说是有事着急些,只站在门外,瞧见您在忙,问了两句,便只叫星儿姐姐进来,将食盒放下就走了。”
“这样,”程既心里微微起了些疑惑。
谢声惟有什么事?昨日也不记得他提起过。
大约是今日临时有的吧。
第83章 彩云易散
星儿臂中挽着拎着红漆的食盒,脚步匆匆地穿过府里头的小花园,径直进了木樨院中。
正是后半晌日头最大的时辰,府里的主子们大都在歇盹,静悄悄的一片,连带着院子里守门的小丫鬟都支着腮,睡得迷迷糊糊。
趁着此时没人注意,星儿一个闪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内间。
榻上的床幔垂下半幅,隐隐透出里头单薄的人影来。
她拿不准帐子里的人是睡是醒,食盒里头的东西又不能耽误,只得试探着低低唤了一声,“少爷。”
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声音透着股疲惫的沙哑,“带回来了?”
“路上可撞见什么人了吗?”
星儿忙将食盒放去一边,上前去将帐子撩开来,用帐钩挂好,又去桌上倒了杯茶来递去谢声惟手边,“少爷放心,婢子一路小心得很,不曾遇见人的。”
“况且婢子用食盒盛着,府里人都知道咱们院子里进来每日都要给少夫人送饭食,见着了也不会起疑心的。”
“那就好,”谢声惟接过杯子来喝了几口,低低地咳了两声,“辛苦你了。”
“少爷这话折煞婢子了。”星儿的眼圈微微红着,别过头去,“婢子怕回来了不方便,同老大夫商量了,在他那儿便将药煎好了带回来。”
“您趁热喝了吧。凉了怕失了药性。”
为了避人耳目,她去寻大夫时特意带了个炖盅,好将药盛在里头。这时忙拿出来,搁进谢声惟手中。
谢声惟蹙紧了眉,接过来一饮而尽,又连着喝了几口茶,才算将舌尖的苦涩略微冲淡了些。
他将炖盅递给星儿,嘴角不自主地带上一点苦笑,“真是舒坦日子过得久了,如今连这点药的苦都受不住。”
“少爷,”星儿眼神闪烁着,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您真的不打算同少夫人讲吗?”
“少夫人医术那样好,指不定……”
谢声惟动作很小摆了摆手,停了一会儿,才又道,“是从前的病根儿了。”
“发作时一样,治不好的。”
“先瞒着他吧。”
室内光线昏暗,他靠在床头,刚刚喝下的药激起热气,额上密密地起了一层薄汗,脸色却青白得吓人。
不知多久前起,他便隐隐地觉出有些心口疼的症状,身子也时常乏力。
人大约总是爱自欺欺人的,他一点儿都不肯往深处想,瞒着旁人,也瞒着自己。
他只是才刚刚尝到这世间的三两分甜,没有道理这么快就要被收回去。
可老天爷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症状一日日加重,心口处绵密的疼痛泛上来,整个人像是被按在了针尖上,止不住地发抖。
所幸病痛多在白日里发作,程既那时在药堂中忙碌,也未曾察觉到。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瞒下去,想要做出一片太平无事的样子来。
程既哪里都好,只是心软又重情。
当年对他还没生出旁的心思时,为了救他就肯嫁进府中来。他不敢想以二人如今的情形,程既知道了,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候他又止不住地庆幸,庆幸自己备下了这间药堂来,地契房契都悄悄塞进程既的柜子里。哪怕自己往后不在了,程既在府中过得不痛快,也还有这么一处屋檐可供栖身。
“少爷,”星儿实在忍不住,语气里近乎带了哭腔,“您能瞒到什么时候啊?”
“少夫人心细如发,假以时日,定然要察觉出不对来。”
今日午间,谢声惟正要出门之时,突觉心口一滞,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他直接呛出一口血来,双腿酸软,不剩半点力气,再站立不住,扶着桌子便要往下倒。
星儿刚刚从小厨房拎了食盒来,刚好撞上这一幕,吓得慌了神,紧跑两步将人扶去了榻上,几乎立刻便要冲出去叫大夫,却被略缓过劲来的谢声惟拦住,只交代她不要声张,仍同往常一般地去送了饭,再往医馆去抓药。
谢声惟合着眼,微微仰起头,面色灰败地低声道,“我也没指望瞒他多久。”
“能拖一刻算一刻吧。”
“那件沾了血的衣裳,不必拿去洗,免得叫人看出端倪来。”
“你寻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就是。”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你算着时辰,少夫人回来时,我若还未醒,就提前叫一叫我。”
星儿服侍谢声惟多年,对自家这位少爷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平日里温和好说话,可真到了关紧的事上,谁都左右不了他的主意。
此时她心中便是有万千的念头,也不敢再多言,喏喏地应了句‘是’。
“还有,”她将要退出去时,谢声惟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地嘱咐道,“往后在那边药堂里,就不要称呼少夫人了。”
“依着原先的,叫他程大夫就是。”
他不愿多让人知晓程既的身份,唯恐旁人听见了再看轻了程既。
程既在他心里头是万分好的人,他舍不得他受半点儿委屈。
星儿出去了,内室只剩谢声惟一个。
先前吐过血,饮下的药带着安神止疼的功效,他盯着头顶的床帐,意识控制不住地渐渐昏沉起来。
帐子是红绫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晃眼极了。
帐子里装了他们那样多的好时候,像是匆匆从哪里偷来的,再多得不了的好时候。
颊边有些湿凉,他怔怔地拿手去碰,碰了一手的水痕。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再贪心也毫无办法。
他握不住了。
第84章 瞒不住了
晚间程既回院子时,灯已经熄了大半。
星儿在门外守夜,见着他进来,慌忙迎上前,接过了祝力手中的药箱子,又将外间的茶新换过一壶。
屋中灯只留了一盏,光暗沉沉的,程既倒了杯茶喝,随口问星儿道,“少爷已经歇下了?”
“是。”星儿含糊地应道。
程既借着灯无意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圈微微泛着红,不由奇道,“怎么,今儿哭了一场?”
说着半开玩笑道,“谁胆子这样大,敢欺负到你头上。说出来,回头替你出气。”
“没呢,”星儿勉强笑着,伸手揉了揉眼道,“方才婢子坐在廊下,叫个虫子进了眼睛,揉了好一会,这才红了。”
“平白无故的,谁哭来着。”
“那便好,”程既并未在意,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待洗漱沐浴后进了寝间,谢声惟已经躺在了榻上,侧着身朝里,气息匀净,一时也瞧不见睡熟没有。
此时还远不到两人平日里安寝的时辰,程既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将手中的烛火‘扑’地一声吹熄,翻身上了榻,小心地拿手撑着身子,越过去看谢声惟。
正对上一双极为清明的眼。
程既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手上也松了劲,滚进这人的怀里去,“阿辞没睡着,怎地翻过身去不理我?”
“打算趁我不防好吓我一吓吗?”
谢声惟抬手搂在他腰间,声音很轻地道,“对呀。”
“只是还未得逞,便被你发觉了。”
“小禾当真聪明。”
程既将头顶抵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他近来见到谢声惟的时候少了,便像猫儿一样黏人,“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早?”
“我听铺子里伙计说,你今日连药堂门都未进。”
“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谢声惟顿了顿,在他额上亲了亲,才道,“没什么。”
“不过是遇上位从前在私塾里的好友,被拉去聊了许久的天,忘了时辰。”
“不小心话说得多了,便有些困倦。”
“既然如此,那便早些睡。”程既又往他怀中蹭了蹭,仰着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下一刻,他便觉察出不对来,动作微微一僵。
“阿辞,”停了一下,程既开口,声音与平常并无什么两样,“你今日晚饭用了什么?”
身旁人的呼吸轻微地停了一瞬,随即答道,“不过是寻常的白粥,并些小菜。”
“今日没什么胃口,吃得也清淡些。”
“这样吗?”程既翻身坐起,就着窗外的月光,眼中情绪翻涌,“那你用了什么小菜?”
“竹茹,龙胆草,麦冬,五味于,半夏?”
“难不成小厨房换了厨子,将药柜子搬来给你做菜?”
程既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尖锐,几乎是在逼问了。
“谢声惟,你还要瞒着我吗?”
谢声惟愣了愣,随即低声笑了下,跟着慢慢地坐起身来,“早知道这样,我喝过药后该净面的。”
“只是漱口,到底瞒不过小程大夫。”
“那假如我今晚没有察觉呢?”程既侧过身去,神色在昏暗的光里模糊不清,“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谢声惟探出手去,去搂程既的肩膀,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道,“或许能到我死的那一日呢。”
程既扭了下肩,避过他的手去,声音压得很低,从喉咙里很费力地发出声。
“这不好玩,谢声惟。”
“一点都不。”
谢声惟的手落了空,停了停,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落到程既的眉心处,摸到蹙起的纹路,按着揉了揉。
“傻子,”他很温柔地开口,“别哭。”
“就是不想叫你哭,才不告诉你的。”
程既的肩膀很轻微地在颤抖,谢声惟落在他眉间的手指很冷,一点凉意像是要透过皮肉一直落到心上去。
他问出了口,却不希望成真。
他想要听到谢声惟理直气壮地反驳,拿出叫他哑口无言的证据来。
可他偏偏猜得那样准,半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你不能这么对我!”程既像是终于失了力气,将额头抵在谢声惟的肩上,手指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袖口,声音里带了哭腔,“谢声惟,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是大夫,旁人都说我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我能治好你的。”
“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他像是真切地感到害怕,只知道一遍遍地重复,藉着好给自己多生出些胆量来。
多念上几遍,就会成了真。
“嗯,我知道,”谢声惟感受着肩头蔓延开的湿意,手在半空中颤了颤,终于还是落在了程既的发顶上,很轻地一下一下拂,“我知道,小程大夫那样厉害,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只是一点小病,不想叫你担心,才去寻了旁的大夫。”
他将人扶起来,四目相对着,伸出手去碰程既湿漉漉的眼睫,动作温柔地揩掉上面沾着的泪珠,“我知道,一定可以治好的。”
“对啊,”程既握住他的指尖,像是怕下一刻人就会不见一样,死死地攥着,“只是心悸而已。”
他很努力地在脸上撑出笑来,“我治过那样多心悸的病人,只要几副药下去,就都活蹦乱跳了。”
他说着,又抬起眼,僵硬地弯起唇角,“待你病好了,我还要好好地同你算账。”
“你宁可信任外头的郎中大夫,都不信我,还喝了别人的药。”
“还说什么死不死的来唬人,呸呸呸。”
“一定要罚才行。”
藉着冷月,谢声惟总算看清了眼前人此刻的模样。
他知道程既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唇微微地抖着,眼睛红得不像话,声音里的哽咽都压不住,可是还要冲着他笑,要假装斤斤计较地记仇,像每一回的平常一样。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模样,程既都还是好看的。
他早该知道,自己的命数,这样好看的,注定都不会拥有太久。
程既的手同他贴着,出了很细密的一层汗,又湿又冷,僵硬地握在一处,像是两块碎冰。
他很轻地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来,重新将程既按回了自己怀中。
他不想看着他再撑出那样一副难过的笑来,心头像是比白日里病症发作还要疼几分。
“不怕,”他用手很轻地拍在程既背上,像是在哄小孩子,声音低低地,又说了一遍,“不怕。”
第85章 活久一点
程既只在夜里哭了那一场。
像是在帐幔和月色的遮掩下,将心底的无措和张皇尽数和着眼泪流尽了。
第二日他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天刚蒙蒙亮就睁开了眼。
睁眼的一瞬间,他就下意识地去寻身边人。
谢声惟在他身后,睡得很熟,一条手臂绕过来,松松地将他圈在怀里。
程既动作很轻地转过身去,借着茜纱窗底透出的一点稀薄的日光,去端详那张脸。
帐内薰热,谢声惟的脸色也透出康健的红润,眉头舒展,同每一个安睡的人没什么不同。
程既瞧了一会,忍不住伸了手指过去,凑在他鼻端,去试那一缕呼吸。
扑在指侧的气息平稳,他停了会儿,才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
星儿正在外间候着,瞧见他出来,原本是要说些什么,瞥见程既那双肿成桃子样的眼,换了话道,“少夫人,婢子叫人去取些冰块来,替您敷一敷眼睛吧。”
“嗯,”程既略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又吩咐她道,“叫小厨房熬红枣小米粥吧,配清爽些的小菜和面点,不要油腻的。”
“回头我写个食谱给你,你带去,叫他们每日里照着做就是。”
“少爷昨夜睡得迟了,不必去叫。听着里头的动静就行。”
“我等会儿出去一趟,若是回来晚了,叫少爷不必等着我用饭。劝不动,就让他先用碗粥垫垫肚子。就说是我交代的,不许他不听。”
小丫鬟将冰块取来,用帕子叠了几层包好,程既接过来按在眼睛上,神色如常地同星儿交代。
他的语调很平静,半分都不见昨夜的失态,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各项事宜。
如果不是昨夜屋中传出的动静,和程既那双微红的眼睛,星儿几乎要以为他依旧被蒙在鼓中。
“我说个方子,你记下,等会儿去库中抓了药来,三碗水煎做一碗,饭后叫少爷喝下。之前的药先撂在一边,往后都不必喝了。”
因着谢声惟身子不好,谢家库房里林林总总的药材备得比寻常药铺还齐全些,品质更是上好。
程既交代了方子,用冰块敷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将帕子取下搁去一旁,朝着院子外走去。
“少夫人,”星儿追出来两步,咬着下唇,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您能治好少爷的病的,是吗?”
程既微微偏过头来看她,日光透过花树缝隙,零零碎碎地落在他的衣角。
“我会治好他。”他这样说,一字一顿,说给星儿,也像在说给自己听。
程既先去了趟药堂,同一应的伙计与坐诊大夫交代明白接下来的各项事务与正在诊疗的病人,将手头诸事一一托付安排下去。
接着拐去了先前那支商队所挂靠的货栈,同货栈老板打听清楚,商队究竟何时才能回转。
左右不过这几天了。话毕,老板又笑着同他打趣道,程大夫日日来催,到底托我那商队带了何物回来,这样着急?咱们这处难不成就没有旁的替换着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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