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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关照)


此刻他只是个需要救助的凡人,而不是什么谢道君。
雨越下越大,他身上的血好像流不干净似的,顺着雨水蜿蜒过来,一路绕到萧怀舟的马车面前,成为一条血河。
过了很久,萧怀舟掀开车帘,与谢春山隔着迢迢长街相望。
他很清楚,谢春山现在看不见他。
双目失明,指骨尽碎,一身法术都被夺去,曾经的天之骄子被人打断脊骨废去功夫丢在此地,连本命仙剑都被折段。
这便是初遇时候的谢春山。
一无所有,比凡人还要脆弱三分的谢春山。
前世,萧怀舟派人打听过,谢春山曾是归云仙府的得意弟子,但是因为一件事与府主产生了分歧,又被人以此大做文章,赐了个罪名关入思过崖百年。
只是不知,原本应该呆在思过崖思过的谢春山,为何会这般狼狈地出现在王都之中。
萧怀舟盯着那张令人无法忘却的脸。
不得不承认,谢春山被誉为高悬明月,是实至名归的。
即使他现在半张脸都沾着血,青丝长发凌乱地散落在额间,也掩盖不了他那股立于山巅,受凡人敬仰的风姿。
从他的角度高处俯视,谢春山狼狈虽狼狈,垂眸合眼之间,却掩盖不住那股傲杀三界不折傲骨的气魄。
萧怀舟看得入了神,曾经他有多喜欢这张脸啊。
喜欢到他几乎都忘了,忘了自己前世曾付出多大努力。
为他不远千里求药,为他兵临城下,为他树敌无数,为他远赴东夷,埋下亡国祸端。
这才将谢春山这只人不人鬼不鬼的破布娃娃,一点一点缝合好,悉心拼凑。
重新变成高悬明月的模样。
黑色的长靴,一步一步踩着血水走向地上趴着的那人。
他站定在谢春山面前,弯下腰,垂头看他。
高悬明月?
那么,这一世。
就让他亲手将谢春山拽下来,狠狠砸进这红尘里,将他弄脏,将他染成别的颜色。
他要碾碎谢春山的无情道,他要让谢春山与他同葬。
他要谢春山连死,都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把他带回去,关在我的寝宫里,手跟脚,都锁上链子。”
黑色长靴不再留恋,调了方向踏水而去。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锁起来,锁起来!
谢春山眯了眯眼:了解,媳妇儿的爱好已经get!

但四公子话说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锁在四公子的寝宫里……这,这归云仙府的道君确实应该带回去好好安置,可怎么会安置在四公子屋里呢……还要拿链子锁住人家道君。
这……不太像话啊。
要知道,四公子一向是个有洁癖的人,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平日里吃穿用度可都是要最好最精致的,一丝儿褶皱都不行,更别说把一个这么脏兮兮的人放进他的寝宫睡他的软塌了!
观书一言难尽地盯着萧怀舟离开的背影,登时觉得四公子怕不是被什么修仙之人夺舍了吧?竟然会说出这么惊为天人的话来。
但主子的吩咐,观书只能提着脑袋去办。
幸好萧怀舟的寝宫很大,隔间里还有一个小型汤池。
得在四公子晚宴回来之前把这位道君好好洗洗干净,免得到时候脏了四公子的床榻,又惹四公子不高兴。
眼见着萧怀舟执意自己走回去,观书只能匆匆回府着急忙慌地安排人来接道君,以免耽误了时间真的让人死了。
等萧怀舟自己踱步回到府里的时候,观书已经将人安全带到了府里,只是他的寝宫里现在闹哄哄的,喧嚣得很。
萧怀舟皱了皱眉,仿佛看到前世带谢春山回来的场景。
屋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喧喧闹闹的,地上还有淋漓不尽的水渍,有几个小厮端着铜盆站在廊下唉声叹气。
“怎么办啊,这位道君不愿意洗漱,观书又怕弄脏四公子的寝宫……”
“就是,用强的吧怕伤了道君,到时候跟归云仙府不好交代。”
这些话皆被缓步而来的萧怀舟收入耳中。
观书瞧见他,连忙迎上来:“四公子,您一会儿要入宫去参加晚宴,里面太乱还是别进去了。”
“不去晚宴。”萧怀舟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那扇雕花木门上。
“可您今天不是在校场赢了……”观书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四公子今日好不对劲,能去晚宴与王共饮,分明是个为太子长脸的好机会,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
萧怀舟懒得解释,他对跟东夷和亲真的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在校场上大出风头只是为了抢萧长翊的机会。
大雍如今势力如日中天,只要不被萧长翊毁了,自可以千秋万代。
他不去晚宴,萧长翊也去不了,刚刚好谁都不用去见那什么劳什子东夷世子。
别看萧怀舟平日里纨绔不羁,弱不经风的。
但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萧四公子说一不二的性格,无人敢去探究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忤逆他,这会儿得了命令,更加巴不得丢下谢春山这个烫手山芋。
于是院中一下子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月上中天,坠着冰棱子的屋檐上,渐次点燃一盏盏雕花浅黄色灯笼,将原本有些暗淡的庭院照亮。
萧怀舟没有立刻进去。
他在安静的院中静立着,细雪无声落下,在他周围覆上一片洁白。
萧府后院的主屋里,也点了一盏灯。
苍劲消瘦的影子映在窗纱上,朦朦胧胧间依旧能感受到那人的仙风道骨。
来之前他已经猜到了屋子里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无非是满地血水,谢春山倔强倨傲地坐在那儿,拒绝任何人触碰他。
谢春山伤的很重,元丹尽碎无仙法护体,又被人丢弃在王都中。
下了一夜雪之后尘埃泥土都混合着血水黏连在他身上,若是不剪开衣物清洗干净,伤口迟早会发炎恶化,到时候就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可谢春山偏偏是一轮高悬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上一世萧怀舟惦记着他,敬重着他。
谢春山不肯宽衣不肯治伤,他便依着谢春山,甚至亲自驾车周转王都周围,求遍大雍身怀法术之人,只为替谢春山每日施展个小清洁术。
这件事闹的轰轰烈烈,不仅仙府之人暗暗嘲笑他,连大雍朝百姓也觉得他疯了。
可不是疯了么?
萧怀舟笑的很淡,抬眼望向一门之隔的屋子。
这一世,他不会发这种疯了。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从人外向里推开。
屋中很幽暗,角落的炭火安静燃烧着,金创药和淡淡的血腥气味道经久不散。
萧怀舟还未看清楚谢春山的脸,就先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出去。”
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如同万丈坚冰。
一世不见,还是那么不可近人。
刚才也就是这么把所有下人赶跑的吧。
萧怀舟丝毫不惧,黑色长靴踏进来,有雪粒顺着他的脚步偷溜进屋子,只是落地便融化了。
屋里太暖,冷热交替之下,他本就赢弱的身体受不住,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也便是从这一阵咳嗽里,谢春山判断出来人与之前的都不一样。
他空洞的眼神闪了一闪,并未开口。
萧怀舟适应了一下屋子里微暗的光线,目光最终停留在谢春山那双骨节尽碎的手上。
那双手太好看了,筋骨分明,有血珠从苍白的指骨上渗出来,随着谢春山偶尔的动作,细细的锁链发出些微轻响。
好脆弱,仿佛一折就会断。
萧怀舟莫明觉得胸口有些燥意在翻涌。
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大步踏到里间。
里间汤池中已经蓄了一池热水,萧怀舟捞了捞袖子,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试探水温。
稍稍有些热,不过无妨。
他很满意得转过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谢春山。
谢春山虽然双目受伤看不清晰人影,一身修为尽废,但他毕竟修炼了那么多年,还是可以依靠稀薄的灵力感知周遭情况。
尤其是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即使看不见,也依旧可以感受到灼热的视线。
让人很不自在。
“不想死,就别碰我。”被盯得久了,感知到对方的意图。
谢春山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干净利落,如同大雪压枝,一尘不染。
这话里带着满满的威胁。
大雍朝崇尚仙道,对归云仙府异常崇敬。
前世的萧怀舟,便是被这威胁给劝退了,甚至完全没想过,此时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个强弩之末。
还当他这么好骗?
萧怀舟哂笑:“看来道君是在等我亲自给你洗了。”
手腕上锁链那头轻轻一动,谢春山猛然抬起头,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牵连着胸口的伤痛铺天盖地而来。
只是这痛,下一瞬便很快被另一种疼痛所代替。
牵着他手腕的锁链,被人狠狠一拽,他措不及防间踉跄被拉扯离开椅子,一下子就撞出去好远,膝盖直直磕在坚实的大理石台阶上。
早已被捏碎的腿骨再一次感受到了粉碎的痛楚。
就这么一下,谢春山就被那人拽到了汤池边上。
对方这一下的实力,远在自己现在这幅残破躯体之上。
想要以破碎的灵府击杀对方,根本不可能。
谢春山衡量了一下差距,收敛起仅剩的灵力,垂眸不语。
耳朵里是对方玩/弄手中锁链的声音,“真好用。”
然后那人就将锁链从背后绕到他眼前,几乎可以说是很粗暴地把他勒进了汤池中,讥笑道:“道君杀不了我,就只能任我摆布了。”
滚烫的热流瞬间包裹了他的周身,他双腿无力,指骨也用不上力道,温热的水漫过他的头顶钻入他的鼻尖,掠夺他所有的空气。
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被废除灵府的那一日。
世界与天光,都逐渐弃他而去。
一池温润的平静,被措不及防打破。
萧怀舟冷眼看着水面之下的谢春山,看他一点一点沉入水中。
即使这样狼狈的时候,他依旧面容如水,沉静不动。
仿佛一尊悲天悯人的神佛,被人拉下神坛之后依旧微阂双目,不恼不怒。
青丝如墨泼洒在波光凌凌的水中,一道一道散开又聚拢,像极了一朵绽放到极至的花。
高岭之花。
而萧怀舟面无表情地欣赏着。
欣赏着高岭之花将如何,一点一点窒息而死。
他攥紧了手中锁链,内心却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春山不挣扎,不反抗?
难道说修炼无情道的人,真的可以无心无情,连自己生死都不能激起心中的一丝波澜了吗?
萧怀舟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得极其烦闷。
谢春山快死了。
可他一点儿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感都没有。
他焦躁地松开自己领口,然后探入水下,一把拎起谢春山的衣领,将人拉出水面。
还不能死。
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劝服自己后,萧怀舟将人拉到自己的眼前,强迫对方仰头与自己对视。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他滚烫的呼吸可以落在谢春山的脸上,掀起一阵阵肌肤之间的颤/栗。
萧怀舟从未如此靠近过谢春山。
高山仰止,前世他是他不可触碰的明月。
而今明月坠入泥潭,萧怀舟努力稳住自己攥着谢春山领口的手,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颤抖来。
然后咬牙切齿盯着谢春山未曾睁开的眼。
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没有听到过的,浓到极致的恨意与占有。
像是想要将此人拆碎,侵吞入腹,据为己有。
“接下来,道君是准备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自然是媳妇儿来帮我。(闭眼高冷模样)
圈重点:“双重生”,hzc没开始呢,耐心等等。

满室水渍在地板上铺成一副凌乱的水墨画,任谁进来都会觉得,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高悬明月,听到这句话,于千山万水之上,终于睁开双眼俯视世间。
只是与萧怀舟对视的那双眼眸,即使暗淡无光没办法聚焦。
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森森淡漠。
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谢春山就这么平静地用空旷的眼眸看着他,一动不动。
然后静默片刻,最终像是妥协了一般抬起自己手腕,试图解开自己的衣衫。
骨节尽碎,五指无力,唯有手腕还能动弹,就是有些费力。
谢春山竟然选择自己脱?!
萧怀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若有所思盯着眼前人的举动,盯着谢春山一点一点将不可控制的手探入衣襟。
即使是这样羞辱的动作,在谢春山做起来,依旧只能让人感受到‘仙风道骨’这四个字。
他们修无情道的,任何身外之物都不在乎了?
“道君手指头似乎不给力啊,不如我来帮你。”
这是肯定的语气。
萧怀舟见不得谢春山这幅无所谓的模样。
分明是该被拉入泥潭的人,为什么还能这么从容自在?
凭什么还要这么从容自在?
若说谢春山是高山神明,多看一眼,便是亵渎。
那么今日,他偏要渎神!
萧怀舟伸出一只手捏着谢春山的衣襟。
指尖触碰到湿漉漉的里衣,他心中一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作祟。
许是屋中炭火太旺,燥热地很。
他撇开这让人心痒的情绪,一下子就撕开了原本已经被剑划到残破不堪的里衣。
白色里衣因为沾满了水,跟随着自己的重量直接落入水中,大片大片的带着伤的肌肤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他眼前。
措不及防,甚至有些狼狈不堪。
谢春山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这点儿表情萧怀舟还是错过了,他甚至下意识带着前世的条件反射,扭过了头。
高山仰止,不可亵渎,是上辈子刻在他骨子里的记忆。
他曾经有多少次在深夜假装路过谢春山的屋子,从那晦暗不明的门缝中,想要窥探出阳春白雪的一点点儿痕迹。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抑制的铺天盖地的汹涌情绪。
萧怀舟一双耳根在摇曳的宫灯下,粉嫩到透明,伴随着丝丝绒绒的痒,密密麻麻爬满心头,遮住胸腔中一场无法宣泄的秘密。
想要撕碎一个人的秘密。
他狠了狠心,再次抬手一把将所有漂浮在水面上的里衣揭去,丢弃在青石砖上。
也许是皮肤骤然间接触冷空气,谢春山薄削有迹的肩头微微有些颤抖。
这些几乎微不可见的痕迹落在萧怀舟的眼中,成了让他兴奋的一道光。
“谢春山,受不了的话不如求我,求我我便放过你。”
他太了解谢春山。
上一世的谢春山,宁愿死都不会让旁人碰他一下,哪怕是施展小清洁术,也必须跟着一道屏风,不被任何人瞧见他狼狈的模样。
如今这样赤条条暴露在人前,是对谢春山最大的羞辱。
萧怀舟的手指一刻不停,慢慢摩挲在谢春山并不算光洁的后背上,一点一点顺着他背上的伤痕描摹。从肩头,到肺俞穴,再到精/壮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际,一步步向下……
谢春山背上的伤口像是树枝的分叉,在背上氤氲出一整颗枯萎的大树,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这伤一如前世,是被特殊武器所伤,普通伤药无法使其结痂,需要东夷此次进贡来的血菩提才能止血。
否则不出三天,谢春山便会鲜血流尽而死。
萧怀舟的手指,骤然从那些伤痕上移开。
上一世他为了血菩提,和东夷世子起了冲突,这事闹的有些大,连太子都差点儿护不住他。
后来还是萧长翊装好人替他多取了些,还故意说些什么为了缓和东夷的关系,自己不得不娶东夷世子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引得萧怀舟误以为自己欠了这位二哥人情。
真是可笑。
萧怀舟的手指触碰到腰侧下面,能清晰感觉到谢春山皮肤上微微起来的颤/栗。这是……敏敢点?还是说,终于找到了谢春山的软肋?他的手指跃跃欲试,心中无端端地兴奋起来,想要迫不及待侵入水下,再往下多走一分。
“你不求求我吗?”
“你若不求我,我可就要继续了。”
他太想看谢春山四分五裂的模样,高山仰止倾塌在眼前,多么令人迷醉的景象。
谢春山不言不语,微阖双目坐在汤池中。
微晃的水波撞击着他的衣袍,又漾开。
外面波澜汹涌,他却内心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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