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那种折磨?
萧帝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面色变了两变。
一边是归云仙府的得意大弟子,一边是东夷国的世子。
还真是不太好抉择呢。
“谢道君,这是何意?”
萧帝清了清嗓子。
“愿为国师,解春雨连绵之患。”
谢春山不卑不亢,直起身体来。
仿佛刚才那一个行礼,只是为了与萧怀舟并肩而立。
并不是真的想要朝拜萧帝。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萧帝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连萧怀舟都愣在那里。
刚才谢春山说什么?
愿为国师。
这可是大雍朝数百年来未曾求得的恩典啊。
谁都知道归云仙府的厉害,更别说归云仙府那个最厉害的不世奇才想要做大庸朝的国师。
萧帝一时间难掩自己的兴奋,甚至来不及掩盖自己语气里一丝激动的颤抖之情。
“谢道君,此言当真?”
“当什么真,谢道君灵府尽碎,莫不是找不到修复的办法,想要来我们大雍骗吃骗喝?我们大雍可没有办法修复你的灵府。”
萧怀舟横里插了一句。
他本就纨绔不羁,如今贸然说出这番话来,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污蔑谢春山的意思,可是却将被馅饼砸中的萧帝点醒了。
这世上哪有不花钱的买卖。
谢春山这么大一个身份,委屈自己纡尊降贵跑来大雍朝做国师,你说他没有所图,那是不可能的。
萧帝自问自己,应该不可能满足谢春山的愿望吧。
比如灵府尽碎这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修道之人若是灵府尽碎,那是再难转寰的。
这种事情大雍朝肯定满足不了谢春山。
可谢春山刚才惊艳一击,瞬间敛云息雨,天地变色。
一个灵府尽碎的人可以逆天而行,挑战上古神坻法阵,实力之强悍,此法之神妙,不得不让人惊叹。
能得如此神人做国师,这个香馍馍实在是太香了。
所以萧帝斟酌再三,得到了许多老臣的点头示意,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不知谢道君,可有什么条件?”
谢春山身上的道袍被水汽濡湿,衣袍角落上用青色丝线勾勒的远山之图案,如云淡薄。
萧怀舟紧紧盯着谢春山,盯着他一字一句,薄唇轻启。
“愿为国师,解春雨之绵。”
“然萧四公子,不可嫁。”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谢春山这么声势浩大的冲过来,竟然只是为了一句“不可嫁”。
那不是别人啊,是归云仙府高高在上的谢道君。
是未来有可能统领整个归云仙府的谢宗主。
而另一边,却是与大雍朝和平往来的东夷。
萧帝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安静的大殿上忽然爆发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萧怀舟掂了掂手中的红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都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只有谢春山目光平静的落在他身上,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而那个要给他答案的人,却将手中的颇为不屑地红绸随意一丢,目光擦过谢春山的头顶看向远处。
语气轻蔑:“不是大婚吗,继续啊,把乐器都给本公子奏起来,雨都停了,难道不是良辰吉时?”
故里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谢春山说了些什么。
虽然手上被那一剑逼退的寒意还在,但故里祁身份特殊,平时又是个娇纵的主子。
如今竟然有人敢不给他东夷颜面来抢他的婚,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
故里祁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萧怀舟身侧,也将手中的红绸丢了,直接就牵起萧怀舟的手,二人一并面向萧帝。
没有人回头看谢春山一眼。
“本该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何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耽搁了两国的联姻。”
谢春山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面对着眼前那个身披红色嫁衣的背影。
这嫁衣不是为他而穿。
他在萧怀舟的口中,竟然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谢春山茫然的朝前伸出手,试图抓住那道离他远去的背影。
细雨拂过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又从指尖滑落。
握不住的,怎么也留不住。
是他的错。
错在他前世不够果决。
让萧怀舟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罪孽。
让萧怀舟瘦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大雍王朝的江山。
让萧怀舟在国破家亡的时候,在归云山雪顶之上。
身心绝望。
红尘尽碎。
这一世,他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白衣道君身上染满落寞的颜色,浓雾交织,将他那张玉色容颜濡湿,透着水气的一双眼。
眼角微红。
他语气暗哑。
“非嫁不可吗?”
听到这句话,与他相距不过数尺的萧怀舟,冷颜讥笑。
“我若不嫁他,难不成谢道君你娶我吗?”
他身后是举国上下共同欢庆的婚仪,他面前是大雍朝的天子之尊。
他已拜过祖庙,祭过泰山,向天地昭告过今日之礼。
玉堞昭昭,镌刻记录。
若欺瞒天地,是要遭天谴的。
萧怀舟目光幽幽看向谢春山。
谢春山是修道之人,不怕天谴。
可是他怕。
他不能再经历一世国破家亡了。
萧怀舟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他早已心如死灰,亦不会再起波澜。
他背过身去,与故里祁并身而立,二人正准备行天地之仪的时候。
却听一声低哑声音,如利刃滑过丝绸般。
只一个字。
却令人惊醒动魄。
“娶。”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照照:“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萧怀舟一脸嫌弃:“停停停,换一个剧本,太狗血了!”
照照从兜里掏出几本书依次排开:“那不如换成《谢总他后悔了,霸道总裁强制爱!》”
萧怀舟掏出憾天弓对着照照:“闭嘴,你不许挑,让谢春山挑!”
众人发现谢春山目光逐渐深邃,意味深长,落在其中一本书上:《一胎七宝,娇妻带球跑!》
萧怀舟:……我真的栓球!!!
小剧场2:
最后谢春山选择了:《999次求婚,总裁的心尖小甜妻》
萧怀舟:确定要求婚999次???
谢春山:倒也不是非要求婚999次,也可以做别的事情999次……比如……
萧怀舟:????
vb:关照照
其实当朝并没有律法说归云仙府之人不可以成亲。
只不过历朝历代归云仙府的人都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来不插手王朝事务,更别说与人成亲了。
所以当提到归云仙府,就像是众人提到了神仙一般。
谁也不会妄想自己有朝一日会与神仙联姻。
谢春山一个‘娶’字。
这下不止是萧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连萧怀舟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似乎是被冷风给呛到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
谢春山刚才说什么?
要娶他???
他该不会是幻听了吧?
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并不能够带来什么惊喜。
更多的反倒是惊吓。
多可笑呀。
前世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心心念念惦记着想要得到的人,重来一世,竟然会眼巴巴的送到自己的眼前。
可有些东西。
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
不要了的时候。
也是真的不想要。
萧怀舟的神色由始至终都很平静,这份平静落入谢春山眼中,后者其实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只要萧怀舟不说,谢春山便可以当他没有拒绝自己。
萧怀舟原本是想要当面拒绝的,可是太子站在他对面,恶狠狠朝他递了个眼神。
萧怀舟也不再是前世的纨绔子弟,自然知道归云仙府如今对于大雍朝的分量。
他要是敢当面把谢春山给拒绝了,回到宫里,太子就能将啰嗦叨叨叨一整天,念到他头疼耳朵炸。
这场让人两难的求婚,到最后终究是以一种闹剧的形式收了场。
萧帝左右为难,毕竟身为掌权者,自然是两个人都要比较好了。
可是又不可能将萧怀舟劈成两半,一半分给东夷,一半分给谢春山。
这种时候明贵妃的作用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萧帝独宠明贵妃是有原因的。
如果说萧长翊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他母亲明贵妃那便是长了一千八百多个心眼子。
明贵妃一眼就看出了这局面收不了场,今日婚宴绝对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
若想要两边都不得罪的话,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于是明贵妃迅速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掌扶住额头,装作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还十分生动的“哎呦”了两声。
“圣上,臣妾刚才可能是淋了雨,现下头疼的很,身子软了,好似怎么也坐不住,圣上快扶我一把……”
说着说着,明贵妃竟然真的倒了下去。
萧长翊和太子连忙冲上前去,演技十分逼真地将乱哄哄的气氛调动起来。
那些随侍的太监宫女不知真假,一个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好的一个行礼现场就被这件事给打岔了过去。
接下来自然是宣太医,责备宫人。
萧帝这下有了台阶,急匆匆的留下一句“此事容后再议”,便扶着他的爱妃往后宫去。
一路上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明贵妃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风寒。
萧怀舟头一回发现这对母子的演技堪称完美。
帝王走了。
婚礼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东夷国过来的使臣脸色都不太好。
若今日来抢婚的是别人,他们或许可以暴跳如雷,指责萧帝不将此事处理好,甚至找一个可以继续勒索的借口。
可偏偏那人是谢春山。
归云仙府的谢春山。
要知道,只有大雍朝的王都是有上古阵法庇佑的,只要出了王都城,这天下也就都是归云仙府的天下了。
虽说归云仙府无意于人间百姓各种城池,但没有想法是没有想法。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
东夷虽说有个地方叫做巫族,听说也是上古遗族。
但繁衍到今日,已经没有多少术法了。
除了平日国内祭祀需要用到巫族之外,也就只剩下巫族秘宝玲珑骨,可以让众人惊艳一下。
只能说平日里兵强马壮的东夷,在打仗方面是一把好手,要论法术的话,整个国家加起来都抵不过谢春山一根手指头。
所以即使今日被当众抢了婚,东夷使臣也不敢对谢春山怎么样,只能默默的咽了这口气。
将压力给到萧帝身上。
左右离回国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就算是不能带回去一个皇子,今日大雍朝做了这等违逆东夷面子的事,总能借机索取,狠狠啃下一块肉来。
萧怀舟站在原地。
一边是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心爱“玩具”的故里祁,另一边是前世心心念念的白衣道君谢春山。
他哑然失笑。
这哪里是压力给到大雍朝啊。
这是压力给到他萧怀舟身上了。
压力归压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谢道君刚才说,要娶我?”
萧怀舟语气轻佻。
好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
手中的红绸子湿漉漉的,捏在手里也碍事,萧怀舟索性把红绸一丢,顺手也将自己身上的喜服给脱了下来。
一下子便从喜气洋洋的鲜衣怒马美少年,变作青衫烟雨的人间过客。
看尽世间沧桑。
记忆中那个一夜看尽长安花的少年,终究是死在了王都城门口。
再不复当初年少。
谢春山目光未曾有一刻从萧怀舟身上移开。
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谢道长可知道,我们凡人之间的嫁娶需要准备些什么?”
“你真要嫁他???”故里祁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站在原地。
有人抢婚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新娘给抢走,他堂堂东夷世子还要不要面子了?
萧怀舟站在故里祁前方,闻言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大概是让故里祁稍安勿躁的样子。
这一点细枝末节的小细节,同样被谢春山收入眼中。
但谢春山并不在意。
他没能死在洗心池中,已十分清楚心中之道,所为何人。
谢春山的眼中,逐渐有一些迷茫之色闪现出来。
人间嫁娶,他并未经历过。
确实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
萧怀舟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们凡人之间的嫁娶,当有三书六礼。”
“何为三书六礼?”
谢春山听得认真,这话说的也认真。
反倒是萧怀舟被这认真的问题问愣在那,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萧怀舟往身后的礼官递了个眼色。
得了萧怀舟的示意,礼官大着胆子清了清嗓子。
“所谓三书六礼,乃是聘书,礼书,还有迎亲书三书。而六礼,则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
“东夷世子,是遵循了三书六礼,向我们大雍朝皇子提亲的,若是谢道君也想要迎娶我们大雍朝皇子,第一步的三书,至少要遵循。”
“聘书,需得有父母高堂手书下聘,足见诚意……”
礼官太监还欲再说,却见萧怀舟挥了挥手:“何必要为难谢道君呢,这第一道聘书,谢道君就办不了。”
这也不算是萧怀舟故意在为难谢春山。
毕竟这个高堂手书下聘,高堂指的就是谢春山在世的父母。
而众所周知,谢春山无父无母,自小就是被他的师父捡回来的。
所以谢春山的高堂,便是他的师父,是归云仙府现在的仙尊,长屿老祖宗。
长屿老祖一直修的是无情道,可惜一千多年来始终无法突破,只能将希望放在谢春山的身上。
想要长屿老祖亲自为谢春山写下聘书,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萧怀舟知道,长屿老祖绝不会同意。
只希望谢春山可以知难而退。
果然,在听闻这件事之后,谢春山一直站定那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怀舟不想等一个结果,因为不管是什么结果,到最后只会唯余“失望”二字。
这茫茫人世,若只剩下失望。
那还不如从开始便不要希望。
“谢道君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这场雨可以停得了一时,却停不了一世……”
萧怀舟面无表情的拉着故里祁,当着谢春山的面离开。
与谢春山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当初那支箭射偏的时候,他就已经释怀了。
前后承载了两世的执念,在那一刻被彻底的放下。
萧怀舟只觉得一身轻松。
去追寻一个不爱你的人,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世他不想和任何人谈情说爱。
更何况。
谢春山可以让雨停,却不能日日夜夜让雨停。
除了大雍王都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地方在受着暴雨的灾害。
以法术停雨,只是缓兵之计。
将整个水患解决,才是造福黎民苍生的大事。
在这件事面前,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白衣道君手中握着剑,清清冷冷一个人站在红毯尽头。
萧怀舟路过他的时候,谢春山身体僵了僵。
脚下的红与身上的白交相辉映。
仿佛天地之间,只独独剩下他一个孤寂之人。
无人相伴。
萧怀舟这个做法,谢春山在来之前早已预料到。
是他欠了萧怀舟,所以萧怀舟所作所为。
并无任何不妥。
故里祁扭头看了看谢春山,又盯着萧怀舟疑惑道:
“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不然呢?”
故里祁拳头硬了硬:“夺妻之恨,怎么也得狠狠痛骂他两句,才能让我痛快。”
萧怀舟目色凉凉的落在故里祁头顶上,啧啧叹了两声。
“我这是为你的性命考虑,毕竟你打不过他,走吧,本公子今天请你去勾栏听曲。”
虽然很打击人,但萧怀舟说的是实话。
夺妻之恨虽然可恶,故里祁却也绝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萧帝没有当面答应谢春山的要求,连萧怀舟也没有松口。
可见大雍朝是给足了他们东夷面子的。
萧怀舟自然是不知道故里祁心中暗暗自得的小得意。
他懒得理会谢春山。
一来是因为他对谢春山如今真的死心了。
今年开春之后水患的事情不能再拖,如果不和故里祁和亲,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悄然离开王都去办事。
水患一事,若是处理不好,将会给太子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也是未来废除太子的关键一步棋。
这一世。
萧怀舟他输不起。
也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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