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清汤涮香菜)

“跟棠漫？”
“嗯，在一起了。”
裴知溪有点儿意外，毕竟当初棠漫和景惜见面，两个人那么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可转念想到自己跟陆舒，她又没什么惊讶了。
翌日晚上，聚会定在她们常去喝酒的地儿，沉默。
裴知溪为数不多泡吧的经历，都是跟陆舒一起。一走进这间酒吧，倒是勾起了她不少记忆。

默默收藏了。
一进酒吧，陆舒便脱了披着的外套，大波浪，红唇，黑色短裙，和酒吧里的氛围很搭。
惹来大片目光关注。
裴知溪则要低调许多，只是一身比平时稍微休闲的穿搭，在这种灯红酒绿的浮躁场所，也掩不住一身淡雅气质。
圈子里的人很吃裴知溪这一款，陆舒再清楚不过。所以一走进来，有人朝裴知溪看过来时，她就握紧着裴知溪手心没松开，姿态亲密。
景惜看见陆舒身影，坐在卡座旁招了招手。
陆舒拉着裴知溪走去。
“陆舍予，有女朋友了还穿这么骚包？”景惜打量着走到面前的陆舒。这俩人一浓一淡，一个热情一个禁欲，凑在一块儿，倒是意外地般配。
“你好意思说我？”陆舒扫了景惜一眼，呛回去。
“我是穿给我女朋友看的。”景惜笑得风情万种，然后眼神朝棠漫挑逗过去。
棠漫皱眉又想笑，最后在景惜腿上轻掐了一把，提醒她正经一点。
景惜收敛许多，她是见识到了棠漫有多能装，简直两幅面孔，在床上不知道多浪，一在外人面前，俨然伪装得像只人畜无害的纯情白兔。
围坐一桌。
景惜正要倒酒，陆舒叫住，“她不能喝酒。”
裴知溪：“少喝点没事。”
陆舒从景惜手里拿过酒瓶，十分小心翼翼地，往酒杯里倒了一层底。
裴知溪：“……”
裴知溪和棠漫话都不多，不过有陆舒和景惜在，再加上热闹的音乐，氛围差不了。
“你们谁追的谁？”陆舒八卦问。
“当然是她追的我。”景惜抢在前头说，她声音妩媚带着酒气，“直接强吻的那种哦。”
棠漫又掐了景惜一把，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说错了？”景惜想到那天，棠漫急匆匆追上她的情形。
“少说几句行吗？”棠漫小声警告。
景惜无奈笑，怀疑自己有抖M体质，她就爱看棠漫带着情绪说话，而不是刻意保持着温柔有礼。
陆舒笑着跟景惜碰杯，打心底为景惜放下以前的糟糕而开心。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周末，今晚酒吧里有主题活动，比平时都热闹。
被周遭氛围感染到，陆舒看向裴知溪，突然有了兴致，“去跳舞吗？”
“走啊。”景惜是最快附和的。
她本想拉着棠漫一起，但毫无悬念地遭到了拒绝。
裴知溪更是在这种环境玩不开，对陆舒摇了摇头。
最后，陆舒被景惜强行拽去了舞池，裴知溪和棠漫则安静坐在原处。
棠漫想起上回裴知溪跟她说的，“上次你让我问心理医生的事，我姐倒是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她人暂时在国外。我要到了联系方式，如果想要咨询相关方面的事，你可以给她发邮件。”
“嗯，谢谢。”裴知溪淡笑。
“不客气。”棠漫笑着大方回答。说完，她端起酒杯喝酒，瞧向站在舞池的景惜，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但对视上时。
她又朝景惜抛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另一边的氛围要热烈得多。
陆舒踩着音乐节奏，在人群中身姿肆意，尤为亮眼。
裴知溪捕捉着陆舒的身影，她很久没看到陆舒玩得这么疯了，以往来这儿，她说看陆舒大部分时间也就喝喝闷酒。
视线定格在陆舒的方向，裴知溪目光没再移开。
璀璨迷乱的光影下，她笑容灿烂，带节奏律动着漂亮纤瘦的腰肢，加上一身黑色短裙，随性舞动起来时，分外性感耀眼。
陆舒瞧见裴知溪在看自己，笑得更媚了，边跳边直勾勾盯着裴知溪看。像在直白引诱。
裴知溪笑。
对望着，静静看她闹，幼稚得很。
她心底希望陆舒永远都是“幼稚”的，陆舒就该永远天真烂漫。
人群中传来一片赞叹。
陆舒撩拨长发的妩媚动作吸引了一众围观，许多人自觉站在一边欣赏。
裴知溪拧拧眉，要跳得这样火辣吗？
不一会儿，她看见一个长发女人朝陆舒贴了过去，跟陆舒面对面一起。
突如其来的贴身热舞。
这下氛围瞬间被引爆，惹得大家纷纷发出起哄声。
裴知溪握了握手里的酒杯，看向别处，目光错开那火热一幕。
陆舒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停了下来，尴尬推开对方，没有了再跳的心情。
她回到卡座，在裴知溪身畔坐下。瞬间乖巧得像换了个人。
裴知溪看她一眼，默默拿起酒杯。
不会生气了吧？
陆舒拉住她，“你少喝点。”
这时，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朝陆舒俯过身，此刻音乐嘈杂，她提着嗓子大声问：“小野猫，怎么不跳了？”
听到这撩骚的一声，陆舒脑袋都麻了。
对方眼神露骨，弯腰凑更近，“怎么了，宝贝？”
作者有话说：
刺猬（发抖）：完蛋了
冰块（裂开）：很好，我都没叫过宝贝……

听到又甜又腻的一声“宝贝”， 裴知溪脸色瞬冷。
陆舒不客气挡开对方正要摸上自己脸颊的手，躲闪开。
“哎，你收敛点， 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景惜紧随其后走了过来， 这人她认识，叫孙佳，以前她们一起喝过几回酒，挺会来事的。
“我们小野猫有女朋友了啊？”孙佳凹出一副娇滴滴的失落口吻，目光还黏在陆舒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徘徊在那抹若隐若现的事业线上。
裴知溪看在眼里，更加不舒服，对方看陆舒的眼神，就像下一秒就想扒掉陆舒的身上的裙子。
“你喝醉了。”陆舒高声提醒，并不想理睬。
“这是你女朋友？”孙佳继续说着， 先是瞧了裴知溪几眼， 转而又看向陆舒， 笑着调侃， “女朋友这么漂亮，难怪现在不陪姐姐玩了。”
“……”
陆舒想喊救命， 简直有口难辩。
景惜看这情形快要收不住，拉了孙佳一把，“佳姐， 你喝多了。”
孙佳哼笑了笑， 又扭着背影走了， 跑去舞池继续一个人跳舞。
经这么一闹， 四人座酒桌的空气沉寂下来。
陆舒自然察觉到了裴知溪的低气压， 忙说：“你别听她胡说。”
裴知溪单单盯了陆舒一眼，没回答什么。
稍稍收敛了些情绪。
景惜人都傻了，她头一回看到裴知溪暴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沉着脸，隔着对角线都感觉到一股醋意弥漫。
陆舒皱眉，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无奈。
“那个，她是我朋友，喝了酒喜欢胡说八道，不用放心上。”景惜打圆场帮着解释了一下。
眼看着这顿酒也喝不下去了，她跟陆舒使了个眼色。
陆舒会意，对裴知溪说：“不喝酒了，我们回去吧。”
裴知溪点头。
就这样，四个人提前散了。
知道今晚要喝酒，她们都没开车。走出酒吧，裴知溪全程没说一个字。
别了景惜二人，站在街角，陆舒看向沉默不语的裴知溪，今晚发生的事，她知道裴知溪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我跟她不熟，就是以前聚会时见过两次……”陆舒主动解释着。
裴知溪闻声，望了陆舒半秒，一时忍不住，赌气般低声质问：“不熟她要叫你……她要那么叫你？”
那声腻歪的宝贝，把人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
“她对别人也这样，而且她今晚撒酒疯呢。”陆舒焦急，明明是事实，可一强调说着，反倒有着欲盖弥彰的味道。
裴知溪不作声。
这时有辆空出租车来了，她招手示意，拦了下来。
陆舒紧跟其后上了车，和裴知溪并肩坐在后座，车渐渐加速行驶在道路上。她扭头轻声问：“喝了酒没事吧？”
裴知溪目视前方，嗓音淡淡的：“没事。”
陆舒：“……”
明显还在生自己的闷气。
怀着一路忐忑，半小时后她们到了家。
陆舒见裴知溪始终持续着低气压，对自己爱答不理，急了。一进屋，她便拦在了裴知溪面前。
面对面问：“还在生气？”
裴知溪缓缓，飘出一个字：“没。”
“什么没啊，就是在生气。”陆舒皱眉念叨。先前她不小心抱了沈渔一下，裴知溪就直接气得扭头便走，更别说今晚的情形了。
听到陆舒这么说，裴知溪想到陆舒跟其他人贴身热舞的画面，心里仍犯堵，她反问：“我不能生气？”
裴知溪其实并不擅长发脾气。一直以来她都清楚，自己即便耍性子，也不会有人在意。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她习惯了内敛情绪。
可今晚看到陆舒跟其他人亲热暧昧，即便知道只是个意外。她还是不舒服受不了，一反往常，把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能。”陆舒回答飞快。
她更想裴知溪直接把不愉快说出口，而不是默默难过。
她们两个虽然常拌嘴，但都是气氛轻松，从来没有像这样紧张。
安静对视片刻。
裴知溪又冷不防问：“小野猫就是这么来的？”
“我……是景惜开玩笑这么叫的……”陆舒看裴知溪要误会，这下彻底急了，都快语无伦次，“她都叫我……纯情小野猫。”
纯情，小野猫。
裴知溪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陆舒咬了下唇，这几个字说出来挺羞耻的。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些。
她贴到裴知溪跟前，柔声问：“消气没？”
裴知溪不置一词。
换好鞋，她往洗手间走去，拧开水龙头细细冲着手。
等洗好手抬头一看镜子，她看见陆舒也跟了过来，跟牛皮糖一样，紧贴自己身畔，眼巴巴瞧着自己。
陆舒心里有点乱，她怕裴知溪误会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只招惹过你，你相信我好吗？”
当年媒体抹黑她私生活混乱，时间一长，气过了也就无所谓了。但一想到裴知溪如果误解她……
她难受。
裴知溪是不高兴，但没有不信任陆舒，陆舒从来都是个简单纯粹的人。
当年听到一些关于陆舒的风言风语，她没当过真。
她就是觉得陆舒不会是那样的人。
“裴知溪，你相信我。”
陆舒较真说着，有些无助卑微。
“没有不相信你。”裴知溪开口说。
“嗯。”陆舒这才安心，其他人怎么说她都好，假如裴知溪也不相信她，她要难过死。
看裴知溪态度软下来，陆舒凑近试探问：“现在消气了吗？”
裴知溪凝视她，不急不缓说：“没有。”一想到陆舒跟别人暧昧亲近的情形，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陆舒眨巴眼，用眼神认错求饶。
裴知溪不吃这套，似笑非笑说：“你晚上不是跳得很开心吗？这么早回来干嘛？”
“拜托，我是跳给你看的。”陆舒委屈说。
裴知溪虽然话少，但呛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她从小就没少被裴知溪呛过。
裴知溪默了一阵，盯着陆舒不禁又斤斤计较地问：“你让她抱你了？”一一算着账。
“我没有。”陆舒嗅到浓浓的酸味，才发现原来裴知溪醋起来劲儿这么大。她上前一步，拉过裴知溪的手揽在自己腰上，“我只让你抱。”
裴知溪薄唇动了动，没吱声。
陆舒趁机环紧她搂着，笑了笑，悄声说：“只让你叫‘宝贝’。”她看裴知溪很在意这点。
裴知溪好哄得很，陆舒这样没脸没皮黏着她，她气散了大半。
陆舒豁出去了，她拉着裴知溪的手在自己腰上摸着，嘴里的话越说越肉麻：“只让你叫小野猫……”
裴知溪眼底嫌弃，快绷不住笑，她想知道陆舒脸皮到底有多厚，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陆舒：“别生我气了？”
裴知溪仍不语，故意再晾晾她。
见裴知溪还是不理，陆舒再贴近一些，一声接一声叫着：“裴老师……溪溪……”
她软声撒娇着，又带着几分有恃无恐，像断定了裴知溪舍不得跟她置气太久。
当了二十几年互不低头的对手，撒娇在任何时候都是杀手锏裴知溪眼睫轻颤了颤，望向陆舒眼眸。
陆舒眼尾娇俏妩媚，对视时，又低低叫一声：“宝贝。”
裴知溪被这极轻的一声叫得心酥软，她瞥着陆舒，也低声说着：“你知不知道害臊？”
“不知道。”陆舒厚脸皮。
裴知溪语塞，一时被陆舒这模样给惹笑，唇边勾起。
陆舒及时贴上扬起的唇角，轻吻一下。
被亲吻后，裴知溪静静收紧搂在陆舒腰间的手臂，就这么抱着。
陆舒莫名感觉这段时间裴知溪状态不对，不仅是因为今晚上发生的不愉快。她问：“你最近有心事？”
裴知溪想想看了陆舒片刻后，她略显突兀地问：“你会腻吗？”
陆舒没听明白，“什么？”
裴知溪：“你不是从小就嫌我闷？”
这段时间，她看到陆舒渐渐变回了以前的模样，好像也渐渐回到了，曾经不需要她的时候。
她怕，陆舒不需要她。
陆舒愣了愣，听懂裴知溪话里的意思，也终于明白裴知溪为什么心不在焉，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吃醋。
她知道，裴知溪有把她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她们在一起以后，更是如此。
“那我们要不要比一比，谁先腻？”陆舒说得倔强坚定，“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裴知溪垂眼笑，真是什么都要跟自己比。
“裴知溪，你到底懂不懂喜欢的意思？”陆舒性子躁，说得着急，“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感觉不到吗？”
裴知溪被问得哑然。
回海城以后，很多美好来得太突然，像做梦一样。她越想抓住，就越怕失去。
所以有些事，她尤为敏感。
陆舒想了想，她看着裴知溪眼睛，语气轻柔而认真：“舞蹈是我的热爱，你也是。”
她相信裴知溪会比任何人都懂这句话的分量。
裴知溪低头抱紧怀里的人，闭眼“嗯”了一声。这个拥抱特别实，牢牢包裹着彼此，让人安心。
陆舒偏头亲亲她头发，裴知溪不松开，就一直让她抱着。
洗完澡后，已是夜深。
陆舒特意换了条最清凉的睡裙，结果回到卧室时，发现裴知溪已经侧卧躺下了。
陆舒轻轻上了床，再看了看眯着眼的裴知溪，今晚才喝那么点，就醉了？
熄了灯。
她贴在裴知溪身畔躺下。
躺下闭眼没几分钟。
陆舒感觉身子从背后被搂住，温热的唇温柔落在耳廓。
耳畔微痒，陆舒在黑暗中叹了声：“你还没睡？”
“嗯。”裴知溪抱紧陆舒腰肢，占有欲膨胀着……
陆舒只能让她这么抱。

第75章 Chapter 75
裴知溪从后背抱紧着陆舒， 她将脸埋进陆舒颈窝，深深呼吸，亲吻细细碎碎。
陆舒身上的香气总是不一样。
不管哪一种， 只要夹杂着陆舒的味道， 她都爱闻。
陆舒被抱着，整个人都被温暖包围。
裴知溪今天腻歪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朝身后的裴知溪回过头，不禁在黑暗中轻声问：“喝醉了？”
裴知溪没有回答，幽暗中看不清彼此，她摸索托过陆舒脸颊，寻到嘴唇，紧接着吻了过去，不算温柔。
陆舒毫无防备也毫无抵抗，她继续往身后扭过头，情不自禁地不停朝裴知溪送着唇， 心跳不能自已——
夜色幽深， 别样浪漫；拥抱滚烫， 突如其来又分外热烈。
“裴知溪。”
“嗯？”
“你酒量怎么这么差？”陆舒轻叹说着， 她笃定裴知溪喝醉了，亲吻间她能尝到淡淡的酒味， 以及浓浓的占有欲。
裴知溪不语，轻咬她唇边。
融化在黑暗中的拥抱似乎更让人沉醉。
陆舒抱了裴知溪好一阵，摸黑去开床畔的台灯， 她探手摸索好几下， 才扯到灯绳。
使不上劲似的， 她晃着指尖， 又勾了一下。
床头一隅这才被暧昧的昏黄点亮。不算明亮的灯光下， 看清彼此。
陆舒细细凝视裴知溪脸庞，她用手背贴了贴裴知溪同样泛红发烫的脸颊，低声沙哑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裴知溪认真望着陆舒眉眼，帮她额头擦了擦汗，轻柔说了声“没有”。
陆舒听裴知溪回答得清醒，又不像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