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清汤涮香菜)

又冲了一遍澡，陆舒柔若无骨缩在被窝里，这几天陪着舒秀琳，她睡眠都不怎么好，挺累的。
“我可能得多陪我妈一段时间。”陆舒扭头看向裴知溪，“她最近情绪好像又有点不稳定。”
裴知溪：“我跟你一起回去。”
陆舒嬉皮笑脸，“分开几天都不行，裴知溪，你现在这么离不开我了？”
裴知溪没跟她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不用，没那么严重。”陆舒换作轻松的口吻，“她就是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哄一哄就好了。”
裴知溪不再说什么，“关灯睡觉了。”
陆舒：“嗯。”
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沉寂黑暗。陆舒挪了挪身子，从身后搂住裴知溪。
裴知溪很喜欢陆舒黏人时的小动作。
“让我抱一下。”陆舒闭着眼轻哼，拥抱真的是纾解疲惫的最佳方式。
以前累的时候她要一个人扛，现在不一样了，至少有人可以抱。
裴知溪心思敏感，总觉得陆舒把舒秀琳的病说得太云淡风轻，要真是不严重，陆舒不必小心翼翼成这样。
她回过身，静静回答：“抱多久都行。”
陆舒躲在她怀里开心笑，想着裴知溪迁就她的种种，她悄声喃喃：“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啊？”
裴知溪不擅长说情话，她只是顺着陆舒的头发，“有事跟我说。”

第72章 Chapter 72
被抱着， 陆舒安心，裴知溪就跟顺毛似的摸着她头发。她用脸颊蹭蹭裴知溪脖颈，眯眼笑着低语：“哄小孩呢？”
裴知溪想到陆舒幼稚起来的模样， 轻声回：“你跟小孩也差不多。”
陆舒小声喊：“裴知溪！”
裴知溪低笑。
黑夜里， 两个人抱在一起，带着疲惫的耳畔私语，分外温暖甜蜜。
没嘀咕几句，陆舒便安静了。
她现在入睡得越来越快，晚间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裴知溪也安静，只是迟迟没入睡，她想着陆舒刚刚开玩笑跟她说的话：
你现在这么离不开我？
许久，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裴知溪依久久没松开手，继续抱着。她收紧手臂，脑海盘旋着一个念头。
她希望……
陆舒也同样离不开她。
次日， 陆舒要忙排练。
自从通过了团里的演员考核以后， 她算正式从幕后回归到了台前。
今天她们排练得稍晚了些， 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陆舒换好衣服， 走到长廊的时候，又看见熟悉的身影等在一旁。
裴知溪站在门边， 身姿笔挺优雅。
陆舒走上前，“怎么还没走？”
裴知溪看着她，几分固执说：“我和琳姨说了， 跟你一起回去。”
听到陆舒说舒秀琳情绪不稳定， 她实在放心不下。
好一个先斩后奏， 陆舒无奈眨了眨眼， 没辙。
裴知溪今天特意开了车， 两人一齐往地下车库走去。
上了车。
陆舒朝裴知溪碎碎念着：“都说了不用陪我。”她是舍不得裴知溪跟她一块受累，每天这样两头跑。
裴知溪不置可否，提醒说：“安全带。”
陆舒一张嘴还叭叭说着：“你这样两边跑折不折腾，还得演出呢……”
裴知溪侧过身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贴近时，她在陆舒嘴角亲了下。
陆舒立刻不吵了。
极轻的一下，但甜到心坎，陆舒就近扫视着裴知溪眉眼，抿唇笑。
一个对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便会意明了。
裴知溪不会让她一个人。
汽车轻快驶过浓浓夜色，陆舒也心情轻快，笑了一路。
回去时快八点。
舒秀琳知道裴知溪也要过来，又张罗了一桌子饭菜。
不过看状态倒是好了不少。
桌上腾腾冒着食物香气。
舒秀琳盛了一碗汤，笑眯眯同裴知溪说着，“溪溪，你多吃点。”
“嗯，我自己来，”裴知溪赶紧接过，“谢谢琳姨。”
“客气什么，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舒秀琳并非说的客套话，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疼。
陆舒在一旁默默笑，放以前看到舒秀琳对裴知溪好，她肯定要有意见，但现在，她只觉得开心。
“听到没，当自己家。”陆舒立即朝裴知溪使了个眼色，话里有话。
尽管不能跟舒秀琳挑明她们的关系，但能像一家人一样吃饭，也不错。她想多给裴知溪，一点儿家的温暖。
裴知溪心底升起暖意，尤其是此时，陆舒在桌下牵着她的手。
她打小就喜欢陆舒家的氛围，但每次来又觉自己多余，眼下她不再有多余的感觉，陆舒会把她放在心上。
又吃了一会儿。
陆舒抬头看向舒秀琳，轻松笑：“妈，我准备继续跳舞。”
舒秀琳听到，愣了好一阵，尔后有些热泪盈眶，虽然陆舒当初说是太累了才放弃舞台，但事实上，更多是为了照顾自己才放弃演出吧？
这件事她一直心存内疚，也劝过陆舒好几次，可陆舒偏偏不再登台。
“怎么了？”陆舒小心翼翼问，她以为舒秀琳会为自己高兴才是。
“……好，妈都支持你。”舒秀琳不停点头，这才露出笑意。她又看看裴知溪，“你把她劝动的？”
“不是，”裴知溪却说，“是她自己想回来。”
在她看来，陆舒从来没放弃过舞蹈。
陆舒会心笑，裴知溪说得没错，自己只是累了，休息了几年。
她又回来了。
裴知溪又陪陆舒在舒秀琳这边多住了几天，等舒秀琳状态彻底稳定了下来，她们才回去。
基训，排练，演出。
陆舒终于回到了她本该有的节奏，登过几次台后，她也逐渐找回了在舞台上的松弛感。
人一旦忙碌起来，很难留意到季节交替的痕迹，不知不觉间，海城开始弥漫开盛夏的气息。
舞蹈部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孩儿，平时都在一块儿排练演出，氛围很好。
“陆舒姐，你能教我一下吗？”
“演出完以后去哪玩？”
陆舒表面看着酷girl不好接触，但实际性格直爽又闹得开，没接触多久，便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很受欢迎。
这段时间，裴知溪能直观感觉到，陆舒整个人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不仅是跳舞，其他方面也是。
这天裴知溪演出下午就结束了，想到陆舒会比她稍晚回来，她下班时去了趟超市，买了些做肉酱意面的食材。
她以前见陆舒做过两次，并不难。
自从陆舒也忙了起来，她们时间错开，一块儿吃晚餐的次数就少了，更别说在家一起做饭。
裴知溪做饭不怎么有天赋，但学起来也快。只是她正准备下厨时，收到陆舒发来的消息：
今晚要晚点回来，有聚会。
裴知溪停了下来，简单回一个：嗯。
过会儿。
她又追了一句：我来接你。
陆舒回她：我这么大人了，你还怕我自己不会回来？
裴知溪盯着屏幕许久，眼底暗了暗，一个人也没有再做饭的心情。
她停了下来。
安静看看窗外。
今晚云很多，看不见星星月亮，但风还算舒服。
裴知溪开车驶过沿湖道，漫无目的地绕圈，晚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扰得发丝微乱。
不知道兜风绕了多久，经过一片熟悉的商场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将车停在了商场的露天停车场。
棠漫完全没想到裴知溪会主动过来，所以看到门口眼熟的身影时，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正好经过这边，有些事想打扰一下你。”裴知溪说。
棠漫更加惊讶，裴知溪居然也会找人帮忙？她笑说：“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认识一些治疗焦虑症方面的专家吗？”裴知溪切入正题，她曾经听棠漫提及过，棠漫姐姐是心理疾病的专家。
棠漫听裴知溪这么说，迟疑问：“怎么了？是谁需要……”
裴知溪想想，说：“一个朋友的妈妈。”
棠漫几乎没有犹豫，“陆舒？”
裴知溪默认。
一猜即中。棠漫莞尔，其实刚刚裴知溪说想找她帮忙时，莫名就直觉，这事应该是跟陆舒有关。
裴知溪一旦破例。
都是因为陆舒。
“这个我可以问问我姐，她应该认识。”棠漫回道。
“嗯，麻烦了。”
“你真是……很喜欢陆舒。”棠漫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奇怪，她更多是讶异，裴知溪平日给人感觉太疏离冷淡了，难以想象，会把谁这样放在心上。
裴知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笑笑。
棠漫抿了口水，再抬头，才发现景惜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等走近时。
景惜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冷着脸掉头就走。
“抱歉，我还有点事。”棠漫匆匆说着，“你想吃什么随便点，算我账上就行。”
裴知溪见棠漫似乎有急事，也不好再打扰，便礼貌一笑，“你忙去吧。”
开车回去。
裴知溪一开门，客厅里仍旧漆黑一片，陆舒还没回来。
开了灯，房间被亮暖色的光线填满，但由于过分安静，还是显得冷清。
她打开电视，随意挑了部电影，不禁想到之前，为了跟陆舒多搭几句话，她就像这样，打着看电影的幌子坐在客厅。
裴知溪演出完以后不像陆舒那样有精力，各种聚会不亦乐乎。
她只想安静休息。
她跟陆舒的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也不怪总是拌嘴吵闹。
陆舒十点多才回来。
一进屋，看见裴知溪侧卧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屏幕亮着，还播着电影。
她蹑手蹑脚走到沙发，在一旁蹲了下来，趁机拿手机拍几张照。
裴知溪睡得浅，听到有细微动静不久便醒了。
她睁眼，凝神瞧着陆舒脸庞，淡淡问：“怎么才回来？”
陆舒伸手摸到裴知溪后颈，帮她揉揉，“我不是说了要晚点，怎么不去床上睡，你脖子不难受啊？”
裴知溪还是紧盯着陆舒，看不够一样，她挪了挪脑袋，让陆舒更方便帮她揉。
怎么感觉裴老师委屈了？陆舒懒洋洋笑，她捧住裴知溪的脸，“以后你让我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这样行吗？”

裴知溪闷声不吭， 只是盯着陆舒。
好像目光都是软的，陆舒总感觉裴知溪和平时不大一样，她又伸手摸摸裴知溪额头， 并没有发烫， 没发烧。
估计是工作太累吧，她嗓音压低了些，“去床上睡，别感冒了。”
裴知溪挺喜欢听陆舒轻声细语说话，陆舒平时很少用这种口吻说话，只有在哄她时才会。大部分时间虽然像个刺猬，但该温柔还是会温柔。
陆舒被盯得心都软了，她嘀咕：“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裴知溪半垂眼，发出一声低低的懒音：“什么？”
陆舒有被这一幕撩到，她手指勾了勾裴知溪发丝，安静俯过身， 低头吻在了她唇上。
亲吻来得温柔， 裴知溪慢慢闭眼， 心不在焉在亲吻间被驱散。喜欢接吻时， 勾起能强烈感受到的喜欢。
这样黏着亲了好一阵，两人才松开唇， 贴着额头，悄声对视着。
陆舒瞧着裴知溪的眸子，指尖抚在她唇边， 用气息回答着刚刚没回答的问题：“一直跟我撒娇。”
撒娇？裴知溪没想到这两个字会用在自己身上， 她同样用气声反问：“我有吗？”
“有啊， 现在就是。”陆舒看在眼里， 这种程度对裴知溪来说， 绝对算得上是撒娇了，看自己的眼神特别黏黏糊糊。
裴知溪见陆舒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得意淡笑一下，问：“喜欢看？”
“……”陆舒语塞，裴知溪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一本正经，她缓了缓，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可以继续保持。”
裴知溪被逗乐，浅浅莞尔。
陆舒见了，忍不住再亲一口勾起的唇边，继续保持着近距离。她没想到会跟裴知溪走到一起，更没想到，她跟裴知溪竟然能腻歪到这种地步。
裴知溪还躺在沙发上。
“去床上睡。”陆舒轻声细语的，又催促说一遍。
裴知溪看着她，眼神懒懒散散，她心血来潮提着要求：“不想动，你背我吧。”
陆舒看裴知溪理直气壮的模样，想笑，“裴知溪，使唤我很快乐，是吧？”
裴知溪挑眉，更加理直气壮：“是。”
陆舒摆出一脸不乐意，嘀咕着：“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裴知溪勾勾嘴角，陆舒不是第一次这么吐槽了。
僵持一会儿后，裴知溪忽然被抱住，她稍愣，然后由着陆舒搂她从沙发上坐起身。
陆舒又转了转身子，朝裴知溪做出背人的姿势，回头看着她嚷嚷：“来啊。”
裴知溪回神：“我逗你的。”
陆舒反过来不让，偏要背，还一个劲催着：“少废话，你快点。”
裴知溪还是俯了过去，她贴上陆舒后背，是让人眷恋的满怀暖意。
睡前洗完澡，陆舒走到厨房倒水喝时，发现家里多了许多新鲜食材。
她怔了一下。
这才迟钝反应过来……
裴知溪还没睡，倚在床头翻着书页，视线在一行行小字上扫过。
听到脚步声靠近。
她才分神抬头。
站在卧室门口，陆舒望向倚在床头看书的裴知溪，小声问道：“你今晚在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裴知溪捧着书本，一片沉默。
陆舒：“你怎么不跟我说？”
裴知溪照旧一副没什么的淡然神情，宛如无事发生。
陆舒原地站定了会儿，也没再说什么，又闷声往外走了出去。
裴知溪不明所以。
过了几分钟，她看到陆舒端了一杯牛奶过来。
“把牛奶喝了。”陆舒递到裴知溪面前，她想都不用想，裴知溪今晚一个人肯定什么都没吃。
裴知溪看了看眼前的热牛奶，又看看陆舒，一时间，心里好受许多。
陆舒小声哄着：“吃点东西。”
裴知溪接过牛奶，在陆舒的督促下，小口喝了起来。
陆舒在一旁静默看着。
半晌，她憋着一口气说道：“裴知溪，你这人怎么这么闷啊？”
嘴上虽说在吐槽，但她心底都是心疼。
裴知溪自小就这样，什么都一个人藏心底，即使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受了委屈也从不跟人埋怨。
喝完了一杯牛奶。
裴知溪这时轻声冒出一句：“你还说我？”
陆舒蹙眉无言以对，她望着裴知溪，安静几秒，认真道：“以后不开心或者委屈了，你都要跟我说。”
跟命令似的，但能听出来满满的在乎。裴知溪顿了顿，舒心笑，“嗯。”
陆舒想到裴知溪今晚黏糊糊的模样，也笑了笑。
至少……
冰块会撒娇了。
演出过后，相对清闲了的几天。
傍晚下班时，陆舒又被好几个女演员拉住，很是热情，“小陆姐，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打本？”
裴知溪等在边上，不动声色，不置可否。
“不好意思，我有约会了。”陆舒笑着婉拒。
“什么约会呀？”
“要陪对象。”陆舒回答得高调，说完，再用余光瞥裴知溪一眼。
裴知溪低了低眸，嘴角若有若无浮着笑。
“懂了懂了，别虐狗了。”其他人识趣，“那我们下次再约。”
“行。”
等一旁人都散了。陆舒溜达到裴知溪面前，手背碰了碰她手背手，悄悄牵上，低声说：“走吧，对象。”
裴知溪若有若无的笑渐渐绽了开，变成明显的笑意。
晚风温柔吹拂。
刚走出剧院不久，陆舒手机又响了起来。
裴知溪不经意看了眼，是景惜打来的，她瞅了瞅陆舒侧脸，可真忙。
陆舒滑了接听键。
“陆舍予，明天晚上有空吗？”话筒那头景惜的声音轻快，听着心情很不错。
陆舒猜景惜是想叫自己出去泡吧，“什么事？”
景惜：“请你喝酒，来不来？”
“不想喝酒，你约其他人吧。”陆舒也意识到，这段时间，她有点太冷落裴知溪了。
“明天没空那就改天，什么时候有空？”景惜笑问。
“什么好事啊，至于笑成这样？”
“也没什么，”景惜嘚瑟起来，骚气的笑声都快从话筒里溢了出来，“就是，不小心脱单了。”
“真的？”陆舒也笑了起来，她边走边同景惜说着，“……行了，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
陆舒收起手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裴知溪先开口。
“想去就去。”裴知溪了解陆舒的性子，爱玩爱热闹，她也不想陆舒因为自己，而刻意改变。
“景惜脱单了跟我嘚瑟呢，说明晚要请我们喝酒。”陆舒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