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清汤涮香菜)

陆舒无奈撇撇嘴。
舒秀琳笑眯眼睛，继续忙活。
洗漱完后，陆舒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实在是过于丰盛了。“早餐随便吃点就好了，做这么多？”
舒秀琳解下围裙，“你难得回来几天， 不得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陆舒瞧了瞧， 拿起手机对着餐桌拍了张照。
再打开微信。
选择图片发送。
舒秀琳等陆舒拍完照才开始盛粥， 她笑， 现在的年轻人，吃东西之前非得要用手机拍照消消毒。
裴知溪早晨清醒时， 习惯性伸臂在床畔搂一搂，等抱空了，她才反应陆舒还没回来。
好些天了。
她出了出神， 早上不被陆舒黏一会儿， 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
拿起手机， 裴知溪第一眼看到的是未读微信。
刺猬：羡慕吗？
刺猬：[照片]
看着发来的早餐照片， 她笑了笑， 简单回一句：多吃点。
陆舒边吃早餐边看着消息回复。
喝了两口粥，她收到裴知溪发来：琳姨腿恢复了吗？
她满眼笑意，回：一个人在家无聊？
许久没得到回复，过了几秒，她看到裴知溪发来正儿八经的一句：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
没情调，陆舒盯着这一长句，默默腹诽。她给裴知溪甩了给满脸嫌弃的小猫表情包过去。
裴知溪很快回她：跟你一模一样。
陆舒当即发了一连串问号，刷满屏幕。
餐桌上安静，舒秀琳时不时瞧瞧陆舒，都一一看在眼里，她不禁问：“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陆舒搁下手机，“没什么。”
舒秀琳不信，试着问：“有喜欢的人了？”
陆舒想想，摇头否认掉。
“那你在跟谁聊天？”舒秀琳揪着重点，不依不饶问。
“裴知溪。”陆舒只好说。
“嗯。”舒秀琳应着，扫了眼桌上陆舒的手机屏幕，看着锁屏眼熟，她问：“你手机壁纸是溪溪的照片？”
“噢……”陆舒有些心虚，但她佯装得自然，“觉得她这张拍得挺好看的。”
“你俩感情比以前还好。”舒秀琳说。
“嗯。”陆舒更心虚了，她转而又转移话题，“妈，你的腿……现在不疼了吧？”
舒秀琳稍顿了顿，“还有点不舒服。”
陆舒能听出来，舒秀琳更像是在以这个为借口，让自己留下。她都回来快一周了，舒秀琳还是不想让她走。
自从她爸离开以后，舒秀琳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绑身边，像看小孩一样看着才好。
可舒秀琳越这样，她越觉得透不过气。
否则也不会搬出去。
她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餐桌上又陷入一轮沉寂。
舒秀琳脑子里七七八八想了许多，她看看陆舒，“跟妈妈住一块儿是不是很烦？”
陆舒赶紧说：“不是。”
舒秀琳低低头，眼眸黯淡，苦笑说：“你不想跟我住一块儿，我理解。”
她知道自己情绪不稳定。当初，就像个疯子一样，不知道让陆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陆舒安抚说：“没有，你又多想。”
舒秀琳摇头，全然听不进安抚，只是自顾自重复呢喃着，“我知道我很烦，还要你来照顾我。”
“妈，”陆舒见舒秀琳这模样，担心，舒秀琳焦虑症发作时就爱重复嘀咕。她握住舒秀琳的手，“深呼吸一下，不要紧张。”
舒秀琳也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静静调节了一下呼吸。深呼吸过后，她又温柔笑说：“没事。”
“嗯。”陆舒悬着的心放下来。她之所以这么紧张，是想到曾经舒秀琳犯病的时候。
那些日子有多煎熬折磨。
只是回想都沉重窒息。
早餐快吃好的时候。
陆舒想想说：“我今天可能会加会儿班，要回来得晚一点。”
舒秀琳也舍不得女儿疲累，“要是加班很晚的话，你就别赶过来了，太远了。”
有过再次登台成功的信心后，陆舒开始陆续接下一些舞蹈演出，也终于答应了顾一霓，跟裴知溪一起跳双人舞的事。
顾一霓很欣慰，还让她们大胆提自己的灵感和想法。
双人舞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但舞剧的创作需要时间，更别说顾一霓是出了名的喜欢打磨细节。
陆舒把练习排得更紧了。
这么久不跳，她没有把握能完美跟上裴知溪的节奏。
毕竟这么些年，裴知溪一直在向前，而她始终徘徊原地，甚至倒退。
入夜，八点了。
该下班都下班了，一片安静。
小排练厅内的灯还亮着。
裴知溪收工经过时，往里看了看，直觉有着难以言喻的准，果然是陆舒加班在练。
就像以前，陆舒总是舞室里最张扬，同时也是最执着最肯下苦功的那个。这时候的陆舒就像耀眼的太阳。
一起跳舞的时光，她被陆舒影响了很多，羡慕陆舒永远炽热的那面，久而久之，她无形也对舞蹈有了热爱。
她一直挺感谢陆舒的。
如果不是陆舒，恐怕她都找不到可以持之以恒的热爱，那她的生活一定会更了无生趣。
陆舒训练得认真，等裴知溪走近时她才发现。她旋即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裴知溪，迫不及待说：“我有双人舞的灵感了！”
裴知溪瞧陆舒都快开心得蹦起来。
陆舒匆忙拉过裴知溪，“我想了几个动作，快跟我一起试试！”
裴知溪脱下外套。
陆舒大致跟裴知溪讲解着，裴知溪边听边起势还原。
“对，就是这样。”一看到裴知溪跳出来，陆舒更加兴奋。
裴知溪：“我们合一下试试。”
陆舒尝试编排的这一组动作需要两个人有着高度默契，但她跟裴知溪几乎用不着过多磨合。
腰肢交错，纤臂轻绕。
几遍下来。
跳得酣畅淋漓，又千丝万缕。
两个人都爱看对方跳舞，这样目光互相追随，相依相伴在一块儿跳着双人舞，简直享受。
陆舒好久没跳得这么尽兴了，跳着跳着有点即兴发挥的意思，动作肆意自然。
裴知溪也随性，看着陆舒笑。
一起舞，她们天生就懂得怎么配合彼此。
陆舒这时舞姿慢了慢，眼神始终如游丝缠绕，她喜欢看裴知溪跳舞时候的笑，浅笑典雅，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淡雅美人。
裴知溪望着陆舒脉脉含情的柔软目光，这种自然流露的喜欢，要比任何演绎都动人。
陆舒揽着她腰肢，若即若离地舞动。
这一舞，旖旎妩媚。
陆舒站在裴知溪身后，两人贴着，“腰这样扭是不是更合适？”
裴知溪看看镜子，变得心不在焉，她回头看，陆舒额角都是细汗，便问：“累不累，要休息一下吗？”
“你累了？”陆舒这时直接拦腰将裴知溪抱紧了，紧贴上她后腰。这距离一被打破，便模糊了舞蹈和亲密的界限。
她们的细腰还贴在一块儿轻晃摇曳。
四下安静，无人打扰。
她们再亲密一点儿也没事。
这么紧拥在一起，陆舒继续带着懒散的韵律牵引裴知溪舞动身体，与此同时，她贴唇吻上裴知溪耳后，吻细碎，仿佛同样有着节奏。
裴知溪看了看镜子——
也只有恋人，才能这样舞动。
动作在细吻间变了味，裴知溪偏头蹭一下陆舒脑袋，眼神警示她，还在训练。
陆舒稍稍收敛了些，但也只收敛了半秒，她一边跳，一边伸手牵住裴知溪的手，指尖顺着裴知溪白皙而骨感的手背，慢慢蹭去，挤进她指缝间。
两只漂亮纤细的手紧紧扣握，一齐舞动的手臂轻盈优雅。
裴知溪看着陆舒一遍遍握紧着自己手背，略微心猿意马。因为她们在亲热时，就喜欢这样，两个人十指紧扣到手心出汗。
陆舒不松开裴知溪的手。
这段时间她都把精力花在陪舒秀琳上，两人不住一块儿，也只有在舞团，偶尔短暂打个照面。
偏偏裴知溪上班时正经得很，连偷偷牵一下手都不让。
腰肢律动着，陆舒徐徐又将头埋在裴知溪后颈，贴着她颈间的碎发，让醉人的香气萦绕鼻间。
“陆舒——”裴知溪心跳跃然，回过头喊了一声。一张嘴带着略微凌乱的呼吸，因为她们这一段过于春意撩人的轻舞。
陆舒闻声，也扭头朝裴知溪看去，她瞧着裴知溪隐忍的眼神，偏想就这么抱着她，不松开。
“你松开。”裴知溪声音细碎。
“我不……”陆舒厚脸皮，还明知故问，“怎么了？”
裴知溪：“……”
她张唇还想再说话时，陆舒却就近吻住了她的唇，吻得温柔。
裴知溪整个人僵了僵，慢慢，却还是合上了眼。
陆舒浅浅吻了几下。
她想到先前在舞蹈室，裴知溪故意撩她的情形，那时候她不好反击，但现在不一样了。
短短吻了两秒，陆舒松开裴知溪的唇，只看着她。
暗戳戳撩拨。
裴知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会在陆舒停下的时候，主动再吻过去。
陆舒也没料到这样，她闭上眼，再也顾不上什么节奏韵律，安静下来，只顾着同裴知溪点点亲着。
不知不觉吻越来越深。寂静无声的训练室里，两人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悄悄上演着不合时宜的热情。
裴知溪感觉气息愈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从来都理性淡然，才会对陆舒一次又一次给她带来的放肆心跳，这么着迷。

这份寂静放大着接吻时的心跳。
墙面的镜子里， 两副修长漂亮的身体贴在一起。两人耳鬓厮磨，同步舞动的节奏动人。
小排练厅在长廊尽头。尽管舞团里其他人都下班了，但这种开放的场所， 随时可能有人走过来。
她们自然知道这点， 眼眸半开半合，一面亲着，一面敏感留意着室外的动静。神经紧绷，心几乎快要跳出胸口。
陆舒从背后深拥着裴知溪，同裴知溪十指扣握更紧时，吻也在一寸寸加深。
更放肆了。
裴知溪心率不齐，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合适，但冲动又告诉她，她留恋喜欢。渐渐，理智那一方败走，她紧紧堵着陆舒红唇， 不再松开。
这支双人舞， 她们跳得过于缠绵了。
陆舒仍抱紧着裴知溪， 瞧着眼前让她心动无数次的脸庞， 她声音低哑，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裴知溪， 你跳舞的时候好迷人。”
裴知溪无暇回答，她也朦朦胧胧瞧着陆舒。其实，她同样想对陆舒说这句话。
陆舒舞动的指尖轻盈， 拂过春意盎然的风景， 流连忘返。
裴知溪余光瞥向镜子里她们共舞的画面， 她轻闭了闭眼。陆舒枕在裴知溪后肩， 鼻尖扫着细滑的肌肤， 一个劲索取香气。
心悬着，她们没抱太久。
裴知溪理智回归正位，她强行镇定，然后瞪了陆舒一眼，低嗔道：“帮我扣上。”
陆舒没心没肺一笑：“哦。”
回到家，裴知溪率先走到了厨房，她拿起玻璃杯，接了杯凉水喝。
陆舒跟着走了过去，看着裴知溪背影，裴知溪又将衬衫整理得一丝不苟，扎在腰间，裹得盈盈一握。
和方才在排练厅里衬衫半敞的时候，判若两人。
裴知溪心不在焉抿了一口水。除了喝水，她还很想，立刻洗个澡。
陆舒：“我也要喝。”
裴知溪正准备帮她倒一杯。
陆舒直接拿过裴知溪手里的水杯，把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裴知溪见了，便笑她：“我的水比较好喝么？”
“咳——”陆舒听了，猝不及防一个猛呛，干咳起来，脸都咳红了。
“慢点。”裴知溪嫌弃。
陆舒瞧一眼裴知溪。
只见裴老师一脸正气，显得只有她单方面满脑子想法乱飞。
裴知溪勾了勾嘴角，看陆舒犯傻的样子就想笑。她走向前一步，帮陆舒擦擦嘴角的水渍。
但指腹摩挲过柔软的唇角，她动作慢了几分。
心不在焉。
陆舒心还痒着，她直勾勾望着裴知溪，让裴知溪擦着嘴角，再不动声色地，一点点靠近。
当两个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在对视间，能微妙察觉到那点蛛丝马迹。
因为陆舒这细微的小动作，裴知溪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在继续加快。
厨房灯影暖黄。
两个人暧昧蹭着鼻尖，在陆舒又要吻过来时，裴知溪扶住她脸颊，低声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陪琳姨？”
陆舒不语，而是直接封住裴知溪红唇，吻了起来。
裴知溪浅浅回应几下，边吻边叹着：“该过去了。”她隐忍，怕跟陆舒再这么亲下去，她不想放陆舒走。
陆舒不停下，也低声问着：“你想我走啊？”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裴知溪素来理智，她在陆舒唇上啄吻了吻，忍着拉开距离，催促陆舒说：“回去了。”
陆舒看在眼底，小声问：“你是不是难受了？”
“……”
裴知溪躲开眼神，不语。
陆舒偏搂住她，直直跟她对视，“是不是啊？”
裴知溪不像陆舒一样不知轻重，她不再让陆舒亲，躲开着，“别闹了。”
陆舒彻底服了裴知溪的忍耐力。
四目相顾，好几秒。
陆舒将裴知溪抵在厨房的吧台旁，哑声说：“我过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还说，裴知溪无奈抿唇，“你闭嘴。”
把冰块惹急了，陆舒不厚道地笑了，她反驳：“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裴知溪：“……”
她微微皱眉。
陆舒见了，忍不住亲一下她眉心，她不爱看裴知溪皱眉的模样。
因为陆舒这个温柔的亲吻，裴知溪心又软了下来，她手臂勾在陆舒腰间，彻底不想放开了。
腰被抱紧，陆舒弯着嘴角笑，就知道有人口是心非。“我跟我妈说了今晚要加班。”
裴知溪低眸看她，“嗯？”
陆舒顺势搂住她，亲亲她耳朵，轻叹说道：“今晚可以陪你。”
裴知溪依旧不语，只是直接吻住了陆舒的唇。
亲吻沉醉，跟喝醉酒那晚一样，像冲昏了头脑。。
裴知溪性格虽冷，但有着不输陆舒的骄傲强势，她揽着陆舒，将陆舒抵在身后的冰箱门上，细细吻着她。
陆舒也不服气，也挣了挣，但裴知溪吻得太甜太温柔了。她不得不承认，裴知溪吻技很好，这个学霸，好像就没有不擅长的事。
跳舞时身上出了汗，裴知溪便说：“去洗澡。”
陆舒半开玩笑：“一起么？”
裴知溪看着陆舒眼眸，轻轻哼了声“嗯”。
陆舒发现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任性胡闹，裴知溪都会由着她，从不拒绝。
她傻傻看着裴知溪。
裴知溪问：“怎么了？”
陆舒不吱声，裴知溪明明淡得像清茶，可给自己的喜欢，却浓得如烈酒。
浴室里被热气氤氲，看不真切脸庞。朦朦胧胧间，只觉得一切都如此美好，像陷入了一场不愿走出的美梦。
裴知溪抚着陆舒的湿发，又吻了吻她脸颊上挂着的水珠。她想，跟陆舒在一起，她的生活永远都不会缺乏激。情。陆舒给了她太多从未体验过的温情。
陆舒这晚彻底忘了给舒秀琳回电话的事。接到舒秀琳打来的电话时，已是深夜，她整个人绵软窝在被褥里，紧紧圈着裴知溪肩膀抱着。
响铃一遍遍重复，无法忽略。
陆舒不得不回神，她尴尬，“应该是我妈的电话。”
裴知溪也尴尬，她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是舒秀琳。
陆舒先缓了缓呼吸，才接通。
“加班完了吗？”舒秀琳在电话那头问。
“还没。”陆舒轻声回答。
“都十点多了，还加班？”舒秀琳又要担心了，“下班一个人回去？”
“没呢……裴知溪，跟我一起加班呢。”陆舒应着头皮，这番话实在是心虚，此刻她的右手搂在裴知溪腰间，裴知溪也正抱着她。不过要说她们在一起“加班”，也没错。
听到陆舒这么说，裴知溪脸庞也烧了下。
“这样啊，你们也不要太晚，两个女孩子。”听到陆舒和裴知溪在一块儿，舒秀琳放心不少，“今天太晚了，你就别回来了，知道吗？”
“嗯。”回完舒秀琳的电话，陆舒如释重负，将手机又搁到一边。
“撒谎这么熟练。”裴知溪瞧着她，说着。
“否则呢？”陆舒眼神懒洋洋的，再抱上裴知溪，放轻了些嗓音，“难道跟我妈说，我们在买可乐啊？”
“……”裴知溪立即会意，要不是陆舒平时满嘴跑骚话，她都听不懂这些七七八八。
陆舒直笑，说起来要不是舒秀琳当初“逼着”她跟裴知溪合租，她跟裴知溪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