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人那轻飘飘的笑容,摩尔心想,这人肯定不会对单纯的白予绛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回应是刻意夸张的语气,那就是也行的意思。
“如果到时有人邀请我进屋坐一会儿就更好了。”
“才两杯而已,换不来这个环节。”
“上次是谁邀请我来着?”
“时不再来。”
生活嘛,有时挺无聊的,偶尔跟会说话的人加点假暧昧的调料,开开这种谁也不会当真的玩笑,也不赖。
第10章 倒霉的星期一
星期一是霍绯箴的休息日,每周只休一天。休息也不会很闲,她得去职业技术学校教调酒,增加点收入。她的课很受学生欢迎,因为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抛瓶子技巧很能捕获年轻人的目光。
人年轻时总是容易被表面的东西吸引,经过时间和经历的洗礼后才知道细品内涵的隽永。
结束课程回到住处天已经全黑了。天气忽然变热了,趁还有时间,她把被子衣服都洗了,换上了迎接夏季的准备。
上了半天课有点累,而且明天大松休息,她得早晚班连上,因此每逢周一她都会早两小时睡下。
入睡没多久,忽而一声爆炸把她震醒了!
很快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爆炸了着火了!听声音很近,可能就在她住的这一层。
她连忙爬起来,边查看情况边打火警电话。
出租屋的间隔都很混乱,用的材料也很差。她摸摸大门,有点热,当然不敢打开。连忙扯了桌布毛巾打湿了塞住门缝,跑到厕所等救援。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租了个厕所就在阳台边的房间。刚洗了还潮湿的被单也成了她的救命物。
过了十来分钟,消防车来了,消防员把她从阳台捞了下去,还夸她应急做得好。
火还没灭,冒着滚滚浓烟的正是她邻居的窗户。连带的,她的房间也开始冒烟了。
真是飞来横祸,现在,她的全部家当,就剩下这身衣服和肩上随身包里的东西了。
虽然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当是她的,家具电器都是房东的。
路上聚了很多人,吵吵闹闹还夹着小孩哭声,很多住附近的人都下来看热闹,还举着手机拍视频。
她无处可去,退到路边看消防员灭火、救人。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火势才被控制住,消防车还在不停地往屋里洒水。
时间也不早了,人群渐渐散去。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连名带姓叫她。
回头看是一个穿着淡黄制服的女人,眼睛不大,眼角微微上提,唇下有很小的痣,长发扎起来盘在脑后。
没有化妆,但她认出来了,是摩尔。
“你住这附近?”摩尔问。
她指着楼上的窗户:“着火那间的,旁边。噢,也着火了。”
摩尔顺着往楼上看了看,又说:“我是街道办的,这栋楼属于我服务的网格。我姓洪,洪晓晓。”
哦,真是巧,还是意想不到的职业。更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她的真实姓名。
“洪晓晓。”
霍绯箴把摩尔的真实姓名又重复了一遍,念起来有种陌生感,就像在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街道办的人也能兼职驻唱?”
“不影响工作就可以。”
“之前来走访的好像不是你?”
“我刚调过来三个月。”摩尔看霍绯箴站在草地上,一副镇定的模样,不像其他从火场逃出来的人吓得直哆嗦。又问:“有受伤吗?”
“没有。”
“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
“需要登记一下你的身份证。”
霍绯箴从背包里翻出身份证,摩尔拍了个照又还回来。
“你就带了这个包出来?”
霍绯箴颠了颠包:“勉勉强强。”
“一个人住?”
“一个人。”
“有地方落脚吗?”
“暂时去店里过一晚吧,再过一阵就打烊了。”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联络我,街道服务中心会为居民提供援助。”
“好啊。”霍绯箴应了,还有闲心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穿着制服的样子。
咋眼看去和那些一本正经又态度不好的街道办事员没太大区别,但若仔细瞧,垂目抬眼间还是流露出些许驻唱时见过的神情。
等摩尔忙了一圈回来,见霍绯箴还站在原地。想了想,就走过来跟她说:“别去店里了,店里啥都没有。去我那儿吧,再等一阵。”
有免费地方睡当然比去店里强,至少有床,霍绯箴立即说好。
这回是坐车过去的,本来就不远,很快就到了。
摩尔住的地方是个两居室,虽然大楼有点年头,但室内布置得很舒适,装修家具都很新。一点都不像霍绯箴住的出租屋,这是个正常住家该有的样子。
小房间是客房,是为偶尔会过来小住几天的妈妈准备的。打开收纳在储物柜里的折叠床,铺上被褥就能用,倒是方便。
霍绯箴倚着门框看摩尔铺床。盘着发,还穿着那身街道办浅黄制服,很朴素也很一本正经。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切换个身份角色而已,给人的感觉已截然不同——她把在酒吧驻唱时的百般风情藏到哪里去了呢?
“我还以为能睡你房间。”
摩尔白她一眼:“还有心思开玩笑。”
“又不是没睡过。”
重遇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明着提过这件往事。此时此话一出,连整理床铺的动作都停了。
“你还是去店里过夜吧。”
霍绯箴倒是嬉皮笑脸:“不是说需要帮助随时找你吗?出租屋网格负责人洪小姐。”
“给你安排酒店也行。”洪小姐有逐客的意思。
“对呀。为什么会带我回来呢?”她还是那样笑着,“其他邻居你们都安排酒店收容了。”
不就是见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忽然起了恻隐之心而已。
摩尔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只继续铺床,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这么说还是有“以后”的。
“好吧。我帮你拽一边。”霍绯箴收了玩笑,过去搭把手。新床单扬起落下,被芯装入被套,一人一边拉直扯平。最后放上枕头,是同色系的一套,中规中矩的深灰色。
时间不早了,收拾好后摩尔已经哈欠连连。她大概指点了洗手间和相关东西的位置,让霍绯箴自便,就回自己房间关门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摩尔还没出门,大松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看到霍绯箴人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大松让她休息两天,店里有他照看不必担心。如果实在没地方住去他那里住几天也行。
“你们不是姐弟吗?”摩尔问道,意思是你大可以去弟弟家住几天。
“没有血缘关系的,不太方便。”霍绯箴的解释很直接。
对别人家的私事太好奇是不好的,况且摩尔也赶着提早上班处理公务,就没再细问。匆匆换上那身淡黄制服,盘起头发素颜就出门了。也不介意这两姐弟留在她家里,还留下了备用钥匙。
大松逗留了一阵,看没什么事就回去了,还交代体力活随叫随到。
没多久维娜姐的电话也打过来,前前后后问了一大轮。末了还给霍绯箴打了一笔钱,说人没事她就放心了,身外物可以再买,钱不够了跟她说。
然后是警察的调查电话,例行问了一大堆细节。
还有房东的电话。说没钱退她押金了,过几天给她挪个别的房子住。
再晚点,就是各路朋友的慰问。早些年霍绯箴待过不少地方,结交的朋友也很多,知道她倒霉遭了火灾,都纷纷问候来着。
这一天下来,班没去上,住处暂且不找,光感受人间温暖了。
摩尔一直忙到晚上将近11点才回来,也没提让她去收容酒店,估计是让她再住一晚了。
“房东说没钱退押金,过几天给我挪个别的住处。”
“你那个房东,是个二房东。”摩尔边说边脱掉制服,换上家里穿的小背心,换衣服也没关门,就背对着霍绯箴,“套了好几个一房东的房子,分隔成一个个单间再转租。”
“不是很常见吗?便宜的单间。”
“常见不代表合法。”摩尔白她一眼,累了一天,懒得再跟她解释法律法规上的事情,“行吧,你就先在我这儿住着。过两天看他能不能挪出住处来。”
“不会不方便吗?我和你……”
摩尔已经拿了毛巾衣物准备去洗澡,站在原地又瞪她。
霍绯箴靠在门框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人:米色的背心跟肤色有点接近,深色的小短裤,卷发还高高盘着。身材很好……跟五年前比好像更好了。唔,表情有点儿严肃……
“什么事都没有。”她的话适时转了个弯,“谢谢收留。”
摩尔昨天说过的: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第11章 洪晓晓
摩尔,是她在酒吧驻唱时使用的名字。而在日常生活里,她是洪晓晓——这才是她的本名。
普通的名字,平淡的日子,稳定的工作,无趣的同事。只有周末去酒吧驻唱的时候,她可以跳出生活的框框,可以浓妆艳抹肆意打扮,可以在一首一首的歌里演绎不同的悲欢,想象不同的人生。
然后到了周一,她又会变回洪晓晓,穿上不好看的米黄色制服,收起化妆品,盘起卷发,朴素地去上班,重复无甚新意的工作。
她很平凡,不是多有能耐的人,她需要稳定的工作带给她稳定的生活。有了生活保障,她才可以放心在周末扮演一个不同的自己,以满足对于浪漫和疯狂的想象。也至少比她那些只会柴米油盐无营养消遣的同事有趣。
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
当然有,大部分日里,她总是孤独地一个人生活。又也许,“不好不坏”本身就是一种不满。
说起来,洪晓晓也算生在一个艺术家庭,爸爸擅长画画,妈妈擅长唱歌。爸妈的才华都充分遗传了给她,就是唯独漏了外貌,她的五官哪一个挑出来都是选不好看的那方遗传。
虽然也不丑,但绝算不上漂亮。
小时候爸妈就已经感情不好,家里不是冷战就互相怨怼。表面说是为了孩子要维持完整家庭,其实就是两个人互相耗着。
好不容易熬到洪晓晓14岁,终于想通肯离婚了,三个人都觉得轻松。
反正爸妈都各自有外遇,对她的抚养权也不是很有热情。最后她选了跟妈妈,毕竟妈妈收入高点。
艺术之路都不好走的,能在人前风光的都是极少数幸运儿。有爸妈的前车之鉴,她知道以自己的条件,将来无论是画画还是唱歌都会走得很困难,前途黯淡。所以她收起爸妈给的才艺,规规矩矩地考了个普通的大学,选了个普通的专业,毕业后找了份稳定的工作。
那时她还没去酒吧驻唱,也还没给自己起“摩尔”这个名字,规规矩矩地就叫洪晓晓。
一切都还好,就是感情运不太好。
虽说中学时候暗恋过隔壁班的女生,但总体来说她还是规规矩矩地找男友的。然而,前两个男友都不算顺利,一个劈腿,一个干脆连分手都没说清楚就直接从她生活里消失了。
到了第三个男友,她下定决心更认真投入地经营关系。虽说不上多浪漫,头半年也甜甜蜜蜜好得很,然而慢慢又变得不靠谱。后来更是半天不回信息,约会也显得漫不经心。
为了修复这日渐冷淡的关系,洪晓晓特意在两周年纪念日这天精心打扮,还请他吃贵到心痛的高级日料。
是真的贵,那时她的工资还不及现在的一半。
结果男友不止忘了纪念日,还迟到大半个小时,理由是加班。吃饭时气氛也不太有兴致,末了还说约了朋友打游戏先走了。
这简直,和当年她爸妈的相处如出一辙!
纪念日那天的空气是闷热的,洪晓晓从日料店出来,独自站在路边,思索这份感情还有没有继续的可能。难道就不能让她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吗?
好死不死,偏偏在这种时候,意外看到了高中时暗恋过的人——她唯一喜欢过的女生。
那是全年级最有书卷气的一个特别的女生。高高瘦瘦的,头发不太整齐,戴着眼镜,总是和一群闹腾的朋友待在一起,却永远只是安静地拿了书本在看。
当年喜欢她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喜欢到悄悄画了一本画册送给她。可这段暗恋微小到什么程度呢?微小到跟她讲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没有交集,她连她手里的参考书都比不上。
更让人懊恼的是,时隔多年再见到她,那一瞬间,心里还是狠狠咯噔了一下!
听说那女生成绩很好,去了美国读书,很快就拿下了博士学位,没想到毕业后又回来了。此时她正和朋友站在一起,还是中学时那副模样,只是更有学者气质了。
就那么远远看了一眼,甚至对方都没发现自己,却瞬间把自己那不成器的男友比了下去!
其实没有事实依据的,距离高中毕业已经过去六年了,那女生的现状她一丁点都不知道。是完全出于主观的比较,甚至只是出于想象的比较。连洪晓晓自己都鄙视自己这山望着那山高。
可她寻思着,可以过去打个招呼吧!毕竟今天自己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是个适合重逢的状态!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女生忽然小跑着穿过门廊的阴影,跑到一辆火红的跑车旁,低头跟车里人说着什么。
惹眼的火红跑车里的人,她早在再之前就看到了,也是隔壁班的,最耀眼的班花,姓古。她在新闻上见过她,是媒体爱关注的商界新星。
上天并不公平,火红跑车里的女人有骄傲的资本,聪明漂亮成绩好家境好,从小享有万千宠爱,长大后耀眼度更是只增不减。
相比之下,像自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则黯淡无光。即使精心打扮了也不会被注意到,连男友都能在周年纪念日去跟哥们打游戏。
红色跑车轰鸣着开走了,张扬非凡。她喜欢过的女生还站在原地,目送那车拐弯看不到了,才回头跟她朋友有说有笑。
她们都站在耀眼的亮光里,而自己则站在晦暗的阴影里。
——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打消了过去打招呼的念头。
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想想自己的平庸生活,想想那一段段痛苦远多于愉快的失败感情,洪晓晓越想越难过。
她随意晃进一家吵得要死的酒吧——买醉。
这日子真是过得一团糟,干脆再糟糕点好了。
灯光昏暗音乐吵得很,她独自坐在吧台边,一来就点了半打名字奇怪的短饮。子弹杯里的酒由深到透明分了三层,最上层的透明酒上直接点了火,窜着淡蓝色的火苗。
盘子上摆了六根短短的吸管,是给怕被火烫到的人准备的。但调酒师说不必等火熄灭,迅速连火一起喝更有风味。
穿着复古小马甲的男调酒师凑近了说话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跟她送给男友的那瓶是一样的,但男友没怎么用过。
看着那蓝色跳动的火焰,她皱眉把心一横,舍弃吸管,连火带酒一股脑吞进嘴里。
果真的不会烧到的呢!
一瞬间,热酒冲上头,眼泪落下来,很好。
“有人要请你喝酒!”穿着黑色T恤的女调酒师隔着窄窄的吧台,凑到她面前大声对她说。
“什么酒?”
“稍等。”
女调酒师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浮夸地展开双手给她调了一杯马天尼。用最具表演性的花式手法,酒瓶和雪克壶在她手里左右翻飞,随心所欲变幻莫测。就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像只表演给她一个人看。
这个女调酒师有着浓重的眉毛,不驯的眼睛,戏谑的浅笑。而且,由始至终眼神都没离开过她双眼,直白放肆的注视,这点叫人很受用。
而那时,洪晓晓脑子里却满是日料店门前重遇的那个女生的样子。
都是女生,都是短发,怎么就差那么远呢?一个那么文气,一个看去那么野。
盛酒的倒三角高脚杯被推到面前,刚表演完“杂技”的女调酒师还瞧着她等反馈。
洪晓晓看着她的脸,干脆也学着对方那样戏谑地笑回去:“这是要小费吗?”
对方笑而不语,只凑过来一点,侧头表示音乐太吵了她听不清。
可能真是酒喝得太快有点醉了,她也凑过去,却往对方脸上亲了一口:“喏,小费。”
女调酒师也不生气,自个倒了杯酒拿着,从吧台里出来走到她身边。
那个穿复古小马甲的男调酒师还在吧台里。洪晓晓看了一圈店里服务员统一的小马甲衣着,再看眼前这个穿黑色T恤的人。意识到了衣服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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