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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月光奏鸣曲 gl(半十)


摩尔瞥了一眼霍绯箴身后满布各种酒瓶的背景墙,嘴角勾了笑说:
“马天尼。”
笑而不语,往事不必提。
马天尼这款酒很经典,名字也广为人知。喝起来有股独特的腥味。
说到腥辣不得不提血腥玛丽。但跟血腥玛丽那直白的番茄腥味不同,酒色清透的马天尼是另外一种腥。特别是加入了三粒黑水榄后,宛如浓烈的酒精里弥漫了荷尔蒙的味道。
最像谁的味道呢?最像摩尔的味道。
自然,这仅是霍绯箴心底的定义,对谁都不曾透露,包括摩尔本人。
霍绯箴边擦杯子边说店里的规矩:“员工点单七折,记账扣除。”
最无关紧要的规矩,仿佛认定了人家刚试唱完就一定会点酒喝似的。
“现在再唱一首可以换酒喝吗?”
“最便宜的也要三首才够。”
“小气。”
“请你好了,喝什么?”
“Tequila.(龙舌兰)”
“Boom吗?”
“Boo”
不知道调酒师请客是怎么记账的?总之,矮杯、冰块、盐、柠檬皮、龙舌兰、苏打水、纸盖,已在桌面。
这是一款要敲杯子的酒,会砰地一声炸响,所以才叫Tequila Boom。
摩尔张开五指连纸盖罩着杯口,提起一截,垂腕把杯底敲向桌面。清脆的“boom”声炸响,杯中瞬间汽泡翻腾,卷着龙舌兰炸开来。
跟随这清脆的炸响,户外区也传来“砰”的声响,紧接着还有些喧哗嘈杂——外面有人闹事!
霍绯箴向正在削柠檬皮的大松使了个眼色。大松停下手里的活儿,擦擦手,带上阿斌出去了。
隔着大玻璃窗,看到边上有几个人拉扯着动手动脚,像是有人喝醉了。不一会儿,大松也出现在窗外,一个大步冲过去,朝着闹得最凶的那个男人脸上砸了一拳。那男人倒在地上没起来——平息了。
又过了一阵,大松回来说,旁边店的客人醉酒闹事,骚扰我们的客人。
摩尔施施然喝下第二杯Tequila Boom:
“不报警吗?”
“没伤人,没事。”大松说。
摩尔挑了一下眉,笑笑不说话。敢情店员伤人不叫伤人。
“喝酒的地方,偶尔难免的。”霍绯箴也对她说,“没事。”
明明挺大动静的,真轻描淡写。
大松一拳收拾掉闹事的人,回来吧台继续削那段细长的柠檬皮,手法倒是细腻。
他抬眼看到摩尔和霍绯箴隔着吧台内外在说话,就跟平常的客人与调酒师那样。
不过,他觉得这个来应聘的歌手有点眼熟。
他又再多看了两眼,终于想起这个卷发的女人在哪里见过了!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他也在场。
在大松的记忆里,他小松姐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很多人喜欢她那酷炫的调酒手法。但她从不会故意卖弄花式调酒的技巧去勾搭女人,除了一回——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算不上有多漂亮的女人。
那时这女人比现在年轻,不及现在会打扮,独自坐在热闹酒吧一角哭着喝闷酒,就像自成一个孤岛。霍绯箴见到了,就撇下一群玩得正开心的朋友,过去跟她搭话。

第6章 大松和小松
白天卖简餐晚上卖酒的小清吧“酡晓”,在餐饮街的酒吧里,生意的排名估计是倒数的。毕竟生意好的酒吧都不会费劲在白天做简餐。
不过,在这街上工作了比较长时间的人都知道,酡晓有两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调酒师。一男一女,分别叫“大松”和“小松”。
大松高大结实,打架很厉害;小松不笑时脸很凶,能不能打不知道,但大松都听她的。遇上闹事的或者不方便报警的事,找他们帮忙一般都能解决。虽然餐饮街上出现这类事的时候也不多,但印象就是这样的,传来传去说多了,好像也就成了事实。
不熟悉的人以为大松小松是一对,稍微熟悉的人知道他们其实是姐弟。更熟悉的朋友才知道他们姓氏不同,也没有血缘关系。
这外号起得也有点由头,大松姓宋,叫歪了就变成“阿松”。那时在酒吧打工,维娜姐说得起个好记的外号。姐弟俩总是一起出现,体格又相对一大一小,就随口起了“大松”和“小松”。后来叫开了,就一直使用至今。
严格来说,霍绯箴只比大松大几个月,而且连法律上的姐弟都算不上。她的妈妈和大松的爸爸压根没结婚,只是以夫妻的形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初中时,霍绯箴就已经自己租房住了,省得掺和她妈妈那些丰富的恋情。因此,即使忽然多了个同龄的弟弟,而且还从外地转学到她学校,还同班,也可以完全当他不存在。
然而大松跟不上学校的学习进度,说话还带点老家的口音,在他们这种风气不好的学校里就是容易被欺负的一类。那时大松还没长得很高,但也不是瘦弱型还蛮结实的,就是人太老实了,被人踩到脸上都不吱声。
在被欺负这一点上,他们很像。因为妈妈的原因霍绯箴也经常转学,由于脸长得凶,也很难交上朋友,也曾遇过校园暴力。当然,那是以前,后来她想办法让自己变强了,就自然会让人知难而退。
好歹也是周末会在同一桌吃饭的“家人”,老实的“弟弟”被欺负,叫人有点不忍心袖手旁观。
反正霍绯箴成绩还不错,也没什么朋友,很有时间给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解答点学习上的问题。偶尔在大松因为口音问题被嘲笑时,她也会帮忙怼回去。慢慢的,大松学习是跟上来了,而她也被卷进了大松遭受的校园暴力里。
对此霍绯箴无所谓,早就习惯了,她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倒是大松对她这个有情有义的姐姐愈发感激。
后来没多久,校园暴力就结束了,原因是大松把小团体的领头狠揍了。那个膀大腰圆的男生比大松高也比大松壮,但大松气极了一手掐着他脖子推到墙上,单手,把人推到几乎双脚离地!武力值高下立现。
“以前在老家要帮爷爷做船上的活。”大松如此质朴地解释他力气特别大的原因。
至于一直忍气吞声的大松突然生气揍人的原因,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们对霍绯箴出言不逊。
其实他不知道霍绯箴能自己处理,不过这样也好——霍绯箴除了谢谢没提多余的话——反正以后他们就不敢欺负他了。人类社会也是弱肉强食的。
之后,机缘巧合又再揍了几个小混混,再加上大松个子和体格都在迅速猛长,变得光站在那儿就不容小觑。于是他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松哥”,而霍绯箴就是“松哥”最崇敬的姐姐。
到了高中,她妈和他爸就分手了一拍两散,倒是姐弟情谊没有散。
只不过,没有血缘基础的姐弟情谊能有多深?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又怎么会单纯地对所谓的姐姐如此听话如此充满保护欲?
有些话大松没明说,但霍绯箴心知肚明。她从小就看着妈妈和不同的恋人分分合合,情情爱爱这些事她清楚得很。
她觉得大松确实是个好男人,比妈妈那些恋人都要好。在姐弟的名义之下,大松对她很好,她也对大松很好,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打工赚零花钱,一起度过各种中外节假日。他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互相觉得对方很重要……除了一件事:他们总是保持身体上的距离,她对他提不起任何欲望。
也许这就是无奈的亲情?——在那些年里,霍绯箴这样想。
直到19岁那年,霍绯箴在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找到自己的欲望时,她终于真切理解到爱欲与亲情间的最大差异。
当她把这些都细细说与大松听时,大松说:
“我早看出来了。没关系,你永远是我姐。一切都不会变。”
才19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诺言也许不可信,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松一直践行至今。
看,多么好的一个男人。至今未婚,单身,养了两只猫,只交过一个女友,分手还是因为对方家里嫌他买不起房。
“店长店长。”白予绛叫她。
“别这么叫,叫我小松就好。”霍绯箴指了指围裙上的姓名牌。
“好的,小松……姐?”好像大松也是这么叫她的。
一般来说,霍绯箴不喜欢被其他人加上个“姐”字,这让她显得像个大姐头或者显得老气。但,也确实早到了被年轻实习生尊称的年纪了。
“话说,以前我来过店里,还记得吗?”白予绛满怀期待。
“嗯?”霍绯箴想了一下,她对客人的记忆力挺不错的,但真没想起来。
“两年前,我才大二。那时你还是长头发,扎起来的。”白予绛在脑后比划了一下。
“唔,那时是的。”
“我跟一个男生一齐来的。那天下午,你正在门外修灯牌,完全看不出是店长。”
还是没有印象,但修灯牌有印象,那灯牌老是坏。
“我们要做一个调研的作业,选的调研对象是这条街的商铺。那时你还说不要影响客人就行。”
回想半天有一点点印象了,附近有两所大学,确实时不时会有学生来。不是客人的事,她无心记太久。
“哦……我挺烦没事来调研或者拉赞助的学生。”当面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我语气应该挺凶的?”
“是啊是啊。很凶!但不是凶我,是凶我同学。那时我还想,这个姐姐好凶!”白予绛又抿嘴笑了笑,“可是也好酷。”
霍绯箴也笑了:“不要被外表蒙骗了,社会上坏人很多的。”
“我知道的,所以来应聘前还挺犹豫的。”
“那你还敢来?”
“我同学说这个店最安全,不怕被客人骚扰。”
“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上班时醒目点,有事跟我说。”
“好的,小松。”白予绛托着腮笑眯眯地应道,并没有加上“姐”字。
清澈的笑容,像悬崖边初初绽放的一朵小花,等待阅历的雕琢。

两位驻唱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客人反响不错,身为店长霍绯箴对此很满意。
周六下午,白予绛邀请霍绯箴去市立图书馆,原因是:她收到了奇怪的匿名短信。一般大家都会在社交软件上沟通,而白予绛收到的匿名消息,则是来自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通过短信的形式发过来的。
图书馆这种地方霍绯箴基本没去过,找到所说的阅读区时,白予绛已经打开电脑在做事了。
按照说好的,她们装作互不认识。霍绯箴随手拿了两本书,在斜对面隔了两桌的空位上坐下来。
白予绛看起来心神不宁,也不敢太四处张望,就时不时往她这边瞥。霍绯箴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放心,原本打算干嘛就干嘛。
耐心等了两个多小时,书看了小半本,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霍绯箴决定不等了,合上书,起身坐到白予绛对面的空位。
过了一阵,白予绛比着嘴型说她想去洗手间,但有点害怕。
洗手间在阅览室的尽头,白予绛出来时,霍绯箴已经在洗手池旁等她了。
“他还有找你吗?”
“没有了。”白予绛还拿出手机再确认一次。
“我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人,没发现可疑。和你坐一桌那两个人呢?有异常吗?”图书馆是四人桌,跟白予绛同一桌的还有两名女性。
白予绛摇摇头:“我来之前她们就在了。而且……我觉得发匿名短信的人像是个男的。”
“走吧,我们去喝杯咖啡。”霍绯箴说,“都过了两个小时了,估计那人不打算真的现身。”
于是谈话的场地转到了附近的咖啡馆,靠窗的座位还能看到路上的人来人往。附近不愧是商业旺地,一杯热拿铁,一杯冰摩卡,没什么特别,就是比别的地方要贵。
“有想到是什么人做恶作剧吗?”
“应该是认识的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在哪里实习,也知道我在哪个学院。我问了好几次他是谁,就是不说。而且信息的内容……也让人很不舒服。”
“我可以看一下内容吗?”
白予绛打开手机,霍绯箴接过来从头开始浏览。
大概是三周前出现的匿名消息,一开始对话还是比较正常的。可问到他是谁时,却总是故弄玄虚,要不就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要不就说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知道。但到了后面,就变味了,会有一些“你下班了,看起来有点累”、“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之类窥视的内容。最后一条是昨天晚上发来的:
予绛,邀请你周六下午到市立图书馆四楼阅览室,一起看书学习。时间是两点到三点之间,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到六点。晚上想去酒吧听你唱歌。
反正大意如此,原文更啰嗦,还有两个别字。
霍绯箴来回把所有短信浏览了两遍,把手机还回去:“是挺奇怪的。”
“这个号码归属地我查过了,是本地的,没有诈骗记录。问过同学也说不认识这个号码。”
“也许是你实习公司的人?看内容多数跟上班有关。”
“难说,毕竟我在实习,在公司比在学校时间长。”
“那公司的人有头绪吗?”
“公司人很多的啊,更没有头绪了。”白予绛烦恼地戳着她那杯冰摩卡上的奶油。
“你经常去图书馆?”
“偶尔吧,没事做的话会去写作业或者消磨时间。”
“看来也是盯着你常去的地方约的。他还知道你周末会去驻唱。”
“小松,我很害怕。”白予绛双手抓着杯子,“被人暗处盯着太可怕了。我还……经常看到那些被尾随伤害的新闻……你说,我是不是该报警啊?”
“目前这程度估计他们也不想管。”霍绯箴又想了想,“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或者有什么人表白被你拒绝之类的。”
“没有,都没有。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但现在……我已经看谁都觉得疑神疑鬼了。今天我就不应该好奇出来的,晚上也不敢去驻唱了……”
“别怕,来。”霍绯箴拿起碟子上的曲奇咬了一口,笑了笑,“他不是要听你唱歌吗?正好让我看看是什么人活腻了,敢骚扰我店里的人。”
白予绛定定看了她,又问:“如果他又不出现呢?晚上一个人回去的话……”
“我送你回学校呗。”
“可到时你还没下班。”
“又不会走开很久,吧台还有其他人。放心好了。”
“小松,”白予绛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点,”你好有安全感!“
霍绯箴倒是谦虚:“为员工解决工作上的烦恼,是店长的分内事。”
周末总会客人多一些,白予绛正在小舞台上弹唱,最近她又创作了一首新歌,听起来还不错。霍绯箴依旧是站在吧台后,边工作边观察店里的客人。不过今天她多留了个心眼,看有没有疑似发匿名短信的人。
今天的客人熟面孔居多,生客也是三三两两的在聊天,连能耐心听完一首歌的人都没几个。总的来说,就是没发现有嫌疑的。至于户外区域,只有三桌聚会的,也似乎没什么。
倒是摩尔的同学又来了,就是那位总是坐在吧台2号位的女客人。这位客人很好认,毕竟长得漂亮又有气势的女人很难不留下印象。今天还在新闻上刷到她,姓古,说是她创立的公司又参与了一个什么科研项目来着。
这条餐饮街所在的位置很有趣,出门左拐没多远是老旧的社区,出门右拐稍远一点是个高档楼盘。因此顾客群也两极共存,既有学生、收入不高的工薪族,也有像古小姐这样的有钱人。
古小姐来到时,摩尔正坐在吧台边上。说是同学,看来不算很熟,同学见面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喝点什么吗?”霍绯箴问古小姐。
“照旧吧。”
那就是玛格丽特了,浅黄色,柠檬装饰,带盐边。给古小姐端上这杯酒,霍绯箴又放了一杯威士忌在摩尔面前。
摩尔挑眉,她可没点单。
“客人送的。”霍绯箴随口扯了个借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上这杯威士忌,她只是觉得应该有。
显然摩尔也看出她扯了个借口,但没有戳穿,只说了谢谢就喝起来。
古小姐跟摩尔聊起了今年校庆的话题,是个大庆典,建校九十周年,往届的著名校友都会出席。
当然,这两位跟匿名短信都没有关系,所以霍绯箴把注意力收回到眼前该处理的事情上。唱完这一首,白予绛就可以下班了,还是风平浪静。
一整天过去了,发匿名短信的人压根没有在视野范围内出现。那种让人干等一天的恶作剧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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