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到一半霍绯箴就故意打断她:
“就什么?”
看着那明目张胆又带点得意的笑脸,摩尔借翻个白眼把眼神滑开,咽了咽改口说:“……就不参观书房。”
好吧,霍绯箴很满意,真是太纵容她了。
“其实我想明天再带你去逛的,明天没什么安排,时间充裕。”
“走亲戚呢?”
“没有哦,没有亲戚要来,徒弟们都在公园见。”
“那我们现在去哪好?”
“唔……我想去看看大松他爸,好几年没去拜年了。”
对了,大松过年也在这里,而且今年提早两天几天就已经回来了。
“来得及吗?我们要回去吃午饭。”
“来得及,小地方,都不远。”
“行吧,先去买点水果,过年不能空手去别人家。”
小城市确实去哪都很快,不像大城市随便去个地方都得给交通预留一小时以上。
去到大松家楼下,摩尔却不打算上去。
“被大松知道我跟你回来过年,就说不清了。”
“好像也是哦。”
“哎,你刚刚没跟大松说我也在吧?”
“放心,没有。我就说来看看叔叔。算了,我们回去吧。”
“那不行,来都来了,去给叔叔拜个年。我在这儿等你。”
“那你多无聊。”
“我开车出去绕几圈,你快去吧。”
“好吧,注意安全,我大概一个小时就回来。”
人刚下车,车门才关上又被拉开:
“一起不?我负责跟大松解释干净。”
“不,我等你。”
车门又关上,霍绯箴觉着有点特别。这句“我等你”听着好顺耳呢,竟然一点压力都没有。
刚好一个小时,霍绯箴就回来了。慢悠悠回去吃午饭。
“你用不着陪我的,我也是来消磨一下假期而已。一年到头回来一趟,去和朋友聚聚。”摩尔说。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要见的人都见过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跟同学玩不来。”
在这点上,其实两个人都差不多。
师父师娘家的生活作息健康得很,早睡早起晨练,午饭后午休一小时。年初一下午的安是去山上拜神。
近年新修的神像在山上,背山面海,高大庄严很有威仪。千级楼梯沿山而建,来参拜的人很少选择缆车,都是拾级而上以表诚心。
那一千级楼梯爬得摩尔气喘吁吁,霍绯箴拉着她歇歇停停走到顶时,两位健步如飞的老人家都不知道到了多久了。
“你们年轻人不行啊,得加强锻炼。”
霍绯箴和师父去烧香了,摩尔坐在菩提树下歇气,师娘陪她休息,还给了她一个平安符。
“刚求的,你们俩一人一个,保平安。”
“谢谢师娘。”
过年的庙里香火鼎盛,虔心上香的人都祈求新一年有好运。她们一老一少坐着,随意聊些话,最后话题还是绕到了霍绯箴身上。师娘说:
“绯箴这孩子,因为家庭环境比同龄人早熟。表面看起来独立又世故,其实别扭得很,也没有安全感,很容易走歪。我和她师父琢磨了很久怎么把她拉上正途。后来我们想通了,这些都是她的命,旁人的帮助到底有限,是好是坏还得全凭她自己。”
在长辈眼里,多大的人都依然还是孩子。摩尔琢磨着师娘对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别担心。”师娘接着说,“我说这些不是想你为她做什么,只是觉得你多了解些也不坏。她有时并不省心。”
“师娘,其实我和她……”摩尔觉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两人的关系。
师娘却是猜到她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打发过年的时间才跟她来的。但你来了我们都很高兴,一是高兴她终于有想带回来的朋友,二是高兴终于有人愿意跟她回来。”
“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去别人家过年。”
“会觉得不自在吗?”
“不会。我很喜欢你们家。”摩尔实话实说,“是一个有‘爱’的家。”
师娘听了笑得很开心:“欢迎有空还来过年。”
正聊着,烧香的师徒两人回来了,霍绯箴拉起摩尔又要往庙里去。
“你爬了那么多楼梯上来,不烧个香说不过去。师父说那个求姻缘很灵,让我们一定要去拜拜。”
“我干嘛要求姻缘?”
“他老人家强烈推荐嘛,求财求事业都行……”
庙里人多得很,霍绯箴带着摩尔把大大小小的神都拜了一遍。
“来来来,诚心许个愿,很灵的。”
“如果愿望实现了呢?”
“明年来还神。”
“那我岂不是明年还要来?”
“所以许个大愿,值得再跑一趟那种。”
拜完神,摩尔才发现,好不容易走了那一千级楼梯上来,现在还要再原路走下去!希望神明是真的灵,保佑她的祈愿实现。
来回一千级楼梯显然是运动过量了,摩尔的双腿当晚就开始肌肉酸痛。幸好武术爱好者家里有的是舒经活络的膏药,据说还是师父研究多年的独门配方。
饭后无事,老少各自回房间。
浅绿色的不知名的膏药,推在劳累过度的双腿上很是舒服。摩尔趴在枕头上享受来自霍绯箴的服务。
是觉得不应该,以她们的关系不应该如此密切,太过温柔会叫人迷失。可这氛围又让她不想拒绝。
“师父问我们打算待几天,他好打点一日三餐的量。”
“再打扰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你女朋友来招待。”
“没所谓啊,我们心里清楚不就好了。”
这正是摩尔最担心的点,再这样下去,是她自己要搞不清楚了!但她没有说出来,只说:“还是不太好,早点回去吧。”
“哦,好。”
过了一阵,摩尔又问:“一般你待几天?”
“三四天吧,很随意的。”
“三天吧,我还剩五天假期。”
那就是后天年初三回去。
推完双腿,那膏药却是抹到背上去了。摩尔心里一颤,连忙说:“干嘛呢?”
“附送推背服务。”霍绯箴摊开手掌按实她的脊椎,故意问,“要不要?”
“你明早不用晨练吗?”
“要啊,可是现在才九点,好早。”
手悄悄抓紧枕套的边角,犹豫,又松开:“要。”
霍绯箴是什么人?当然不会单纯推个背,推着推着就推到别的地方去了。
从踏上旅途开始,摩尔就对她纵容得很,几乎是有求必应。不,何止,像今晚,初是顺从,渐而愈发热烈而迷人。简直像个漩涡直把人卷进欲望之渊深处。
而霍绯箴又有点担心,担心那喉间婉转而出的声响穿破墙壁吵到隔壁的师父师娘。
“老房子隔音不好。”
她小声说着,以亲吻压住那嘴唇溢出的声响。昂扬与忍耐交锋之间,她又得到了另一种情趣。
从理智层面来说,霍绯箴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如拜神时,她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摩尔去求姻缘。假如哪天摩尔遇到了合适的人——她总能遇到的——那样的话,自己可能会有点舍不得。
念头变化间就变得小心翼翼了些,从而也变得轻柔。
“晓晓。”
不经意说出的名字轻若鸿毛,从未在独处时使用过的称呼。她们极少在这种时候交谈。
少顷,只应她同样明昧不清的两个字:
“绯箴。”
第66章 总似不寻常
年初二, 出于礼貌摩尔本想也去晨练的,可她实在起不来。再说霍绯箴也不让她起来,如昨天一般轻声细语叫她多睡会儿。
也确实是累, 纯粹是身体的累。等她再次醒来时,师徒三人都晨练完回来了。
按照昨天说好的, 今天是到处逛逛的一天。
“你猜我会带你去什么地方?”
“从常规来说, 要不是旅游景点, 要不是你以前常去的地方。”这个关子卖得一般,“或者你有什么新鲜的提议?”
“没有哦,就是这么常规。二选一, 选哪项?”
“第二项吧,你都看过我中学了, 总得看回来。”
结果第二项的内容非常多。霍绯箴在老家也就待了十来年, 读过的高中一所,初中两所,这还算正常。然而小学转学的次数竟有八次之多!搬家的次数更多到记不清,直到初中她独自租房子住才算稍稍安定下来。
霍绯箴说:“我妈命不是太好, 家里穷, 读书少出路窄,人却长得漂亮。你也大致能猜到她年轻时是做哪行的吧?”
“嗯, 能猜到。”早从她说不清楚爸爸是谁时就猜了个大概了。
“做她这行的可不适合把女儿带在身边, 又没有别的人帮忙照应, 所以她很早就另外租了房子把我单独放着。初中之后我也不需要她照顾了。”
“那时你还小,独自生活会害怕吗?”
“一开始总会有点, 后来习惯了也没什么。那时我就住在这里。”霍绯箴指了一栋老房子的一户, “离师父师娘家不远,他们知道后就经常叫我上他们家吃饭。”
说这些事时, 霍绯箴显得云淡风轻。摩尔却想起师娘昨天说的,其实这个人很别扭,也没有安全感。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童年,能长出安全感才怪。
可是你看她现在,却是看不出来。这个人遇到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总能给周围的人一种强大可靠的印象,员工和朋友也会不自觉地信赖她。
“怎么了?”霍绯箴看她眼神不太对,“觉得我可怜?”
“不,我觉得你……”摩尔走近一步双手捧了她腮帮,“很顽强。虽然都时过境迁了,但我听了还是佩服。”
霍绯箴低头笑起来,拉下那脸上的手,垂到身侧牵在手里:“走吧,回去了,年初二中午是开年饭哦。”
好像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越来越真实了。本来就是在走钢丝,而钢丝上长出的虚像却悄然有了重量,把钢丝都压弯了下去。
这个城市有着长长的海岸线,下午霍绯箴带摩尔去了海边。不是旅游景点,而是一个本地人才会来的一截海湾。看着没什么特别,沙质一般,石头稍嫌多了点。
海边天冷风大,摩尔扯了围巾又绕了一圈:“这里有什么特别?”
“我偶尔会来寻宝的地方。”
寻什么宝?
霍绯箴指了包夹着海湾的两岸:“你看那边,是酒吧街;那一边,是啤酒厂。它们总会有些东西扔进海里,比如说啤酒瓶。而水流流到这个海湾变慢了,挟带物就沉积下来。”
“于是,这里布满了……”霍绯箴弯腰捡起一个什么放到摩尔手里,“这种小东西。”
摊开掌心,是一块绿色的磨砂块,扁扁的还有点弧度,拿起来看还有光透过来,显得圆润通透,有点像水晶石。
“这是什么?”
“海玻璃。玻璃酒瓶的碎片掉进海里,被海水和砂石打磨掉棱角和光泽,最后变成这样子被冲上来。”
“有意思。”摩尔举着手里那片海玻璃对着光仔细看,“就像每一片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仔细找的话这里遍地都是,总能找到特别好看的。”霍绯箴凑过来捏着摩尔手里那块又看了看,“这片一般,我给你找个特别的。”
然后霍绯箴就踱步低着头找起来。
别人在海滩“寻宝”总会捡一大堆再筛选,但霍绯箴不这样,她手里永远只有两片。然后再捡一片,扔掉其中一片,对扔掉的那片毫不留恋。
边弯腰捡海玻璃,她还会自言自语般评价两句:
“好新,再回海里吧。”
“哦,这片有点年头了,至少在海里好几年。”
“这个绿色好普通,肯定是啤酒瓶。”
“这是瓶口的形状……这是瓶底的边缘。”
摩尔就在一旁看着她:“你要找什么样的?”
“当然是能入眼的,捡起就舍不得扔的……”
最后留在她手里的,是两片大小适中磨砂均匀边角流畅的海玻璃。一片呈淡淡的浅绿色,一片是淡淡的水蓝色。
“就它们了。二选一,你喜欢哪个?”
“都好漂亮。”确实是值得赞叹,明明是不值钱的玻璃碎,却被大海和时间修整得如此柔和,而这份特殊蜕变,也增添了质朴的美丽。
“都要。”摩尔的选择一如既往。
“不能,你先选一个。”
满地都是海玻璃,却非要她二选一。
来回犹豫了一阵子。
“那我选这个。”摩尔选了水蓝色的那片。
霍绯箴把它悬在摩尔耳垂旁比了比,只要稍稍加工就能变成耳饰:“不错,挺好看的。送你啦。”
摩尔笑着收下,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从地上捡了东西就说送她。这种一分钱不花就想逗人开心的礼物,没想到意外挺讨人喜欢。
至于落选的另外一片……霍绯箴在手里掂了掂,甩手就还给了大海,拉都拉不住。
“哎!怎么就扔了呢?”
“选好了呀,这东西多了也没用。”
“人有两个耳朵。”
“你真的会戴?“
“怎么不会?”
“扔都扔了,捡不回来啦。”
扔的人不以为意地摊手,摩尔却颇为不满。明明两片都很好看,通常问二选一的时候,都有“都要”这个选项的呀。
“噢,我这里还有一片以前捡的,也送你凑一对呗。”霍绯箴从衣兜里又拿出一片海玻璃,居然也是水蓝色的,“有眼光哦,你刚好选了颜色差不多的。这种颜色肯定不是普通的啤酒瓶。”
“以前捡的?”
“嗯。”
其实就不是很相信。
“算了,你留着吧。”
霍绯箴也不强求,立即收手收了回兜里。
另一手却轻轻捋了捋摩尔发丝间露出来的耳垂,又沿着肩膀手臂顺下来牵住她手。定定的,没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神情有种说不出的纯粹,叫人忘记周遭的猎猎冷风和海浪的喧嚣——暂时也忘掉其他就好了。
“这里风大,不捡了。我带你去看看小城市的酒吧街。”
真的,这两三天摩尔格外柔顺,仿佛只要霍绯箴开心,就怎样都可以。
傍晚回去吃饭的路上,摩尔才问:“你骗我的吧?”
“啥?”
“你兜里那片海玻璃,是今天才捡的。以前捡的怎么会带在身上?”
被识破了,霍绯箴也不否认,只笑了说:
“但你确实选了颜色一样的呀。”
“如果我选了绿色那片,你会把这片扔了吗?”
“谁知道呢,你又没选它。”
这话说得绕来绕去的,算了,不与她计较。
这两片海玻璃,可是颜色相近得就像来自同一个瓶子呢。
年初二的晚饭依然是师父下厨,依然是家常的味道。她们带来的两瓶高级威士忌开了一瓶还余一半,今晚也是吃完饭浅酌两杯聊聊天。
晚饭吃得早,饭后散步,然后老少各自早早回房间休息。霍绯箴依然关上门就爬上床缠人,摩尔无不顺意,与她来一场酣畅的缠绵,直至夜深才怡然入睡。
然后一夜过去,天没亮就被敲门声叫醒,霍绯箴离开温暖的被窝和人出去晨练。只不过今天她偷懒早了回来,趁摩尔还没起来就又钻进被窝抱人,一个回笼觉睡到临近午饭才起来。
过年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有规律,却也完全脱离了她们真正的日常轨迹。简直像忽然掉入了另一种生活。
然而假期终究短暂,说好年初三返程的,时间已经到了。
如同大部分过年回家的孩子,走时她们的车尾箱放了好几袋海产干货,都是师父师娘让带回去的。
“晓晓。”师娘说,“明年轮到我做饭,闲着的话就来尝尝我手艺。”
摩尔却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了,明年的事谁能预计。
这次是师父打了圆场:“别听她的,有闲就来,没闲就不来,不必等过年。”
返程的路况远没有来时顺利,一路上老是遇上堵车。两人却也不着急,走走停停玩了一路,结果花了一天半才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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