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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江甯)


李玄度的眼睛盛着光,熠熠生辉,他告诉赵珩:“月亮会撕破黑暗。”
赵珩呼吸一窒。他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我舍不得。天牢那样的环境,吃不好睡不好……我舍不得你吃苦受罪。”
“在没遇到你之前,风餐露宿尝过,囚笼也睡过,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他站直了身体,理了理雪白的衣襟:“走吧。”
吴侍郎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听赵珩说:“姓吴的,我不管你们背后有何计谋,我只要你记住,若玄度在牢中伤了一根头发丝儿,我便卸了你一条手臂。若伤了两根,我便削你两条手臂。我虽暂时动不了某些人,但吴侍郎这种小角色我却不放在眼里的,出门可要当心了。”
明晃晃的威胁,但吴侍郎也只能生受着。赵珩一身戾气,说到必定做到,他报复不了上头的人,想动自己还是轻而易举的。何况他早早就被他的主子下了死命令,不许伤害李玄度分毫。便是没有赵珩的威胁,他也不敢动李玄度。
只是这会儿给人踩到头上,自觉失了颜面,阴阴的瞪了眼赵珩,撂下一句没什么底气的狠话:“走着瞧。”心里却在暗忖,这李玄度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珩跟着下了楼,眼神黏在李玄度单薄的背影上。他身着雪白衣衫,纤尘不染,随着禁军队伍渐行渐远。天色暗了下来,阴沉的天没有月亮。李玄度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赵珩忽然心口一跳。骷髅塔幻境中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紧忙闭眼调息,唯恐被心底积压的不安占据理智。
姬元煦匆匆回到东宫,将驿馆的事儿告诉了芳唯。
“你说什么,先生被下了狱?这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先生体弱,如何受得了天牢之中的寒气!”芳唯急的快哭了。
宋镜敛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沈时卿一早被陛下召入宫中,谁知一头晌过去,竟莫名被夺了权,将这两桩案子移交给了刑部。
“沈时卿才一出宫便找到了我,只是我来东宫时殿下不在,范詹事也不在。待我赶去驿馆时,吴侍郎已押着李先生离开了。”宋镜敛满面愁容:“怎突然横生这般枝节!”
范清忽然道:“贤妃这时有孕绝非偶然。”
宋镜敛当即反应过来:“刘詹要对殿下动手了,而赵氏是最好的突破口。陛下最恨有人欺瞒,更恨臣子弄权。若被刘氏摸出太子殿下一早便和赵家人有牵连,势必勃然大怒,对太子殿下的信任也会土崩瓦解。陛下的身体不好了,那些人不希望太子殿下顺利继位。若如此,东宫眼下已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一旦生乱,我们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姬元煦恨的整颗心都在滴血,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会为了利益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芳唯想着死去的父亲,想着大哥小时候吃过的苦,想着战乱时被践踏的百姓。她毅然起身:“师兄,我不愿你我重蹈隐太子覆辙,我们不能再让东宫流血了……”
姬元煦明白芳唯的意思了,他点了点头,冲宋镜敛拜了一拜:“学生将有负老师教导了。”
“殿下!”宋镜敛老泪纵横:“真的要走这一步么?”
姬元煦将身子弯的更低了:“老师,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哪怕背负骂名,我也绝不允许一切回到原点。父皇错了,就要改。先生虽是巫,但与当年之事无关。不该先生背负的罪名,也要还先生清白!”
宋镜敛抬袖抹了抹眼泪:“好好好,只有这样才能尽早让一切回到正轨。殿下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老臣支持殿下。”
夜凉如水,宫灯静静垂着,散着昏黄的光。
“我们得先把宸儿送出去。”姬元煦说道。
芳唯眸光内敛,点了点头:“明日一早我便去找母后安排。”
姬元煦握着芳唯的手,芳唯能感觉他颤抖的厉害,不由将另一只手覆上去,轻轻安抚道:“师兄,你在担心什么。”
姬元煦叹息一声,将芳唯的手握的更紧了,他道:“我担心我们只窥见冰山一角,父皇突然改变主意,一定是听信别人谗言,皇宫早已被渗透。这个人躲在暗处操控着一切,我竟毫无所觉。我担心我做的决定会给大家带来灭顶之灾。”
“我心里也是怕的,但是害怕也没有用。”芳唯道:“国都的形势从来没有风平浪静过,无论是弄权的甄世尧,还是激烈反对变法的那些以刘氏为主的旧贵族们。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博弈。从隐太子案被推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坐以待毙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主动进取才有破局的机会。我不惧怕死亡,也无所谓名声。只要东宫留下火种,只要先生和大哥还在,只要这世上眼明心净的有识之士愿意相信我们,我们就不算失败。”
她扭头看着姬元煦:“尽力就好,我们问心无愧。”
姬元煦紧锁的眉舒展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枉为师兄,从未给师弟师妹树立榜样,每到心有愁绪不得纾解时,总要芳唯开导我,引领我。若有施展的机会,芳唯必定做的比我更好,我自愧不如。”
芳唯就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师兄是天潢贵胄,完全可以安享富贵。可却能站在百姓的立场做实事,为了国家兴盛呕心沥血。你是一个好太子,未来也一定是一位好皇帝。先生说人无完人,我们都是在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姬元煦仰头望着夜空:“我时常会想起游历的那些年,总觉得外面的星星比国都城亮。”
“武威城的星星就很亮。”芳唯说:“先生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最喜欢看星星了。那时候多好啊……”
“以后也会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姬元煦轻声说道:“我想到老了,还可以和芳唯一起看星星。”
芳唯将头搭在姬元煦肩膀上:“会的……”

国都城主街张贴了一张官府告示,一大清早便围了一群人。
“……原来赵都督是被巫所害!谣传隐太子勾结巫人欲弑君谋反,可事实上都是那巫从中作祟,陷害隐太子。”
“巫能活这么久!”
“巫人一向神秘,必有长寿的法子。”
“不对啊……据说沈大人后来查明是刘氏勾结巫人构陷隐太子,怎么只抓了一个巫?”
“哪有,指认这巫的就是刘氏三房的刘广,已被刑部下了大狱,等候发落了。”
有后来的人不明情况,就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隐太子案到底翻没翻啊?”
“自然是翻了的呀!”刚才那人就从头给他捋了捋:“你还不知道吧,今儿早上刘詹大人上了朝,检举揭发刘氏三房,将当年刘广勾结巫人的证据都提给了刑部,将自家摘了个干净。言明自己多年以来一直被蒙蔽,致使隐太子蒙冤。陛下准了,这便是替隐太子正名了。”
“就这样?”那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不是,刘广对此供认不讳。还道当年那巫寻到隐太子遗孤的踪迹,多年来一直跟在皇太孙身边。此次毒杀赵都督,无非是想挑拨皇太孙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他不想隐太子案昭雪,便通过此法让皇太孙误以为陛下无意替隐太子伸冤,还杀了养大自己的亲信。如此一来皇太孙势必要替生父还有属下人讨个公道,他坐拥西北,一旦兴兵,大周可就完了!”
“嘶……”后来那人五官纠结起来:“听起来好像有理有据。”
姬元曜赶回国都城时,此事已发酵起来,传得沸沸扬扬。虽有不同声音,但大体上的风向多是称赞陛下仁义,还隐太子清白。
然而当他得知百姓口中奸邪恶毒的巫竟是自己的先生,甚至先生已被下了狱时,方才后知后觉国都城各方势力的角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姬元煦叹息:“这正是父皇想要的结果。一方面假意替隐太子翻了案,一方面捉了先生,让他背上毒杀赵都督的罪名。关于隐太子的风浪虽然平息,但却不知道这结果也正是对方想要的。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我府上探子跟我说,外祖父前阵子常召大夫探问我的病势,甚至还动了给我塞女人留后的心思。但被大夫告知我命不久矣,便也没再有什么动作。不过我回国都的路上发现有一群散民自西北而来,皆为青壮。我怀疑外祖父要动用甄氏私军。”
姬元煦道:“刘詹近来动作频频,联合贤妃有孕来看,所图也必定不小。甄世尧绝不会为他人做嫁衣,双方少不了会有一场拼杀。不过眼下他二人倒是有志一同,将矛头全部对准东宫。只是不知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手笔。”
“元曜,你回来的正好,当务之急是先救先生出来。还有,堂兄这两日情况不太对,我和芳唯去过驿馆,但他身上的阴气太重,我二人无法承受。还要劳元曜去看看堂兄,先生最担心堂兄的身体了。”
姬元曜虽拜入李玄度门下,但有些事情先生并未告知他。直到赵师兄被召入国都城,先生派自己回云梦草庐寻一件东西,他方才知道赵师兄身上阴气的来龙去脉。
如若没有李玄序以斗转星移术偷换天命,赵师兄本该是大周中兴之主,让割据多年的大周天下恢复鼎盛,还天下以太平。可惜小人钻营,让赵师兄陷入这等境地。
强行将先生和赵师兄分开,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趁先生不在身边时再次启动斗转星移术,摧毁赵师兄体内残余的金光气蕴,让他彻底堕魔,成为禁术的傀儡,成为李玄序可以随意操控的杀人利器……
赵师兄天资卓绝,化阴气为己用,内力高深,又有灭魂剑加持,一旦堕魔,天下无人能及,人间也将彻底化为炼狱。这才是天下最大的劫难。
想到这些,还有先生的嘱托,姬元曜面沉如水,只觉肩上担着的担子无比沉重。
驿馆上空有些许青黑烟雾缭绕,那是赵珩的阴气在向外弥散。自李玄度被下狱后,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闭上眼,便会被无边无际的噩梦侵扰。
乌鸦群飞的尸山,汩汩流淌的暗绿液体,浓重腥臭的气味,脚下湿滑的黏腻,赵平都死不瞑目的双眼,玄度愈发轻薄透明的皮肤……漫无边际的炼狱,没有一丝月亮的光辉。
他不敢睡。
姬元曜看到眼前赵珩双眸赤红,眼睑洇着摄人的红,妖冶非常。他立刻用朱砂画了符炼为灰烬,让赵珩以温水送服。
“赵师兄,你体内的阴气已经开始到处流窜了。”姬元曜脸色不太好看,他修为尚浅,若先生不在,他恐怕很难帮赵师兄控制阴气。
赵珩脸上没什么表情,因阴气外泄的缘故,他声音冷的仿佛将人带入冰天雪地之中。
“东西准备好了么?摆符阵吧。”
贤妃有孕在后宫已经不是秘密了,不过刘詹警告过她安分一些,孩子月份不大,若招摇过头难免惹人嫉恨。贤妃倒也乖觉,虽遗憾不能到处炫耀,但孩子实打实的在她肚子里,总算是有了底气。
甄皇后看过贤妃,虽自己也多年不曾有孕,但到底生养过孩子。她总觉得贤妃的状态不似一般孕妇。何况陛下身体的她也清楚几分,贤妃这孩子来的未免蹊跷。她留了个心眼儿,使人暗中盯着贤妃宫里。
皇家总讲究多子多孙,不管姬昊对刘氏是什么态度,贤妃有孕他还是高兴的。再加上隐太子和赵平都一案结的漂亮,姬昊这几日容光焕发,活脱脱年轻了十岁。
甄皇后见到姬昊时,不知为何,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许是姬昊心情大好,甄皇后提了句去西郊九重塔礼佛,为皇家祈福,姬昊很痛快的答应了。
出了正殿,甄皇后有意问杨泉:“陛下的身体竟恢复这般好了?”
杨泉眉眼低垂,小声禀道:“前不久周太医给陛下配了药丸,陛下服用后第二日身体便有好转。周太医说陛下脉象强劲,已恢复无恙……”
甄皇后狐疑:“陛下的身体明明……”
杨泉隐晦的看了眼甄皇后,微微摇了摇头:“娘娘早做打算。”
甄皇后心里突突狂跳,她明白杨泉的暗示了,姬昊自以为防守严密的皇宫早已如破筛子一般,他自以为信任的人也早早背叛于他……
芳唯将宸儿交给了甄皇后,她嘱咐束云:“到了西郊便去联系阿琰的人,一旦国都有变,不要犹豫,即刻启程同阿琰的人去陇西。”
“娘娘,不如您和我们一起走吧,东宫太危险了。”
芳唯摇摇头:“爹的遗体还在国都,眼下先生下狱,大哥又是这样的状态,我放心不下。”
甄皇后道:“送走了宸儿我即刻回宫。宫中疾风若起,有我在尚能周旋几分。”
芳唯诚心行礼:“有劳皇后娘娘了。”
李玄度已被关入天牢七天。虽然吃住差了些,但刑部的人倒没怎么为难他。只将人关着,也没说如何处置。
虽然天牢是刑部的地盘,但元煦在国都城势力也不弱。他才被关进来便知道这里有元煦的探子,天牢的消息是可以传递出去的。
见刑部的人不动刑也不审问,李玄度便抓紧时间摆阵。只是当时吴侍郎来的突然,他走的也匆忙,身上只有几只卜骨。虽不如符阵效果好,但至少还有的用。
可惜无论他怎么摆弄,阵法都不成形。这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入狱一定是师兄的手笔。这天牢之中必有师兄留下的阵法,防的就是自己脱身。
李玄度突然开始心慌了,师兄要对阿珩动手了!他让探子往外递了消息,只有四个字:生死符阵。
“生死符阵是一种假死的阵法。”姬元曜一边画符一边跟赵珩说:“天牢里的犯人若死了,会用席子卷了丢到乱葬岗。先生身份特殊,或许这当中会有波折。但无论如何,尸体不会被搁置在天牢中太久,否则尸体腐烂很容易生瘟。只要先生出了天牢,我们便好动手了。不过那里还有李玄序留的阵法,我要先破了阵才能救先生。”
说话功夫,他已经开始摆阵了。
赵珩冷眼看着。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夜里是阴气最为浓厚的时候。体内的阴气又开始暴躁不安,就连灭魂剑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他盘膝而坐,尽力调息纾解。他知道,这只是李玄序的试探,真正的劫难还在后面。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保持冷静理智,他的月亮在等他。
吴侍郎了结了隐太子案,得了陛下嘉奖,这会儿刚与同僚庆贺完准备回家休息。突然属下来报:“大人,天牢里那巫死了!”
燥热的晚风一吹,吴侍郎当下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揪住那人衣领,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死了!”
天牢里只有李玄度安静的尸体,吴侍郎找了大夫,又找了仵作反复确认,人确实是死了。
“叫你们好好看着人,就给我看成这样!”吴侍郎发疯一般吼叫。
有个大夫顶着吴侍郎的怒意说道:“吴大人,这人身体弱,小人适才检查了一遍,早就油尽灯枯了。”
吴侍郎:……
他急得原地打转,主子可是说了,人不能有半点差错。
“先别动他,等我回来。”
撂下这么句话,吴侍郎急匆匆去了刘詹府上……

第146章
摘星楼毁了,那块圆形星盘也失去了生机,流淌的金光消失殆尽,只留下磨灭不掉的黑色印记。
“这摘星楼我照先生的意思重新整饬了一番。”楚司珏双手背在身后,四处瞧了瞧,道:“说起来,摘星楼我还是头一次来,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玄序笑了一声,道:“因为金光气蕴俱毁,只余沉沉死气。但很快我们就可以喂养出一个强大的杀器,他手中的灭魂剑就是悬在世人头顶的一把屠刀,不血流成河决不罢休。”
透骨的阴风刮过,楚司珏忍不住汗毛倒竖,冷汗涔涔。巫族的术法太可怕了,以前是他小瞧了巫族。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楚司珏将目光从李玄序身上挪开,心中暗忖若霸业可成,眼前的人决不能留。
李玄序感受到身后一闪而过的杀机,他不在意的笑笑:“本月三十,晦月,无光。”
“那也没几天了,先生都打点好了?”
李玄序点点头:“大周太子会走上当年隐太子的老路,百口莫辩。国都即将血流成河了。”
“先生雄才大略,在甄氏和刘氏之间左右周旋,国都两大势力都以为自己能得到那至尊之位,殊不知早已落入先生的筹谋之中。”楚司珏冲他拱拱手,没什么诚意的恭维几句。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国都城政变,盘踞在燕北的景氏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横亘在我们面前的还有昌州城,顾氏父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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