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大瑜赢了!我们赢了!”
这句话一出,仿若沸水落进油锅,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陷入狂喜。
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也知道,若大瑜真的亡了,依照延人的残忍程度,他们说不定便会沦为延人的奴隶,现在他们能免于这样的命运,自然欣喜若狂,得知延军被灭,更是拍手称快。
相似的场景在城中各处上演着,一时间,兴奋的欢呼声响遍了大街小巷,整座城池仿佛从前些时日的肃杀之中苏醒过来,一片欢欣。
城中的大商户带头向军营中送去各种吃用之物,以示感激,医馆的大夫也不必多说,纷纷前往军营,帮忙救治受伤的将士。
城中一片和乐,禁军的几位副统领却聚在一处,皆是心怀忐忑、犹豫不定。
战斗结束之后,瑞王下令送出的军报上,延军仍在攻城,丝毫没有提及这次交战和与瑞王有关的任何消息。
如此作为,已是欺君。
摆在他们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上表朝廷,奏明实情,另一个则是不管不问,彻底投向瑞王麾下。
经过昨晚一战,他们已经比谁都明了,瑞王根本不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废物纨绔,相反,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而被京城勋贵津津乐道的男王妃,也是有勇有谋,计策过人。
瑞王既然敢让他们知道军报的内容,又怎么会不防备他们上报朝廷?
除非他们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机会送出消息,可这样值得吗?
先不论他们能否或者将消息送回京城,就算侥幸真的送到,他们的功劳都是跟着瑞王一起打下的,到时候朝中降罪于瑞王,他们真能独善其身吗?
到时候他们得到的到底会是加官晋爵的赏赐,还是断头的铁刃?
可若是投靠瑞王,瑞王又有多大的胜算呢?京中有恒王,平州还有一个平王,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众人权衡利弊犹豫不定之时,之前出手斩杀胡荣的年轻副将赵元率先表态道:“瑞王和王妃大义,令人钦佩,堪为明主,在下已决意投入瑞王麾下,不知诸位如何抉择?”
听闻此言,其余几人面上的犹豫之色更甚。
赵元继续道:“瑞王善战,王妃善谋,宁军勇猛,皆为我们亲眼所见,试问朝中别的王爷,有谁能做到?”
另一名副将一拍桌子:“算我一个!”
朝堂腐败,若没有瑞王,大瑜恐怕很快便会被延军收入囊中,如今延军被瑞王重创,大瑜才有了翻盘的机会,如果他们上报朝廷,瑞王被处置,下一次延军再打过来,还有谁能抵挡呢?他虽然算不上多高尚,却也不想眼看着大瑜山河破碎。
在两人的带动下,其余几人动摇挣扎半晌后,也都做了相同的决定。
事已至此,不如索性赌一把,挣一个从龙之功。
禁军的投靠在云清的意料之中,至于柳于智,则是一早就表明了态度,将愈阳守军的控制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他们为了阻击延军不计后果地从宁州赶来,如今最危险的外患暂时平息,他们也必须要去考虑之后的事。
承安帝若是知道了他们所做之事,程家的结局或许便是他们的将来。
这一战伤亡惨重,宁军死亡一万三千余人,伤者近两万,禁军和愈州守军没有参与夜袭,伤亡的情况稍好些,却也是死伤过半。
他们必须争取时间休养生息,以应对朝中发难。
只是计划总是逃不过意外。
在他们打了胜仗的第三日,京中送来急报——平王在进京路上被山匪杀死,皇帝在朝堂上气急攻心,当场便昏了过去,直至夜间仍未醒来。
京城的天,变了。
第103章 监国
原书中承安帝便是将贺泓从封地召回京城封为储君, 朝中日日催促立储,皇帝会从封地将贺泓召回云清并不觉得意外。
贺源若是得到消息,会派人截杀贺泓也在他意料之中, 让他没想到的是, 贺源不仅成功杀了贺泓, 竟然还直接把手伸到了承安帝那里。
他这是连储位也不想争了,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当皇帝。
承安帝既然这么做,一定会防备贺源和苏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贺源还能得手,他到底筹备了多久?
贺源愚蠢自大,可到底也不是全无脑子, 他们和承安帝或许都低估了贺源的野心和胆量。
云清放下暗报,淡淡道:“皇帝昏迷不醒,不能理事,现在正值战时,京中又只有贺源一个成年皇子,苏家和贺源的拥趸定会全力推举贺源代行国事,贺源接掌权力后, 再让皇帝慢慢病入膏肓, 他便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真是好谋算。”
只是若没有他们,延军现在应当已经拔营前往京城了,他的皇帝梦,恐怕还没开始就要碎了。
贺池坐在一旁也是神情讥诮, 皇帝这一辈子都在防备他的儿子们, 最后却依然没能逃过这个结局,简直令人发笑。
云清轻轻摸了摸贺池衣物下还包扎着布条的手臂, 眉心拧紧。
京城形势如此,他们便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若是贺源即位,他们立时便会被打为乱臣贼子,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活路,他们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贺池伸手抓住了云清的手,把他拉进怀中:“我没事,清清,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云清和他对视,明白他们再次想到了一起去。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免不了和大瑜的军队正面为敌,或许还会背上谋反的罪名,可现在贺源先对皇帝动了手,他们只要将苏木送进宫中救醒皇帝,皇帝清醒后自会对贺源动手,贺源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两方争斗之时,贺池再带人以清君侧的名义进宫救援,便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到时候,贺池便是剩下的皇子中唯一一位成年皇子,而皇帝在经历了逼宫后身体再次衰败,撒手人寰,贺池既有护国之功,又有救君之劳,继位之人,非贺池莫属。
可若要实行这个计划,他们必须尽快出发,沿途赶路颠簸不可避免,到达京城之后或许还有一场激战,贺池还受着伤,他怎么能不担心?
云清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药味,没有松口:“先问过苏木再说吧。”
苏木被连夜叫到知州府,以为是贺池的伤出了什么问题,把大蒜素和青霉素都带上了,听了云清的解释才松了口气。
他拆开包扎伤口的布条,仔细检查之后道:“王爷身体强健,伤口恢复得很好,再过四日便能拆线,只是赶路问题不大,在伤口愈合前,不可再用右手打斗。”
贺池立刻看向云清:“我左手亦可杀敌。对付贺源,左手便够用了。”
有了苏木的话,云清也终于放下心来,他向贺池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耽搁,吩咐门口的亲卫道:“请各位将军前来议事。”
不多时,宁军将领、禁军的几位副将以及知州柳于智全都应召而来。
几方齐聚一堂,一同看向主位上的云清和贺池。
云清大致说明了情况,贺池便开始进行布置。
受伤的士兵需要恢复,能动的兵力加起来只有三万出头,饶是如此,贺池依然拨了五千兵力留下把守愈阳。
“柳于智率兵留守愈阳,以防原戚城留守的延军不死心前来突袭。”贺池眉梢一扬,无端带出两分戾气,“若他们当真敢来,便将骨索的尸体悬于城门,不必出门应战,守住城池即可。”
柳于智怔了怔,他听完云清的计划后便下意识以为他们会把全部的兵力带去京城,增加夺位的胜算,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关头,贺池竟然仍将百姓和城池考虑在内,留了愈阳守军守城。
“是!臣领命。”
柳于智拱手接下命令,突然便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天下一定会落到瑞王手中,也只能落在他手中。
余下的兵力都要随贺池出征,贺池将命令一一下达给各个将领。
除去留在愈阳看顾保护伤兵的薛棋,其余将领尽皆出战,每人负责带领一支队伍,掩藏行迹分开前往京城。
因为战乱,愈州到京城一带的百姓逃的逃跑的跑,想要隐藏行迹比起平时轻松许多,众人纷纷接令前去点兵,时间紧迫,天亮后各个队伍便要陆续出发。
布置完兵力后,云清又留下柳于智,安排城中事宜。
之前清理战场时,贺池下令将贺澜的尸体收殓,停棺于大将军府。
贺澜叛国在先,罪不容诛,可之后却又杀了骨索,助他们剿灭延军,夺得胜利。
他有功,却不能抵过。
他所交换的为沈时予解毒一事,他们会应,只是他的过,却没那么容易一笔勾销。
云清让柳于智保管好贺澜的尸体,若朝中派人前往愈阳,便将人扣下,切勿让其传出消息。
柳于智一一应下,十分顺从的模样。
云清没再多说,柳于智对愈州最了解,所以他们才将这些事交给他,他们不会真正地信任他,就算他真的起了别的心思,留在愈阳的薛棋也可以及时拨乱反正。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次日,贺池和云清便一同离开了愈阳。
他们不带军队,伪装成去京城投靠亲戚的百姓直接走大路,苏木则是和他们一起,方便照看贺池的伤。
云清将皇帝的事告诉苏木,苏木挠挠头道:“能造成这种情况的毒很多,得当面看了才知道。”
不等云清开口,他又接着道:“放心,就算解不开,下毒让他清醒过来几天也不是难事。”
云清:“……好的。”
云清转头去看贺池,贺池却只是对他笑了笑,握着他的手问道:“累不累?”
云清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也没再说话。
半晌,贺池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清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大逆不道?”
云清毫不犹豫地应道:“当然不会,他杀了母妃、外祖和舅舅,这是他理当付出的代价。”
云清摸了摸贺池染着担忧的眉眼,凑上前亲了亲他的眼睛:“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要这么想,拼命生下你的是母妃,用心教养你的是外祖,他不过挂了一个父亲的名头,却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
贺池抱住云清:“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在乎天下人说什么,只要清清不会怕我,我就放心了。”
云清揉了揉蹭到他脖颈间的脑袋,嗓音温柔笃定:“我当然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木在两人开始说话后就识趣地来到了马车外面,驾车的是程樾,见他出来挑了挑眉:“抓稳了,掉下去可没人救你。”
苏木看了他一眼,撇过头不说话,手腕上的小铃铛却随着马车的颠簸时不时响起。
程樾听着耳畔的铃铛声,只觉得和苏木这个人一样,明亮又可爱,吸引他不自觉地靠近,却又不得不克制。
半晌,程樾正想开口,马车里却突然传来几声模糊的动静。
“别蹭了,待会儿碰到伤口了……”
“放开,唔……”
程樾:“……”
苏木呆了呆,见程樾看他,慢吞吞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小傻子。
程樾勾了勾嘴角,将目光收回来,放到眼前的路上。
没人看到的是,苏木白皙手掌捂住的脸侧,悄然染上了一抹漂亮的红霞。
京城,一切如云清所料。
皇帝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很快便有人提议推举一位王爷代行国事。
京中成年且封了王的皇子只有恒王贺源一人,一时间,推举恒王监国的呼声极高,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右相苏裕悯。
只是这样却还不够,左相的态度也极为重要,苏裕悯正在和属下商议要怎么让郑鸿熙松口,却突然收到消息说左相也同意推举恒王监国。
郑鸿熙前几日将晚来青的解药派人送去了愈阳,却一直没有得到骨索的回信,心中便有些不安,按理来说现在延军应该已经拿下愈阳,准备向京城进发了,可愈阳传回的军情却只说两军正在对阵,难窥真假。
恰逢此时,皇帝昏迷不醒,他自然乐于看到内斗,恒王比起承安帝远远不如,把这样的人推到监国的位置,无疑只会加速大瑜的灭亡。
苏裕悯本还担心郑鸿熙从中做梗,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配合,承安帝昏迷两日后,百官一致推举恒王贺源监国。
贺源上位之后,第一时间便派了监军前往愈州。
愈州离京城不远,贺澜手中又有兵力,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他不得不防。
他把这步棋子埋了这么多年,父皇再老辣多疑,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如今棋子派上用场,连外祖都被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要他等,他等了这么多年,却等到了一场空。
所以他不等了。
他想要的,他自己亲手去取。
父皇打压了他这么多年,外祖和母妃也总教训他行事不够稳重,可他却靠自己做到了。
等他的好父皇殡天,他就能即位,成为真正的一国之主。
贺源看着手中的龙符,嘴角勾起一个笑来。
权力的滋味,可当真是好。
京城里,恒王府前所未有地炙手可热起来。
皇宫中,帝王居住的福宁殿药气弥漫。
苏贵妃这几日都在侍疾,自己也弄得面色憔悴,在贴身嬷嬷的劝说下,终于决定回去休息一日。
夜里,福宁殿悄无声息地掠出去几抹黑影,离开皇宫后分别去向了几名重臣宅邸的方向。
五月廿八, 贺池云清抵达京城附近,和已经到达的将领会和。
根据暗卫传回的情报,贺源派出的监军也已经进入愈州境内, 很快就要到愈阳了, 他们必须加快动作。
皇宫守卫森严, 皇帝所在的寝殿更是层层把守,要将苏木送进宫给皇帝诊治,还需要有人配合。
谢国公府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 ,只做纯臣,以前由着谢江知和贺池混在一处,也是因为谢江知既不掌权, 贺池也只是一个纨绔王爷,不会有人因此觉得他们有所勾连。
若是之前,谢家自然不会接过贺池的橄榄枝,可现在平王被害,皇帝昏迷不醒,明眼人心里多少都会有所怀疑,贺池要做的事是救醒皇帝, 他们自然便也有了合作的可能。
“已经和谢大人商议好, 明日晚间便可行动。”
暗卫从京中带回谢国公府的答复,云清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吩咐道:“阿樾你今日便先带苏木进城,谢家可信,但不能尽信, 保护好苏木。”
程樾拱手领命:“是!”
至于他和贺池, 则是随着手下的将士一起隐匿于京郊山林,等待皇帝苏醒后和贺源正面对上之时, 他们再伺机而动。
夜里,云清帮贺池涂抹完药膏,看着他手臂上新长出来的结痂,开口道:“王爷觉得若是皇上清醒过来,多久会对贺源下手?”
贺池道:“夜长梦多,他定然会尽快动手,拖得越久,手上的权力就被贺源蚕食得越多。”
云清皱着眉:“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皇上老谋深算,不应当这么轻易地栽在贺源手上,没留任何后手。”
贺池伸手捋平他的眉心,讥诮道:“他太过自信,认为可以把我们这些儿子全都玩弄于股掌,百密总有一疏,他恐怕也没想到,贺源敢直接对他动手。”
云清思索着点了点头,贺池道:“就算他留有后手,也和我们的计划并不冲突。别担心,我答应你,这次一定不会再受伤。”
云清抱住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轻轻笑了笑,也是,他们连延军都打赢了,还担心什么呢?
只要迈过最后的这个坎,往后便都是坦途。
他推了推逮住机会便在他脖颈间乱舔的人:“起来,我去灭灯。”
贺池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才起身去熄了灯,回来抱紧云清躺下:“睡吧。”
连日赶路本就疲惫,如今终于安顿下来,云清整个人都被贺池的气息包裹,很快便睡了过去。
贺池听着怀里人平缓下来的呼吸,也闭上了眼睛。
夜半,万籁俱寂。
敲门声急促地响起,亲卫禀报的声音刺入贺池耳膜:“王爷,城外禁军营有人连夜调兵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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