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恕罪啊,我等都是被逼无奈啊。”
何老爷最先做出选择,扑到地上跪下求饶。
云清却只淡淡反问道:“是吗?”
何老爷到底混迹商场多年,心思最多,他推测云清既然选择在这样的场合把底牌亮给他们,想必便是没打算直接处置他们的,联想到云清叫他们过来的目的,何老爷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道:“草民愿意出五万两!为咱们宁州百姓修路赎罪。”
白英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咬了咬牙,忍痛跟上:“草民也出五万两!”
刘老爷胆子更小些,颤颤巍巍地道:“草民出八万两……”
见领头的大商户都如此,其余众人也连忙跟上。
云清看着厅里跪了一地的地主老爷,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何老爷跪了半晌,直到众人争先恐后出钱的声音都慢慢消散,却仍然没听见云清的回应。
何老爷的心头越来越凉,万没想到云清如此贪心,五万两已经不是一笔小钱了,竟还填不饱他的胃口。
他知道勾连土匪是死罪,五万两用来买他的命肯定不够,只是想赌一赌,云清到底想用这件事威胁他们到那种程度。
厅里静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何老爷额头的汗水滴在地上,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映出他扭曲灰败的神色来。
“王妃,草民愿意再追加十万两。”
何老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众人一惊,见白刘两位老爷也赶紧跟上了,他们恍然大悟,这是他们的买命钱。除了几个心存侥幸的,其他人都急忙跟着把数额往上提了许多。
待最后一人的话音也落下,他们终于听见上首的云清轻笑了声:“诸位心系百姓,我心甚慰,便在此代宁州百姓谢过诸位慷慨解囊。”
“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连道不敢,一个个踉跄着爬起身来,来时还光鲜亮丽的大商人们现在全都汗湿重衣,满身狼狈。
入座后再看向云清,众人心里都升起了恐惧,无比后悔之前轻视于他。
云清脸上带着笑,和之前别无二致:“府中还有公事,我先行一步,我已经吩咐下人为诸位准备了宴席,望各位尽兴。”
众人气还没喘匀,又连忙起身恭送云清。
待云清走后,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开始上酒菜甜点。
酒菜都是上乘的,能看出花了心思烹制,众人却毫无胃口,却也不敢不给云清面子,一口不动,只能夹起饭菜塞进嘴里机械地嚼着,食不知味。
一顿饭下来,诸位老爷都吃得肠胃不适,却也只能强撑着笑容离场。
受邀在第二日参加宴会的商户们急于找他们打探消息,可他们却像是中了邪一般,一个个回去之后就闭门谢客,什么都问不出来。
剩下的商人们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开始惴惴不安地等待第二日的宴会。
次日,众人赴宴,却发现云清十分坦诚,上来便言明打算修路,希望商贾们可以支持一二。
云清还承诺了到时候会在每条路上立碑,将商户们的名字刻在上面,而且后期新路开始收钱后,对于所有出款修建新路的商户依然免费通行。
商户们不安了一晚上,此时听云清只是想让众人出钱修路,反而松了口气。
云清将好处说得清楚,他们也知道如果修好路对于他们自然是有利的,只是因为有土匪,这点增加的好处便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可既然王妃提出来,他们自然不会以此为理由推辞,纷纷应下。
李家带头给了钱,出手颇为大方。其余的商户也都没落下。
他们也不怕云清说空话,拿到钱便不修了,对此众人也都有心理准备,他们就当作只是给王府的孝敬,不过花钱买平安罢了。
云清笑着请众人饮宴,商户们心里纳闷,不就是花些钱修路,王妃态度也和善,怎的昨日那些人回去后都是那副模样?
云清依旧提前离场,坐在回程的马车中,他在心里默默心算着这两天下来收到的钱。
八十六万五千两。
大头主要出在第一天。
云清翻看着名单。
这些人勾结土匪,按大瑜律法,斩首抄家都不为过,云清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是因为宁州情况特殊,陡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土匪那边的反应难以预料;二是这些人身上系着无数百姓的生计,贸然动手,怕是会造成许多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这样,让他们拿钱买命,把钱反哺给宁州百姓,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若是真的十恶不赦的人,等匪帮剿灭之后自然也会与他们清算,且让他们再逍遥几天。
宴饮结束后,李老爷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住,被暗中请到了王府。
李老爷走在王府中,眼睛盯着脚下,丝毫不往别处乱看,他纵使走南闯北,也从未进过王府,李老爷在心下有些忐忑地思量,不知王妃找他所为何事。
书房中,云清坐在桌后,也给李老爷赐了座。
李老爷行过礼便低头恭谨地坐在椅子上,听云清淡淡开了口。
“听闻李老爷和何老爷是亲家,昨天宴饮结束后李老爷可去探望何老爷了,他还好吗?”
李老爷心下一凛,凝神应道:“未曾,何老爷闭门谢客,况且我家的正头亲家也不是何家主,犬子所娶的不过是何家旁系,与主家关系并不亲近。”
云清点了点头,“如此,那何家与青玉寨等匪帮勾结的情况,想必李老爷也是不知情的了?”
李老爷眉心一跳,起身跪了下来:“草民不知,这......与土匪勾连是死罪,何家旁系做的是别的生意,想必也是不知情的,请王妃明察。”
“李老爷不必紧张,我并未问责何家旁支,也不会无端牵连李家,只是觉得痛心,宁州竟有这样的商贾,与土匪勾结,鱼肉百姓。”
李老爷斟酌着附和道:“确实十分过分。”
云清话音一转,似是有些疑惑地道:“只是李老爷和他们同在一个商会中,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他自然是有听到风声的,可是连官府都不管,他又能怎么做呢?
可这话却是不能在云清面前说的, 这件事若是往大了说, 甚至能给他安上一个包庇匪众的罪名。
李老爷满脸惭愧道:“草民倒是偶尔听到过一两句捕风捉影的谣言, 可却根本没有办法确认,更别说向官府告发了。”
云清理解地点点头,“倒也是。”
李老爷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云清便紧接着话锋一转道:“那之后若再有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李老爷便传信给我吧,我来让人确认。”
李老爷这才知道云清找他的目的, 竟是要让他做内线。
他下意识推辞道:“这……草民怕是误传消息会耽搁王妃的事啊。”
云清应道:“李老爷不必担心,就算是误传我也不会怪你,若消息为真,之后……自然会记你一功。”
李老爷神情一肃,云清虽然含糊了过去,他却领会到了其中之意。他不得不在心里重新界定这位王妃的位置。
今天云清提议出钱修路,他捐了不少, 主要是因为看好这条路, 云清能修出这样的新路,他相信云清不会只是为了拿来敛财。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还是过于小看云清了。
他的野心,可能并不止于修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路而已。
李老爷凝神细思,瑞王是宁州的王, 在宁州, 王妃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既有权势, 又有如此野心,再加上能修出新路的能力,说不定他真能做出些什么来呢?
他背靠王府,总比那些人与虎谋皮来得稳妥。
再说了,虽然不知云清为什么选中他,但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权衡完利弊,李老爷恭顺地应道:“谨遵王妃吩咐。”
云清满意一笑:“李老爷放心,松铺寨总有一天会被剿灭的。”
李老爷瞳孔一震,深深地拜了下去。
云清会选李老爷自然是有原因的,李老爷为人行事颇为仗义,一直便不屑于与土匪为伍,再加上他有个儿子便是被松铺寨的土匪害死的,他与土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自然不会如何老板之流和土匪同流合污。
程樾手下的暗卫这次虽然非常得力地调查到各个商户的信息,可他却没有这么多人手一直放在这些商户身边盯着他们,他们还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
因此商会里有一个自己人便十分重要了,只是商会排外,新的商户难以混进商会的核心,选来选去,云清便把目标放到了李老爷身上。
李老爷退下后,云清又让人宣袁子毅等人来书房,现在钱已经到位,各处的水泥路便该修起来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考察下来,袁子毅几人都能做到独当一面,他们完全可以分别前往不同的县城,牵头主理当地修路的事宜。
云清给每人都发了一份手书,责令当地的县官配合,几人在当地的修路工程走上正轨后,便需要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重复相同的工作。
因此,云清需要再设立一个负责监察的部门,负责巡回监督各地的修路进度、账面,以及是否将工钱都发放到了修路的村民手中等等情况。
钱款的调拨,官员的配置,修建的进程……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确定,云清接连忙了十日,终于将事情全部理顺。
忙起来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甫一放松下来,身体积攒的疲惫便尽数涌上。
当天晚上,云清便发起了高热。
“待会儿都表现得好一点,得到叔叔阿姨的喜欢才能被领走,知道吗?”
“去吧,叫爸爸妈妈。”
“这孩子太聪明了,我建议可以考虑跳级。”
“清清,你真是上天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梦境杂乱无章,云清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了,他看着眼前温柔夸奖他的女人和满眼骄傲欢喜的男人,转身跑出了房间。
“清清,你去哪?”身后传来焦急呼唤的声音,云清充耳不闻,只想逃离这个镜花水月的梦境。
小豆丁云清是跑不快的,却不知为何后面焦急追出来的男人怎么也追不上他,云清闷头使劲往前跑,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茫茫白雾,云清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只尚且幼嫩的手,眼里不知在想写什么。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变换,眼前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在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滚出去,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哥哥,这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去!”
云清低头,看见了脚边的行李箱,他也不再是小豆丁的大小,而是已经抽条长高变成了少年模样,比眼前的男孩整整高出了一个头。
他没理会男孩,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满脸难色的夫妻,然后弯下腰拎起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清清......”女人嘴里呢喃了一声,云清顿住脚步,却最终没有听到别的话语。
云清走出别墅,抬眼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结束这个梦。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清坐在行李箱上没有回头,“清清,弟弟的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委屈你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歉疚和疲倦,云清笑了笑,“你们把我养大,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你们。”
男人沉默半晌,递过来一张卡,“清清,你把这张卡拿回去,爸爸会继续给你转钱的,你还要接着读博吧,不工作哪来的钱?别跟爸爸犟。”
云清看着递到面前的卡,没有伸手,这张卡他用了六年,从离开家去读大学起就开始用,离开时他特意留在了房间的书桌上。
“不用了,里面有一百万,算是感谢你们抚养我长大,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你儿子又要闹了。”
云清说完便站起身,没有再看满脸错愕的男人,拉着行李箱一步步离开了别墅。
......
四周很快又变成了一片空茫,云清的意识开始抽离。
他感觉到身体灼热,头脑发沉,手上头上似乎有些细密的疼痛隐约传来,云清努力想醒来看看是谁在扎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嘴里被灌进酸苦的液体,云清下意识全部吐了出去。
这么苦,他才不喝。
贺池本来正要歇下,却突然有暗卫前来禀报,他一眼认出这是跟在云清身边的暗卫,心底一凛。
“出了何事?”
暗卫得过叮嘱,有关云清的事都要第一时间上报,本来还有些忐忑,怕王爷怪罪他小题大做,见贺池如此反应,暗自庆幸自己做对了决定。
“禀王爷,王妃晚上起了高热,迟迟退不下去,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贺池骤然起身,对着帐外高声吩咐道:“备马!”
深秋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凉,等他策马赶回府中时,府医已经给云清施过一轮针了,可高热却仍退不下去。
阿舒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贺池进来,对着贺池就行了一个大礼:“王爷,少爷他不愿意喝药,高热又一直退不下去,求您帮帮少爷!”
贺池见云清双颊都被烧红,皱着眉对府医道:“什么情况?”
府医被贺池的语气冻得一哆嗦,行礼回道:“王妃劳累过度,气血两虚,再加上近日天寒不慎受凉,所以这场病来势汹汹,只是施针退不了热,必须佐以汤药。”
屋内烧着火盆,十分温暖,贺池站在火盆边将一身寒气烘散之后,才走到床边坐下。
贺池将云清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云清的额头失去支撑,便垂下来贴在他脖颈上,贺池被烫得眼睫一颤,心里蓦然一疼。
他抬起手:“把药给本王。”
阿舒连忙将新盛过来的汤药递给他。
贺池一手端着碗,一手舀了汤药小心地喂进云清嘴里。
喂进去了。
贺池眼睛微微一亮,正要松口气继续喂,云清却又立即吐了出来。
贺池:……
云清轻轻咂了下嘴,眉头皱得更紧了。
贺池顾不上被云清吐出来的汤药污了的袖子,转头看向阿舒问道:“他可是怕苦?”
阿舒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之前少爷喝药都是一饮而尽的,从来都没有皱过眉头。”
贺池想了想,轻声在云清耳边哄道:“你乖乖喝药,喝完药本王就给你吃松子糖好不好?”
他连着哄了好几句,果然见云清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贺池试着又喂了一勺药,云清虽仍然皱着眉,却当真咽了下去。
贺池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去取糖。”
阿舒哪见过贺池这么温柔小意的模样,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见少爷竟真的咽下了药,他又高兴又气自己不够细心,闻言马上跑去取糖了。
贺池一勺接一勺,很快便把药喂完了,阿舒连忙把糖递给他,贺池取了一颗塞进云清嘴里,云清尝到滋味,皱着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贺池见他这么开心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心里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贺池把人放回床上,给他仔细地盖好被子,这才让开身,让府医过来看诊。
“现在只需要守着王妃,若这高热退下去,便万事大吉了。”
贺池点了点头,对阿舒道:“带府医到西厢房歇下,随时听候传唤。”
阿舒应声带着府医下去,房中便只剩下贺池和云清两人。
贺池看着云清脸上被糖撑出的小鼓包,伸手轻轻按了一下。
明明这么怕苦,为何要忍着。
“水……”
贺池正在拧帕子, 听到动静后迅速来到床前,便见云清嘴唇嚅动,很不安稳地蹙着眉。
贺池微微倾身, 听清云清的呓语后, 他起身到桌前倒了杯水, 回到床边半抱起云清,喂他喝水。
温水入喉,缓解了云清嗓子里的干痒,他轻咳一声醒了过来,本以为给他喂水的是阿舒,谁知睁开眼却看见了贺池的俊脸。
“……王爷?”
许是因为高热的原因, 云清的声音不复平时的清冽,染上了喑哑,微微上扬的语调像是钩子,在贺池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
之前满心挂念着他的身体心无旁骛,现在人醒过来,贺池才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云清靠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 此时微微抬头和他说话, 吐息甚至就拂在他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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