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在他边上。
病房里一片沉寂。
深夜,除了还在狂欢的毕业生,街上空荡荡的。
阮绪固执地把头枕在程烬胳膊上,就如往日,程烬固执地把他头按在怀中一样。
躺了好一会儿,程烬声音在头顶响起。
“...辛苦了。”
阮绪闭着眼,呼吸声都是很轻的。
“说起来,好难过,这几年都是你一个人,我除了犯浑,还给你添麻烦。”
病房里,空调风声掩盖沉重的呼吸声。
程烬费劲挪一下,虚虚抱住阮绪,“...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做得不对,有些人法律是制裁不了的,暴力的手段是唯一能伸张正义的途径。”
“你不要有愧疚,不要自责,不要害怕。”
阮绪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但抱紧他的程烬能感受到他身体很紧绷。
“坠楼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没死成,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跑。”
程烬顿了顿,又说:“再后来,我躺在医院里,一动不能动时,我就想,要是你逃走了,我就再也不追了.....”
“现在你什么想法?”阮绪睁开眼,问一句。
“.....”
程烬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紧他,亲了亲他腺体,说:“睡吧。”
阮绪微微地叹了口气,沉默闭上眼。
第二天,周以安进病房时,阮绪还在睡。
他有些意外,看了看笑得像傻子似的程烬,皱眉。
“...他是杀人凶手。”周以安声音很轻很轻。
程烬看着他,没说话。
周以安噗呲笑起来,“生死天注定,我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你应该放他走的。”
周以安放下早餐,看了阮绪一眼,刻意放轻动作。
程烬脸上神色很难看,僵硬地往外挪一点。
尽量让自己声音平淡下来,“...我想过放他走的,但是...我反悔了。”
周以安没说话,静静听着。
“我们纠缠这么些年,我也长大了,该死的人也死了,我想和他好好的。”
“他想吗?”
周以安和他对望,“你问过他了吗?”
程烬脖颈绷着,半晌才摇头说没有。
他从来没有想过阮绪离开后,他会怎么样。
真想过那一刹,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死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
他是一个胆小鬼。
他连想阮绪会血债血偿的念头都没有。
哪怕没有宋岚的插手,他也会安排好一切。
只要阮绪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周以安不以为然瘪瘪嘴,跟小霸王似的人,怎么会这么怂?
问一下都不敢?没出息!
“他喜欢你吗?或者,他爱过你吗?”
一针见血,直戳心脏。
程烬愣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
此时的阮绪眼皮微微一颤,没人看见。
自从阮绪陪睡一宿后,原本濒死的程烬,就跟灌了神仙汤似的,没要三天就能下床蹦跶了。
都没等缝合线拆除,他就吵吵嚷嚷下出院了。
回去那天,宋岚领着宋妈烧了两大盆火炭,
让程烬和阮绪来来回回跨了好几遍才准进去。
徐管家一看生龙活虎的程烬,乐得不成样子。
颇为感慨,还是年轻好,摔楼下都死不了。
阮绪一进去,就被南意扑一个满怀。
“爸爸,你们终于回来了!”
糯叽叽的声音咋咋呼呼的。
阮绪难得笑起来,挂一下她鼻子。
跟在后面的程烬很不爽。
防张青已经够累了。
还要防这屁大一点的小孩!
宋岚看不下去,手肘戳他一下,说:“那是你女儿!这都能吃醋?!”
程烬看她,“女儿就不能吃了?!”
“.....”
不管有没有高考的老婆!都祝大家前程似锦!加油冲!!!
今天早上,两人就手持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
最后,他提着行李一步步走向大门,身形单薄,步履稳健。
望着越来越小,甚至消失不见的身影。
程烬回头,不紧不慢,目光坚定不移。
“嗯,都离婚了,不让他走,说不过去。”
“咦~”宋岚一脸嫌弃,“我估计你内心此时此刻,恨不得把人抓回来,用链子栓床上,是不是?”
“是。”
程烬没有撒谎。
“我恨不得冲出去,把人拖回来,用链子拴起来。”
但是...现在的他不会。
准确来说,是三十岁的程烬不会。
宋岚安静的退出去。
....
程烬愣在那里,明明是聒噪的盛夏,他全身却冷僵得没有知觉。
仿佛呼吸和心跳都静止似的,窗外的风声掠过窗帘,哗响中。
眼睁睁看着阮绪背影消失,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发麻冰冷的身体。
躺回昨晚两人还在温存的床上,他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被子里还残留阮绪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很香。
真烦,小气鬼!
说走就走了。
阮绪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坐在一列缓慢行驶的列车上。
窗外,是绿波连天的稻田,一座接着一座的大山。
窗内,高考结束的毕业生相伴去往远方,泡面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七月将过,漫长闷热的雨季结束。
艳阳高照,天蓝地爽。
A市夏天的蝉鸣一如既往的聒噪,不知疲倦的鸣叫。
那个困于黑暗的少年,永远自由。
有的人一生是万里山河,宏图伟业。
有人为他添色,有人为他修补。
有人铸他未来,有人困他过去。
我们相遇在夏天,而夏天从未结束。
阮绪望着列车外,A市独有的建筑越发稀少。
眼中映着光泽。
高考前夕,
他去见贺平时,贺平问他:
——你想要做什么?
——做一场风,去流浪。
分割线——
“略略略....”
游砚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孩在程烬面前转来转去。
“小闺女,小闺女....”
程烬啪一声,把手机丢桌上。
一脸不耐烦看着游砚,“你烦不烦啊!略略略,吵死了!”
“......”
游砚看他,刚要说话,小孩先开口:
“..哪哪...坏坏....”
“哈哈哈哈,坏坏!”游砚学着小孩语气,嘲讽程烬。
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
再说了,他让程烬吃瘪了。
回去给贺平说,没准贺平还能夸他两句呢!
等游砚抱着游小糖走后。
程烬望着桌上相框,照片上的alpha笑得阳光灿烂,面容很少年。
那是贺平从手机收藏里截下来的,是很多年前的阮绪。
人都走一年了。
还不回来......
晚上,程公馆很热闹。
程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程南意哄睡着。
有时候,他都在想。
阮绪是不是算好他要离开,故意搞两孩子牵住他。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看了一眼床头的照片。
沉默又小心的掀开被子,阮绪的睡衣团在被子下。
他用力抱住衣服,用力去闻,几不可察的淡淡荷花味。
被子枕头洗过好几次,但阮绪那股冷清味就是没散去。
程烬关上灯。
心想,还好之前给的安抚油没用完。
九月初,H市的天气依旧很热。
环海小岛都还搭着遮阳伞,黄金海滩上,稀稀拉拉还有不少人。
许辉刚冲完浪回来,白净的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甩掉头上的水,笑呵呵的:
“太晒了!都要晒脱皮了!”
躺在藤椅上的阮绪揭开墨镜,看他一眼,有些惊愕。
“..你就玩了两个小时,晒这么黑?!”
许辉伸手对比一下阮绪的,发现两人就是黑白无常!
“我去!还真的黑了不少哎!”
随后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在地上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两大瓶保健品。
“该吃药了。”
阮绪侧头看他,伸手过去。
许辉还在嘀咕,“这可是我托人从国外搞的保健品,没叽叽的,吃了都能长叽叽!”
“......”
阮绪喝了口水,一把将药咽下去。
谁家国外进口的药,是用大罐蛋白粉盒子装的?
傍晚时候,夕阳金辉。
阮绪睡了一觉后,昏昏沉沉睁开眼,对上一双陌生的眼。
来人是个beta,有些尴尬。
“....这椅子是我们店里的,我来拿走。”
阮绪愣了一下,赶紧起身,把椅子给人家。
“不好意思了。”
bsta笑笑,忽然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很兴奋说:“你是不是阮绪啊?”
看着突然熟络起来的人,阮绪心里起了防备心。
摇摇头:“我不是。”
“啊,你们长得太像了。”
beta把照片怼到阮绪眼前,一则政权人事的采访,冲上热搜。
上面是程烬被主持人追着问,是否结婚了。
程烬倒是成熟了很多,晃了晃手上戒指。
“婚戒。”
镜头切近,放大了程烬的脸,也放大了那枚婚戒。
上面很清晰的一个r字母。
内涵,不言而喻。
随后,网友在弹幕里追着问,是不是一年前误判的那个叫阮绪的凶手。
后面还挂了一张他的侧脸。
虽然很模糊,但能看得出是他。
阮绪淡淡说:“是有点像,但我不是。”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beta挠挠头,拖着椅子走回店里。
程烬声线有些发颤,听不出是委屈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提出离婚的是你,现在要复婚的是你,婚姻是儿戏吗?”
阮绪眸色平淡的看着他。
“没有。”
程烬走上前半步,声音拔高,嗓音也哑下去。
“我后悔了。”
暖风在过道上飘荡,阮绪抬手臂,抱住自己。
四目相对。
他嘴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在执拗什么。
程烬仿佛一块破碎的玻璃,噼里啪啦碎裂着,眼睛又开始泛红。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让你走的,就应该把你关起来的。”
阮绪没说话。
“你说话啊。”程烬有点控制不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阮绪看着近在咫尺,泼皮耍赖的程烬。
“...你够了。”
程烬咬牙,“不够!”
阮绪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一整年时间程烬都没出现过,他可不会信他找不到自己。
今天莫名其妙出现,忍不住了....
他看着他说,“出差来这?”
程烬呆了一下,愣愣点头。
“喝了点酒...没控制住。”
阮绪看向他,程烬没有和他对视,侧开头。
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是乱糟糟的,额头、颈侧还有汗。
两人沉默半晌,阮绪走过去,推开门。
说:“进来洗洗吧。”
程烬也不吭声,很自然走进去,还扯了挂着毛巾就进洗手间。
刚把鞋换好的阮绪愣了一下。
这是我的房间?
等程烬洗澡期间,阮绪换了睡衣,安静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烬洗完澡出来,刚好看见他呆呆的样子。
走过去,阮绪都没反应。
“...我洗好了!”
程烬忽然吼一句。
惊得阮绪一哆嗦,心悸似的喘了几口气。
抬头看他,才注意到程烬瘦了很多。
身躯上带着水汽,白皙的皮肤透着沐浴露的淡香,忽然生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阮绪脸上莫名一烫,“嗯嗯。”
程烬顿了顿,有些不要脸地说:“我衣服有点脏,刚才顺手洗了,正好看见你的,我也顺带洗了。”
“......”
阮绪懵了好一会儿,洗手间里他能有什么衣服?
除了几条内裤就是短袖。
“早点休息,不早了。”
阮绪让出沙发,很自然躺在床上。
程烬点点头,干脆把沙发拉到床边,躺下去——
但没闭眼,还直勾勾看着阮绪。
阮绪翻身:“睡觉睁眼睡,你累不累?”
“.....”
程烬说:“闭着眼,睡不着。”
阮绪:“滚出去。”
对于阮绪的恶意程烬保持沉默。
随着暗淡的灯光侵蚀,这段时间,一直马不停蹄疯玩,阮绪实在没多余精力同程烬说话。
屋里淡淡清香勾着人脆弱的意识,阮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
半睡半醒间,身侧微微塌下去,一个滚烫的身躯贴过来。
阮绪呢喃:“你...碰我死定了...”
程烬搂紧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一点,低声道:“不碰不碰....”
薄被勉强把两人盖住,奈何两人身高腿长的。
阮绪受不得冷,不自觉把腿蜷起来,整个人就团在程烬怀中。
一年没见,阮绪看起来更小了。
眉眼更冷,薄唇也是,就像泡在冰霜似的。
冷冷冰冰的。
程烬低下头,凑的很近。
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香味,沁人心脾。
他用鼻尖蹭了蹭他眉眼。
“阮绪......”
程烬睡不着,在阮绪耳边低声呢喃,又怕吵醒人,几乎是气音。
到最后,他的唇已经贴着阮绪的唇。
滚烫触碰冰冷一瞬,程烬恍然回神,毫无睡意。
暗色中,看着泛着水色的唇,程烬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刚才大意了,还以为又是做梦,差点为所欲为了!
第二天,阮绪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被程烬紧握着。
他真的瘦了很多。
以前手背上还有点肉,现在全是痕迹明显的骨头。
阮绪缓缓把手抽出来,悄声离开。
早上十点,程烬迷迷糊糊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床边。
嘴上刚列出笑,但看清人后——
对视两秒,笑容僵住。
猛地翻了个身,留一截后背和半个屁股蛋子给许辉看。
许辉:“......”
绕一圈,对着程烬。
“什么意思啊?要没我通风报信,昨晚你能抱得美人归?白日做梦去吧!”
程烬看他,没吱声。
许辉冷笑一声,“信不信今晚我和你睡!”
程烬面无表情地看他,许辉继续得意,“阮绪那身板子,别说剧烈运动了,就是动一下,都喘得厉害,我可不放心把你放他身边的。”
程烬深吸一口气,“滚!”
许辉整个人往后一扬,捂着嘴,呜呜的说:“好啊!我现在就叫阮绪走!”
“.......”
“喀嚓——”
门被推开。
阮绪提着小笼包稀饭走进来。
看了两人一眼,“吃吗?”
看着淡定吃早餐的阮绪,程烬和许辉对视一眼,刚才那些话,阮绪听了多少?
许辉摇摇头,不知道。
程烬:“......”
“我不饿,待会吃。”许辉率先表态。
然后,噼里啪啦推开门先跑了。
阮绪停下,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
“能耐啊,许辉都能收买了。”
程烬给的回答很官方。
“没人不爱钱。”
阮绪没绷住,眼神闪烁一下,嘴角微微扬一下,很快压下去。
程烬裹着被子,蹦跶起床,进洗手间快速穿了衣服出来。
阮绪本想出去透透气的,刚动一下——
肩上猛地一沉。
颈侧的软肉,被轻轻捏着,被摁住,动不了。
第104章睡觉!
窗外的阳光沙滩在耳边奔跑。
阮绪几次脑袋差点撞到床头上去。
忍不住抬手去推程烬。
“……别往上挤!”
程烬眼下猩红,凑上来按住人拥吻。
阮绪迷蒙间睁开眼看他。
愣了几秒,他歪头躲开这亲昵。
声音有些发哑:“够了...”
程烬撑起头,下巴蹭着他脸颊,“什么?”
“我说...够了。”
视线一扫,他能清楚看见阮绪修长脖颈到锁骨上的痕迹。
不够...
还不够!
程烬激动的想着。
吻干净阮绪眼角的泪,程烬把他上半身抱起来,紧紧圈在自己怀中。
一边低声叫着阮绪的名字,一边克制不住的吻他颈侧。
然而阮绪不出声,只是止不住的蜷着。
“阮绪...我真的喜欢你。”
程烬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
这场风月是他偷来了。
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程烬坐起来,拍拍没什么反应的阮绪,脸上一囧。
太孟浪了!
他快速把人抱到浴室清洗,又擦干净抱回来。
阮绪很累,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程烬亲亲他耳朵,说:“我等你回家。”
“.....”
傍晚时分,阮绪揉着酸软的腰坐起来,微微叹口气。
老了,差点就散架了......
一出去,就对上许辉委屈巴巴的狗狗眼。
“...现在解释,能将功补过不!”
阮绪看他一眼,“大可不必。”
许辉被抛下了。
程烬赶来的时候,许辉孤零零的坐在行李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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