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澡啊?”
程烬有些尴尬,都不敢看阮绪。
阮绪黑眼睛盯着他,一瞬不瞬。
“都结束了。”
猛一抬头,程烬眼中满是错愕。
一句话,击溃他。
屋外,警笛声响起——
程烬瞪大眼,慌张中,他抓着阮绪往床上塞。
阮绪挣扎推开,警告:“放开我!”
程烬不停,拼命把人摁在床里,扯被子把人裹住。
掩耳盗铃, “你刚刚睡,是我把你吵醒了!”
阮绪笑了笑,“是我自己报的警,你傻不傻?”
程烬没辙,低头狠狠咬他脖子,仿佛要把皮肉撕咬下来,痛得阮绪骂起来。
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颈侧中,阮绪沉寂许久的信息素忽然浓稠起来。
楼下是张青和警察的对峙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阮绪反手把程烬压着,掐着他下巴,盯着他眼睛:
“程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我的结局!你还有未来,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明白吗?
我杀了很多很多人,罪恶滔天,洗不白的,强权是为了给人民伸张正义的,不是包庇罪恶的!
——答应我一件事。”
楼道上,警察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我不在,你要好好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
程烬差点没听见。
下一瞬,他反手抄起精致的雕花台灯,狠狠砸在程烬头上。
面露狰狞,单手把满头是血的程烬拽起来,拖到窗边。
寒声骂一句:“几年夫妻,你放开我!”
门外砰砰的撞门声音响起。
程烬眼红如血,死死把阮绪往窗外推。
阮绪也红了眼,双腿死死撑着地板,用力搂住程烬。
怎么都不动半分。
程烬扯下窗帘把人栓着,使劲往窗外推。
混乱中,两人倔强狠厉的眼神仿佛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我让你放开我!”
在警察破门时——
阮绪怒吼一声,挣开程烬的手。
兵荒马乱。
程烬忽然掐住他下巴,四目相对,无声浅笑。
阮绪眼泪落下来,喉头微微动一下,程烬身后是涌进来的张青和警察。
耳边程烬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那就拉紧我的手,永远别说分开的话。”
他搏命般抱紧怀中阮绪,张嘴咬住他唇,曲腿往窗外一跃——
他死死护住阮绪,在砸在松软地面时。
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狠狠砸了十几拳,痛得他呼吸一窒。
入目,窗上,是好几张惊恐失错的脸。
殷红的血从两人身下淌出来,浸在泥土里。
“...阮绪,你要知道,像我这种疯子,如果你动心了...就再也走不掉的。”
他嘴角溢出血,一双眼像一潭黑沉的池水,盛满了阮绪的倒影。
阮绪泣不成声,话语都被抽搐般的呼吸吞没,哽咽很久,极其痛苦地“呜”出一身。
......
.......
这漫长的人生,每一天都是煎熬。
有些人来说,一辈子就只能和那一个人纠缠。
忽然想起一句——
“我有住进你的心里吗?”
“鞋都没脱就进来了呢。”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阮绪衣服上还沾着程烬的血,狼狈的坐在椅子上,亮晃晃的手铐很刺眼。
他不停地重复着,无论警察问什么说什么,他也只说这句。
张青急得要死,律师团队都不接这个案子,因为凶手直接承认了,谁接辩护?!
他和姜鹤往返在医院警察院两处,急得嘴都起一层燎泡。
游砚那边更加指望不上,贺平生孩子,他根本走不开。
6月8号,全国欢呼的时候,人潮奔腾走跑。
此时,A市最大的地铁站出入口。
一个高大的alpha拖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站在入口沉默的抽着烟。
alpha打开手机,热搜上,阮绪的名字被标红。
下面网友的怒骂叠起高楼,就连他的朋友资料都被人肉出来。
路过的行人都在讨论:
“好吓人,这么帅一个人,好狠啊,灭门哎!”
“可不是吗?程家陆陆续续好几年都死完了!”
alpha呼吸重了不少,攥紧手机,沉默拖起行李箱,大步走下人流最多的入口站。
高考完的孩子手挽着手,肆意奔跑,家长的轻松欢笑声,充盈着空洞的地铁中。
alpha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是林瑜。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行李箱,呼了一口气。
抬眼望着安检口,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拍了拍行李箱,说:“北司,我们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他拖着行李箱走过去,扯开身上军绿色外套——
腰腹上是缠了一圈的炸药,倒计时表还未开启。
周围人看一眼,表现都很冷漠,这年头,还玩这种COS!
林瑜打开行李箱,一具蜷缩的尸体躺在零零碎碎的尸块中。
血腥味混着腐烂的味道一下散开,惊得周围冷漠的尖声大叫,乱成一锅粥。
林瑜坐在地上,从裤袋里拿出一瓶啤酒,仰头痛饮。
大喝一声:“我是杀人犯!报警啊!”
周围人被吓坏了,也有理智的人报了警。
林瑜疯魔的抓起尸块到处乱丢,狂声大笑。
躲在周边的人高举手机,录下这惊悚的一幕。
阮绪说得对,杀了这些披着正义的恶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下山时候,他拿走了周周的尸体,一直等到北司回来。
“我调查人口失踪案件整整十年,从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到今天刑警大队队长。”
北司笑着递了一瓶啤酒给林瑜,“你们的案子结束了,我的案子无法翻篇。”
林瑜没说话,当年死的人,还有一个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器官丢失,却忽略到孩子失踪案件。
其实,程徐两家只是这层保护伞上一面,背后的黑暗无法窥视。
“我上任那天,我的老师给我说过一句话。”
北司又摸出一小瓶农药,不急不慢的倒在啤酒里。
他说:“要是所有的警察律师、医生都有正义感,使命感,那法律将一文不值。”
说完,仰头猛灌一口。
“其实,最该死的应该是那些知法犯法,掩盖真相的人。”
林瑜举着酒瓶,轻轻碰了他酒瓶一下。
“说起来,家破人亡不止阮绪一个人啊,我弟消失那一年,我爸妈一直查,
结果是什么?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妈失足落在水中,淹死了。”
“我很想查,但是我怕死啊,死人无法给活人伸冤的。”
越说北司越绷不住,嘴里有血喷出来,他踉跄靠在林瑜肩上。
“失踪儿童卷宗,还有器官走向涉及的人的资料,我一并给了宋岚。”
“....忘了给你们说,我的老师是程烬妈妈的师兄。”
林瑜手抖了一下,没说话。
“我记得见阮绪第一面,是他预谋杀了程卫国,我们聊了一会儿,我很喜欢他。”
北司说完,就安静靠在林瑜肩上。
“好舒服啊,睡着了,就不要叫醒我。”
林瑜抬手搂紧他,想起在缅北时,那里的法僧常说的一句话。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
警察赶到时候,满地都是血红腐烂的尸块。
林瑜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手中火机,
看了看警察,又看向举手机的行人。
笑了笑,伸出手,等着警察的手铐。
这头的张青得知这事,人更是急得焦头烂额。
北司怎么死了。
他赶去停尸房时候,都没敢进去,就隔着小窗看了一眼。
白布下面,什么都看不见。
旁边的警察应该是刚参加工作,脸色都被被吓白的。
“当时可渗人了,都是尸块,这人就蜷在血肉中,脸上还带着笑。”
张青忽然感觉心中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
回到关押阮绪的地方后,他没忍住揉红了眼睛。
隔着铁门说:“北司走了。”
躺在床上的阮绪没动,只是眼睫微颤,随后恢复平静。
“尸检报告说是喝农药死的。”张青呼了一口气,“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可以给我说吗?”
里面很安静,连呼吸声音都没有。
阮绪回想有关北司的记忆,很模糊,很模糊。
模糊到他只记得那句‘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这一路的风好大,把人都吹得支离破碎了。
阮绪沉默坐起来,望着小窗,一字一句说:“我要辩护,我没有杀人。”
门外的张青没忍住,流下眼泪。
警察再一次审问的时候,阮绪直接反驳前面所有问题。
负责阮绪案件的警察叫李正,是一个beta。
一开始他接触阮绪时候,以为他是一个病弱beta,他身上的信息素是来自alpha。
后面,他才知道,阮绪本来是alpha。
对于阮绪的案件,上头给的态度就是,随便审审,别太较真。
李正是嗤鼻的。
但他接触案件后面牵扯的人物以及案件起始后。
他沉默了。
二审的时候,姜鹤请了三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轮班换着来。
李正提着一瓶红酒进审讯室,看一眼面色憔悴的阮绪。
晃晃酒瓶,“比不上进口的,也是不便宜的。”
阮绪眼中一片血丝,掀了掀眼皮,看他。
嗓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李正找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给阮绪,自己倒水。
“嗯...很好,转普通病房了。”
阮绪目光淡淡的上下看他,许久后才说:
“...今天不用问,我没有杀人。”
李正笑了笑,“今天不提这个,就纯纯唠唠嗑。”
说完,他关了监控,又锁上门,还拉上黑布帘子。
阮绪靠在椅子上,“聊什么?”
“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五条,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刑事案件在三十天后,会被撤诉。”
“程家唯一一个证人,还躺在医院里,徐家那边三不管,你那些朋友很有能耐,但凡涉及你的相关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着吧,不消十天,你就能出去了。”
李正呼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喝了口水。
笑眯眯望着阮绪。
他不信,阮绪突然翻案申诉,不知道这些。
阮绪看向他,淡淡的笑了笑。
没说话,只是举了杯子,慢慢喝酒。
而林瑜这边,因为宋岚的介入,由原本的刑事案件转变成重大刑事案件。
上面、司警,就连广大民众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儿童失踪案件上。
一时之间,各大官员纷纷当起甩手掌柜。
对于阮绪和林瑜的案件,只当看不见。
上头人员眼看事件越发失控,直接勒令司警公安,持着搜捕令上门抓人。
到了六月中旬,掺和与涉及的人,将近四百多人被追捕入狱。
主谋涵盖过广,有些直接出逃国外,由国际司法介入追捕。
网上都在嘲讽,今年最热的不是天气,是官场的铁镯子。
深夜,上头忽然转了风口,要把阮绪再审。
阮绪坐在审讯室里,脸色发白,又黑又瘦。
李正不想参与这次审问,就站在观察室。
望着新面孔,阮绪吸一口气,提着精神。
刑警丢出一沓照片,盯着他,问:“程钧死前,你们见过面,这是照片。”
阮绪摇头:“这是ps。”
“程钧失踪前,给程敏打过电话,具体内容被消除了,无法查证,但他死前见的人的的确确是你。”
“而且,程钧尸检报告上,也说他头部被重击过,虽然致命伤在脖子上,很显然,你有同伙给你善后。”
“没有。”
阮绪抬眼,刺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眼睫下一片暗影。
他那双黑眼睛宛如死寂的冷潭,不动寂静。
“我们已经掌握充足的证据,你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他看着两张新面孔,眸光冰冷。
静默许久,问:“既然掌握证据,再审有意义吗?”
一句话,击溃警察方向。
“我们在审问你!当然是为了确定案件进度!”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进度?有审我的时间,不如多去查查失踪案件吧。”
阮绪语气很轻,仿佛人困极了,说话没什么力气。
两个警察被堵得哑口无言。
“所以你承认了?”
阮绪说:“我承认什么?”
他往后一靠,手腕上镣铐哗哗响着。
眼神冰冷,嗓音沙哑,抬手指着脑袋说:
“我被囚禁过,脑子不大好,说的话不能全信。”
“你在威胁司法!”
“没有哦,只是你们要加快时间了,还有两天,就二十号了。”
白光下,照得他脸色惨白,病态又癫狂。
.....
李正走进去,让两个警察离开。
他很佩服阮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
“还有两天,你就能离开了。”
阮绪看了他半晌,笑了笑,“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但你们又完全不一样。”
李正看他一眼,“是在停尸房躺着的北司?”
阮绪点头。
“不,我们一点都不像,我畏惧强权,我要吃饭的。”
李正那张充满正义之气的脸上,挂着狡诈的邪笑。
阮绪平静看着他。
死无对证就是他给自己的选的路。
庭审上,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
才十来天不见,阮绪整个人就垮了下去。
消瘦得不成样子,眼底都是黯然的。
证人席上,空荡荡的。
陪审席上,也是稀稀拉拉几个人。
贺平抱着一个粉红小袄,红着眼坐在最前排望着他。
法庭中央开口:“证人缺席,致使庭审无法进行,被告人由于证据不足,撤案!”
阮绪抬眼,盯着背景板上,那硕大的天平图标。
觉得有些讽刺。
庭审顺利结束,法官宣判:“全体起立。”
“唰唰”细碎的动作声响。
贺平站起,法院的人站起。
人影交错中,贺平冲着阮绪喊一声:
“刚买的,还挂着冰霜!”
阮绪回头,就看见——
贺平手里挥着一瓶冒着白气的农夫山泉。
肋骨都断了三根,内脏出血,碎裂的骨渣还刺进内脏里。
短短十来天里,程烬就被开肠破肚六次,才算把那些骨渣清理干净。
徐家的人、还有程家的人都在,阮绪站在角落里,不去打扰谁,静静在ICU病房外看了一会儿。
张青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都安排好了,待会去看看他吧。”
阮绪还没恢复过来,眼神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
“...又不是要死了,看什么?”
说完,他沉默走进楼梯间,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张青。
望着缓缓合上的门,张青张了张嘴,叹口气。
等他去病房看程烬时候,他脸色铁青,睁着眼盯着他。
“...回去了。”张青说。
程烬缓缓眨了眨眼,许久未开口的嗓子很沙哑。
“...事情怎么样了?”
张青拉一张椅子坐在旁边,“死无对证,证据不足,撤案了。”
程烬笑了笑,说:“我真是坏,又坏又渣。”
“还有自知之明,不算太坏。”
张青嘲讽起来,“囚禁标记还家暴!坏事都让你做绝了。”
“要是你真死了,说不定咱还能脱单呢。”
程烬:“.....”
结果到了半夜,阮绪摸着黑来医院。
蹑手蹑脚推开门,就看见程烬睁大眼盯着他看。
阮绪忽然觉得很热,脚步有些慌乱,坐在床边椅子上。
问:“怎么还不睡?”
程烬眼睛一直盯着他,没说话。
“摔傻了?”
“......”
阮绪伸手过去,掐着程烬下巴,上下打量一圈。
忽地松开手,没头没脑“啧”了一声。
很嫌弃地说:“傻了不说,还成哑巴了。”
“.....”
就在阮绪起身时,程烬轻轻开口。
“别走...没傻呢,还能说话。”
阮绪侧着脸,他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阮绪回头,颓然的眼底,有些暗光。
他又坐回去,半晌说:“我杀了你爸。”
程烬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死前一直在求我,求我不要杀他,很可笑吧。”
阮绪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继续说:“我没有手软,用那把匕首把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捅碎。”
看着他青白的脸色,注意到凸起的颧骨,程烬突然很想哭,鼻腔里酸涩难受。
阮绪侧头,四目相对。
他说:“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程烬眼中很涨,眼泪就在眼圈打转。
“你不是。”
他反驳掉阮绪的话。
“那是他们该死。”
阮绪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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