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认真将煮好的猪肉切好,然后拿油爆炒,这是徐氏说的,要好酒好肉招待。
“你这小妮子就别想了,人家爹可是知州,那可是我们做梦都攀不上的人,若是你弟弟有出息还好,但是……唉你这还拖家带口的,别做梦了。”徐氏一眼瞧出了徐春花的小心思,戳破了她的想法。
徐春花脸颊一下爆红了,看了一眼柳玉竹,见他认真做菜,没注意两人说话,才咕囔着说了一句:“娘,你说什么呢?人家没那心思。”
“没那心思最好。”徐氏道。
柳玉竹将两人的谈话收入耳中,心中滋味难言,只觉得讽刺,若是他们知道口中那人最爱做得便是逼着自家媳妇和他亲热,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称赞。
柳玉竹轻轻呼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在那逐渐燃起的灶火里,收敛了心神,不欲管王武了。
王武就差和徐耀祖拜把子了,他表面功夫一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王武原本不想留饭的,奈何徐家人太“热情”了,不好佛了他们的好意,便留了下来。
柳玉竹端着菜上桌,目不斜视,看都不看王武一眼。
王武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不爽了,对上他的眸子,随后看向徐耀祖,问道:“这位就是弟妹?”
“叫他玉竹就好。”徐耀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垂眼笑笑,朝王武碗中斟酒。
“早就听闻村中人言,徐弟娶了一位美娇郎,今日一见,果然倾城出色,清丽脱俗啊,徐弟艳福不浅啊。”王武视线略过柳玉竹微微变化的脸上。
徐耀祖倒酒的手微微一顿,水声停下,随后又断断续续传来。
柳玉竹心中一凉,视线对上徐耀祖淡漠的眸子,微微一颤,转身就要走,被徐耀祖一手捏住了手腕。
王武视线骤然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脸上的微笑险些维持不住。
“王兄听谁说的这些传言?”徐耀祖摩挲着柳玉竹纤细的腕骨,阴鸷神情一闪而过,抬眼时已经是温和有礼的笑。
王武视线移开那截素白的手腕,对上徐耀祖的视线,露出一个懊恼的神情,低声抱歉地说道:“刚刚王某失言孟浪了,妄议他人是非,非君子所为。”
柳玉竹垂着眼,脸上沉静冷淡,心中却在一阵阵发笑,笑着这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徐耀祖松开了柳玉竹的手腕,含笑说道:“王兄言重了。”
这事便揭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王武也不好做什么,吃完饭便告辞了,还约了徐耀祖下次再谈。
王武甫一出徐家,那脸上儒雅风情便消失不见了,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小厮和王小柱便跟了过去。
王小柱见状,小心翼翼地说道:“武哥,您觉得这徐耀祖咋样?”
“不过是胸襟狭隘的小人而已。”王武微微扬起下巴,颇为不屑,表情有些冷:“一副随时上西天的模样。”
王小柱“啊”了一声,心中默默说着:说徐耀祖胸襟狭隘,您又能好到哪去呢?你惦记人家媳妇,还想人家感恩戴德送上门吗?
王武目光沉霾,低声交代道:“那……谁家人打算多久办酒席?”
“明日。”王小柱说着,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快中元节,到时候也会组织各家各户的娘们儿一起做糍粑过节。”
“那这两日便都去请柳玉竹来。”王武语气微沉。
“如果......如果这两天他都不来呢。”王小柱看着他的脸色。
王武垂眼看他一眼,眼眸深深,俊朗的脸庞露出一抹瘆人的冷笑:“今天算是给他的警告,若是再敢拿乔,我便再去一趟徐家。”
显然下次去徐家,就不会这么简单喝两杯酒了事了。
柳玉竹并不知道王武派人来请他了,,而徐春花再次骂骂咧咧地代替他去做工,他一进里屋,他便被徐耀祖拉到了床上,拿出了捆绳绑在床上。
他见徐耀祖面色阴沉,蹙眉有些抗拒的说道:“夫君,可不可以不用这些......”
徐耀祖心中极端的失衡,王武对他的吹捧,让他原本就偏激的心理,越发阴鸷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鄙视他的身体缺憾,也在嘲笑他娶了男妻。
原本在他心底觉得的畸形关系,蒙上一层香艳的传言。只会让村里人啧啧叹息,更加对他报以另类的眼光。
“玉竹,你听话。”徐耀祖硬挤出的笑容显得那么可怖,柳玉竹花容失色,身体颤抖了一瞬,继续好言说着:“夫君,您怎么了.....”
徐耀祖抓着他的手腕,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他脸上笑意消失,警告地说道:“柳玉竹。”
柳玉竹沉默下来,看着窗户外晃动的人影,像是警告着他什么,他手上劲儿松了,手腕被麻绳捆在床头,甚至这次连脚踝都没放过。
他眼神直直看着那不算鲜亮的青色床幔,流苏随着徐耀祖的动作晃悠了一下,屋内亮着两根蜡烛。
他像是任人宰割的猪肉,被人绑在了砧板上。
徐耀祖露出一点疯狂的神色,仿佛凌驾于旁人之上的居高临下,烛影摇晃,柳玉竹嘴里被抹布塞得满满的,只能溢出几声绝望的痛哼声......
这夜的王武依旧没有等到柳玉竹,他垂着眼帘,心中勃然大怒,脸上表情也大为不善。
“......武哥,他也是身不由己,您也瞧见了,徐家一家子都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他也没法子......”王小柱有些唏嘘,给柳玉竹轻轻说着好话。
王武回想着今日瞧见的场景,低声叹道:“是吗?”
他有些急躁的把玩着手上的珊瑚珠子,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弄死徐耀祖了......其实更加简单的是将他们全家都弄死算了,一劳永逸,这样柳玉竹便只能依赖着他了。
夜色浓郁,树荫婆娑,徐家院里的树枝随风摇晃,发出越来越明显的“沙沙”声,左边偏房内灯火通明。
徐耀祖动作猝然一停,脖子上出现了三道带血的伤痕,是柳玉竹挣脱了束缚抓的,他目光阴鸷冷漠,看着柳玉竹的眼神不像是看着活人。
柳玉竹的腕骨因为用力挣脱麻绳伤痕累累,涔出丝丝血迹。
他疼得脸颊煞白,飞快去解开自己的束缚,抱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躲到床榻一角,眼神第一次在徐耀祖面前露出藏不住的怨恨,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徐耀祖将手上带血的撑窗户板的竹竿扔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在柳玉竹心上砸出一个黑洞。
徐耀祖表情扭曲着,依旧带着一丝疯狂的凶意,他转身坐在木桌前,苍白的手指间还带着猩红的血渍,他颤抖着手,垂眼给自己倒了一杯浊酒。
柳玉竹眼泪鼻涕冷汗全都糊在脸上,露出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似乎比徐耀祖都要白上几分,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腿,缩成了一团。
又是一日过去了,王武在自家府上逗鸟,逼着小厮压着嗓子唱曲给他听,他散着黑发,敞着精壮的胸膛,硬朗的脸庞时不时出神,看着长得歪瓜裂枣的小厮们唱曲。
他娘知道他的性取向,便不放心那些貌美的小厮跟着他,只选那些样貌丑的,越丑的她便越往他身边送。
白天过得格外漫长,他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手指有些焦躁地揉捏着那红色的珊瑚珠子,喜怒难辨的神色,显得有些深沉。
他倚在榻上,望着外面太阳落山,暮色渐沉,那嗓子都唱哑的小厮终于得了自由,去给他传膳去了。
王武将原本从霄州带来的书撕得稀巴烂,倏地站起来,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宝剑,便要出门而去。
门甫一打开,便看见了王小柱正欲敲门的手,身后跟着一身青衣的柳玉竹,他模样瞧着冷淡,对上王武杀气腾腾的目光,也只是看一眼,便垂下了眼睫。
“武武哥......您您这是要干啥去?”王小柱哆嗦了一下,视线看着他的手上镶嵌着宝石的剑。
王武没理王小柱,只是盯着柳玉竹的脸,明明没啥变化,但他还是皱眉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的嘴角裂开了。
虽然以往柳玉竹也没什么好脸色,却不会这么生人勿进,仿佛能刺伤旁人的锋利。
“你可以滚出去了。”王武看了一眼王小柱。
王小柱麻利地跑开了。
柳玉竹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毫无波动,已然有什么东西从身体被剥离了,空洞洞的,心脏也像是感觉不到热度了。
王武见他站着没动,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是冷声道:“进来。”
他将手中的剑横放在桌上,望着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柳玉竹,身经百战的王武一瞧便知道怎么回事,好脸色全然不见了:“这是被/操得路都不会走了?”
柳玉竹慢吞吞抬眼看他,狐狸眼底的灵动的眸光不见,沉寂若死水,面无人色。
第67章 寡夫10
王家的主宅相较于村里其他的房子, 说得上一声气派威武,都是王武他爹当官之后重新修的房子。
院子也是极大的,从王武来了之后,还种上了新鲜的海棠花, 瞧着别有一番野趣。
随着霞光浮云, 白里透红的海棠花瓣映出一丝橘红的晚霞, 透着少女的娇羞。
而屋内的柳玉竹,却仿佛不堪弯折的青竹, 面对明显阴沉暴怒的王武, 也依旧绷着脸,面上毫无触动,甚至露出比以往更甚的厌恶。
柳玉竹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心口昨晚上被戳破的洞此刻裂口越来越大,情绪起伏也越演愈烈,他语气异常冷静:“是啊,就是被/操得腿软走不动道了。”
他不怕死地看着王武,甚至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王武见状,那原本便堆积了几日的火气,霎时间爆发了出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允许旁人忤逆的性子,更别说在他眼中被他揉捏把玩的柳玉竹。
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将人一甩。
柳玉竹虽戒备着他的动作,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直接磕在了美人榻的桌脚, 被他掐着脖子, 按在榻上,目光冷厉:“柳玉竹, 不要给你几分颜色,你便开染坊了。”
“我要弄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懂了吗?”
柳玉竹若是之前,怕是还会怵他,早就服软求饶了,此刻却不想了,挣扎都不想了,大不了烂命一条,死掉就死掉。
“要杀要剐,随你便。”柳玉竹随意地说道,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王武俊美脸庞因为暴怒,扭曲了一瞬,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柳玉竹?”
他眉梢紧皱,手上收紧了力道,语气危险:“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会啊。”柳玉竹语调很轻地回答,视线并没有看他,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窗户,似乎想要透过那窗户看向外面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那就是你一定要为徐耀祖那短命鬼守身如玉,就算死也不怕了?”王武盯着他一副求死心切的模样,大为恼火,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话柳玉竹没回,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出声。
这个表现在王武眼中那便是默认了这一说法,他手臂青筋微微凸起,表情越发狰狞,他胸腔起伏半晌,将柳玉竹提了起来,捏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眸子。
王武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偏不让你如愿,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干干净净地走。”
柳玉竹只是静静看着王武,他仿佛那无波无澜的铜镜,毫无变化,冷眼看着他将他的衣襟拉开......
柳玉竹眼底映出他凝固住的表情。
王武动作随着呼吸一起停了,他看见衣襟之下的身体,伤痕遍布,都是一些瘀青,仿佛受到了什么虐待。
他知道若是简单的欢好,绝无可能造成这般多的瘀青和伤痕,王武这才注意到柳玉竹的手腕也附着一圈圈的白色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王武下意识出声,声音有些沙哑。
柳玉竹微微蹙起黛色的眉梢,似乎不喜欢这种袒胸露腹的感觉,伸手想要将自己的拉好,却被王武攥住了手腕,不准他动。
王武黑眸微沉,命令般说道:“说话!”
“何必要假惺惺地问?你去找徐耀祖之前,不就是想给我这个教训吗?”柳玉竹眼眸闪动,定定看着王武,涔出丝丝恨意。
王武呆愣了一下,想到那天徐耀祖一闪而过的嫉妒,想要解释:“我如何知道徐耀祖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并且那日老子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啊......”
柳玉竹不欲与他争论,甩开他的手,转身去整理衣襟,背对着他。
王武脑袋一团乱,怒火占据了上风。他将人按住肩膀转过来,望着柳玉竹冷淡的脸,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这么害你!就算爷想和你好,哪次不是将你捧在手心里,当心肝的疼着,哪次让你受过这般委屈?”
柳玉竹闻言,怔然了一瞬,这种话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而对他说的这人居然还是王武,越想便越觉得凄凉。
“你且等着,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窝囊种!”话毕,王武抓起桌上的宝剑,转身,大踏步离开。
须臾间,柳玉竹还未反应过来,便瞧见王武就要走出里屋,出门而去了,他低呵出声:“王武!”
王武管都不管,甩门而出,气势汹汹,是真的要宰了那徐耀祖的架势。
柳玉竹连忙追去,原本身上便有伤,跑起来更是撕裂般疼,但好在,在他回廊处追到了王武,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这是作甚?!”柳玉竹狐狸眼倏地染上了浅浅的湿润,怒目而视,却分明藏着震惊。
王武回眸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怪我?我现在去杀了徐耀祖,给你出气。”
柳玉竹攥紧他的手腕,表情震惊:“你疯了!”
无故杀人,这是死罪。
且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必将瞒不住,那他这些天的隐忍又算什么?
徐家也算对他有恩,若不是他们买下他,只怕他就要被转手卖入青楼楚馆了。
从前徐耀祖也会这般对他,只是次数不多,也不会如这次这般凶狠,他贱命一条,东窗事发,最先死的绝对是他。
“我没疯,老子早就瞧他不顺眼了。”王武盯着他的手腕,道:“你松开我。”
柳玉竹更加攥紧了几分,眼眶泛起了红,往常这些委屈都能受着,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这次却格外气性大,甚至还会怨怼出声,何尝不是仗着王武对他有所求。
却不想王武真敢为了他去杀人。
“别去......”柳玉竹垂泪出声,眼泪模糊地看着王武,昨夜没流尽的眼泪,全都在此刻倾泻而出,他亦步亦趋地靠近着王武,主动抱住他的腰。
王武脸上狰狞冷淡之色顿消,这还是柳玉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他心一软,瞬间冷静下来。
他黑眸闪烁了几下,要说此前的愤怒四分真,还有六分便是做戏了,他虽确实想弄死徐耀祖,却不是这般莽撞,直接杀进去。
他是来安溪村避风头的,不是来惹命案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这般堂而皇之去杀人,被人撞见,只会埋下隐患。
他爹临行前耳提面命的告诫还在耳边,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的莽夫。
其实以上这些都是屁话,归根究底,只是因为柳玉竹在王武心中分量不过尔尔。
只是若不表态,如何能抱得美人归呢?
王武垂首,伸手拢住柳玉竹瘦削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压了压,语气依旧冷硬道:“你也只敢和我这般无礼,你这般护着他,到底是为了哪般?”
“莫不是真就对着徐耀祖情深似海?”王武将还在细声啜泣的柳玉竹抱紧,低头在他耳畔低语。
柳玉竹揪着他价值不菲的丝缎锦衣,传出很小的声音:“不是......”
这话听得王武心花怒放,唇角勾了一下,亲了亲他的耳廓,压低嗓子道:“那你为何拦我。”
这话柳玉竹却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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