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就是逼供给逼死的!他们武林人士,手段多着哩!”
“偷个钱也罪不至死呀,这不是草菅人命是甚么!”
“……”
赵夫人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对她们的指责也越来越多,恨得头疼:“好了。废话少说,你要信服,怎样才能让你信服?”
“当然是随我去官府,找青天老爷断案,把你说的人证找来对质,将我侄儿的死因查个明白,给我个实实在在的交代!”
此人倒是有些思路,赵氏母女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郑氏见状,气焰又再嚣张几分,
“不敢?我说吧!那日叫我来认人,就知道没好事。怕不是姓邱的女人也在?哼,你们和那个女人一样,都不是好人!一定是你们,联手逼死我可怜的侄儿!”
如此看来,事态向着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若是越演越烈,赵家只怕会名声毁坏,威严扫地。而且,这妇人口不择言间,提到了那个人,赵雪娥心下一空,似有不安之感悄然爬上来。
于是,她再度出言,反被动为主动:“郑大婶,你别忘了,马有才是我振威镖局的杂役,他入我府中盗窃,属于家贼犯案,我们自该有权处置。至于他的死因,你若还有疑问,且随我来,我派人再将那证人找来,三方当面对质,以证我赵家清白。”
雪娥先是淡淡然铺陈了应对之法,末了加一句在情在理的威吓:“若能证明我所说属实,马有才一案即可翻篇,而今日你大庭广众之下诬蔑我赵家这笔账,我再与你细细清算。”
掷地有声,言之凿凿。这赵千金板起脸来,颇有其父的风采。
郑氏徒然变了脸色,声气弱下去:“这……”
四周凑热闹的人再一次转向风头,竟隐隐形成两拨意见相左的队伍,各持不同态度纷纷争论起来:
“要我说,赵家也算是名震一方,向来不与百姓为恶,不像是会抵赖这等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高门大户,内里越是龌龊腌臜。”
“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明眼人谁看不出,赵家母女凛然正气,而这女人跟个泼妇似的,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我看她不过是想借大众之力,讹上赵家一笔。”
支持赵家的人更多,郑氏显然再讨不到便宜。想她纵横城西数十载,吵过的架比这母女俩的岁数加起来都多,今日掐准了趁赵府男主人不在,来出口恶气,不想众目睽睽的反倒在一个小丫头这儿栽跟头……
不行!不能叫她得意!面子里子,总要她丢一样!
“好!就按你说的!我侄儿的性命已经没了,我也豁出去了。这么多人瞧着,我也不怕你能把我怎样,今日我就随你进去,探个究竟!”
接着,赵氏母女将府门前这个争得面红耳赤满头是汗的妇人施施然领进府去,留下门前这群吃饱没事干的闲人该干嘛干嘛。
当然,这其中自有并非纯粹凑热闹的闲人……
自家门前出了这等事,赵洪威第一时间也收到了消息。只因镖局事忙,他也信自己妻女应付得来,便未专程赶回。不出所料,探报回传的消息,那闹事妇人已被带进府,门前人群也已解散。
不错,雪儿果然不会令他失望。那么,就由他来解决造成今日之果的成因罢。
曾凌峰同邱婉儿一般,被软禁着不得离开房间,虽已能起身,依旧形如废人。
相较于废人,在赵洪威看来,他更是个犯人。
“混账!”
房门大开,赵洪威伟岸的身影赫然出现,气息浮动间,人已闪至房内人跟前,揪起他的衣襟,怒目相视,
“你好大的胆子!戴罪之身非但不思悔过,反而挑拨我镖局内部关系。怎么,还不死心?”
“哈哈哈哈哈!”
曾凌峰无力反抗,嘴边漾笑:“有多少年,您未对我发过火了?这些年,师父可憋坏了吧?”
“你简直不可救药!”赵洪威怒不可遏,喝他一声,将人掼倒在地。
曾凌峰颓然伏在地上,衣襟松散发丝凌乱,却半点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师父,您可别把力气都用到我身上了。那邱婉儿,是个大麻烦,您该想想如何安置她,否则……”
听他这一说,赵洪威也收敛了摄人气势,长叹一息,
“你既提起,我就当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吧,你获取的情报如何,邱婉儿到底犯了何事遭朝廷追捕?”
“师父的情报网会比我的差?您大可自己去查的。”
赵洪威瞪他:“你信不信,我可以再废你两条腿。”
“你就算要我的命又如何?我这副样子活着,本就没意思。”
话到此处,赵洪威终于明白,他曾凌峰事到如今还这般作,是不想活,也不想轻易赴死呢!
再叹一声,扔下一句话,甩袖离开,
“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只可怜芸儿与那未出世的孩子,怕是会追随你而去。”
见过曾凌峰,赵洪威随后去找了郑镖头。今日一事早晚传到镖局,他需事先将隐患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与郑镖头的谈话较为顺利,赵洪威对这个信任了十几年的兄弟并未施以责备,只娓娓说起自己培养多年的人才,如今成了个疯魔失常的反骨叛徒,他是如何痛心如何失望,又如何将希望寄予身边的几位兄弟……最后,为马有才一事,郑重道歉。
郑镖头听了,为自己的猜忌羞愧不已,当场立誓:兄弟一心,绝无二意。
这番谈话,收效甚为满意,不知不觉已近午时,赵洪威还欲在饭前召集镖局弟兄说上几句,突有赵府家丁来报:
“老爷,出大事了!咱们府上前前后后被数十个官兵给包围了,带头的将军还闯进府里了,夫人小姐请您速速回府!”
赵府今日真是应了那一句: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赵雪娥才费了些唇舌,花了些银两,将马有才的姑母送走,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这人竟是又折了回来。不仅如此,她还领来了一大队人马。
高大英武,肃杀冷峻, 神采犀利, 气势不凡。
单看外表, 面前的戎装男子给雪娥的印象即是如此。只是不知,那内心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我乃赵家主母, 不知阁下带人大张旗鼓闯入我府所为何事?”
赵夫人闻讯而来,见对方人多势众来之不善,且将女儿挡在身后, 示意己方之人勿动, 亮出身份先行交涉。
那威风的首领却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寒眸扫过一圈,丢给身侧的副将一记眼色。
副将姓张,同是身披铠甲精炼挺拔,望向赵氏母女, 厉声开口:“赵府家主何在?”
赵夫人不答此句,再度质问:“诸位有何贵干?”
对方见眼前的妇人气势颇足,知其非是软弱可欺之辈, 再看四周这一群家丁护院随时欲动的护主
姿态,傲然的态度不减反增, 亮出腰牌报上来历以图震吓,
“我军主帅, 乃当今圣上钦封镇南大将军,尔等草民不可冲撞。”
“镇南军统帅?原来是周大将军。可我等草民从未听说,大将军就能无缘无故带兵擅闯民宅。”
果然,是那位将军,是那个人的……
赵家母女心中早已有了底,此刻的周旋,无非拖延时间。而那行伍之人素来杀伐果决、行事迅速,何容她们多一句废话?
“带上来。”
张副将的口令即下,一名高大的士兵带了人从他们队伍后方出现。
“郑氏,重复一遍你今日与我们说的。”
这名几乎是被拎过来的缩成一团的妇人,且不就是一个时辰前在赵家拿了满意“说法”,得意离去的郑氏?
“军爷,就是这赵家,他们草菅人命,害死了我侄儿!还有……你们找的人,铁定还在这府里头!”
听她此言,赵氏母女光火大冒。那大将军则是瞥了郑氏一记,眸中精光闪现。
“一派胡言!”赵夫人强压怒意,拒绝这番诬蔑。
那张副将即刻又亮出第二招,命人打开两幅画像,逼问郑氏,刺探赵氏:“说,这画像上的两人,你在何处见过?”
他们手中的话画手笔不算高明,倘若对画上之人足够印象,细看之下倒也能分辨个七八分——是那对母子不假。
“回将军,这画中的母子俩,早前租住在我家的一座院子,数月前莫名其妙搬走了。前几日,我在这赵府瞧见这个娃娃了,只未见着他娘。”
副将挑起眉:“还有呢?”
郑氏像是得了鼓励,不理会那对母女乃至满院子的赵家下人,并着恶意的指摘,和盘托出所见所知:“说起这个女人,个高脸长,总是一副很了不得,瞧不起男人的样子,谁知背地里是个狐媚子,把我侄儿迷得入了魔,时常接济他们的生活,有好吃的好用的上赶着往他们那儿送……可惜那女人只是在利用他……此次他命丧赵府,八成与这女人有关!”
“住口!甚么女人孩子!郑氏,你休再胡言!”
听到这里,赵夫人开始有些慌了,赵雪娥更是心绪纷乱。当着这许多人,这个妇人是要把他们赵家坑死才算甘心么!
有了人撑腰,郑氏腰板挺直硬气十足,尖利刻薄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拘谨瑟缩,
“还想赖?你敢说你们这儿没有一个叫木儿的娃娃?我可是亲耳听见,你家下人一口一句小少爷喊着欢,那个姓邱的女人,该不会和你们当家的有着啥关系,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老爷的养在外头的种!”
此人只顾自己逞口舌之快,浑然不知已深深冒犯在场的某人,不知自己已然大祸临头。
目的达成,效果理想得有些过头了,张副将暗暗瞄了瞄自家主帅的脸色,手势一挥。得意忘形的妇人话音戛然而止,未及反应人已被拎走……
“二位可都听见了,方才那郑氏所言凿凿,你们也无可抵赖,还不速速把人交出来!”
“……”
到了此刻,雪娥母女不得不做好准备,今日赵家将会面临的一场劫难。
母女俩沉默着,犹豫难断间,救世主一般的当家人及时出现,
“不知将军要寻的这对母子,究竟何方神圣,劳大将军本人亲自搜寻?”
远远的,浑厚有力的男音穿透前院,众人目光追去再到定睛,来人已至厅前,落定赵家众人身前。
眼见着当家人及时回府解围,赵家人的心慌算当即落了一半,那道威武的背影,雄浑的气势,与那一言不发给人泰山压力的大将军迥然不同。
此等气势,自该由气场相当的人同场对峙。而两方相持,也确该双方首领正面交锋。这于行走江湖的赵总镖头而言,于征战沙场的周大将军而言,有如家常便饭。
“阁下便是赵府家主,大名鼎鼎的振威镖局赵总镖头?”
周大将军声朗力阔,话间步近人前,与赵洪威平视,眼中锋芒尽露,周身散发着权势的威严与高傲。
距离逼近,赵洪威感受着此生所遇后辈青年中气场最为强大的一个,奋力压下骇然心绪,言辞正色:“正是。”
“那么,请赵总镖头,即刻交出那对母子。”
赵总镖头眉心一拧,虽觉脸面挂不住,到底不欲与军方之人起冲突,只平缓着语气,回他一句:“将军,你要的人此前确曾到过我赵家,而现今人已不在我府上。”
“本将军没工夫与你扯废话。”大将军撂了话,一声令下:“来人,给我搜!”
兵士们随令而动,一拨人展开合围之势,将赵家众人拦住,另一波迈开腿就要往内院冲去。
然后,出乎意料的……
“且慢!”
谁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声阻止,出自事件的核心人物。赵家人未想到,那个事先已安排送走的人,为何在这节骨眼冒出来。寻她的那人未曾想到,历尽千辛搜寻日久的人,竟会在此场合自行现身。
而最为意外最为震惊的,是赵府的一干下人。他们眼中与大小姐天造地设般配非常的如玉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再去看看他们大小姐——那怒意爬满的脸,那死死钉在他们“姑爷”身上的眼神,好是可怕!
聚焦中心邱婉儿对赵家下人们的哗然一片,对赵氏三口的不解凝视,置若未闻,望向那个气势日渐强大,为寻他们母子不折手段的男人,平静开口,
“周剑云,你好本事。”
对方满脸愤恨,满眼复杂,定定回望她良久,末了,咬牙切齿:“邱婉儿,你叫我好找!”
早间郑氏的那场闹剧,已给赵雪娥敲响了警钟,心神不宁的她处理此事之后,快速下了决定,命人立即将邱婉儿转移看押之地,并吩咐:必要时,可直接放她离开。
有了这一安排,周将军带兵包围之际,她们母女心里算是有了底,即便走到被强行搜查的一步,也有足够的底气回旋。而在派人通知她爹时就已一并捎去口信:人已送走。
因此,邱婉儿的去而复返自爆人前,无异于将赵家人坑进了坟场,他们理该不解,理该愤怒。
更为愤怒的是,赵剑云如愿寻到邱婉儿,追问不下自己儿子的下落,再次拿他们开刀。
“赵总镖头,你们一家先是窝藏包庇朝廷钦犯,后又企图欺瞒本将军,如此行径,罪不可轻饶!来人,给我拿下!”
其令一出,无限的怒火瞬间充满赵洪威黑亮有神的眸子,雪娥母女则是心口一窒,呼吸都不顺了。
反抗,或是认命?
眨眼的功夫,还不够赵洪威思考对策,已有人为他出头。
“慢着!”
同样来自事件的主人公,莫名其妙现身的邱婉儿,她阻止了搜查,又阻止了抓人:“赵家人从未窝藏包庇于我,是我欺骗了他们,你若要拿人,总该查清原委,师出有名,而不是仅仅听信一个市井妇人的说辞。”
赵氏几人为这番话,再次陷入复杂思绪。他们想从说话人的脸上寻些甚么,看见的全是她对眼前男人的不屑与嘲讽。
他们就更是不解。
被阻止被嘲讽的男人眯起双眼,凑近婉儿身前,沉沉的一声回应:
“邱婉儿,长日不见,你长进了。可是,也别小瞧了我。如今的周剑云,不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男人。”
说罢,抬起头冲赵家人,出口就是威胁:“不论你们如何开脱,今日这个女人出现在这个地方,你们就有窝藏嫌疑。若想自证清白,限你们今日之内将那孩子送至城北驿馆。”
又一话毕,带着邱婉儿,带着赵家人明灭不知的心情,带着他的将士兵丁,大获而去。
直到人迹消失,喧闹落幕,大惊一场也虚惊一场的赵家下人大气不敢出,于几位主子尚未回神之际,悄悄遁走。
而那经历情绪起伏过甚的几位主子,谁也不曾说话,谁也知晓对方心中所想,那便是:恨不得将今日之事在所有人脑海中抹杀清除,恨不得将那女人大卸八块……
第77章 托镖
木儿被作为筹码, 换赵府家宅平安,是赵家人如何也不曾想象过的。且不论木儿他娘多么恶劣,他们是真心喜爱那孩子, 真心疼惜那孩子。
可到底,他们并不好与木儿他爹对抗。
彼时的木儿还不知自己的父亲已将自己娘亲抓走,乖乖呆在董家别院,期待着与娘亲早日团聚。
那孩子, 着实可怜。
左右为难着, 一家人始终未商议出个对策。这时, 看押邱婉儿的一名护卫前来密报,是那人事前有言留给他们:
“周剑云位高权重且手段狠绝, 与他对抗只会有不尽的苦难接踵而来。为保赵家安宁,务必请与她邱婉儿母子撇清关系,务必慎重对待对方提出的条件……”
简而言之, 为解赵家之祸, 他们只能顺应周剑云的要求, 交出木儿。
所以,邱婉儿今日之举,是为他们解困?助他们摆脱那人的纠缠?
这般看来,她倒也算还有点良心。
几人相互交汇着目光, 都已闹不太清那个女人的心思……
一番商讨之后,一家子当即动身前往董家。
董夫人起先不知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听明他们的来意, 更进一步了解自己女儿的背景经历,震撼之下并不愿将自己的外孙交出。
“听你们这般说, 他们母子落入那些人手里,岂能有好?”
听出她的不忍和犹豫, 赵洪威不接话,赵夫人微叹气,只得赵雪娥出言,
“董伯母,木儿是那周将军的亲生子,相信不会与他为难。至于邱婉儿,她连累我赵家至此,也波及董家,惊扰芸儿,我们无法教她偿罪,此番是福是祸,也就随了她去吧。”
“可她……”
董夫人皱眉不止,又苦于说不出个“不可”,脸色甚是难看。雪娥早已窥出她与邱婉儿有着某种牵连,如今再看,那感觉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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