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璃月当夜叉(斜阳落雪)

“而且，我此次前来，也给奥塞尔带来了一件礼物。”仿佛满怀敬意一般，躬身说道。
“礼物？”
“对，礼物。”梦之魔神说，“您应该听说过，这些年我领地扩张，出征却少有败绩，皆倚靠这枚智囊。”
祂右手一挥，指向座下的般若，“看见那个银色长发的夜叉了吗？他名叫般若，不过你们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
“无心恶鬼。”
此番话让奥塞尔的目光移到了般若身上。般若此时双手被绑在身后，白色的衣物破损且污糟不堪，银白色头发散落，如绸缎随水纹轻轻晃动，看上去如瓷器玩偶一般美丽易碎。
“他就是那个无心恶鬼？”奥塞尔满怀质疑。台阶下的青年面容俊逸精致，半分也看不出无心恶鬼的威名。
“我不敢愚弄阁下。”梦之魔神指尖抚过游过的银色小鱼，“正是无心恶鬼，我手下的得力干将。”
奥塞尔不再言语，九个头皆为沉思之态。
“你的进献，我收下了。”半响后，奥塞尔说。
梦之魔神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般若竟一时看不懂了。
祂难道是想让自己卧底在奥塞尔一方传递消息？
不对。般若马上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梦之魔神应当知道，尽管奥塞尔收下自己这个礼物，但对于奥塞尔而言，名声显赫的无心恶鬼如鸡肋一般，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强者有谋士辅佐如虎添翼，可这谋士来自心思诡谲的梦之魔神的进献，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归于漩涡之魔神后，般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祂的信任，大概率只允许游走在权利边缘。那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对于梦之魔神来说，都变成了一颗废子。
梦之魔神为何要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应当。
看来前几日在梦之魔神领地内，悄然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般若心想。

各自怀揣着心思的奥塞尔和梦之魔神在一番言语来往后，将一些重要事项粗略地定下。
奥塞尔领地与梦之魔神领地距离较远，如何传递消息便成了一个首要问题。
两方讨论后，最终决定利用梦之魔神的能力，以入梦之法交流。
本来像入梦这种术法，虽罕见，可施展起来并不难。然而，入梦之法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即如梦之人必须对施法者十分信任，才能施法成功。
因此，简单的入梦之法并不够，他们还需要一个梦境坐标。
那么，奥塞尔一方谁适合被种下梦境坐标呢？
普通的眷属肯定不行，梦之魔神掌管梦境，若对能为远低于祂的下属施法，极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一些其他的小东西。那么，最好的人选便只剩下与梦之魔神修为相差不远，且同为魔神的奥塞尔妻子——跋掣。
等双方协议好，将梦境坐标种好，奥塞尔才差人将下面被铁锁捆在一起的梦之魔神下属解开。
伐难早已将捆住自己的锁链切开一半，等奥塞尔眷属贴近，将锁链上的禁锢之法解开，她马上佯装困难地将锁链挣开，再跑到般若与弥怒身边，用水流帮他们挣脱锁链束缚。
解放了双臂，般若运起元素力。随着温柔浅绿的光芒，弥怒、伐难与般若三人恢复如初。
弥怒扭了扭被捆得僵硬地手腕，忧心忡忡地看着沉思中咳嗽连连的般若。
刚才梦之魔神的一番话多有蹊跷，般若在梦之魔神身旁出谋划策十几年，弥怒知晓祂是多么依赖这个带来了巨大的利益的智者，为何今日如此不明不白地将般若献给奥塞尔？
弥怒想到自己之前的怀疑。
般若很可能与摩拉克斯一方交好，背叛了梦之魔神。
难道梦之魔神抓住了般若把柄？
不对。弥怒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般若多谋多虑，一向行动谨慎细致，不会轻易地让人发现自己行动。况且，以梦之魔神性情，发现背叛者必定除之后快，不会这样暧昧不清地将人送给合作者。
除非……祂是有疑心，但还未能确认。
可另外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梦之魔神为何会突然怀疑到般若身上？
奥塞尔给般若等人安排好了住处，弥怒和般若恰巧被分进了同一间房。待到房间内只剩般若弥怒两人，般若开口道：“弥怒。”将一路陷入沉思的弥怒拉回现实。
弥怒问：“怎么？”
般若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等你与伐难回去，替我四处打探一下消息。”
需要打探的消息是什么不言而明。
般若所说和弥怒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不论般若是否真的投奔摩拉克斯，为了自身的性命安全，他们必须知道梦之魔神的猜疑从何而来。
“风雨欲来啊。”般若感叹。
这次是有人想借梦之魔神之手除掉自己了。
“你之前得罪太多人了，领地内大半人都巴不得你早点死。”弥怒说，“不过，说话有分量，能让梦之魔神听进去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般若半倚着桌边，“确实如此，而这寥寥数人中，有三位来自百鬼一族。”
弥怒：“你认为是百鬼一族在从中作梗？”
般若双手一摊，“只是一个小小的猜测。上次水牢里，祀婴把我打得血肉模糊，我可还记在心上。”
弥怒一惊：“原来上次在水牢里公报私仇的是祀婴？！”
般若仿佛受伤了一般抹了抹眼角，叹声道：“弥怒，你对我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啊。”
没有理会表演欲旺盛的般若，弥怒轻握着下巴，皱眉道：“他们确实有嫌疑，毕竟你曾经害死了他们最小的妹妹。”
他看向般若，心中五味陈杂，“你这叫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还没确定是他们做的。”般若沉静的绿眸朝着领地的方向望去，“不过，他们确实是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弥怒还想问一下他与摩拉克斯一方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前响起一阵沉闷的敲击声。
般若打开门，见到一位海族青年站在门口，对他说：“你是般若？”
般若颔首，恭敬地问：“请问大人因何事前来？”
蓝色短发的海族青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梦之魔神既以将你献与吾王，你便需要从今天开始，行使自己的责任。今日由我带领你熟悉接下来几个月要做的事情。”
他将一套制服递给般若，“你先换一身衣服。”
“是。麻烦大人了。”般若回到房内，以最快的速度将制服换好，然后堪称温顺地跟在海族青年身后。那位海族青年不时地好奇回头，似乎没有想到，声名远扬的无心恶鬼竟是这样一个雅致俊逸的青年。
他领着般若来到更深的海底，此地不若海中城市间的繁华，光线暗了许多，遍目只见坑洼不平的嶙峋怪石，如身在幽冥。
前面的海族停下游动的身姿，转身对般若说：“到了。”
般若看着前方不远处，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一个漩涡似的黑洞赫然眼前，周围立起来几个石柱，有海族将士严阵把守。那个黑洞似乎有吸力，因此，几名与他身着同样制服的文职人员身上绑了水草制成的安全带，正专心致志地左右观察，将一切记录在手中的本子上。
“这是空间碎片。”海族青年回答。
“空间碎片？”般若琢磨着这个在提瓦特大陆上从未听闻的词语。
不会是网络或者科幻小说里，那种能让人穿越时空的空间碎片吧。般若兴趣盎然地想。
“需要我做什么？”般若问。
“看见了他们了吗？”海族青年指向那些文职人员，“那就你接下来的工作。”
般若欣然接受。
不得不说，“空间碎片”这个名字让他十分在意。心底，一个深埋二十多年的隐秘想法悄然钻出土壤。
那是一个在般若认识到现实后，早早抛弃的奢望。
海族青年帮般若用水草固定住躯体，以防掉入黑洞中。般若看见身旁女孩的手上有空间碎片划出的伤口，生机盎然的浅绿光芒亮起，女孩惊讶地发现手上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她感激地对般若嫣然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谢谢你，我是白羲，你叫什么？”
“般若。”眼前如端方君子，容姿摄人心魄的美貌青年莞尔，温声回答。

第13章
般若与这名叫白羲的海族女孩一番交流后才知晓，原来这个所谓的“空间碎片”是最近才出现的。
白羲圆润可爱的脸蛋上神情忧虑，她注视着漆黑不见底的黑洞，说：“这个黑洞出现得毫无征兆，原本海底没有这样危险的东西。”
般若轻声重复：“危险？”
白羲说：“你感觉到了吸力对吧。”
黑洞像是一团漆黑燃烧的火焰，不断地被吸入中央。周围黑屋缭绕，如火舌一般，一旦舔舐过生物的肌肤，便会剜去一团血肉。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些安全装置。”白羲拍拍腰间海草制作的安全绳，“如果我们不小心，很可能会被吸进去，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她关切地嘱咐：“所以，每次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反复检查绳子是否系好了，不然出了问题，可每人会帮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般若语气温柔地道谢。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离得太近，世人皆爱美色，白羲也不例外。尽管她只是怀着欣赏的心态，但耳朵依旧不自觉地红了，目光也不自觉地转向一边。
她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说：“正好有时间，我帮你再检查一下吧。”
般若张开双臂任由白羲左看右看，白羲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她将般若拽到离黑洞远一些的地方，将他腰间的绳子解开，又认真地用另一种方式将绳子系好，然后拍拍手掌，满意道：“这样才对嘛。”
见般若似乎有些迷惑，白羲解释说：“刚才那个人给你系绳子的方式不对，看着结实，实则容易脱落。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说完，她替般若打抱不平，“刚才那个是新人吗？这些是我们强调过很多遍的吧。怎么还会粗心犯错。”
粗心犯错吗，大概不是吧。
般若心中嘲讽地一笑。奥塞尔真是一点儿耐心也没有，这才第一天，就想用“意外”杀死自己这个烫手山芋，给梦之魔神一个下马威吗？
不过，它也送给了自己一个意外之喜。
黑洞翻涌，在场所有人都谨慎地离黑洞保持一段距离，充满了不详意味的黑色雾气时不时探出。
般若拿着记录本向着空间碎片走进了一些，没由来地，他竟觉得这个诡秘莫测的黑洞并不会伤害他。
感受这投注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目光，般若心想：过几日等他们松懈了，或许自己可以找个时间测试一下。
白羲见般若望着空间碎片出神，出声提醒道：“离远一点儿，不要被吸进去了。你看起来身体弱，力气也不大，被吸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般若收回目光，“好的。”
他来到白羲身边，看着她正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如乖巧学生一般谦逊问道：“请问这是在记录些什么？”
白羲工作起来便两耳不闻窗外事，般若叫了她好几次名字，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白羲说，“就是用元素力量探测空间碎片的强度和范围，并且记录下这些观测结果。”
似有不解，般若指尖微动，将笔一旋转，在本子上轻轻敲打两下，“只需要记下来？”
白羲点点头，“对，这些空间碎片靠我们是解决不了的，只有奥塞尔大人和跋掣大人的力量可以消除它们。”
奥塞尔和跋掣？
也就是说只有魔神可以让这些神秘莫测的黑洞消失。
般若若有所悟。
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记录过程中一丝不苟，遇见问题也不耻下问。
一同工作的海族原本听说这位银白色长发的青年是传闻中无心恶鬼，对他抱有惧意。可没想到般若不仅举止令人如沐春风，工作态度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遇见地形陡峭，危险程度高的探测区域，他甚至会自告奋勇地接过其他人不那么愿意处理的高难度工作。
虽说此举遭到了白羲一通教训，“你逞什么英雄！嗓子都咳成这样还有心思去帮别人？！”
般若指尖扫过眉尾，一边咳嗽，一边温和地说道：“不碍什么事。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被敷衍过去的白羲只能怒瞪那些随意将自己工作甩给新人的探测员们，触到白羲正直的目光，那些将自己工作转移给般若的人心虚地转过头。
工作中，般若表现得温和亲切，且与众人相处和睦。两个时辰过去，共事的海族很快将心中些微的顾虑抛在脑后，和他交谈甚欢起来。
“你怎么会有无心恶鬼这样的称号，和你是在不搭啊！”一位戴着眼镜，却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的观测员直言直语。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般若叹息，一副十分寂寥失意的模样。
那人用拳头轻轻锤在般若心口，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别担心兄弟。这世上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总有真相大白的日子。”
般若对他施以淡泊一笑，心中却默默将其划入草履虫这个分类中。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处观测记录，般若稍稍歇了一口气。这份工作看上去危险，实则不难。只需要注意不被空间碎片的边缘如阴霾一样的黑气伤到就好。般若询问过其他几人，据他们所说，只有黑洞出现的最初出现过伤亡，后来大家多有注意，便只会偶尔出现轻伤者了。
“而且。”有一个人告诉般若，“这个空间碎片虽说只有奥塞尔大人和跋掣大人可以清除，但实际上，放着不管也没有太大影响，通常过几周就消失了。”
白羲在那人说完后也添加了一句，“我们做这些也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防止空间碎片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变化罢了。”
般若十分好奇这些空间碎片的来源，“它们是怎么产生的呢？”
白羲抱着怀中的记录本，苦恼地摇头，“不知道。奥塞尔大人没有说过。”
观测队的头领拿着本子敲敲身旁的珊瑚，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好了，今天该做的我们已经完成了。收工！”
白羲雀跃地发出小小的欢呼声，她突然意识到般若在身边，目光迟疑地向上，见般若含笑看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成熟的一面全被外人看在了眼里，不由羞涩地举起记录本将面孔藏了起来。
般若不讨厌单纯的人，他和颜悦色地道别：“今天幸苦了，明天见。”
本子后传来白羲的呐呐低语：“明天见。”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所，弥怒迎了上来，“今天可一切顺利？”
般若将制服外袍褪下搭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姑且还行？”
至于奥塞尔对自己心有杀意一事，般若就觉得自己暂且不用说了。
弥怒长吁一口，如释重负，“那就好。”
当下梦之魔神对般若态度不明，奥塞尔对他也毫无信任可言，他今日心急火燎，生怕般若出什么意外。
“对了。”弥怒说，“出门前我便想问你一件事。”
般若不慌不忙地将点心吃完，抬眼道：“我猜你想问的是，摩拉克斯。”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果然。”弥怒头疼扶额，“你就不会老老实实的，你是通过金鹏和他们搭上线的？”
“是也不是。”般若微微一笑，回答模凌两可。
弥怒最怕他这幅含糊其辞的模样，话只说一半，留一半让旁人胡思乱想。这通常意味着，般若又在琢磨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发现了你和归离原的关系，现在梦之魔神对你怀疑有加，必会更加注意你的形迹举止。一旦你的行为坐实了梦之魔神的猜疑，后果如何，想必也不用我说。”弥怒道。
“我心里有数。”般若远远向窗外望去，说，“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摩拉克斯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表情平静，就像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怎么能肯定？弥怒想问，却最终没说出口。
般若平日看到的是怎样的风景？他偶尔会这样想。
般若比自己小几岁，却少年老成，算无遗策。似乎世间万物的轨迹都有迹可循，人心与战场变化如铺开的纸张一般，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弥怒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般若，是浮舍从战场捡回来一个同族小孩。浮舍说那个银发的年幼夜叉是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心神剧震下被人偷袭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