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草。”贾小政看清了是他哥和他嫂子,也小小地爆了个粗口,回到床上拿被子结结实实把自己蒙起来。
“还需要我说什么吗?”姚谦舒把下巴搁在贾赦肩膀上,“小骗子。”
“不用说什么了,我挺好的。话说回来,我哪儿骗你了?”贾赦侧头和他碰了碰额头,“你自己以前也不这样啊。”
最初版本的姚谦舒冷漠又呆气,哪有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没骗我,其他人大概还以为你是个没脑子的暴力狂。”姚谦舒坐直了,“你让我想到有一种人。”
“嗯?”
“逢人就说自己没复习,最后考第一的。”姚谦舒道,“特别招人恨。”
贾赦虽然还是不算有文化吧,但是他真的是贾代善亲生的儿子,这几天送出去的手令,那叫一个蔫儿坏,换从前,他都不觉得这是贾赦能想出来的。
“这怎么一样。”贾赦道,“我从前那是不动脑子。我那会儿不动脑子闯祸,我爹装模作样罚罚我就过去了,也没谁会和我计较。现在不行了,甭管出个什么事,他们就会说这就是没爹的坏处啊,荣国府马上也要没落了。一旦有个开始,后面的颓势便会止不住。”
上位者,最忌讳露出软弱,下头都是人等着上来分而食之。
不管任何时候,贾小赦的骄傲磨灭不掉的。
姚谦舒看着有些心疼,又觉得很喜欢,戳戳他的腰道,“你的脑子有没有告诉你,再不睡要天亮了?”
贾赦最是怕痒,被他戳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拽着树枝翻了个身方才稳稳落在地上,“走吧。”
第二日一早,老赵头就等在贾赦房门口,等他刚踏出来一步,便抱上去痛哭。
“不用说,我都懂。”贾赦拍拍他,“你年岁也大了,要注意保养身体。我让赵树留在齐国公身边,他还好?”
“一切都好。我听到噩耗还病了一场,都是他照顾的。”赵先生哽咽着道,“我能不能去给国公爷上个香?”
“好,我带你去。”贾赦道,“稍等会儿,我去问主持借辆车。”
净慈寺虽然是贾家家庙,但是真的不太富裕,最后也就抠出来辆小破车,顶多坐了四个人。
“你留下,主持不是要给你讲经么。”姚谦舒把绛珠草拎出来,“好好听,说不定就能剃度出家当高僧了。”
绛珠草:……嘤嘤
“我来驾车吧。”贾赦一卷袖子,拒绝了镜空要借个和尚给他当外勤的好意。
遭就遭在,他虽然瘦了许多,没有那副勾人的桃花相,有添了许多清愁来,倒别有一番气质。
再配上这粗布麻衣小破车。
活脱脱就是个可以任由人欺负的病美人啊。
薛家二老爷薛思安就这么惊鸿一瞥,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也顾不上面前的酒菜了,指了那小破车的背影道,“快快,给本老爷跟上了。”
“老爷,这人虽好,可带着重孝呢,岂不是晦气。”
“这有什么好晦气的,到时候多洗洗就是了。”薛思安就是这么一个荤素不忌的狗东西,越想心里越难耐,“走走走,不吃了。”
七慌八乱地把这位塞车里,追着贾赦就去了。
金陵城中热闹,身后跟着马车倒也不显眼,直到出城之后,姚谦舒觉出不对来了,他道,“小赦你靠边停下,让后面的先过去。”
贾赦勒马,靠着边停了。
他绕的是近路,这条小道很狭窄,只能容得一辆马车过去。
身后的马车如果是正常同路,就应该这么过去,还得庆幸不用被堵在后面了。
薛思安也就等这么个荒郊野外的机会下手,见着前头美人儿竟自己停下了,当时就乐颠颠地命人把车堵到贾赦前头去了。
狗腿子把他们苍蝇搓手似的二老爷扶了下来,二老爷砸吧了一下嘴,“这位小公子啊。”
贾赦此番南下,护卫一概未带,现下瞧着也和薛思安想得差不多,孤零零的穷酸相。
但是关键是什么呢?
关键是他加上姚谦舒的武力值,连警幻都能蚊子似的给拍死,带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他们不正当男男关系,在这个形势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薛思安不知道啊,他搓了会儿手,满脸猥琐地又走近了些。
第84章
贾赦浅浅笑了下, 侧身问里头, “你来还是我来?”
姚谦舒坐在最外头,挑开竹帘露出半张俊美的脸,“我来吧。”
他说着一弯腰下了车, 握住贾赦的手朝着薛思齐笑了下,“说吧, 预备怎么个死法。”
最简单也最惨的办法就是穷死他,不过不太过瘾, 且解气效果并不立竿见影。
所以摇钱树还是准备揍他一顿。
贾赦悠然地往后一靠,“死倒是不用,断手断脚就可以了。”
薛思安带着的壮实家丁还是挺多的,他挺着肚子, 腆着脸笑道,“我不过想和小公子交个朋友,这是咱们还不认识, 认识了不就知道我的好处了。”
贾小政哪怕知道他哥哥不会吃亏, 在里面也气得眼睛都红了,怒道,“我哥哥是荣国公,岂容你在此放肆!”
“啧啧, 还有一个呢。这糊弄谁呐,荣国公谁不知道啊, 他能使这个破车?你哥哥要是荣国公, 我就是宁国公, 嘿嘿。”薛思安瞧着自己的人把这小破车给围住了,心满意足地往前靠,虽然后头来的这个生得俊美非凡,到底不比最初瞧上这个秀气讨人喜欢。
“你说了这句话,必是没有活路的了。”贾赦道,“捆起来拖在后面,一会儿叫他亲自去给伯祖父磕头认错。”
姚谦舒无有不应,将那些护卫先摁在地上摩擦,然后把薛思安按着贾赦说得,给绑在车后面拖行。
还是堵了嘴的,不然太吵。
眼看他们走远了,家丁小厮这才大着胆子从地上爬起来,一时面面相觑,有人出主意道,“他们绑走了二老爷,咱们去报官吧?”
“这个……要不还是先去报给大老爷吧?”
后一个主意得到了集体同意,他们便狼狈不堪地又回府去了。
薛思齐本就因为贾赦要和他拆伙的事在忧心,旁的不说,同样是皇商,有没有荣国府当靠山在内务府的脸面就不一样。
这时薛思安的贴身小厮鼻青脸肿地跑来求救,“大老爷,二老爷让贼人给抓走了!”
“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薛思齐见着人伤得不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小厮眼珠一转,编了个非常普遍的贼人求财绑架案件。
薛思齐识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沉下脸道,“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传棍子打死你了事。做奴才的不能护好主子,留你有什么用?”
“别别……小的这就说。”小厮怕不过,只得把薛思安怎么在酒楼看到个服丧少年,怎么色胆包天追着人跑都一一道来。
他是害怕薛思齐打死他,又觉得这事自己劝过了的,便把每一句话都努力重复得非常清楚。
待听到车中说起他哥哥是荣国公的时候,薛思齐两眼一黑,撑着书桌透不过气,“他他哥哥不是生得一双桃花眼,虽瘦些但容貌极佳?后面打你们那人,也长得并非凡俗?”
“您怎么知道?要是不好看,二老爷也不能跟过去啊。”小厮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噗通就给跪下了,“他真是荣国公啊?大老爷,您可真要救二老爷啊!”
他紧接着把薛思安说自己是宁国公那句也复述出来了。
薛思齐是真的晕了。
一群人冲上来又是拿鼻烟,又是摁人中的,最后惊动了薛大太太。
薛大太太是个泼辣女子,听罢便瞪起眼道,“他自己作的死,你管他做什么,哪怕就是祖宗面前,我们也是有理的。从来只见他扯后腿打秋风,未曾得过他半分好处。”
死了最好,祸家的畜生。
薛思齐靠坐在椅子上,摆摆手道,“你说这个做什么,到底是一家人,他是我亲弟弟。都是血亲,哪能用好处一概而论,你命人备马,我亲自去给荣国公请罪。”
“你别笑死我了,你亲自有什么用?我们是什么人家,他们是什么人家,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说荣国府简在帝心,人家活生生袭了三代的国公爷爵位。”薛大太太被他那句到底是亲弟弟气个仰倒,说话也难听起来,“我们吃着祖辈的老本,能依附人家一二就行了,还四大家族,传到京城里不得笑死个把人。是啊,他是你弟弟,谁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人家可着薛家报复的时候,也就因为他是你弟弟,等哪日惹了抄家灭族的事儿,更因为他是你弟弟。”
到底是一家人这句话还可以衍生成她到底是我妈/他到底是我丈夫等等,最后的结果大多是把身边人气死加憋死,怒骂一句是包子别怪狗跟着,然后自己也大多纵容得对方愈发过分,最后两败俱伤。
薛思齐被她这一大通,又激得晕过去了,薛大太太冷笑道,“把老爷送回房里好好休息,二老爷若是死了,也是他的命数。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他前生命定的。1”
薛思齐昏了大半个时辰方醒,已是午后时分了,他挣扎着起来,用薄荷脑醒了醒神,一时竟也觉得薛大太太说得没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