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步辇走了,前面有开道的,姬洛四人自然就跟在后头望风。
屈不换冷静下来,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但心头还是有疑惑,于是那肘子撞了身旁的人:“赵小气,我们又不缺这点盘缠,何苦跟着他?”
桑楚吟压低声音道:“树大可招风,但树大亦可避风,跟着他,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再说了,死醉鬼,你都叫我赵小气了,我可不得小气一回,呵呵,你这拖家带口的,万一你把我给吃穷了怎么办?”
“你!”屈不换一噎。
姬洛不想掺和添乱,赶紧把金子下头的钤记翻出来对着众人,问道:“赵恒义,你可是认出了这东西?”
“近二十年,走商的人都知道一个说法,‘北有长安公府,南有下七路钱财主’,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桑楚吟卖了个关子,看几人一脸迷惑,这才接着道:“‘色赌财毒盗奸歹’七路诸位可知?刚才我听那兄妹俩喊那一声才猛然想起,这‘横生财’钱百业在七路中排第六,膝下有个独子,人都称钱小六爷。”
‘横生财’钱百业是七路里仅有的同杀人作恶扯不上直接关系的一位,他唯一被人诟病的,乃是缺德。
不论是行商、客商、马帮贩子,人大多是战战兢兢做的正经生意,但他却靠诸国混战大发横财,偏偏人又跟泥鳅一样滑落,八面玲珑,教人抓不住尾巴,只给恨得牙痒痒,乱棍打作了下七路。
又是七路?
姬洛留了个心眼,把那古兽钤记暗自记下,随后袖子一拢,将金锭抄在身上。这一气呵成之后,前面探路的江有梅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打斗声愈近,钱阿六咬了一口馕饼,努力伸着脖子要坐起来,嘴里的白面和着唾沫从说话的嘴巴里齐齐飞出:“哎哟!打上了!打上了!快,抬我上前去瞅瞅!”
八位马夫闻言,立刻使出吃奶劲,脚下生风给人抬到了前头,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姬洛四人相视一眼,也一并跟了过去。
林子里死了一地的尸首,当中有个背着九环大刀的大汉,跟一个手扣铁爪的半瞎子正缠斗得难舍难分。江有梅惊呼,除了被尸首的惨状所吓,更是因为认出了眼前两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搁这儿又撞上了石别南和阴十一。
鏖战的两人听见响动,都纷纷撒手来看,恰好姬洛和屈不换追来,当即是四目相对。阴十一不露声色地打量那胖子,而石别南则眼中生怨毒,死死盯着姬、屈二人。
钱阿六努力在架子上撑起肥硕的身体,抠着脚,说了句令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话:“你两个怎地撒手了,继续继续!这几日青山绿水淡出个鸟来,小六爷我最爱看热闹,打得好,重重有赏!”
石别南“呸”了一声,狞笑着提刀暴起,朝那嚣张的胖子砍去。几个马夫两股战战要抬辇走人,可巧的是,这会子都吓得挪不开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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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打屁都难翻身的胖子能翻出什么浪子来,这一刀下去还不跟宰猪割肉一般。情势急转直下,江家兄妹对视一眼,虽然当初石别南挟持的余威仍在,但岭南江家的道义却不能不顾,当即一个舞剑,一个提拐,梗着脖子上前硬抗。
姬洛弯腰拾子,打算关键时刻出手助力一把,却未曾想背后冷风一现,阴十一铁爪一伸挠向他耳后:“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那日,南浦城外阴十一退走后一想,自己不仅被这小子刷耍得团团转,更是被那醉鬼当枪使,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拂他阴老怪的面子,心中攒了口气硬生生咽不下。这会子撞上,那背大剑的他动不得,但这不会武功的臭小子趁乱拿下,却还有这等机会。
姬洛目光一沉,将石子一扔,右手卷进袖子里握住手臂上绑住的袖剑,就地一滚。火石电光间,宽背重剑落下,阻断了那只铁爪。屈不换一刮鼻子,嗤笑道:“眼皮子底下偷人,问过老子没?”
阴十一退走,眯眼打量,看屈不换护人,心头更加笃定姬洛武功不行,猫腰来回踱步,挽着铁爪随时准备再出手。
而另一边,石别南好歹要长这俩愣头青一二十载,当即是九环刀左击右打,先用环扣乱江有梅剑招,再拿刀刃断江有堂竹拐,继而破势而出,奔着大胖子去。偏偏此时钱阿六听到后头的动静,转头要回看,结果腰背没跟上劲儿,前不前后不后,将将卡在了半中央。
跟前倒了两个,底下抬辇的马夫一团乱,胖子在辇上哼哼唧唧不像作假,桑楚吟捏着扇骨“哎呦”一声撞在帮屈不换掠阵的枔又背上,枔又力有不逮,摔出去时正好拉倒两个抬辇的马夫。
马夫本就因惊慌失了力,这下一倾斜,当真如山倒,一咕噜都搁地上了,钱阿六还没反应过来,在架子上一颠,差点儿跟枔又碰上对眼,撞个眼冒金星。
“死胖……”枔又躲闪时护着腰低声要骂,但抬头看见桑楚吟在前,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乖乖躲在屈不换身后,护住心口喘息。
“你们这帮废物!废物!”钱阿六依旧只顾着大吼大叫,根本没留意到危险在即。
这时,倒地痛呼的江有梅竟一咕噜爬起,身扑向前去抱住石别南的腿,硬生生把人给拖了回来,咬着牙用岭南方言瞎骂:“你不许动他,不许动他!我江有梅要保的人保不下,出去还怎么在道上混!”
众人闻言皆哭笑不得,但却又都被她三言两语所动,心头有股子火烧,便是姬洛也不得不对这没心眼的姑娘刮目相看。
眼看着刀锋逼喉,钱阿六梗着脖子两道粗眉一展,只瞧他五指难分的右手打屁股底下抽出,两道红光登时‘夺夺’一前一后打在石别南的大刀和江有梅的手指上:“谁给你勇气打我的人?你不看看咱爹有的是钱,信不信我拿宝贝砸死你!”
江有梅撒手往前一掏,握住那红光“咦”了一声:“西域的红宝石?”
胖子呵出一团冷气,一咕噜在架子上摆正了身子,喉咙里像滚着痰,但发出的声却不抖不颤,中气足得很:“还不把小爷我抬起来!”马夫哆嗦着上来摸步辇,那小六爷居高临下,又开始发话了,“别管那个黑瞎子了,都给我打那个耍大刀的,往腰下三寸死里揍!”
这话一出,石别南下意识摸腰腹,抬头再见那胖子端坐如钟,和屈不换过招的阴十一也停了手,当即恍然自己中了计,嘴巴阴毒骂道:“死胖子,看我给你剐下一层皮来!”
“原来藏那儿了,怪不得方才起不出!”阴十一冷笑,他早认出了小六爷的身份,虽然乍一眼挺瞧不上道,但敢单枪匹马走江湖的,哪个是没点看家本事的草包,所以他只冲着姬洛动手,任由石别南去找茬。
如此见,果然是踢到了铁板。
桑楚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暴露,人滑头地躲在了钱阿六后头,吼得最大声:“小六爷一双慧眼,瞧这反应,这些人肯定都是他杀的,他身上一准儿有宝贝!”
“哎哟,就你会说话!”钱阿六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口白牙,“哪儿有宝贝,我这鼻子就搁哪儿灵。”
阴十一一动,屈不换也跟着上前夺物,桑楚吟混在里头,干脆当个卖弄嘴皮不出力的怂货,先盯着枔又,再一瞥钱阿六,最后偷偷拉了一手姬洛,低声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血?”姬洛疑惑,当下目光四处逡巡,并努力动了动鼻子。怪味是没嗅到,但却让他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他们来得匆促,又被钱阿六的挑衅乱了阵脚,竟然没留意到脚边的怪事。现在天气不寒,人死也不会即烂,可那些散倒在一旁尸首身上的伤口却已开始发紫变黑,似乎有什么在皮下蠕动游走。
死尸人数不少,再观周围乱象,必有群攻。石别南突围而出时手头大刀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多是些不致命的伤口,但这些人都死了,死的蹊跷……
钱阿六看热闹的劲儿压根儿没过,此刻拍着手,忽地开口夸人:“有梅姑娘,看在你刚才拼命的份上,小爷给赏,晏家的八风令你想不想看,你若想,就夺下他身上的豫章神木根!”
江家兄妹登时眼中一亮,都各自捡起兵器,想跟着阴十一浑水摸鱼!
对了!就是樟木的味道!
桑楚吟回过神来,跟着往前挤,那一刹那姬洛却拔足狂奔,先拽了一把最近的枔又,再出掌推开桑楚吟,此刻,前头的两位已经赶不及了,他只得改道翻上步辇,攀着钱阿六的双肩硬生生将他翻了过去,嘴里同时喊道:“屈大哥,阴老怪,快趴下!”
石别南抬手一声冷笑,整个眼白似要从眼眶中挤出来——
“都、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稍忙,为了不拖全文进度,不能像之前花大把时间一个字一个字修文,虽然并不影响整体阅读,但强迫症表示通读一遍,总觉得不是很满意哈哈,只能等只有有空了再来修得精细点。
看文愉快~超爱你们的哟,比心~
第73章
大半年的相处,屈不换心里对姬洛已是十分信任, 此刻他说趴下, 那不趴绝对就是死路, 于是也不跟阴十一争,当即拿头一顶江有堂心窝,两人扑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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