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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BY:姬婼


  他知不知道吞金是什么意思哟!
  桑姿指着他骂:“你休想,休想!我是不会换的!”
  屈不换把茶碗往前一推,趁桑姿撇头不见,当即冲姬洛勾了勾手,露出一排大白牙:“有病得治,刚才我瞧他看那些个姑娘的裙摆珠钿眼睛都直了,老子这法子叫以毒攻毒,一劳永逸。”
  姬洛失笑摇头,能治这醉鬼的,除了自己,约莫还有个赵恒义,如今没了那姓赵的逗弄屈不换,他就像突然长智慧般,竟都能捉弄起桑姿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好在,胡闹未久,掌柜的出来请人,说是姬洛点的东西比伉垂天之云,小小一舍放之不下,且得往窅然圹埌之处去。
  不过是个给闲人听去也无妨的说辞,姬洛颔首,给二人使了个眼色,纷纷跟着掌柜往后堂去。
  出了大堂和后厨,又过一座矮墙,掌柜把那紧锁的木门一推,脚底抹油似的先一步进了院落。屈不换警惕,把两人拦在后方,自己在前做了个匈奴武道中的搏击动作:“会不会有诈?”
  姬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单单笑着把手按在他的大臂上,令他让了半步,自己抢先跨步进了门槛。
  院子里果然有人从八角奔出,武器一通‘呼啦啦’全招呼过来,姬洛见招拆招,就近同人‘借’兵器,抢剑一夺,“唰唰唰”三声落,将几个不着眼的小喽啰都荡开了去。
  桑姿和屈不换一看动上了手,都有些技痒,正欲出招,姬洛忽然纵起,人已退了回来,提剑挡在前头。这架当然不是真打,他不下狠手,不过是有人吃了暗亏要撒撒气心里才舒坦,只是这斗武反生堵,撒气嘛,也不怎么畅快就是。
  “让他们进来!”
  二楼上一扇木窗推了条缝,青衣公子握着把玉骨扇临窗而望,端的是和善的笑容,说起话来像从大牙里挤字。
  姬洛三人上得二楼,被擦汗的掌柜一路领到尽头,待推门而入,就见赵恒义一人坐在锦团垫上打着扇,要笑不笑地冲这边张望来。待屏退了闲杂人等,他把扇儿一合,当众用手扭了一只桌案上的小碗,狠狠掷地,扔到三人靴前。
  姬洛面无表情跨过去,径自拿起桌上五椀盘中另一只一并递给他,促狭道:“赵公子好腕力,要不要再扭一个?”说着又无辜地指了指赵恒义身侧那只插着拒霜花的大陶瓶,“或者换个大的,砸起来更爽落!”
  “你!”赵恒义抬眼,伸手按住碗沿,两人内力骤发,内壁霎时生出藤蔓似的裂纹,却聚而未散。姬洛蓦地含笑,将拇指一别,赵恒义敛声屏气随他一让,碎渣子忽地崩开,细碎处如芥子,在空中霎时舞成齑粉。
  赵恒义浓眉皱成了川字,冷哼了一声,拍手掸去细粉,回头时已然平息心头不满,提壶就着五椀盘中剩下的三只小碗点了茶,将好合数:“连袁护都不晓得的地儿,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江陵城有四劫坞的暗线点子一点也不令人吃惊,大门派庇护一方水土也得养点田地佃户维持生计,四劫坞那些个老绿林下定决心要金盆洗手,撇个干净,怎么说也要搞点私产。姬洛就是算准了赵恒义入鹿台心不纯,与四劫坞里头不齐心,肯定有自己的据点。
  据点也并非是为留后路所备,串坝子舵头有时也带着些联络的兴味,既要让对头蒙昧,又得令自己人能辨,那就肯定藏着暗号钤章。
  “啧。”姬洛啧了一声,自个毫不拘泥,抄着袖子在赵恒义对面坐了下来,缓声道:“慢来,赵公子,温良恭俭让,东西莫乱丢。”
  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截断扇,正是那日赵恒义舟上夺路而去时,趁手作暗器扔出的半面。仔细一看,这扇做的讲究,白玉中起了铁骨,题词是老庄的《逍遥游》,尾部有一小钤图,正对那面酒旗上的绣纹。
  赵恒义把扇子抢过,抹去上面的图纹。四劫坞起于水,以北冥鲲图腾为号,而赵恒义私印不同,作的乃是能化蛟化龙的水虺。都是古来的奇物,究竟作个什么样,谁也不知,不过是用作变通罢了。
  屈不换这时冲了过来,往赵恒义身前一凑,一脚踩在案上,喝道:“姓赵的,快把我的鸾刀交出来!”
  赵恒义两手一摊,往后躲了躲,和同姬洛说话费劲不同,一看是屈不换这等耿直的货,他顿时嘻哈笑着:“不如你拿八风令来换咯。”
  屈不换一噎,桑姿也跟过来,眼神在几人之间来回逡巡。
  姬洛就近取了三碗中最近一只,放在嘴边呷了口,提醒道:“赵公子昨夜睡得不大好呀,数日不见瞧这脸面轮廓倒是比上回扁了许多。”
  上回赵恒义宁可弃船也要护着那张真脸防撕,今儿不甚被姬洛一激,下意识抬手在左右颔一摸,贴合完整没有暴露,瞬间反应过来被他诈了,不由怒极反笑:“坐下来都是客,不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费什么口舌,要打便打,姓赵的不给便夺来又如何?”屈不换性子冲动,当下又要拾剑来斩,可这几日手头拮据,断剑未补,等他恍然自己两手空空,干脆去将那半人高的陶瓶倒拔,睁眼怒目,威武生风。
  “屈大哥慢来。”姬洛哭笑不得,搁下杯子拦人,道:“赵公子,理是这个理,不过话怎么说?”
  赵恒义从脚边拈起一朵因为屈不换乱搬瓶而散落的拒霜花,两指按住,在桌案上往姬洛的方向一推:“怕你难缠,事儿还不敢做绝。自打我回了四劫坞,一直在下游暗中打听十七姑和左大侠他们的下落。”
  他猛然把鹿台的事儿搬到台面上,桑姿心头一动,不耐烦地将屈不换推开,自个儿仓惶挤到前头。屈不换看他焦急念着那些生死未卜的人,想了想亦放下陶瓶,同姬洛一起好整以暇听着。
  “民不与官斗,但各位都是英雄好汉,真不想做点别的吗?”赵恒义手指在桌案上敲打二三下,早打好了算盘,“我那个表兄是个酒囊饭袋,之所以敢正面跳脚,乃是拉拢了右堂主代学坤。代学坤贪财好色,是个色厉内荏的巴结货,他借关倍之手与官府勾结,想趁机吞并夔州这块肥肉,鹿台,当挡路石一脚踢开罢了。”
  那夜确实是有人暗中传信,否则兵卒不可能来得赶巧,但吴闲死前的举动和赵恒义贴耳听取的遗言,并不能给关倍扣下那么大一个帽子,毕竟赵恒义身边还有个死得蹊跷的展婈。
  “为什么不是那位展姑娘?”姬洛不动声色。
  赵恒义也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知道三言两语肯定唬不过心思多变的姬洛,只能欺他江湖经验不足,故意说个半真半假:“袁护再怎么说也是老袁家的人,代学坤虽然能给他添势,终究是外人,同外人如何会不生嫌隙?不瞒你说,我杀展婈是因为她是袁护的人,我这表兄人弱却心狠,胁我身边人,是走投无路要防我拉拢夔州那边。姬洛兄弟,你可还记得关倍烧焦的那截袖子?他当时定然是在持炬焚信。”
  姬洛道:“你想让我们动袁护,还是代学坤?”
  “都是聪明人,我也就直说了。袁老舵主立下的规矩不能破,所以四劫坞绝不能像鹿台一样落到官家手中,否则将会遗祸荆夔两地,成为劫掠压榨百姓之帮凶。代学坤既然敢借关倍的手,自然是想独善其身,我想要你们帮我找出他私通的证据,至于他的命,随意。”赵恒义冷冷一笑。
  这赵恒义说话很讲究,一番理由讲来,这出师之名就从私心,改为了替袁可止肃清门户。姬洛仔细一揣摩,那夜江上夺船,以赵恒义的武功,顺走的是屈不换的鸾刀,而不是拼死抢夺八风令,就能说明此人用心之深远——
  八风令是个烫手山芋,让给姬洛和屈不换,他便有了一大把柄拿捏,随时都能放风出去惹来祸患。再者,他偏又瞧上姬洛不凡,想要以此借力,而屈不换的事情打听便知,那鸾刀不离身,但凡有失,人肯定要追来江陵。
  姬洛不是个贪婪的人,寻令之机除了要一并揪出身世,不过和大和尚一样动机单纯,想要取之,研究之,再销毁之,免去江湖祸患,那么他便不会强拿那块不周风令。而屈不换没什么弯弯拐拐的心思,冲动之下什么都做得出,姬洛不想八风令被以物易物,自然会被赵恒义掣肘。
  作者有话要说:  赵恒义这个硬点子不好搞哈哈哈,往后可能每天一问:姓赵的今天掉马甲了吗?姓赵的今天被反杀了吗?2333
  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可爱们~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记得吃月饼呀~


第60章
  屈不换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呛到:“杀人?江陵不是你的老窝, 你为何不自己杀?”
  “说笑了, 我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神通。”赵恒义苦笑道, “我既晓得防他,那代学坤也自然防我,我的人不敢随意动,所以才给你们找个由头。”说着他又换了副嘴脸,对着姬洛奸笑道, “人在江湖混,怎么可能没一二龃龉,仇家上门寻仇,我身为左堂主, 当尽一分力救之, 不过这救人保不准就揪出什么不该瞧的秘密呢……”
  这下, 姬洛恍然大悟,赵恒义使的好手段, 要的就是代学坤身败名裂, 在四劫坞声望尽失,那么他独揽大权之下,袁可止一死, 袁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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