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提到过一次,赵恒义是四劫坞的舵主,四劫坞作为江湖势力,扼制了川江汉江及荆江水路。她记得,族叔聊起政事时,曾言近年南方亦不甚安定,不论桑家是否真是无辜,如果他们联合起来……
“湘荆……湘荆地区……”绮里妗要喊,可闭气已到极限,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姜夏瞥了一眼,不再强势突围极天之路,而是折了回来,欲来个“围魏救赵”,登时将丝刃往桑姿脖子上缠。
那丝刃之坚利,活体拆解亦不再话下,桑楚吟心知肚明,自然不敢放其与桑姿对上,立刻也甫身上前,一圈扫腿,将桑姿踢了出去。
脖子上没了钳制,绮里妗总算回过一口气,翻身而起在雪地摸索方才掉落的鸣镝,桑楚吟俨然已将其视作目标,痛下杀手。
“你走!”绮里妗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姜夏并没有走,而是叹了口气,与桑楚吟绕着身前的姑娘打斗。桑楚吟盯着他,呵呵一笑:“如果你走了,我会看不起你。你是姜家的人对吗?姜玉立的儿子?虽然你用的武器和武功都不太相似,但这危险的气息,实在太熟悉……”
哪怕过去许多年,她也忘不了朔方发生的一切。
“现在是私人恩怨了!”
桑姿想援手,却也掺和不入,忽想起方才好半天,姬洛都没有动作,亲眼目睹其与原伯兮交战的他,猛然背脊发凉,连倒在一旁的谢叙也没管,一头扎进了殿内。姬洛半跪在地,一动不动,神思恍然,似是在勉力支撑躯体。
背部和手臂结痂的刀伤再度渗血,几乎染红了整个白袍,而虎口深可见骨的裂口,在方才甩剑、运剑与姜夏对阵时,又再度翻卷,外伤已如此骇人,更不要说看不见的内伤,桑姿站在寒风中,只觉得冷汗涔涔湿衣。
方才绮里妗横插一脚的威胁,反而给了姬洛机会,因为气力竭尽,只要对峙稍迟,或是一击没有杀掉姜夏,那么便不是走不走脱的问题,既已撕破身份,姜夏察觉不妥,一定会回头趁势控制虚弱的自己,到时候情况会更加糟糕。
只能装作被拿住七寸的模样,保神玥而弃他,逼他先行,再想对策。不过桑楚吟来了,有所牵制,倒也不算太坏。
“姬洛!姬洛!”
桑姿撕下袖子,替他将伤口一一包扎,裹到虎口时动作稍重,痛得他眉梢一皱,稍稍恢复些许清明。
“桑姿,拿你的金针刺我百汇、通天……”
桑姿手一顿:“你疯了,金针刺穴,稍有不慎会逆血而亡的!就算……就算你厉害,可人力有穷,你强行出战,少不了也要躺个十天半月!”
“管不得这么多了,天城的事,可远未到结束之时!”姬洛反手抓住桑姿的胳膊,目光定定,分寸不退。
————
“放她走!”
殿外,同样插不上手的人,还有绮里妗。桑楚吟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笑,可眼中的痛色却难以掩饰,唯有血海深仇,才足以酝酿出那样的仇视。姜夏树敌之多,叫绮里妗越发胆战心惊,也正因为如此,心中落差恒大——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讲条件。
桑楚吟嗤笑道:“我可以先拿下他,再拿下你,”说着,又顿了顿,将攻势对准她,“或者直接拿下你。”
“拿下我亦无用,他会走,我会逼他走!”绮里妗昂起脖颈,素白的肌肤上冻出红痕,纵使摔在积雪上坐姿失仪,却依旧美如镜湖上的长颈天鹅。她悄悄将手掖在袖袍中,捏了一把雪,装作已经捡回鸣镝,心虽如乱麻,面上却稳如泰山:“如果你不答应,我会马上放出鸣镝,你看得住我一时,看不住一世!”
然而,绮里妗万万没想到,桑楚吟折腰避丝刃,在雪地上一串点翻旋跃,裙裾在足下连转翩跹,激起千层雪,纷纷朝姜夏扑面去,而伸腿扫就时,竟然将那支不知所踪的鸣镝扫了出来。
绮里妗哑然无言,扑上去捞,却被一团雪球砸脸。等她拂袖扫去残雪,捂住通红的鼻子抬头,桑楚吟已在前一步,抿唇回眸,笑中满是春风得意。
可就在这时,除了绮里妗和姜夏,便是桑楚吟自个儿也没有想到,殿后忽然飞来一支银羽箭,将鸣镝与她的纤指隔开,箭速之狠,差点锉掉整片指甲。随后,又是几道破风急啼,连珠箭接二连三朝她射来。
桑姿恰好搀着姬洛出来,抬头望去,目眦欲裂,脚下几乎一个趔趄:“阿姊!”
桑楚吟仓惶回头,眼中有泪:“别过来!”
“阿姊!”
作者有话要说: 紧张ing……
第325章
姬洛将桑姿按了回来,这一声喊本不打紧, 可内容却着实叫人憾然。桑楚吟滚地, 再慢上一步, 就要被扎成刺猬。
山下有兵马嘶鸣,鸣响在山谷回荡,撼天动地的气势直教冰川撕裂,暴雪纷涌,峰峦顶上的尖冰碎片如雨坠下, 将平探出的殿檐砸了数个窟窿。姬洛挥剑一斩,顺势捞着桑姿的腰,两人一同跃出。
“原伯兮一死,天降救兵就会化为厉鬼讨债, 天城玉崩, 才是真正的大难, 西域之复杂,维系此间并未有所想那般简单, ”姜夏仰头, 目光掠过渐渐由蔚蓝转为百草霜般浑浊的天空,大片乌云从天际压来,不由一叹, “是我小瞧了一个人……”
钟别以为这话评的是他,执弓快步走了出来,截下话头,脸上喜色一时难以自抑, 两颊的肉都堆到了高高的颧骨上:“是啊,你们都太小瞧我了,尤其是原伯兮!”他向着冰崖外探看一眼,见裂谷深不见底,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得自满。
方才已有死守九井九门的人,向其汇报大教宗坠崖一事。
随着他话音落下,极天之路被紧随其后的极乐墟死士堵死,而殿宇及雪崖则被从险路攀上的天城信徒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人就如姜夏之前推测那般,大教宗之死,并不能使其深有动容,但若有人要摧折天城,毁之奉神的信念,便不会善罢甘休,因而轻而易举便被钟别这等有心之人以信仰之名收买,但他们不过是用来消耗姬洛等人力量的卒子。
“你们已无路可走,若就此俯首,或可留全尸一条!”钟别张开双臂,迎风呼喊,俯视雪中的几人俨然已如高高在上的神祇漠视蝼蚁,随后,他向旁侧援手一引,爽朗笑道,“妹妹,看到了吗,这里便是昆仑五城之顶,以后再也没有谁能凌驾于我们头上!”
人群分流让道,只见后方,一名身着淡金色长袍的女子一步步走至钟别身侧,她发冠下的雪纱被狂风扬起,显出瑰丽却略显沧桑的容颜。
“啧啧啧,你太慢了。”钟别从怀中取出另一支鸣镝,显然对绮里妗的效率不满。桑楚吟虽然没死,但他给安插在三十六国军队中的眼线早就打好招呼,只要讯烟一起,就说明这里头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他们便可肆无忌惮攻打昆仑。
纵使骑兵上不得山,但还有跑腿的兵卒。
姜夏厌恶地瞥了一眼,内心只觉得好笑:钟别是个赌徒,却不是个有脑子的赌徒,到如今他还在做梦,以为借西域强国的手除去绊脚石,就可以和人坐地分赃,殊不知,自己只会死得更快。
桑楚吟狠狠掷掉手上截下的羽箭,似有愠怒:“你早就找到了妹妹。”
“是啊,不止如此,舍妹还是侍奉神玥之人,不然我又如何得知乌布雅神女还身处天城?谢谢诸位替我二人除掉原伯兮这个心腹大患!”钟别抚须大笑,随即拱手作揖,狂喜难以自抑。
过去他还为大教宗马前卒时,武功不行,人手不够,想要救出妹妹,难如登天,但桑楚吟前一次追查蔺光时,不甚露了点踪迹,他便知道机会来了,守株待兔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一次翻盘。
姬洛喝问:“神女在哪里?”
“神玥已经死了!”钟别高举双手,含笑看向妹妹朵莲。
这时,静默无声立于一旁的金袍女人踱步而出,从姬洛开口时,她的目光便没离开过,似乎在努力辨别着什么。随后,她拔出一把带血的匕首,朝众人展示,冷冷道:“是,神女已经被我诛杀,就在刚才。”
血未凝固,顺着血槽滴落在积雪上,似还留有余温。绮里妗打了个寒噤,方才她沿着那条路深入,窥见钟别兄妹时,就知大事不妙。她亲眼看着那个女人走进山洞中,又带着那支匕首,走了出来。
原来神玥已死。
朵莲站在巨石边,萧瑟寒风中似摇摇欲坠,方寸之地上,钟别为了给其挪位,两人已离得有些距离。说时迟那时快,姬洛和姜夏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朵莲!”钟别心头一跳,眼疾手快将人拽了回来,带至身后庇护,“还愣着做什么,动……”
“噗嗤——”
钟别未尽的话咽下了喉咙,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朵莲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慢慢松开刀柄,而那把匕首从肺部直接将他的心脏扎穿。血水堵在嗓子眼,他嘴唇翕张,眼中写满不解,分明在问:“为什么?”
“哥哥,我绝对不会背叛神女大人!”朵莲勾起嘴角,挣开钟别拉着她的手,飞快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溅了满面,她一边以手背抹去,一边重复,“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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