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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BY:青猫团


  他一眼就瞧见了枣木桌旁的萧倚鹤,便热诚地拥上来道:“兄台今日刚来尚善学府吗?”
  萧倚鹤又点了点头。
  虎牙少年又笑,两手作揖,十分文雅,两眼晶晶地闪着光:“小可姓沈,名大栓,敢问兄台名伟?”
  萧倚鹤:“……名讳。”
  “哈哈哈哈,不要在意!”沈大栓哈哈地笑起来,并不觉得难以为情,他手指缠了下自己的辫儿,低头看着那张枣木桌上的大纸,恍然大悟,好心地解释道:“墨先生不善言辞,贤兄莫要放心上。这是学府入试卷,你答过之后,墨先生便会根据你的资质为你安排寝宿。”
  他望着这位“沈大栓”仁兄,罢了,萧倚鹤也自报家门:“宋遥。”
  “原来是宋兄!”沈大栓好似笑上瘾了一般,虎牙雪白:“小可观兄台一表人才,定是能考去天字苑的!”
  话音刚落,一道悠远钟声响彻城池,沈大栓闻声跳起,拔步便要走,似乎是授业的时间到了。
  萧倚鹤见他还算是个难得的清明人,只怕错过了就不好找,便一把将他掼住,顺势打探道:“沈兄留步!新来这里的人……是都会入这学府么?”
  “不然呢?城里的人都是要读书的呀!”沈大栓一脸茫然,可他忙着去上课,实在是来不及与他继续夹缠,两腿一迈便如风跑走,遥遥喊道,“赶不上书先生的《五经总义》,今晚我便没得饭吃了——宋兄,等你入学了再聊,晚上人字苑来找我!”
  萧倚鹤望着他的背影,心道,看来这梦境确是意在催人上进,学府也确实是在讲学。
  若真如他所言,那此刻薛玄微应当与他失散,便先行一步了。
  想及此,他施施然坐在枣木桌前,自得意满地搦起羊毫小笔,区区入试卷,还能难得到他么?如此思忖着,左手轻轻抖落,将那一卷大纸铺展开来,定目阅去——
  第一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何也?试述。
  萧倚鹤:“……”
  他往下继续看。
  第二问:絜矩之道,试极论之。
  第三问:请默《通评虚实论》。
  ……
  第六问:何为人主三守?
  萧倚鹤感到微微窒息。似乎是他动静太大,喘气又太粗,身侧的文文静静的“墨先生”掀过一页书,终于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将他瞄了一眼。
  他不甘心,直接往后哗啦啦翻了几页,到最后一面。
  第二十九问:论“行”。
  “……”
  萧倚鹤觉得脑子要溢血:——我不行。


第36章 书到用时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不行乐枉……
  萧倚鹤将胡答一气的考卷叠成个豆腐块, 往墨先生那边送了一送。
  赭衣先生刚伸手来接,他又猛地捏住,墨先生拽了几下没有拽动, 与他来回角力起来,过来好半天才怔怔地反应过来,眼中充斥着困惑:“请松手。”
  考卷的边角被两人一边一角给捏得发皱,萧倚鹤却笑眯眯地道:“先生,《楚辞》有云,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墨先生茫然:“……所以?”
  这就是个不通人言的假学究,三分假傻七分真傻, 萧倚鹤点了点下巴:“论道孔孟,格物程朱,我自然是不及的;那先生可知,乐理天文、谱录法道, 亦有其妙趣……”
  “唔。”墨先生心服首肯地应了一声,过后又道,“可是你说的这些……科举不考。”
  “什么……?”
  “科举不考。”
  萧倚鹤:“……”
  他潇洒人间二十几年, 向来只关心红颜、美酒与清乐, 何曾需要去留意什么劳什子科举?这什么破梦, 把人拉进来考科举?读书读疯了吧!
  他这一时的结舌,手中考卷就被墨先生抽了出去。
  “哎——”
  白面先生不听他言, 转过身去,两手抖开考卷一目十行,脸色显而易见地慢慢变差;他回头不可置信地估量了一下萧倚鹤,似乎觉得长成他这样的,不应当是个文盲;接着又转回去继续看, 片刻便读不下去了,揉着眉尖歇了片刻,又翻过考卷来端详;过会又忍不住看了眼萧倚鹤本人。
  “……”墨先生凄惨地笑了两声,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半晌才从袖口摸出一块木牌,两根指头夹着那悬线,万般鄙夷地丢在他身上,还不忘教训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
  萧倚鹤面不改色:“人不行乐枉为人。”
  “……”
  “滚,滚滚滚滚滚!”
  一连六个极不文雅的滚字,将他一掌拍起,他还要辩解自己并不是文盲,只是技之所长不在科举,但墨先生已经连与他再多说一句话都觉脏嘴,借着一道清风,将他扔进了“尚善学府”的高阶大门。
  他一屁股拍在地上,捏起掉落在身旁的木牌看了一眼:人字捌柒号。
  观这尚善城中乌泱乌泱少说也有数万民众——捌柒,也不差嘛!
  进了那朱门嵯峨的学府,其中更是气派磅礴,别有洞天,萧倚鹤捧着木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大致辨清了这学府的构造,天色微醺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人字苑走去。
  人字苑的房间简单粗糙,虽是一人一间,但空间逼仄,推开门便是一方低案,两步就能撞上一张硬木板床,别无他物,简直与囚牢也没什么差别。
  他在分配给他的寝宿里,看着两张旧木板拼凑起来的窄床发愣。
  人到中年,被迫上学也就算了,条件还这么艰苦。
  他凄惨地坐在一碰就会咯吱作响的床沿,突然困惑,既然上学,没有笔墨纸砚书册典籍,又如何是好?
  正思忖着,一回头,猛地发现背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床板上,凭空出现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烟青色儒衣,一个书兜和一套笔墨。
  萧倚鹤愣了一会。
  难不成是梦境中的造化之功。
  可这白烟人又是如何知道梦里人需要什么东西的呢?如果没有记错,方才他只是心中想及笔墨纸砚之类,接着屋中就出现了他所想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关键。
  他又试着漫无边际地想着各种物品,上至金钗钿合,下至草席麻团,有的能变出来,有的则不能;而如果某种物品有所损坏或者不再需要了,也如法稍动脑筋,便又可以叫它们自行消失。
  真是好不方便。
  在变出了满满一屋子破烂之后,很快他就摸索出了其中的规则。
  想及此,萧倚鹤又开始心念:我需要一盏灯,一床被褥,一只软枕。
  然后又在所要的物品前,多加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灯要八宝琉璃水晶灯,被褥要真丝雪绡红绫被,枕头里面要填南阳云棉。
  最后为这三个要求添加了非常完美的理由:灯是为读书照明,被褥是为夜晚苦读时御寒,软枕是能够睡得踏实以便翌日更有精神听学。
  随即房间中便应他所求,慢慢变化出了相应的物品。
  萧倚鹤乐了,这梦中的确是予取予求,只是所求之物需得是对读书有益的东西。而即便本身无益,只要萧倚鹤够能扯,硬是编造出它们对读书的好处,这梦境似乎也无法分辨真假,便一律准允。
  不大会儿,这二丈见方的小房间里,便已经被他点缀得几如龙宫一般了。
  他终于拥有了念念不忘的西荒锦织毯,且又因身侧再无薛宗主叨扰,仰躺在那张叠了数张厚棉软褥的小窄床上时,露出了一副飨足欢快的表情。
  正在床上打着滚,突然房门被人推响,一道修朗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推开房门,所见场景就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陷落在如云厚实的床褥当中,如偷懒地猫儿一般仰着肚皮眯着眼睛。
  若非他的奢华享受被不速之客所打断,只怕还能再抬起他的猫爪子来,舒服地舔上自己几口。
  “……你倒是会享受。”
  萧倚鹤蓦地扭过头,于暗香疏影之间看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却有些惊讶。
  虽然他能料想,人在入梦后会被筑梦者的灵力影响,发生一些难以料及的改变,可是……
  ——此刻,站在他门前的薛玄微,身形样貌并不是当下的模样,而是退幻成了十七八岁的时候。
  虽然那副昳丽容貌已见端倪,但是脸上的的稚嫩尚未全褪,仍有着少年人未尽的朝气,那一身萧倚鹤最是看不惯的烟青色儒袍在他身上,也莫名顺眼了起来。
  院中微风将他束发的青带徐徐扰起。
  萧倚鹤侧卧在被子里,目光直白地逡巡着,砌起一个轻松舒缓的笑意:“哎呀,薛宗主!真是一会不见,如隔三秋啊……”
  十七岁的薛玄微,真是个宝贝,做梦都难以回忆,令人怀念,看来这梦也并非毫无值得夸赞的地方。他笑吟吟地伸手,便要去拉扯薛玄微的袖子。
  却反被他将手掌轻轻拍开,侧身一避:“‘人不行乐枉为人’——你倒挺光荣。”
  萧倚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见啦?”
  他坐起来,但姿势仍然不端正,两条腿垂在床边,晃晃悠悠的:“薛宗主比我早来多久?”
  薛玄微道:“一日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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