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泪弹!”这时候才有人压低声音说,“完了,我们被堵在这里,肯定不得好死!”
大概是害怕被抓去做实验,那几个不死者的反应比我们大得多,几次想冲出房间,却只换来了更密集的枪声。
看方向,攻击我们的人在对面的楼上,但走廊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我看了眼闷油瓶,突然觉得比起冲出去被打成筛子和呆在这束手就擒,绑架他威胁组织放人可能存活率还要高一些。但是拿他当肉盾这种要求,我肯定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把他推出去!”李四地猛然叫了一声,另三人像被电打了一样,一起冲到老邓面前,拖起他就往门口跑。我感觉莫名其妙,烟幕中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只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
几个人把还在挣扎的老邓推到门口,还想把霍玲也推出去,但被文锦拦了一下就放弃了。见我们三人不动,李四地扑过去锁上门,又叫了声“都蹲下等着”,就躲在门旁的墙后不动了。
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老邓还能把这些人吓走?
我疑惑地缩了缩身子,发现霍玲和闷油瓶也都依言照办了,没一会脚步声就到了门口。
组织的警备人员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外面没有人说话,但他们肯定发现了老邓,而且想把他挪开,能听到有重物在地上拖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哀叫声。
这顶多只能拖延十几秒的时间。那四个解家军紧张得眼睛都直了,我心跳得像擂鼓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伸脚勾过来把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只等门一开就开枪。
“啊——”
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就把扳机按了下去。那四人却长出口气,有人小声道:“成了,这老东西还算有点用。”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声惨叫,门口陡然响起了枪声,有人在大叫“怪物”,还有惊慌的脚步声,顿时乱成了一片。我张大嘴看向文锦,她也是一脸茫然,可这动静听起来很明白了,竟然好像是……老邓诈尸了?
难道他吃下去的不是尸蟞丸而是尸蟞?所以他就像大奎一样瞬间成了血尸,被他碰到的人都会中尸毒?
我心中的疑惑已经膨胀到了最高点,又等了好一阵,门外的枪声越来越稀疏,离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对面楼有人在吆喝着问情况,几盏惨白的探照灯打过来,制造出一派好似美国三流恐怖片的氛围。
我正考虑要不要冒险探头确认一下情况,忽然感到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回头一看是闷油瓶。
“我们走,你护着文锦,小心点。”
“那霍玲呢?”我下意识去看墙角,却发现李四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都围到了门口,大摇大摆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外面的警卫反扑,拧开锁就一窝蜂奔了出去,根本没人再看我们一眼。
“没办法了。”文锦冷声回答,拉着我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惨烈,横七竖八倒着十多个人,每个都扭曲成麻花般诡异的姿势,裸露的皮肤都是血红色的,一眼就知道死前极端痛苦。而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则布满了飞溅的血滴,大部分还在往下淌。一条最粗最长的血迹蜿蜒着通向楼梯口,李四地等人躲着对面楼打来的乱枪,一眨眼就转出了我们的视野。
“别碰这些血,小心窗口。”闷油瓶说完,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对面的枪声立刻又响了,我弓着身子爬过一扇扇窗户,一口气到了楼梯口,才发现浑身是血的老邓,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上,旁边还倒着两个警卫。
如果不是他的衣服,我肯定认不出他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也不能叫血尸,而是一堆被打烂的骨肉。地上滚落着无数的弹壳,大大小小,都浸在血里,我怀疑这批警卫带来的子弹已经全用在他身上了。
原来他们把他推出来竟然是当武器用的,因为一个吃了尸蟞丸的人,比一只蟞王还可怕。
一 奇遇 22 终章
那霍玲呢?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来不及想太多,我们已经到了楼下的空地上。周围五栋楼的大门都敞开着,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的叱喝声。我们跟着那四个不死者冲进了最安静的研究所,因为他们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我们三个反而没遇到什么阻力,只管拼尽全力往前跑。咚咚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两侧的房门都关着,大概晚上没有人加班,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一栋楼顶多三十多米长,十几秒就到了大马路上。我远远看到那四个人消失在夜色里,正想问闷油瓶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发现一直在身后的文锦竟一声不吭的又折回了研究所,不由得大叫:“文锦!你去哪!”
她跑得极快,一下子就跑进了大厅,依稀听到答了一声是“我去找三省”,我心头一沉,急忙答道:“别去了——他不在这!”
没有人回答,我只看到她的身影在楼梯间的窗口晃过。我估计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她根本听不见我说什么,转身想去追,却被闷油瓶一把抱住了。
“怎……”
才吐出一个字,我的眼前突然一亮,跟着轰的一声巨响,我和闷油瓶一起被震倒在地。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似乎都被爆炸声吞没了,楼上的灯光同时熄灭了,四周变得一片死寂,连落在身上的碎玻璃都注意不到,视野里只有一团团迅速膨胀的火焰和黑色的浓烟,像一群巨大的怪兽,从每一个窗口窜了出来。
我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感觉不到伤心,也忘了要继续逃命,只抬头看着浓烟滚滚的研究所,似乎身心都被震撼而空白的情绪塞满了。
文锦会死吗?应该不会的,因为这是过去了,可过去会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呢?同理霍玲又是什么情况?她会变成老邓那样然后被射杀么?还是被组织当成实验动物,直到变成禁婆后被关在疗养院里?
我应该坚信这点吗?如果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害死注定不死的人,那我不管做什么,也无法救回注定会死的人了,我的一切行为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可如果不是这样,她们会死,就都是我的责任。
闷油瓶拉起我,沿着四米多高的研究所外墙往前跑。这是和李四地等人逃跑的方向相反的一条路,大部分路灯都熄了,没有人突破燃烧的研究所追来,很神奇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广阔的黑暗和未知数。
我很清楚,如果我继续跟着闷油瓶,就会跑进历史的黑域里,我将彻底失去信息优势。
跑出没多远,闷油瓶突然把我往路边拉了一把,我顺势低头,发现有具尸体躺在碎玻璃里,就横在我的面前。但我重心已经歪了,急忙抬腿跨过去,没想到小腿却突然一紧,被“尸体”一把抓住了。
“齐羽——”
一听清这两个字,我几乎魂飞魄散。这“尸体”竟然是霍玲!被我们丢在房里的霍玲!她究竟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还是一路跑到这里的?
我用力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腿,谁知道她力气变得奇大,被我硬生生拖了快一米都甩不掉。
借着楼上的灯光,我看到她全身都成了鲜红色,血淋淋的,似乎皮肤已经融化掉了,就像大奎被尸蟞咬了以后的样子。
“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我不想死……”她怨毒地呻吟着,似乎外表的损毁还没有侵蚀到内部,她的声音仍然和以前差不多,只因为嘴唇的变形而变得吐字不清——这让她的样子显得更加恐怖。虽然我理智上知道是她,感情上却没法把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和记忆中的女孩子挂上钩。
我能想得起来的,唯有鲁王宫给大奎的那一枪。也许我也应该给她个解脱,可我现在没有枪,而且如果她的愿望是活下去,大可以依托组织,至少在她完全尸化前,还有很多年的寿命可以活。
“听我说,霍玲,你留在这才是对的,我们救不了你!”
“带我走……”
回答我的是更加清晰的哀求声。我不禁苦笑,在这种操蛋的情况下,谁能理解我的话?连闷油瓶也不能。
“放手!”我狠狠地踢向了霍玲的喉咙,趁她手劲松开的时候抽回腿,反手拉住闷油瓶就跑,“她没救了,我们快走!”
闷油瓶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我,虽然他曾经利用并丢下自己的族人,却也回头去救了他们。
“齐羽!你不能不管我!带我走啊——”身后的霍玲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我下意识回头,发现她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挪动着双腿。她的一条腿应该是摔断了,所以走路的时候拖着脚,姿势非常诡异,血水从她的全身滴下来,活像只恐怖片里的女鬼。
就在这时,一串子弹突然打在了我们附近,大概是被她凄厉的笑声惊动了,楼上传来了许多人的呼喝声,我顾不上再担心霍玲,急忙往声音稀疏的地方跑去。
“回来!”闷油瓶突然叫了一声,我一愣,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大路上,楼上晃动的探照灯一下子就罩住了我,而另一边正有车队呼啸着开过来,伴随着密集的枪声,刺眼的白光像墙一样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糟了!
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明知道应该赶紧逃回黑暗里,却迈不开步子,只清晰地听到霍玲还在远处歇斯底里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