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文锦才从沙发后直起身来,闷油瓶则抄起一根断掉的凳子腿,扫视着地上还在打滚的3个守卫,随时准备打晕他们。我明白大局已定,有些狼狈地跑过去,心里相当惭愧。亏了我还想救他们,结果这四个人里却只有我最挫,什么贡献都没有。
咳了好一会,老邓才缓过来,有气无力地说:“其实……九爷他……我……”
“大声点!”霍玲脚上用力,踩得老邓惨叫了一声。
“我……没……是他……派……我……”
霍玲不耐烦地“啧”了下,俯身去细听,我看到闷油瓶猛然抬起头来,老邓则发出一声低笑。
他这一笑非常清晰,完全不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闷油瓶挥手就把手里的木棍甩了过去,可毕竟差了好几米,老邓一个翻滚躲过,同时也压到了霍玲身上。
我心道糟糕,也冲上去想扯开他,却见他右手闪电般地一探一托,显然是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霍玲嘴里。
一 奇遇 20 连环
这几件事就在同一瞬间发生,等我反应过来,闷油瓶已经扑了过去,文锦紧随其后,但老邓的手速更快,不知何时已经抓了一把手枪在手里,几个点射逼退了他们,叫道:“先干掉齐羽!”
我心里一惊,他妈的怎么冲着我来了,就看到那三个疼得打滚的守卫都爬了起来,枪口转向了我,甚至连那个已经被闷油瓶秒杀的家伙也动了。
闷油瓶闪身挡在我前面,说了声“走”,就拽着我扑出了房间。
身后枪声响成了一片,还夹杂着霍玲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听得全身发寒,一时真没法接受她居然是这么吃下尸蟞丸的,还想回头救她,可那几个人的枪弹完全压制了狭小的门洞,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冲回去。
“别让他们进来,我先杀了另一个。”老邓喊,然后就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和他沉重的脚步声,“陈文锦,你不用躲了,早晚是个死,总比那姓霍的强。”
沉默了几秒,里面传来了文锦冷静的话语,“解家的大哥,果然是宝刀未老,我们又一次轻敌了。”
老邓脚下顿了顿,笑道:“你还真知道得很清楚。”
“谁都知道,解家六兄弟,继承家业的却是最小的解连环,为什么?”文锦缓缓说道,“当年你也是九门看好的人才,第二代里顶尖的人物,后来不知所踪,人人都以为你是76年代替九爷出征,死在四川了,谁想得到……九爷这步棋真是下得又快又狠,委屈你装文官潜伏了这么多年。可怜我拿到了情报,却始终都不信你会为了一个棋局牺牲到这个地步,把家产和控制权都拱手送给弟弟。你们这些姓解的,果然都不是人。”
老邓大笑起来,“哈哈,好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小丫头还真是聪明,怪不得陈皮阿四那么费劲地找你。好了,作为奖励,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我听着他的声音已经到了文锦旁边,用眼神示意闷油瓶,想再冲进去,他却摇了摇头,按住我小声道:“太远了。”
我想起在塔木托和文锦的对话,她逃亡几十年也逃不掉的尸化命运,根源原来就在今天。难道未来真的是无法改变的?
“再不进去她就……”
闷油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房门,“听。”
我深吸口气,听到里面的文锦也笑了笑,冷声说:“有啊,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现在戏也演到头了,总该告诉我们了吧?张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她的声音夹杂在枪声和惨叫声中,竟然都没被夺去风头,一字字清晰可辨。老邓愣了下,问:“什么好处?”
“你因为九爷的安排不能继承家业,早就怀恨在心,表面上演这么一场戏是为了胁迫组织,其实解家的亲信精英也全都成了瓮中之鳖,下一步就是交给组织吧,啊?一下子就把两边的好处都吃光了,都不怕撑吗?我问你,你六弟呢?”
听了她的话我很意外,才想起她还不知道解连环就是我三叔,正想出声提醒,就听到老邓怒喝道:“胡说!他……”
“他本来没死,只是被吴三省推进海里。”文锦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又厉声道,“三省告诉过我了,那具尸体是假的,解连环肯定也混进来了。可他现在在哪?你敢说出来吗?是不是被你杀了?你这么狠毒,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肯放过,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我倒抽一口冷气,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如果真是“吴三省”告诉她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正想着,我发现门口的枪声稀疏起来,显然那几个守卫也受到了文锦的影响,内心有了疑惑。我这才猛然醒悟,原来他们真的还不知道解连环的下落,他和他大哥是单线联系的,策划替换和召集的也都是他大哥,所以这些看来和真相差不多的话,居然全都是文锦胡扯的!
好机会,我心中一动,感到闷油瓶已经松开了我,箭一般冲了进去。我跟在后面,一眼看到老邓的枪口已经顶上了文锦的额头,急忙叫道:“老邓,你要杀人灭口!她说的我们可都听见了,你竟敢背叛我们去投靠张家!”
老邓抬手就是一枪,还好我早有准备,就地一滚躲过,而几乎就在同时,文锦的桃核也打了出来,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老邓捂着右眼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从他的指缝里漏出丝丝缕缕的鲜血,这只眼睛八成是保不住了。
我帮文锦按住老邓,她抢过手枪塞进他的嘴里,那边闷油瓶也制住了李四地,剩下的三人用枪指着我们,目光来回巡梭,一看就知道都处于混乱状态。
文锦说:“你们还想给老邓骗吗?张家的背景是政府,等他弄到了想要的东西,难道会甘心亡命天涯?他肯定把责任都推给你们,再把你们交给组织当白老鼠。看着吧,抓我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再执迷不悟……”
“别听她胡言乱语!”老邓奋力挣开了文锦的钳制,不光右眼,连嘴里也有血流出来,脸上糊成一片别提多狼狈了,“当家就在这里,她是要离间我们!”
“离间?”文锦凄然一笑,回头看了看已经蜷缩在墙角不动,也再没动静的霍玲,弯腰在老邓身上摸了摸,掏出一粒白花花的药丸,老邓的脸色瞬间就青了。
“你要真是帮当家的,肯定早就吃过药了吧?不死者是不怕尸蟞丸的,你有没有心怀鬼胎,我们试试就知道!”
我明白她要做什么,一时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嫁祸,还是单纯为霍玲报仇。看老邓的反应,他多半是真没吃过的,难道被文锦说中了?
感情上我很想阻止她,但又觉得不该这么婆妈,毕竟现在情势瞬息万变,不下杀手真的不能保证不再横生枝节——至少如果我们刚才能更痛快地杀掉他们,霍玲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另外三个守卫显然也动摇了,见状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都呆呆地看着她,只有闷油瓶脸上浮起一丝不快,居然抬手把李四地整个抓起,对着文锦扔了过去。
文锦被李四地的身子一撞,立刻被推出好几米远,不等她爬起来,闷油瓶快步跨到她面前,冷声道:“收手吧,文锦。”
观棋不语 一 奇遇 21
2012-10-05 23:02:37A-A+
说实话我看到他站出来,心里颇有些惭愧。因为我真没想到他这样性格淡漠的人,会这么直接地选择了人道主义,似乎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
文锦回头看着我们,摸了摸唇边的血丝,得意地笑道:“晚了。”
我急忙检查老邓,只见他抓着自己的脖子死命干呕,喉咙里发出一种非常古怪的呻吟声,音量越来越大,没一会就成了惨叫。文锦也大笑起来,尖声说:“看吧!他没吃过!他不是不死者!他是张家的间谍!”
那三个守卫无声地交换着眼神,李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哑然地来回看着我们,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老邓撕心裂肺的叫声。随着他痛苦的翻滚,我看到他身上起了无数的红疹,就像大奎中了蟞王毒后的症状,而且还不止是变红,肿胀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由红转紫,从紫变青,眼看着都不成人形了。我再去看霍玲,发现她全身的皮肤像被火烧过一样,都成了黑色,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堆漆黑的木炭。
那几个守卫脸上变色,纷纷后退到离老邓好几米远的地方,似乎随时打算夺门而出,却碍于闷油瓶挡路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吃过药的人,居然对一个毒性发作的人这么忌惮,我心里警铃大作,也立刻退了开来。
文锦对此完全不为所动,施施然从地上站起来,对四个守卫说:“诸位,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你们是打算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疗养院等组织来收拾?悉听尊便。”
四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拿不定主意,我正在奇怪怎么解连环到现在还不出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轰响,跟着有个黑影就从门外飞了进来,叮叮当当弹了好几下才停下。
闷油瓶反应奇快,就地一个翻滚把东西抄起来又甩了出去,但长长的烟尾还是留在了屋子里,我才吸口气眼泪就下来了。另外几个人情况也不比我好,都咳嗽着各自找掩体。我蹲在窗后,感到脚下的楼板在嗡嗡震动,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往这冲,真是哭笑不得。敢情他们根本没瓦解组织的战斗力,只是偷偷来搞暗杀,刚才的枪战终于把正规武装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