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绝对骗不过去,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验组对照组,在组织眼里,我们所有人都是正常的?
我看着闷油瓶,心中突然一动。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巧合太多了,毁了尸蟞丸和研究材料的是解九爷,派这群人来替换老九门子女的也是解九爷,现在叫解连环带人下西沙倒斗的,也仍旧是解九爷……
他怎么就对尸蟞丸这么上心呢?
“我明白了,他们从一开始就……”
不是人。
最后三个字我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了。
我真是太低估解九爷,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
谁想得到呢?那群解家的冒牌货,居然全都是吃过尸蟞丸的不死者。这乍一听令人毛骨悚然,实际上却也很好理解。按照霍玲的说法,不死者受了伤愈合得很快,那么在开始尸化前,他们就是一群活脱脱的生化战士,战斗力和正常人绝不在一个数量级。
怪不得老九门的队伍那么简单就被干掉,也怪不得文锦和霍玲不敢和他们起正面冲突,明明可以用假文件把那两个冒牌货骗出来杀掉,却也只是骗到长白山去困住而已。
这不仅仅是一支百变的队伍,还是一支不死的队伍!
所以失踪的那三个人,绝不是真的死了。
一 奇遇 17 突变
“解连环肯定在幕后操纵着什么。他这样直捣黄龙,正面和佛爷做对,早晚要玩票大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不能被卷进这滩浑水里。”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问:“你想怎么办?”
我惊讶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这样我行我素的家伙,居然会对我问出这个问题来。他什么意思?想知道我的想法,还是想与我合作?
“你看,吴三省走了,解连环不知道在哪。咱们剩下的一共8个人,4个不是人,4个正常人。不是人的已经不见了3个,不管他们到底在干嘛,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后天就是大决战的日子。”
闷油瓶听完我的话,点点头,然后又摇了一下,说:“你说的没错,后天肯定会有人动手,但你的推测,还是有个根本性的错误。”
我把自己的话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是什么?”
“你被霍玲误导了,以为有四个人是正常的。我昨天就说过,这不对。还有一个人不正常。”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整个茶杯就在他手里爆成了一堆碎瓷片。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他抓起一片,闪电般地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
“我靠,你干嘛!”
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不可能阻止。血液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地上滴了一长串。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到血珠爆开的画面,我还是觉得像有人在敲我的脑袋。
“是我,”他把手伸过来,很平静地说,“我也是不死者。”
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平淡了,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第一时间涌现的竟然是尴尬。这就像你在跟陌生人拼命骂素未谋面的同事是混蛋,骂够了对方告诉你他就是那个混蛋同事,既尴尬又惊悚。
我定了定神,低头看他手背上的口子,发现划痕颇深,但惊人的却是另一件事——除了这条新伤外,他手上根本半点疤痕都没有。
除非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自残,否则凭他伤口的深度,皮肤绝不该这么完好。但张海客告诉过我,他在少年时就已经会很熟练地用自己的血驱虫了。
我突然想起来,尽管我见证过他多次遍体鳞伤的战斗,但仔细回想我与他共处的时间,不管是在蛇沼淤泥里打滚的时候,还是在巴乃给他烫胸部纹身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他身上见过明显的疤痕。
那是我的过去,但对于现在,又是相当遥远的未来,时间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确实很不正常。
血没有流多久就止住了,我脑子里有声音在啸叫,塞满了各种情绪的碎片,好一会才憋出句话来:“你……是什么时候吃的药?”
闷油瓶摇了摇头,中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从小就在了。”
我猛然吸了口气,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上冲,一阵晕眩。我还以为他不老,和那些患了尸化症的人不同,纯粹是因为张家的优势遗传,哪想得到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真相。
我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些塞满虫卵的颅骨和人头罐的画面,感觉有一股怒火堵在心口,无处可去。一方面是因为他体内竟然也有那种东西,另一方面,是他在提到这些时的语气,居然是那么的平淡,简直像在解释自己得了感冒一样。
“过几个小时就明显了。”闷油瓶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淡淡地说,“我和他们的本质相同,不存在对照的问题。”
我瞪着他,真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看穿,把那里面的虫子都烧死,“组织知道吗?”
“当然。”他看着窗外,视野可及的范围里只有几根随风晃动的树枝,“我不知道霍玲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不清楚我的情况,贸然合作只会制造麻烦。”
麻烦?我真没想到他拒绝的理由居然能归结成这两个字,“那就跟她们解释,谁都知道你和解九爷没关系,她不会把你当敌人的。”
闷油瓶没出声,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发言很可笑。他为什么要担心霍玲翻脸?对他来说,老九门的人本来就都是背叛者,他根本就不可能关心霍玲的看法。
“我知道了,你不是担心她怕你,你是不需要伙伴。你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都是累赘。”
这样的发言可算是相当尖锐了,我其实有几分惭愧。因为他的做法无可厚非,我却不能对他说诸如“你太聪明了,一个人肯定比一帮人安全,赶快逃跑吧别管我们”之类的傻逼话,不然他真的跑了我就完蛋了。
闷油瓶扫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瓷器摔破的脆响,几秒后,突然有男人惨叫了一声,跟着就是一连串东西倒下的噪音。
我们正下方住的是霍玲和文锦,可她们房里怎么会传出男人的声音?我心知不妙,大步走到门口推了推,可惜大门紧锁,又隔着一层楼板,什么也看不见。
“臭婊子,你敢捅我——”再度响起的暴喝声还是那男人,他大概是受伤了,咆哮得嗓子都嘶了,“来人!把这疯婆娘按住!”
我听到霍玲在不断地笑,声音清脆悦耳,虽然依旧很好听,却又透着几分疯狂和诡异。
“捅你怎么了?来呀,有种你把我也抓去喂药呀!你们还不知道我妈的手段!马上北京就会来人接我了!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再敢动姑奶奶一下,来几个我都……”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话,霍玲尖叫了一声,但第二下马上又响了,第三下、第四下……楼上楼下都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整栋楼的守卫都被惊动了。
“住手!别打了!你们快住手!”文锦一叠声地叫着,大概是扑了上去,殴打的声音中断了几秒,但很快就又响了起来。霍玲在放声大哭,却又好像在笑,歇斯底里的。我一巴掌拍在门上,忍不住又踹了几脚。铁门纹丝不动,一点办法都没有。
闷油瓶皱着眉头看我,似乎对打女人这种事也很抵触。隔了一会动静小下来,那个受伤的男人又喘着粗气骂道:“狗日的,以后送饭不许用瓷器,全换成木头!再搜一遍她们!”
接着就是一下结实的钝响,伴着女性的闷哼,显然是有人又被他踢了一脚。
一 奇遇 18 第四天
第二天中午门一开我就下去了,果然看到霍玲蓬头垢面地坐在墙角,胳膊上全是瘀伤,半边脸肿得老高,都变形了。文锦在她身边,看到我靠近就站起来挡在了我面前。
“我想跟她谈谈。”我指了指霍玲。
文锦回头看了眼,见霍玲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往一旁退了几步。空地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看来最后一个不死者也消失了。
“你还好么?”
霍玲笑了笑,说:“你看呢?”
她的笑容很凄凉,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叹了口气道:“你不该这么冒失。”
霍玲又笑,“你们还是不肯合作?”
“出了点问题……”我想起昨天和闷油瓶不了了之的对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另有打算,适当时候肯定会出手的。”
“适当时候?”霍玲笑出声来,即使她此刻看起来这么狼狈,也依旧给人一种很艳丽的感觉,“等我和文锦姐也死了吗?你们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诸葛亮也才三顾茅庐呢,我三次都没请动你们……算了,反正没时间了,你与其来同情我,还不如想想自己呢,谁也别管谁了,各自逃命吧。”
说完她就起身走向了空地的另一端。文锦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我,示意我离她们远点。我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当然也不会追上去自讨没趣,只得遥遥地看着她们,心里别提多堵得慌了。
我是知道后续发展的,这样下去,霍玲一定会变成禁婆,文锦也会开始尸化并最终消失在陨玉里,闷油瓶会流落到越南人手里当肉饵,我这个假齐羽更不知会有什么悲惨结局。必须做点什么,可我现在究竟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