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说就无所谓,但不能跟别人比较。”很显然,在阿次看来,“数学还不如追命”比“数学差”更具有贬义,起码后者没有把差的程度生动明确地表达出来。
阿初挑眉:“你害怕竞争的压力?”
“我跟追命有什么竞争可言?他就是个小孩儿,没理想追求,一门心思围着他哥转。”
“顾惜朝好命啊。”阿初说得不无感慨。
阿次眯了眯眼:“怎么?摊上我这个弟弟,你命苦了?”
“没有,你挺好的。要是一门心思围着我转,还挺让人不适应的。”关于顾家兄弟的话题总是敏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有指桑骂槐的意味,阿初干脆打岔聊些别的,“这套西装不错,怎么没配条领带?”
“留着等你下午陪我买去。”阿次吃着沙拉,说得自然。
阿初乐了:“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有空啊?”
“都开一上午会了,下午还不能给自己放个假,这老板就当得太窝囊了。”
阿初一副反省的样子:“是太窝囊了,还是你像老板。干脆你来接管公司,我还回春和医院当医生去得了。”
阿次噎住,为自己半小时前叼着烟坐在阿初的老板椅上得瑟而后悔。尤其不该说那句“我这样比你更有老板范儿吧?”
“放心吧,我不会的!”阿初瞪他,“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公司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让你管我还不放心呢!”
“爱钟爱华让我管着,也没见你不放心过!”阿次吐槽他,“还是公司比孩子重要吧?”
阿初歪着头打量他:“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啊?”
阿次攥着叉子,与他对视:“下午到底跟不跟我走?”
“凶什么?像山大王抢压寨夫人似的……”阿初撇撇嘴,拨了个电话,“喂,余董,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情走不开,咱们改天再谈……没有,你多虑了,合作方面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私事要办……你再咒我,就真的要重新考虑投资的事了……嗯,就这样,改天请你。”
阿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哥满面春风地讲电话,直到通话结束后,眉眼还带着些笑意。
“是余其扬?”
“对,本来约了他谈合作,现在让你给挤掉了。”
“作为你的弟弟,能令你为了我放客户鸽子,我感到万分荣幸,感激涕零。”阿次没什么诚意地说,委婉地表达了“别没轻没重没近没远了!以我跟你的关系,放谁鸽子都是应该!”的深层含义。
“知道感激就好。”阿初装没听懂,顺着他的话接茬儿,“余其扬自从情场失意以后,做起生意是越发精明了。放了他的鸽子,搞不好就得在钱上找齐。”
“情场失意?”阿次立刻抓住重点词追问,“他和钟朗真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去年年底吧。”
“难道年前闹分居那次一直没复合?”阿次惊讶道,“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阿初摊摊手:“我还以为你知道,再说你也没问我啊。”
“以前不是很快就和好了吗?这回到底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
“好像是例行吵架,没什么新鲜的。不过这回钟朗没挽回,余其扬也下不来台。等他准备低头的时候,钟朗好像已经找女朋友了。”阿初叹了一声,又摇摇头,“我以前就劝他少折腾,不然迟早有这一天,他偏不信这个邪,还觉得吵架是增进感情呢!”
“你的意思是,决定权在钟朗手里?”
“决定权一直在他手里,余其扬从来都是假分手,来试探感情的稳固程度。但实际上,最经不起试探的就是感情。”
阿次想了想,又问:“你觉得他们复合的几率还剩多少?”
“这要看钟朗新女友的存活几率了。”阿初切了一小块鹅肝,放进嘴里,惬意地眯了眯眼,发现弟弟还在沉思,便劝道,“别琢磨了,咱们是局外人,只能静观其变。”说完又用叉子指指阿次面前那盘菲力牛排,“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阿次听话地低头切牛排,随口问:“美食在眼前,爱在哪里?”
阿初浅笑道:“在结账单上。”说完便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阿次瞥了眼账单,贵到咂舌,他低声说:“我觉得胃在抽,你的爱让人消化不良。”
“那你付吧,我消化得了。”阿初理所当然地说,见弟弟脸色都变了,才笑着买了单。
……
下午到购物中心时,阿次仍在为昂贵的午餐而怨念。如果点菜时就告诉他价位,也许还有个心理准备。最恐怖的就是阿初这种,吃完了才说,还扬言要他买单。
阿初笑话他:“你怎么也算个富二代,难道老爸以前没请你吃过比我这顿更贵的?”
阿次瞪他:“老爸从不用账单来表达父爱!”
阿初笑得很贼:“他错了。不直接表达你不会明白的。”
阿次闷不吭声往前走,眼睛根本不往服装店的橱窗里瞟,径直走进了创意礼品店。
阿初试探着问:“来给爱钟爱华买礼物的?”
“真难得,你还记得他们的生日。”阿次语气不善。
“你以为我忘了,所以对我意见这么大?我没忘,已经给他们订了儿童桌椅,桌子算我送的,椅子算你的,怎么样?”
“不好,我还是想自己挑。”阿次从货架上抓起一个灰太狼的存钱罐,掂了掂又放回去。
阿初酸道:“什么时候给我挑礼物能这么上心?”
“明年生日。”阿次答得很快,但具体送什么,还没有计划。不过这话很受用,能感觉到阿初的心情立刻升了一级,帮他选礼物也更积极主动了。
“阿次,你看。”阿初抓起一个1米左右的毛绒兔子玩偶,漆黑的小豆眼显得痞气十足。
阿次看看阿初,又看看痞兔子,噗嗤乐出来:“很好,就这个了。”
店员帮他们包装时,阿初突然说:“记得么,你小时候也有个差不多的兔子玩偶,整天抱着不离手。”
“你确定?”阿次费劲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你记错了吧?我小时候的玩具都在爸房间的柜子里,前一阵我还为爱钟爱华去翻过,都是小飞机小坦克什么的。”
阿初垂下眼,没再说什么。店员把两个打好丝带的玩具兔子递过来,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离开了购物中心。
两天后,阿初订购的儿童桌椅送到了。样式确实漂亮,可惜需要自己组装。为了保持礼物的神秘感,两人吃过晚饭便窝在卧室里做“木工活”。
“你怎么不去宜家挑?非要在网上订,还得自己装,多麻烦!”阿次对照着图纸,边安桌子腿边抱怨。
“喜欢就不怕麻烦!”阿初欣赏着刚装好的小椅子,突然感慨起来,“这么一大堆的礼物,太不公平了!我们过生日时,两个小捣蛋都没有表示啊!”
“他们没表示,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想到熊孩子们大半夜扒门缝,阿次就觉得脑仁疼。
……
爱钟爱华生日当天,阿初亲手做了蛋糕。那天之后,爱华对父亲的崇拜达到了历史新高。而爱钟抱着毛绒兔子去了学前班,就没再拿回来。阿次一问才知道,他把礼物转赠给了夏天。
“叔叔,夏天很可怜。回到家都没人陪她玩,所以我就让小兔子陪她了。”爱钟坐在车子后座上,从后视镜里看着阿次的眼睛,说得有些紧张。
“你做得对,分享是一种美德。”阿次在路口停下车等红灯,回过头问,“为什么没人陪夏天?她爸爸很忙吗?”
“嗯,现在都是一个叔叔来接她。”爱华接话,“她很不开心的。”
阿次叹了口气,突然明白夏天离开时,自己那种难以名状的心情了。那不是和阿初的心灵感应,而是与夏天的同病相怜。他的童年,也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空虚地度过的。
“叔叔,绿了!”爱钟嚷道。
“什么?”阿次茫然回神,紧接着听到了后面车传来的鸣笛声,才发现绿灯早亮了。他赶忙启动车子,开出一段路才说,“叔叔没绿,是灯绿了,下次说清楚……”
到家后,阿次跟阿初提起夏天的事,表示不介意再把她接到家里住。阿初摇摇头,以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束了话题。阿次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对夏天这个爹控来说,杨家再好也不如自家,“替身”再帅也不如亲爹。
阿次又建议:“那你劝劝她爸,钱哪有赚够的时候?多腾点时间关心孩子才是正茬儿。”
“啧,阿次啊。”阿初歪着头打量他,“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热心,不是顾家兄弟就是钟朗余其扬,再不然就是夏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管得完吗?多腾点时间陪大哥才是正茬儿!”
“讲话别这么亏心啊!我调休时都大老远跑到公司找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阿初叹道:“你说咱俩怎么不是连体的呢?这样连洗澡上厕所都在一起了。”
阿次抽抽嘴角:“想连体好说!我这儿有手铐和约束带,今天咱俩把单侧手脚铐在一起,你再做一个给我看看!”
“这是个好主意,我很期待。”阿初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