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次点点头,顺着她往下说:“哦,那天见的成了?”
“也不是,我还单着呢。”
阿次弹弹烟灰,顺口说:“那干嘛不找了?”
“你不也单着没找嘛!”
阿次头还是晕得厉害,随口胡诌道:“我倒想找,就是没人看得上我。”
姑娘立刻道:“谁说的,我就看上你了!”
阿次听了心里一颤。这什么世道啊?现在这姑娘怎么都这么主动啊?怎么就不知道矜持啊……好吧,主动出击不是错,只不过他个人喜欢婉约的。他看看这姑娘,都是同事,还是别说得太直接,给人家留条后路吧:“你这是醉话吧?”
姑娘抿了抿嘴,才道:“如果你说的是醉话,那我也是醉话。”
阿次揉揉眉心,说:“我今儿是真喝高了,刚才说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姑娘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我猜到这种结果了。一开始就发现你今天心情不好,估计没什么戏,可就是想说明白了,不然心里憋得慌。”
阿次没言语,心说,您是痛快了,也不管我这儿多累心,还得照顾着您心情婉言谢绝。
姑娘又说:“反正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掖着藏着了,我真挺喜欢你的。你别有压力,就当多个默默支持你的人,有什么不痛快的尽可以找我聊,我随时给你当树洞。好多事情说出来就舒服了,别老闷头抽烟,对自己没好处。”
情绪低落时听到这样一番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特别是像阿次这样长期缺乏关爱的人,更承受不住这样的温柔。他听完心中一暖,脱口说了句:“你到我碗里来吧!”
他也发现自己说溜嘴了,正想纠正补一句“到我心里来吧”,姑娘抢先笑着说:“好。”
阿次也笑了,两人久久地对视着,望着对方眼里的自己,仿佛包厢里其他人都是空气。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阿次把烟头掐灭了,轻声说:“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姑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但还是硬撑着柔柔地回答:“荣华。”
……
第二天早上,阿次醒来时仍觉得脑袋发沉。他边套警服边回想,自己昨天是怎么移动回宿舍的?正想着,手机在兜里“嗡嗡”震着,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阿次用很官方的口气说。
“是我!荣华!好啊你,连我号码都没存过!”荣华带着小哀怨的腔调说。
“存过!”阿次连忙解释,“号码存了,可是以前没记住你叫什么名字,这回标上。”
“噗,你真行!”荣华让他给逗乐了,“一起到食堂吃早餐吧!”
阿次一皱眉:“你先去吧,我刚起。”
“没事,我也得收拾会儿,电梯口见吧。”
“那行吧。”阿次挂了电话,觉得挺简单的事变复杂了。他对着镜子把胡茬刮掉,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地翘着,倒挺像阿初那发型。他指着镜子里那张脸说“你个大骗子”,镜子里那家伙也指着他无声地说同样的话。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之后,抄起梳子把头发梳顺了。
到电梯口时,荣华早在那里等着了。
阿次觉得自己昨天确实是喝高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喊着让人家跳到碗里来,回过头才发现连名字都没记住过,感觉太随便。不过荣华说话办事确实比一般女生大方得体些,尤其是和雅淑一比,阿次就更是觉得荣华懂事。两人到食堂时,刘云普正独坐在一个桌前吃着,忙招呼阿次坐过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电灯泡。荣华挺自然地跟着坐过去,像平常一样聊聊昨晚的聚餐,还有辖区的新鲜事。
饭后,阿次到门卫那儿取报纸,让刘云普先回办公室。由于档案室在前楼,荣华跟他同路,便一起从食堂溜达出来。阿次看她黑眼圈挺重,便随口问:“昨晚睡得不好吗?”
“睡不着。”荣华不安地望着他,“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事,怕是做梦。”
眼看到了前楼门口,阿次笑着劝她:“别想太多,去上班吧。中午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荣华开心地点点头,转身走上台阶,无端显出些许婀娜。
阿次望着她的背影,也觉得发展得有点快。不过既然决定了,就得好好待人家姑娘。
“阿次。”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次眼皮抽了抽,一回头果然看见“大骗子”了。
第14章 唇与吻
阿初从警局大门口走进来:“昨天不是说好了下班就回家嘛,怎么没回去?”
“昨天跟同事出去吃饭,玩得挺晚,就住宿舍了。”阿次昨晚在KTV发泄痛快了,现在反倒提不起劲儿发飙。而且这钟点特容易碰上领导和同事,杵在分局大门口争执也不妥当。于是从容地走到门岗处取报纸,同时尽可能不夹杂任何情绪地回答阿初的问题。
“那不打电话说一声?给你打也不接。”
“喝多了,没注意。”阿次低头翻报纸,尽量简洁地答话,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阿初打量着他:“我看你刚才还跟荣华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见着我倒板起脸来了?”
阿次吃惊地抬起头,诧异道:“你还知道她叫荣华?”
阿初眨眨眼,理所当然道:“前阵子常跟你们一块出去啊!西安那次她还玩大冒险来着。”
一说到那次旅途中的大冒险,阿次脑子里就蹦出最后那个受罚的吻,下意识抿了抿唇……重点不是这里!这太不正常了!都是一块出去的,怎么阿初就能连名带姓地记住每个人,而他根本不记得那次旅游队伍里有荣华!
阿初见他不吭声,便眯着眼玩笑道:“怎么,你和她……有故事?”
“对,她是我女朋友。”阿次从不觉得有女友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反过来,没有女友也不丢人。他气不顺时大多会用“无可奉告”或是“与你无关”回答感情问题。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阿初。
阿初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是吗?没看出来啊!你们俩太低调了,是搞地下工作出身的吧……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昨天。”
阿初敛了些笑容,挑眉问:“所以这才是你昨天翘家的真正原因?”
“没错。”阿次望着对方微扬的唇角和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突然有些懂他了,所以更明白说些什么能让他更愤怒——就如同昨天的自己,像枚棋子一样被利用的感觉很差劲。
阿初没有发怒,只是扭头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转回头来又问:“她属于你理想的那一型?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那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很真诚,我讨厌两面派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阿次看到李沁红的车子开进大门,看了眼表,赶快结束话题,“我该开晨会了。”
“去吧,我等着你,开完会我们换个地方谈。”
阿次皱起眉:“有什么可谈的?”
“你以为我有多迟钝?这么明显的敌意都看不出来?”阿初冲他摆摆手,“先开会去,完事给我打电话。”
“完不了事,开完会还有别的工作!”阿次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不爽,干脆把话挑明了,“你是自己开医院,不怕别人画考勤!我都已经请这么久病假了,不能再无故缺勤!”
“医院的事,是爸告诉你的?”阿初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哼,还用他告诉我?我自己不会去春和医院问啊?”阿次不想暴露自己扒在窗外的窘境,也许推到老爹身上比较容易,反正阿初也不会去找老爸对峙……只是感觉还是冤枉了老头儿,便找了别的说辞。他却没意识到,这种说法害夏院长躺枪了。
“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犯不上吧!”阿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开始还说自己是黑社会的,我都没跟你计较。而且我一直说去医院上班,你们也没问我具体是干嘛的。”
阿次冷笑着说:“对!你半夜偷偷摸摸带我进董事长办公室时,我也没问一句‘董事长是不是叫杨慕初?’,这完全是我的责任!谁让我没那么好的想象力呀!”
“火气还真冲。”阿初无奈地笑了,“我真没想刻意隐瞒,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得,这事赖我,行吧?用不用我找块荆条背着来跟你请罪啊?”
阿次咬咬牙,觉得没法跟这人说理。还没来得及把他的罪状一条条列清楚,他就先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打哈哈讨罚,这时候要是再揪住问题不放,反倒是自己小气了。于是摆摆手,转身往后楼走:“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开会去了……别等我,我忙不完!”
阿初在他身后说:“那下班时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阿次早料到,阿初跟父亲表决心后,转过脸一定会戴上“好大哥”的面具对他说:为了家庭的和睦,也为了你能继续在公安局施展理想抱负,我决定把爸公司的烂摊子接过来,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跳窗户上班了!别感激我,哥为你做的都是应该的……阿次默默翻了个白眼,脚步没停,不耐烦地回答:“下班也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