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现在房价还是上涨趋势。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房地产，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和人脉，风险相对小一些。”
“可是现在形势变了，政策限制会越来越多，应该转投些别的项目。”阿初顿了顿，又说，“当然，也不是完全撤出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投那么多资金进去，分散到别的领域一些，能降低风险。”
“那你认为，应该转投什么？”
“娱乐传媒公司。我在机场碰上过粉丝接机，阵势不小。后来也做了市场调查，小粉丝闲钱很多的……”
阿次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回到自己屋里把门一关，就清净了。对此，他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在机场时他也看到了那堆捧花尖叫的姑娘，可一点没看出商机，只想着别出踩踏事件就好。可见，自己还真没阿初那种经商头脑；另一个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差。
住了几晚宿舍，此时又一次躺回家里的床上，觉得舒适极了。当然，宿舍的床没问题，只是他的心不宁静，一时想着父亲会不会为他翘家的事气恼，一时又琢磨阿初说过的那些谎话……慢慢冷静下来，也能理解父亲的苦心和阿初的不易。今天回来跟父亲讲和，表面上看着挺沉稳，其实心里是忐忑不安的。见老头儿消了火，他也松了口气，其他那些便不必计较了——毕竟，家产对他来说是累赘，阿初接过去，对他来说也没害处。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看似纯良的大哥，多少有些失望。
……
周六早上，阿次刚坐到餐桌前，就收到了荣华发的短信，「睡醒了吗？」
「正在吃早饭，有事吗？」阿次用一只手给她回短信，另一只手捏着面包往嘴里送。
「我哥刚给了我两张画展的票，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阿次正准备再回复她，老头儿却看不过去了，用勺子敲了一下碗：“就不能踏实吃顿饭吗？你懂不懂餐桌礼仪啊？”
“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餐桌礼仪是这样的。”阿次放下手机，抓起勺子，学着老爸的姿势一连敲了三下。
老头儿没说话，不受影响地喝掉豆浆，起身时才说了句“吃完了都过来，开个家庭会议。”说完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原以为昨天晚上吵几句就过去了，没想到事情还没完。阿次看着老爷子那秃脑瓢儿，猜不透他的想法，便小声跟默默进餐的阿初打听：“他想说什么？给我个谱儿。”
阿初撇撇嘴：“这我哪猜得到。”
“你们昨晚都聊什么了？”
“新项目的事。怎么，你也有兴趣了？”
“没兴趣。”
五分钟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老爹身旁。难得老人家有兴致开家庭会议，做儿子的就算不情愿，也要摆个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出来。
杨老爷子清清嗓子，说：“今天开这个会，是要告诉你们，咱们这个家不是一言堂，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商量，然后再由我拿主意。”
阿次心说：这不还是一言堂嘛！
阿初对父亲表面民主，实则独裁的作风表现得相当支持：“爸，我觉得这个家庭会议以后要常开。”
这马屁股拍得也忒明显了！阿次努力憋了很久，才没笑喷出来。
这话在父亲那儿却很受用，老爷子“嗯”了一声，然后拿出几份材料，把名下的财产介绍了一遍，听得阿次都有些困了，老头儿才做总结陈词：“我都快六十了，没以前那么多精力管理这些了。家产摆在明面上，以后都是你们的，心里也都有点数儿。按理说，公平点，应该给你们一人一半。不过，阿次反复强调过不想参与管理，所以公司事务就全交给阿初来打理了。这样的安排，你们都愿意接受了吧？”
“我愿意。”阿初认真答话。
听他们俩这一问一答，整得跟教堂办婚礼似的。阿次没来由地一阵恶寒：“我没意见。”
老爷子点点头，说：“那么接下来，阿初就该跟着我到公司熟悉环境了。目前几个在建项目也都让你了解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我那些老关系，要逐步让你去接触。”
阿初抿起唇，下决心似地答道：“我明白。您放心，我会尽快适应新环境，不让您失望。”
阿次望着他大哥的唇出神。虽然此时阿初的双唇抿唇一条线，但唇峰的线条还是很鲜明。总觉得嘴巴只有长成这样才叫圆润完美——他对着镜子看了这么多年，印象中双唇就该长成这样，稍薄稍厚的看着都不如他的顺眼……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自恋？
“阿次，阿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老杨同志唤了几声，看到小儿子茫然地回神，心里有些不爽，“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可以继续当警察。但是工作时必须护好自己，别老往前冲。要是再受伤，我就把你打瘸了锁在屋里！”说完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
阿次上一刻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唇形问题，才刚回神，没来得及反讽吐槽，不自觉地点头应和，脑子里却还慢半拍地回想老爸刚才说了什么。
老爷子看他难得乖顺，就让这话题过去了，直接进入下一项内容：“工作的事情，都顺着你了。婚姻大事，是不是该听我的？”
“什么？”这话题转得太快，阿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跟雅淑从小一块玩到大，知根知底的。差不离就把婚结了，好给我生大胖孙子。”
阿次一听就恼了：“这什么年代啊？还来包办婚姻那一套！您不能为了生意合作，就跟和家说定这门婚事！不然跟卖儿卖女有什么区别啊？”
老爷子也有些动怒，一拍茶几，说到：“你以为我是为了生意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老子见过的人多了，比你有眼光！雅淑就算有点小任性也出不了圈，不会为了追求刺激出去冒险！你当警察已经让人提着心了，我决不允许你再娶个女警回来，让我担着双份心！”
老爷子虽然没指名道姓地提荣华，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知道阿次在和一个女警交往。阿次暗忖着，跟荣华交往才五六天的功夫，除了单位里的同事，也就阿初知道这事。而同事特意跑到老爷子这儿给他上眼药的可能性极低，一没机会，二没必要。想到这里，他马上扭头瞪阿初，后者也正蹙眉望着他。
“你看他做什么？不打自招！”老爷子冲阿次训道，“你从小到大，就没顺过我的意思。我说往东，你就非得往西走。最可气的是，撞了西墙还不回头，非得翻过墙去接着走！你说，我能害你吗？再说雅淑模样漂亮，人也单纯，哪点不如那个女警？”
阿次犟道：“既然你看和雅淑什么都好，就自己娶去呗。”
“混账！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老爷子气得脸色都变了。
“当然，得在您愿意，她也愿意的前提下，婚姻自主嘛！”阿次执着地把话题引到老爸身上，“虽然她岁数小点儿，但我不介意改口喊后妈。”
“我介意。”阿初用手指挠挠脸颊，思索着，“感觉有点怪怪的。”
老爷子听他们煞有其事地讨论，有点脑仁疼，赶紧把话题拽回来：“别扯这些没用的！阿次，你和雅淑的婚事可以再商量，但我绝不允许你娶个彪悍异常的女警回来！”
“这个您尽管放心。”阿次很没诚意地说，“她是个温柔风趣的女警。”
“那也不行！这件事没的商量！”
“您别这么独裁好不好！这是明显的职业歧视！”
“好啊，出去住了几天词汇量渐长啊！我就是职业歧视怎么了？我连你一块歧视，怎么着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老爷子愤怒地站起来，恨不得捶小儿子两拳，“你要不识好歹，非跟那女的好，就别认我这个爹！”
阿初忙起身扶稳他，劝道：“爸，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阿次，你也别顶嘴了，他心脏不好……”
阿次本就因为阿初告密和老爹逼婚憋了一肚子火，又听到阿初从老爹的角度劝他，更觉得来气：“你别装模作样假好心了！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阿初愣了一下，咬着后槽牙压了压火，才说：“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但是注意你的用词！我们都是最关心你的亲人，你犯得着为了个外人这样顶撞爸爸吗？”
“我对事不对人。这道理明摆着，被逼着娶雅淑的如果换成是你，你能同意吗？”
阿初忍了又忍，无奈地说：“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的矛盾不在娶不娶雅淑，而是你的态度。你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就一味排斥善意的劝告，这样做很幼稚……”
我是幼稚，才会错信你那么久！阿次越听火越大，直接打断他的话：“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假惺惺地说什么了，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么？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利落地摔门走人。这个家越来越容不下他了，父子兄弟一见面就开吵，相见还不如不见。
第16章 逆天啊
阿次的第一次翘家行动，走的是低调爬窗路线，也没计划要在外面住多久，除了折返取回的钱包和手机，什么都没拿。由此带来了诸多不便，比如宿舍没几件便服可换，手机只剩一格电时却借不到充电器，要命的是为防泄密，上头明令禁止用办公室电脑的USB接口给手机充电……当然，这都是小事，衣服、用品值不了几个钱，逛趟商场就全解决了。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没有车开。虽然荣华有车，但出去约会还让女方反过来送他，委实有点说不过去，所以这一周里，他还是顶风开队里的公车出去约会，之后自然也是开着那辆公车回家的。这期间他反省过，如果再发生爬窗出走的事件，拿手机钱包的同时，一定要带上车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