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天花板,冷冰冰开口:“所以,我才最讨厌中也了啊。”
听起来是真生气了。中原中也心想,虽然知道太宰治并不像他那样在乎黑手党,但他知道太宰很在乎自己的“乐趣”。太宰把黑手党看成是一个游戏,而自己在通关中途把他从主机前扛走了,所以即使不那么在乎自己是不是黑手党的首领还是什么的,但打断了通关过程他也是会生气的。
但生气的话他也是一样吧?之前的事情他也还没有原谅太宰,只不过现在是双方都没法原谅对方了而已。
“啊啊,这方面彼此彼此,我也最讨厌你了。”
赌气说着这样的话,中原中也磨磨牙,伸手勾着太宰脖颈上的某物,继而带着一点终于得逞的小得意说道:“不过因为我叛逃是你承认的事实,所以虽然不想这么称呼自己……但我现在的确是没有项圈的‘野狗’了。”
太宰治这才注意到自己脖颈上好像多出了点什么,愣了下神,紧接着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和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两人仍能呼吸交缠的中也。
中也的脖颈上一片白净,而自己的脖颈上多出了一点细条的皮质触感。
虽然从来没有戴过,但他极其确定,那是自己在十六岁时送给中也的项圈。
“小心啊,太宰……”中原中也歪头冲太宰眯眼一笑,“……野狗这种生物,可是会非常凶悍的呢。”
“…………”
沉默了几秒,太宰治终于幽幽开口了,嗓音中听不出别的情绪,甚至带着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中也。”他轻声且亲昵地说,“操////你。”
中原中也耸耸肩,仗着太宰动弹不得坏笑着凑近他的喉咙,露出牙齿轻轻咬了下位于项圈上方的喉结。
“那就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
做完这一切他愉快从床上爬起来,踢踏着拖鞋走出房间,给两人买早饭去了。
TBC.
*“You must know .Surely you must know it was all for you.” ——摘自《傲慢与偏见》
第二十三章
Episode23
早饭是楼下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和果汁。
三明治是最普通的鸡蛋火腿三明治,整齐的横切面能看到柔软的吐司夹着黄白相间的厚厚煎蛋、分量足够的火腿片与新鲜的翠绿色菜叶,单凭这个鲜艳明亮的配色就足以勾起一个人的口腹欲。
狭小的旅馆房间里只有一条临墙吧台样式的窄桌,中原中也解开了禁锢着太宰双臂的那条足有一掌宽的束缚皮带,让这位黑手党的年轻首领在几天的昏迷后能够吃点东西,毕竟低血糖和胃病这样琐碎但麻烦的小毛病,太宰身上可是一个都不缺。
三明治很好吃,果汁也不错,可是这样简单的早餐和平时的早晨完全没法比。好在太宰治一向不大在意这个,平时的早饭往往也吃不了多少。而且他几天昏睡着没进食,一时也吃不下太多东西,所以他拿着一个三明治吃了一半就放下了,撑着脸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那双总是叫人看不出里面深意的浅棕色眼睛终于看向了身侧。
“吃饭也要一直盯着我,这么怕我跑掉吗?”太宰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说道。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单独的两个人,我想不到你有什么方法能从我眼皮下离开。”中原中也比他慢了几步地吃完了三明治,收回一直意味不明放在太宰身上的视线,拧开了果汁的瓶子,“只是在想之后要怎么办而已。”
“哈,”太宰平淡地说出了嘲讽的话,“真是不容易,小矮人也有动脑子的一天。我还以为你的座右铭是‘我想做的才是对的’呢。”
“什么,”中原中也闻言挑挑眉,惊讶地看过去,“那不是你的座右铭吗?”
“……”
“……”
两个人冷冷地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同时别开了目光。
吃过早饭,小旅馆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时刻是十点整。太宰治无事可做,坐在床上看中也收拾了那点垃圾,腾出位置,然后打开了先前一直立在墙角的那只暗红色的24寸旅行箱,在里面翻了起来。
中原中也手法很轻,翻找东西又快又迅速,还不出什么声音,几乎具有某种观赏性。何况他有方便的异能傍身,翻到一边的东西完全不必拿出来另占地方,往上按顺序短暂一飘就可以,方便得令人咋舌,等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打个响指撤掉异能控制,那些东西啪一下落回箱子里时还是按顺序整整齐齐的,一点不杂乱。
不过这么说来,太宰治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心里默默想到了什么。中也这几天是一边扛着他,还一边拖着个中号的行李箱?还被芥川追到了踪迹,正面相遇——就这样还只是伤到了小臂,芥川估计回头就得一声不吭把自己的训练量提升三倍。
太宰治想到这里,差点无视眼下僵持的境况笑出声,好在及时忍住了。一套休闲的私服在这时被扔到眼前,太宰治看了两眼衣服,又撩起眼皮去看前方蹲在床边收拾行李箱的中也。
“什么意思?”
“自己的衣服看不出来吗?”旅馆里禁烟,中原中也无烟可抽,只好臭着张脸,把旅行箱重新整理锁好后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还是说你更喜欢那套束缚衣,想一直穿着——”
“……”
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听了这接近挑衅的一句话话居然没有讽刺回来,而是在沉默两秒后,默不作声就开始慢慢剥离自己身上那件不好穿也不好脱的白色衣服。然而他们两个人,互怼才是常态,太宰治没有把话怼回来反而让中原中也顿时警惕地抬起眼,觉得自己这个狡猾多诈的搭档兼上司——前上司——绝对是又有了什么阴谋陷阱在等着自己。
太宰治衣服脱到一半,察觉到了中也的视线,眼神都不必对视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头也不回地笑了一声,冷淡开口:“我说话的时候中也觉得我什么事都只说一半,不肯好好说话;干脆闭上嘴,中也又怀疑我不怀好意,心思幽微又深重……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更‘任性’一点?”
任性这话,是之前中原中也嘲讽太宰时说的话,现在被原样换了回来。但这样中原中也反而下意识放心了一点,好像太宰只要不是一声不吭的状态,他发火都能发得更理直气壮。中原中也把箱子重新推回墙角,站起来一插口袋,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上的太宰,冷冷眯起眼:“你是不是又想吵架?”
“与其说这种废话,中也不如想想我们是怎么走到了现在这种‘每一句话都要怀疑对方别有用心’的地步,我都累了,你不累吗?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牵扯现在碎得彻彻底底,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是你,中也。”太宰治脱下那件束缚衣,露出间或缠着绷带的上半身,然后拿起身侧的那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
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中也因为他这句话而睫毛一颤、针尖似的瞳孔骤缩,他只是在用这种自己听了都不舒服的话来刺中也,全然不顾自己心里都在恼火地皱眉,似乎只要中也不开心了,他就能笑出来。
太宰治套上那件高领毛衣,面无表情地拿稍高的毛衣领将自己脖颈啥干多出来的那条皮质项圈严严实实遮挡住,然后才静静地看向一直没做声的中也,嘴角噙着一点令人寒毛倒竖的笑意。
“中也,我们没办法回去了。”他轻声说出仿佛诅咒一样的话,“永远。”
房间里陷入了一时的缄默。
中原中也安静站在床边,同样静静地看着太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幽深的大海。太宰治跳下床穿好裤子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中也。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他看到有一瞬间中也的眼神变得非常可怕,眼皮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乎带着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脸上挥出又重又狠的直拳。但脸色几经变化居然不知道怎么忍住了。
中原中也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嘴唇张开又闭上,最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出半晌沉默后的第一句话:“……我突然有点能理解你一定要我戴着这条项圈的心情了。”
这话接得没头没尾,即使是太宰治也不由得轻轻一挑眉。他看着中也的眼睛,直觉这说出来不会是一句会让自己高兴的话。
“带有‘所有物’意味的标志……真奇妙,不过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旧项圈,我戴了它七八年,从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但是此刻它圈在你的脖颈上,那种‘你属于我’的意味毫无理由地空前强烈起来,你平时就是这么看着我的吗,太宰?那的确会令人心情愉快。”中原中也同样穿着一身常服,没了身份和责任的束缚,他仍还是换回了和进入黑手党前审美相差无几的短皮衣和皮裤,好似全然不畏惧窗外的寒冬,里面只穿了件白色柔软的T恤。
他将手插在皮裤兜里,冲太宰邪气地挑起一边嘴角:“起码能抵消一半在听到你那种混账话后的火气,好歹不会让我一拳把你的脸揍肿。”
“……”
太宰治轻轻吐出一口气,对中也露出一个敷衍至极的假笑。
中原中也拉起箱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房间外是一条幽静的走廊,没多长,也没几间屋子,看这间旅馆的破旧程度,大约也没几个人会选择在这里住宿。所以直到中也办好退房手续他们都没碰见除了老板娘之外的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