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被你发现了——所以晚上睡觉警醒点,我已经把枪塞在枕头下面了,保证决不失准,一发就让你再也不用睁眼看见这个操蛋的世界。”
终于检票入场,周围人还挺多。中原中也打眼一看,发现西村居然没有夸大其词,来看这场表演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应该是一部分铁杆粉再加上宣传效应导致更多的人慕名而来。总之现在六点多一点的时候,场内位置就差不多快坐满了,且男女老少,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中原中也还是下意识地往四周打量观察了一圈,视线绕回来的时候正巧发现太宰治也是同一个动作,刚刚把看向后方的头扭回来。于是他动作顿了下,手肘戳了戳太宰,问:“……你找什么呢?”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视野良好,正冲舞台。而太宰治坐下后也还在打量左右,好像在找什么人,最后搜寻无果,他摸了摸下巴,身体往中原中也的方向歪了歪。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
只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对他敲了敲座椅扶手的边沿,脸上的表情兴致盎然得像个要和邻居分享八卦的家庭主妇,微微倾斜了上半身,对中原说道:“中也知不知道……最近芥川和一个小警察硬怼起来了?”
“……”
果然是这个吗,或者说这八卦可真是上到首领下到成员,无一不漏地传了个遍啊。
“听说了。”中原中也在顿了顿之后还是叹了口气,毕竟他对这个八卦内容也挺好奇的,“据说接连两天都和那新人警察碰上,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居然就能一起来看剧团表演……你笑什么?”
太宰治笑了几声,接着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又兴趣十足地继续分享八卦:“虽然芥川会和人吵起来的确很少见……但当然不只是这个。”
他伸出一只手托了下巴,偏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中也:“你知道他和那个小警察吵起来了,那你知道,吵完之后他们又打了一架,还打了个平手么?”
“???”这下是真不知道了,中原中也略睁大了眼睛,冲太宰一挑眉稍,:“打架?平手?芥川?”
“有趣吧。有着名为「月下兽」的异能,没什么实战技巧,不过有着堪比野兽一样的运动反射神经,异变的虎爪自上而下,一爪撕开了芥川引以为豪的‘天魔缠铠’。”太宰治摊开手,漂亮的五指张开成爪,小幅度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然后向后靠到剧场座椅的靠背上,“虽然大家都在传这个八卦,但这点细节大概除了当事的两人之外,现在就只有你我知道了。听说是一星期前那件事收尾告一段落后,两个人在另一家便利店里碰上,结果一言不合,新仇旧恨——”
中原中也啧了声,一点也没兴趣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细节、太宰治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听完这段详尽版八卦,最后点评道:“小鬼。”
“我倒是对那个新人蛮有兴趣的……中也不觉得这件事的后续里还有着可发挥的余地么?”太宰笑着,目光投向了现在还拉着幕布的舞台,自言自语,“找个机会见一见好了……我有个很有趣的想法。”
一般太宰治说某些事情“有趣”的时候,那基本上九成九,都是有什么人已经或者即将要倒霉了,实在是根新年神社参拜倒霉抽到得一支“大凶”签,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中也习以为常地没接话,只敷衍地摩挲了下太宰治放在两人中间扶手上的手指。恰逢场内的灯光倏地全部灭了下去,幕布缓缓拉开,有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几束追光灯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
现在时间是六点半整,在简单又能调动气氛的开场过后,这场无数人期待的戏剧表演在酒红色的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之中,终于开始了。 剧院里所有的窃窃私语顿时低了下去、消失不见,大家脸上都带着期待的好奇神情,看着平安时代的背景道具之前,一个身穿狩服的英俊男子从舞台一侧走出。他手中摇着一把空白的纸扇,轻轻摇了两下之后风流倜傥地往鼻梁以下的部分上那么一压,淡定又漠然的眼神扫至台下,于是剧院里顿时此起彼伏地传来年轻女孩子轻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场大剧正在开幕,而另一边不为人知的黑暗中,也有另一场戏码正准备上演。
不知名的黑暗中,芥川龙之介一贯平淡掀不起波浪的神情中带上了几丝危险的戾气,他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一头白发的青年,低声说道:“如果这件事有假……人虎,我会让你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这半句话有微妙的停顿,还俗套得很。似乎是说出这话的人威胁经验及其不足,在心里翻箱倒柜才搜刮出这么一句,生搬硬套地临时拽了出来顶缸;不过看看说这话的人是谁就知道情有可原了,因为芥川龙之介此人,本就是个话极其少的年轻人,眼神总是冷冷淡淡的,会说出口的话总是不掺杂一点水分——比如他说对敌人说,“投降还是死”这五个字的时候,要想活命就绝对不要多半点废话,干脆利落跪下就是了……慢一拍,如影随形的黑色妖兽就会毒蛇一般蹿上来,将最慢跪下的人前胸后背咬个对穿。
乃至于如今他面对眼前这个时而看起来好欺负、时而身上迸发出一股子寒意的新人警察,打起来麻烦,又因为某些突发原因不好一下子就地处理掉,实在是让芥川太阳穴都在突突蹦跳,感觉自己的旧疾都要更严重了!
他面前,中岛敦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收紧,明显还是有点紧张;但几天的接触下来他也多少摸到了一点这个苍白青年的套路,更何况,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一双异化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大,像极了一双猫眼:“原话奉还。如果这件事真的……芥川,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芥川龙之介一声冷笑,似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表示对此的不屑。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为这种无聊的事争吵了,他双手插在黑色的风衣口袋之中,招呼也不打算打,转身率先向外走了出去。
中岛敦被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几乎气了个倒仰,但无话可说,对方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他只能一咬舌尖把火气都压下去,跟着芥川走出黑暗。
而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位置,名为《狂骨被斩杀之日》的戏剧,正在背景道具精良的舞台上进行着。
剧院内,当那些演员一个个都亮相之后,太宰治轻轻“唔”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人追捧,这是个异能者参与其中的剧团啊。应该是个空间型的异能者吧,所以有一部分的特效做得相当出色,乍一看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中原中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表演,看得还挺认真。他觉得今晚起码不算浪费时间,这看起来运作古朴的剧团没有演一些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虽说故事情节也经不起什么推敲,但端到巨大的舞台上,有异能和精良背景做衬,让观看的观众自然而然戴上了一层“现场滤镜”,有那么点耳目一新的冲击力。
舞台上,正表演到一身新为人妇打扮的女子在回娘家探亲之前,对她的阴阳师丈夫再三叮嘱:
“请夫君绝对、绝对不要打开我陪嫁来的那只瓦罐。”
中原中也看到这里,顿时“啧”了声,同样压低了声音:“那泡在蜜罐里、顺风顺水长大的傻逼阴阳师一定会打开。”
毕竟这出戏剧看起来演的就是这么一个套路。生下来就有天赋和家族双重傍身的年轻阴阳师,在某一天接到了下人的报告,说南郊的山中有大批妖怪死亡。于是阴阳师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此地原本浓重的妖气都被清除一新,向周围的村落打听过后,得到的回复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突然出现,用不可思议的手法,帮这里的居民除尽了妖怪”。
阴阳师大为惊奇,沿着踪迹追寻过去,果然在山中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木屋,一个比村民的描述还要漂亮上百倍的少女正在木屋前的树下盘坐,打磨她手中一把锃亮的钢刀。
少女是一名除妖师。
阴阳师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体态比京中的贵女更柔美,目光比京中的贵女更锋利,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觉得自己坠入了爱河,于是向少女表达了爱慕。
被少女一巴掌打了出去。
但年轻的阴阳师并不气馁,或者说他出身贵族,术法傍身,虽待人温和,但骨子里仍保留着一份高傲,仿佛天生不懂得“放弃”这两个字如何下笔。于是几次三番之后,在深山中长大的除妖师少女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夫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小夫妻的婚后生活很是甜蜜,夫妇二人都武艺高强,上了方圆五百里内妖怪们的黑名单,等闲轻易不敢靠近,成了远近闻名的一顶“保护伞”,最后名气越来越大,连遥远的北地也有人千里迢迢赶来,求他们夫妇二人出手,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然后有一天,妻子决定要回家去看看。他的丈夫想要陪同,但是因为京中正值一场混乱,于是妻子笑着让他留在家中处理要务,说自己很强悍,路途又很短,一星期就能回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