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他轻声叹息着。
“你是什么人?”团藏提着刀上前了一步,警惕的打量着他。
而第三人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龙骨上,他伸手抚摸着那展开的双翼,描绘着它骨骼的形状:“天空中御风而来的使者,怎么能长眠地底?你沉睡了多久,又醒来了多久?甘心就这么成为愚蠢人类的献祭品吗?”
一条白蛇悄然潜伏到他脚下,蓦地窜出,一口咬向他的手腕。
大蛇丸冰冷的笑意深了几分。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条白蛇在接触到那个人之前就已经石化,然后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闯入者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们这边,他的脸隐没在兜帽下,漆黑一片。
“这一场故人久别重逢的戏码,不该被蝼蚁破坏。”他站了起来,沿着藤蔓一步步走下,在踩上青铜色的地面时,有一种微妙的光芒亮起,像是大地被赋予了生命,“你们何德何能,在这个地方,在我的面前,妄议龙的存在。”
他的话语回荡在整个炼金领域中,像是远古被敲响的钟磬声一直绵延至今。
他停下脚步,明明只是随意的站立,却一如自负的君王睥睨臣民:“我将山川化为骨骼,我把大地视为王座,人之所至,四方八国,皆为我有。”缓慢的咏叹让人心生战栗,男人看向对面的两人,他的脸上覆了面具,只露出一只猩红的瞳仁,其间仿佛有鲜血流淌,“你们,为何不拜?”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传来,压在肩头仿佛有千斤重,强迫着他们屈膝跪下。
“这场游戏你们没有参加的资格,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他俯下身,一手按在地上,像是掌控了这片空间的命脉,整个炼金领域中的水银流动被打乱,迅速逆流翻腾,下一刻就是隐忍到极致的爆发,“消失吧。”
那一瞬间整个空间仿佛会被猛烈压缩起来。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水银恢复了从前的流动轨迹,不紧不慢的分流交汇,维持着这一片炼金领域。没有想象中那种惊天动地的爆发,好似铅灰的云层雷声高亢却不见落雨。
大蛇丸和团藏放下挡在身前的手,如临大敌的表情有些僵硬。
站在中央的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卧槽?”
刚才的种种狂傲威严荡然无存。
那一瞬间的定格让团藏抓住了他的破绽,蓦地提刀上前。他身形矫健敏捷得像是猎豹,与他本身的苍老毫不相符。答案很快就揭晓——青灰色的鳞片绞破他的衣袍,畸形的骨刺从脊背和手臂中生出,刀上缠绕的气流强烈到几乎肉眼可见,就像是携了一片风暴。他在一瞬间动用了“爆血”这样禁忌力量,强行将血统提升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作为混血种不足以抗衡龙类血统,那就把灵魂出卖给魔鬼,让自己无限逼近于“龙”的存在。
哪怕就此人间失格,也一定要拖着龙类一起殉葬。
身为屠龙者,就要有与龙同归于尽战死的觉悟。
狂躁的气流浪潮般涌动,言灵.天鹰扩张到极致,他整个人一跃而起,长刀斩下,利落如雪亮闪电,快得足以割破岁月。
男人正要站起,看起来对这一刀毫无防备。直到他抬起头时,团藏才知道,那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不屑一顾。
长刀强行顿止在他眼前,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分的距离。
却再也上前不了一步。
一种新的言灵领域张开,以男人为中心,蔓延到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霸道的风系言灵在这片领域内生生被抹杀。男人露出的那只眼中带着讥讽的光,他一手洞穿了团藏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捏得粉碎。
血浆四溅,落在漆黑的长袍上。男人收回满是鲜血的“手”——那应该被称之为“爪”,粗壮而布满褐色鳞片,不同于团藏爆血时那种黯淡的青灰色,他的鳞片流转着凛冽的光泽。森白的利爪渐渐退化,缓慢的恢复了手指的模样。
他一脚踢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话语间满是嘲弄:“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欺骗啊,君主与丑角只在一念之间,生死的存亡也在一念之间。只有彼此欺骗相互隐瞒,才能粉饰弱点,伪装力量。看不懂这一点的,永远只能做一个人。”说着,他转而看向了一旁作壁上观的大蛇丸,“而你,就很有龙类的想法。”
“这算是来自龙类的夸奖?”
“我喜欢企图反抗命运的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会给你一份恩典。”男人又回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模样,转身再度走到棺椁前,“不过现在,带着这具恶心的尸体离开。”
大蛇丸眯起眼,握紧在袍子中的手用力后又松开,一切的情绪都化作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不愧是,掌控着‘破坏’的大地与山。”一条巨蟒从他袍中滑出,卷起团藏的尸骸吞入腹内,然后和他一起悄然退出,隐匿在了黑暗中。
男人重新坐在棺椁旁边,凝望着龙骨。岁月悠长,光阴流转了不知多少轮回。
半晌,他又抬起头看着那颗金色瞳孔,像是对视。
一滴黑色的血从那本该失去生机的巨大眼球中滴落,落在男人的手上,转眼沁入他的皮肤。
“我们被命运抛弃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将它践踏在脚下了。”
桌子上冲好的速溶咖啡已经凉透了,却还没被动一口,坐在电脑旁边的男人一边看着旁边各部交上来的表格,一边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将整合的结果录入电脑。将近期情况做了个小结和其他几份汇总存在一起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抽出片刻清闲看了眼窗外,舒缓眼睛的酸涩疲惫。
天空灰沉如铁,丝毫不见出门时的阳光晴好。大风呼啸而过,刮得草坪上的单瓣玫瑰破败不堪,白色的花瓣被风高高吹起又飘落,像是一场繁华后的落落寡欢。
柱间心想这是快下雨了,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一刻钟龙古史的考试才结束。
他刚一端起杯子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翻出一把漆黑的雨伞,这才重新在软椅上坐下继续手头的工作。
才打没两行字,整栋办公楼剧烈的震动起来,咖啡杯打翻,褐色的液体洒了一桌。
但柱间顾不得擦拭收拾,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推开窗户,狂风放肆的刮入室内,将窗帘吹得扬起。他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远处,脸色渐渐凝重——震源来自英灵殿那个方向,显然是底下的炼金领域出了问题。
“大哥!不好了!”这个时候扉间一把推门而入,一贯冷静的他极少有这样不稳重的时候。
柱间心头隐约觉得不安:“出什么事了?”
“侦查部刚来的消息,校园里出现了大量龙化生物,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变为死侍!数目有待统计,但不会少于五位数。它们已经包围了距离最近的教学楼,数量太多,执行部能抽调的人手有限,根本无法解围。”
柱间一把拿起旁边的手机,但随即意识到什么,手指收紧,用力到骨节发白。
“通知下去,学院进入红色警戒,封锁大门,各部所有人领取武器做好战斗准备,三分钟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蓦然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
地面剧烈摇晃起来,他稳住身形,看向外面,睁大眼,脸上划过一丝惊骇。
整片天空完全黑了下来,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整个校园,那是天空中那只巨兽展开的双翼。古铜色的尸骸仿佛是从漆黑的血液中沐浴而出,本应该僵硬死去的身躯再度舒展开来,隔了那么远也能看清鳞片上的泠泠光泽。它张开黑洞似的嘴,引颈发出旱雷般的嘶吼,向着天空宣告着它的新生。
已经变成了龙骨的三代种怎么会活过来?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在学院里的死侍,到底是谁……
“改为高危红色警戒,所有人立刻按部集合赶往英灵殿,在500米外止步,我马上过去。”柱间迅速给出了决断,“你也一起过来。”
他直到此时仍然保持着清醒的认知,没有半点犹疑。如果不阻止那只出现在校园里的龙类,后果会比死侍纵横来得更可怕。
“教学楼那边怎么办?整个教学区被屏蔽了信号,消息传不进去,没法通知学生们做好战斗准备!”
柱间头也不回的翻窗跳下,留下一句简短的回答:“有他在。”
——那是足以交托生死的信任。
男人坐在青铜色的地面上,水银四溅,数十道巨大裂痕贯穿了这片空间,整个炼金领域被破坏,从头顶巨大的窟窿可以看到巨龙展开的翼。
他专注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怀中抱着那颗失去了光泽的黄金瞳仁,伸手抚过干瘪下去的褶皱:“没想到一个混血种推演出的炼金领域如此难破坏,连我都无法改写它的概念,还得动用四种元素。千手柱间果然不简单,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就让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折服昔日的帝王?”
⑴阿狄丽娜:塞浦路斯国王雕刻出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在每日的凝望中,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雕像。他日夜向众神祈祷,最后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赐以雕塑生命,取名为阿狄丽娜,与她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