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不料扉间会有此一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兴高采烈的一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我这就去你嫂子那边。”
等等,我刚才没说嫂子这个词吧。扉间默默扭头,一脸慢走不送的表情。
柱间刚走出一步,身后的巨龙突然张开了口。
扉间想要拉开自家大哥,但是已经晚了,巨龙一口了咬下去。
咬住了柱间的衣角。
柱间惊诧的回过头,巨龙艰难的睁开眼,瞳孔中金色的光芒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眼神不复刚才的狂暴,而是盛满了哀伤,漆黑的血泪顺着眼眶淌下,流入深色的鳞片里。它看着他,就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乞求父母的原谅,又好像是无辜受了责骂的孩子一脸委屈。
那神情像极了自沉于湖底的那只次代种。
“你,想对我说什么?”柱间觉得有种苍凉的情绪涌上。
“大哥!离它远些!”
柱间伸手抚上它冰凉的鳞片,安静的等待着。
巨龙从喉头间发出一声混沌的声音。
柱间惊讶于自己竟然听懂了它的意思。它叫他,王。
他不明所以,无言以对。
巨龙眼中的光芒沉寂了下去,满是深切的悲哀与失望。它硕大的身躯一点点化作了粉尘,就像是一座沙丘被风吹散。
柱间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似乎被风沙眯了眼。
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身后的某个方向传来轰隆的巨响,地面震动,鸣人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远处半边是飞尘高卷,半天是火光冲天,在阴霾的苍穹下,这样的景象像是一场末世的灾劫。
身体里有种想要掉头赶过去的冲动,可是他心里想的却只有找到佐助这个念头。
他觉得佐助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鸣人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来到了实验楼,自觉告诉他,佐助就在这里面。他一咬牙,径直冲了进去,才发现整栋楼都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半点人气,处处透着森然的幽凉,与那边的惊天动地狂风烈火格格不入。
“佐助!”他大声喊着。无人回应。
鸣人索性沿着走廊奔跑起来,推开一扇扇紧闭的门,想要找到黑发少年的踪影。他从来没发现实验楼一楼的走廊如此漫长,他已经连续跑了几分钟还没有到尽头。鸣人大口喘着气停下脚步,心中惊疑不定,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确实已经跑出了很远,远超一般走廊的长度,但走廊的另一头看起来还是远在天边。
周围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低,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刮来,让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实验楼……他做出判断,渐渐站直了身子。佐助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被困在了一个死循环中?
一种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将他淹没。
鸣人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某一段日子,四周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贫瘠的荒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颜色也看不出。
然后有个人从远处走来,在他面前蹲下,打趣的调侃:“哟,这个地方居然能发现一只小崽子。”白色的头发长而乱,落魄而不失英气的脸上带了些被岁月磨出的沧桑。
“为了想守护的东西,想守护的人,就该拼上性命啊。”
“连命都不敢豁出去,有什么资格说守护?”
“你师父我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谁敢动我的奶酪,我就要糊他一脸芥末酱!”
他想到男人那张脸,想到他冲自己侃侃而谈的话语,好像终于找到了某种力量,手指紧握成拳。
身后传来一种悄然的动静,像是有什么贴着地面滑行而来。
鸣人蓦地回头,一只巨大的白色蟒蛇盘着粗壮的身子,扬起头颅贪婪的盯着他。
巨蛇吐着信子张开嘴,像是咧开一个冷笑,讥讽的说:“你逃不掉的。”
手上没有合适的兵器,而言灵……
他的言灵有缺陷,只能判定为是风系言灵,却不属于言灵表里的任何一种,根本不具备攻击性。模拟实战课上,他是唯一一个靠着一把顺手摸出的水果刀通关的人,但他也因为伤筋动骨而在医院躺了三天。
鸣人操控着周围的气流,呈出了十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像”,包围住巨蟒。
大敌当前,少年却哈的一声笑了,眼底满是不服输的傲气。
大火不知持续了多久,塔楼下方的绿化草坪早已化作了漆黑皲裂的焦土,死侍的尸骨都被烧烤得几乎化作碳粉与炭块。象牙色的塔身下端也被灼烧得黑黝一片,这场景从高处俯瞰犹如修罗地狱。
男人撤去了言灵,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觉得有些乏了。
长时间大范围的言灵爆发到底比实打实的提刀上阵来得消耗更大,一想到难得兴师动众的释放言灵却只是对付一群杂碎,斑无端端的有些恼火,恼火后又眯起眼仔细思索起这些死侍的来历。
如此庞大数量的龙化生物涌现在校园里,恐怕极有可能是之前那个在暗中搞鬼的人干的好事。只是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一个人站在楼顶,多少有些形单影只。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深邃的一双眼。
斑算了算时间,哪怕是只次代种,柱间那边也该解决了。他摸出手机,发现这里还是没有信号,想了想觉得也没有打电话的必要,就在这里等柱间来找他也挺好。
他抬头看向远处,尽管天空中不再是一片夜色般的阴霾,但昏暗的云层依然带着压抑与沉重,空气湿度增大,似乎随时会有暴雨落下。校园里极具欧式风格的建筑从这里看去就像是一枚枚雕琢精致的棋子,斑眯起眼抬起手指指点点,百无聊赖的从远处的A区开始数起,想看看这个学院里有多少栋建筑。C区英灵殿一片被严重破坏,想必那就是柱间不得脱身的原因了。
数到D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斑。”一贯温和的嗓音,是柱间。
男人毫不意外他能找到自己,从远处收回视线,下意识转过身:“英灵殿那边你已经处理……”
有什么刺入血肉,鲜血飞溅的声音响起。
剩下的话语冻结在唇边。
尖锐的枝条从对面那人的手中伸出,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脏。他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出栏杆,从几百米高的塔楼上跌落。
斑睁大眼,想看得更清楚些,可是溅起的血滴入眼中,他看不清柱间的表情。
来自胸口处的痛楚并没有痛在肉体上,而是痛在了灵魂的最深处。那样干脆利落的一击,于他有如千刀万剐,分筋错骨。
如此措手不及。
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向着地面堕去,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
胸口流淌的鲜血混杂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错愕惊诧,悲恸苍凉。心脏奄奄一息的做着最后挣扎,寂寥而空洞的跳动着。
斑突然想起柱间曾经站在塔楼上对他说:“高处的风景更美丽,也更危险,因为随时都有着摔下去的危险。可是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又觉得,只要能和你一起站在这里看风景,摔个粉身碎骨也没什么。”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眉梢眼角都溢满温柔。
直到此时,生死即将划开天堑,宇智波斑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成了他心脏的一部分,心脏被洞穿的那一刻,所有或擦肩而过或朝夕相伴的记忆随之涌出。
“我是谁?”
“斑,宇智波斑。我的爱人。”
“大和,派人统计好C区的伤亡情况,马上联系医疗部。”扉间熟练的指挥着各个部门,“玄间你带着分析部的人马上进行收集取样,半个小时后执行部开始清理战场。策划部安排人手协助,鹿丸,你负责带队。”
他分配完任务后想起一事:“教学楼那边情况如何?”
“还收不到信号,但伊比喜传出消息说包围的死侍已经不在了,请示是否组织部分学生进行清理。”
扉间面色仍是淡淡的,想起了柱间那句“有他在”。他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到了种极度厌恶的地步,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是看到柱间和他在一起时,又忍不住心头一软,觉得他们这样也不容易。一直以来他都在仰望着大哥的背影,觉得没有人能和他比肩,但是这个叫斑的男人却是例外。他确实配得上柱间,或者说,他们是相互匹配。
“一年级生留在教室里,二年级以上通过了模拟实战课的学生三人一组,由专员带领行动。”妥帖的给出了解决方案后,扉间还是觉得不放心,“算了,我亲自过去看看。”
“扉间副校长!”远处有人匆忙奔来,一身医生常着的白大褂。
他停住脚步:“怎么了?静音。”
素来沉稳的女医者神色有些凝重:“猿飞教授快不行了,有急事要见您和校长。”
“日斩他……”扉间皱起眉,转头知会了一声,“大和你去找校长去来,我先过去。”
“是。”
一声轰隆的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引得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是校园那头塔楼的方向。半边天际被灼烧成血色,云霞滚火间又乌云密布。在这样一幅凄艳的背景下,巨大的树藤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来,蜿蜒缠绕,几乎要延伸到天际。苍青色的粗壮树干枝繁叶茂,还在不断发疯似的滋生着,遮天蔽日,不死不休。象牙白的高耸塔楼早已被茂密的枝叶包裹不见,那样青红交错的场景突兀而尖锐,磅礴而深刻,远看犹如神迹。天空中的云层激烈的翻滚着,盘旋在塔楼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