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向天,号令群英。
眸光冷,剑光寒,心意如铁,死伤不计。
濮阳刚逸唯有阻挡——他实在找不到任其自由来去的理由,却又苦无应对之法,带着手下人死扛困敌的结果,便是伤亡愈加惨重。
这些年来,他早已明了师尊的意图,也渐渐认清自己确实能力不足。想要对抗北宗,必须有超越师尊的人存在——而这个人,不会是自己。惨痛的清醒认知之后,便是试探与观察。明面上,他虽仍对原无乡一如往日般不冷不热,心底却逐渐认可了这位南宗未来的希望。
当巧夺无极剑阵修炼成功的好消息传回南宗,濮阳刚逸第一次觉得南宗有此人在甚好。虽然并不明了师尊面上先喜后忧的表情究竟何意,但原无乡以一己之力振奋南宗弟子信心之举着实教人欣慰。孰料,欢喜未过一日,竟又悲从中来——原无乡重伤断臂!天意逼人,凉寒若此!而今日,葛仙川竟依仗宝器之利重伤了师尊!汝既容不得吾等存在,那便一战方休,吾南宗誓死不退!
葛仙川一步一杀,步步索命,金芒过处,名锋染血,剑风呜鸣,似悲似泣。待欲再进,却被突然而来的两人合力拦下,定睛看,正是按捺不住的感谢师与祖鸿钧。
南北两宗是非曲直,外人不便过问,但人命生死总能挑动恻隐之心。感谢师见道门弟子内斗相残,已经有了不少伤亡,痛惜地斥责道:“冤孽!汝等掌教失和兴战,倒叫自家弟子受罪,何苦来哉!”
葛仙川本已战得心浮气躁,也不管来人是谁,仍是一剑疾走横行,骇退了正欲围上来相劝的道门名宿等人,飞身而走。
感谢师惊退三步,气得直跺脚道:“今日葛老道是如何了?一再发作,失心疯了不是?”祖鸿钧则与众人拦住了南宗直欲追击的弟子,劝其先回南宗,眼下当以抱朴子伤势为重。
濮阳刚逸见伤亡过多,师尊情况未知,确也不可再战,便收兵赶回南宗。
世事一场大梦,梦醒空余残局。
无论怎样恢弘开端的风云际会,最终也有烟消云散的一日,然,仇呢?
葛仙川人在风中,风不止,回忆不歇。
方才的情形再现眼前,脑中回响起的判决之声越来越大——胜之不武!
至此,声名尽毁,门人溃散!
抱朴子,从来我都强于你数倍,纵然你不服,又奈我何?若你早愿低头,又何至于斯。可笑我从未料到沉稳如你竟会兵行险招,宁可以性命为代价也要泼污名于我,甚至不惜勾结长老院行此卑劣之手段!哈,真好,真是太好了,看轻了你,是我之过!哀兵之策确实非同凡响,占尽上风。而我,葛仙川又岂能止步于此!思及此处,遂脚跟一转,换了方向,竟奔向了道羌之战的所在。
这片山林早已生息尽无,一片焦土。有人欢喜,有人愁,无论谁家成败,总有多少生灵无辜断送了性命!
葛仙川并没有怀古吊今的心思,迳自快速穿越而过,进入密林,身形不见。
密林之中,有曲折密道正通向当日天羌族聚居之地。山高水深,外族之所以虎视中原藏匿偌久,因其所处之地极为隐蔽,以至于当日精于追踪之术的最负英雄在手持路观图的情况下,依然几次迷道而不得其门。何况以葛仙川身法之快,又岂是普通人跟得上的。所以,他毫不在意地越过荒原,穿过密林。
待一脚踏入族地之内,密室阵法骤起,有一个极其沙哑似被烧坏了嗓子的声音传来——
“哈,不可一世的葛掌教,今日竟是这等气色——你,败了!”
葛仙川冷然道:“救你并不是让你在这里讽刺于我!”
对面人整个藏身于阴影之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十分难听:“讽刺你于我有何好处?我只是惊讶你怎么会败给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
葛仙川沉声道:“有何奇怪?战场本就瞬息万变,并无绝对胜负,人总会有败的一天。败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败!既然你我都还活着,不如就此谋取彼此未来的利益更为实际。”
对面人冷笑道:“哈,合作?正因听信了你的承诺,以致于攻占中原计划失败得如此惨烈,我现在怎么还敢信你谋划的是彼此利益,而不是你一个人的算计?”
葛仙川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虽是合作关系,但也各有任务。完成了,是彼此的福气,若完不成就是彼此的拖累。既成拖累,不过早早了断,以确保自己利益不失。你当有此觉悟。于今不过一时失利,反来追究这些有何意义?”
对面人又笑了起来:“好,真好!你助我入中原,我助你一统道真,但结果却是你放任道真门人亡我族民!现在倒还要来怪我无能了吗?葛仙川,现在落魄不堪的你,还有何利用价值值得我再次冒险合作?”
葛仙川道:“这句话本该我开口才是。你我从不是合作,只是相互利用。有用则用,无用则弃。我仍是北宗道尊,而你亦当拿出自己的价值——你还有多少复仇之心?”
“就算从地狱爬回来一万次,我也誓报此仇!”
“好,我可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助你重生,眼下,你仍要养伤兼修习,然后,等我消息,再行计划。”
“如此做,我能得到什么?重伤之下,武功极难再复——”
葛仙川打断道:“第一,你必须改头换面,如此利于未来的行事与复仇。第二,吾救汝一命,汝欠吾的人情。另外,恶龙臂的下落就当作是汝劫后余生的贺礼。怎样,汝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所在,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与另一个将入死关的人,将要决定了未来多少方向?
世上事情本就奇怪。
多少想到的事情最终并未发生,想不到的事情偏接二连三出现。
葛仙川并未觉察自己飞掠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时,正有一人,独坐高岩之上,身边横倒着三五个空坛,发丝蓬乱,无声无息,似乎惟一还能做的动作就是不停仰头灌酒。
总该有些醉意了吧,容我快些醉倒!
身上酒囊早已空了。从立云坪出来时,灌入的本是原无乡的新酒,之后又在避雨的山洞中与倦收天分饮而尽。此后,酒囊虽一路带在身上,却再也没有装过其他酒。噫,原无乡总会起些标新立异的酒名,听起来都不太像酒,前年那一坛叫松雪,去年名浅草,来年——恐怕没有机会再尝。酒未尽,人已别。酒量再好也是要醉的,于是,他卧倒,任发丝凌乱,衣袂掩尘,欲眠未眠之间,似乎看到远处一个人影——竟然还有人会来这尸骨如山的不祥之地,呵,莫不是傻了,此地往西本无路,一片密林,何苦经行此处,除非————霍然惊醒,拔身而起!
很多年后,他仍不知道自己当时该不该追过去,该不该知道那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个无人找得到的所在,却是自己早已造访过的故地——早年前,原无乡将自柳七身上得来的路观图交由自己追查,而后自己曾探访多次——脚下越是紧随其后,心中越是惊骇难平,险些控制不住地惊呼——远处的背影是绝不该出现于此地的人,他正去往一个不该知道的所在,有什么惊人的真相正逐渐浮现——吾,究竟为何要来!
酒已尽,人未醉,悲未去,恨又来。
昏昏懵懵,曲曲折折,孰执潦草一大笔,敢问天公作儿戏?悲戚!似剪不断的一桩桩人间事,似唱不完的一曲曲痴儿诗。霜红叶落,桃红柳细,年年今日不堪记。
人生至悲,莫过于,只在当时,恨到如今。
巍巍北宗,秀极北斗。
从天羌族地到北宗山巅,以葛仙川的脚程不过半日。人还未到山脚下,已有许多传闻入耳:北宗惊变,众部解散。
旧恨未消,新仇再添——哈,南宗对付吾,北宗背叛吾,这样的道真又怎值得吾如此豁命以待!
葛仙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一路疾行,径自踏入卧房后,闭门不出,无人敢靠近。
生,在一念间。死,亦一念间。
吾虽欲振而起,然逆转乏术,所剩的办法并不太多——当熟悉的脚步声到了门外。
葛仙川突然笑了——来得好!
汝身怀金阳之体,自当承接天命,得吾北宗至高绝学,接掌名剑成为道真最高指标理所应当,自此,汝当摒弃一切杂念,视本宗之利益为此生惟一目标,奔走至血尽人亡的一刻——教养一场,吾,不求回报,容汝恨吾!
呵,抱朴子,你要我含恨而不容于世,好,那么我成全你——我就把道真“留”给你了!
门外之人,正是久未露面的倦收天。
央千澈外出多日,此时仍未归来。这些天,北宗变故惊动了正于秋水长天一处净地闭关的倦收天。待他匆匆赶回北宗总坛,只见门人四散,怆惶而走,拦住几名执事前来问话,才知道了事情始末经过,惊怒非常——他必须要一个解释,亲自听葛仙川解释。百年亦师亦友,亦是相当了解彼此作风,此事委实来得太过蹊跷。
门外,倦收天已经来了一会儿,见屋内久不应门,担心有变,便啪一声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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