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亲自端了水来喂他,难得他毫不犹豫躺在自己怀里。
皇上眼中忽的闪烁。不知如何想着,若把他囚在宫里,天天下蒙汗药,逼他这样乖乖依着自己,却也是完了他的心愿了。
至少这样,他不会接二连三出事。
能让他受伤的,只能是自己。而那些隐秘的伤,也只能自己看,自己慢慢欣赏。
应当让他那里多一些伤,直到下不了龙床,只得无时无刻待在自己身边。
裴文德嗓子里灼着一团麻火,凉水灌下去也是疼得厉害。半晌终于能开口,却已然哑的听不出声音来。
“你怎么敢亲征来的?”
朱厚照眼底蕴火,含了一口水嘴对嘴硬是喂了下去,把人压在床上。
“你敢跟朕一声不吭玩失踪,朕没治你的罪,你还质问朕?裴卿,朕是不是宠你宠过头了,才让你胆子这么大?”
他说这话时,嘴唇片刻也没有离开他的唇,一丝一毫柔软的纠缠,他不愿放开。声音低沉,呼出的热气擦着耳边掠过去。
裴文德本就不太清醒,被他一搅,软软哼出声来,陷在他怀里。
朱厚照觉得,与他耳鬓厮磨半晌不够,只是杂乱无章的亲吻着。
他低声道:“王勋说你失踪的时候,我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了。”
酸痛顺着血脉一点一点侵入心底,裴文德半晌无言,埋下头去,紧紧贴着他的心口。
他的衣服上还带着些许的寒意,想来外面这场雨后,天气就要转凉。
裴文德伸过手去堪堪抱住他:“外面很冷吧?”
朱厚照抵着他的额头安然一笑:“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好,我抱着你。”
两人闲话了许久,裴文德才稍稍回来了神志,这一觉如同百年大梦初醒,浑身上下松快的很,只脑中还有些蒙蒙然。朱厚照去过披风把人裹住,才往外去叫人。
沈庆送了饭进来,看着裴文德差点没哭出来:“大人,我还以为你……”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一眼瞪了回去。
沈庆两眼泪汪汪,看的裴文德哭笑不得:“没那么容易死,我去达延汗那里,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他只活动了一下手腕:“那蒙汗药也没对我怎么样,过两天照样揍你。”
可那沈庆眼睛更红了,扑上前抱他一下,鬼哭狼嚎一般。裴文德叹了口气:“你多大个人了还哭!”
沈庆一抽鼻子:“爷那天还红了眼圈呢我哭一下怎么了!”
朱厚照牙酸的很,二话不说抬脚踹他:“去拿饭!”
沈庆忙不迭跑了出去。
裴文德斜眼笑着看他,接着坐到一处:“皇上哭了?”
“是。”朱厚照很是直接,舌尖舔着后槽牙微微眯眼:“说吧裴卿,让天子失仪,该如何罚你?”
裴文德探身上去亲他的眼睛,舌尖微微一卷。
朱厚照嘴角一挑,压住他便往细白的颈子上咬去,吮舐他微微滑动的喉结。
刚刚掀开帘帐的沈庆差点把碗给摔了。为了保命,一瞬间他福至心灵大喊一声:“老楚!快把汤端来!”
远处正在喂马的老楚茫然抬头,乌云踏雪呼噜呼噜一声跺了跺蹄子。
沈庆再打帘子进去,两人便中规中矩坐着了。但是裴文德脖子上那熟悉的红痕委实太扎眼了些。好在送完饭,沈庆便片刻不歇跑出了天子营帐。
不过是简单的清粥素菜,裴文德却觉得桌上这饭甚是合口。而抬眸看到朱厚照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意,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有多合心。
饭后没过半个时辰,又有汤药端了进来,沈庆一脸苦样皱着鼻子。
裴文德眼睛一抽:“药就不用喝了吧,我已经没事了。”
“看在大庆辛辛苦苦熬药的份上,你还是喝了比较好。”朱厚照满意的看沈庆转身溜出去,亲自坐到他身边:“否则朕只能用朕的方法让裴卿喝药了。”
裴文德讪讪一笑,夺过药碗一股脑喝下放到一边:“皇上,臣喝完了。”
朱厚照还是没有放过他,在唇边轻轻一舔。
“哎!苦的……”
“不,甜的。”朱厚照眸中烛火绕绕。
裴文德皱了皱眉……阿照怎么突然这样粘人?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帐外忽然有人通报。
“皇上,臣王勋,张永,江彬有事禀报。”
裴文德登时脸颊发热。他这才混混沌沌意识到,这是皇上的营帐,而外面就是议事的地方。
朱厚照拍拍他,亲自走了出去。帘摆摇荡,裴文德压低了气息,却还是跟外面进来那三人对了个眼。
张永熟视无睹,王勋纠结万分,江彬……似是有些怒意。
都知道御前统领从敌阵归来堕马晕厥,而皇上亲自把人抱进了自己的大帐。皇上与御前统领同榻而寝,同桌而食。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刚刚醒来的裴文德来说,心里诡异的别扭。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金屋藏娇一词来。
朱厚照眼看着他三人目光一股脑的往内帐探,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从昨日到今日,他们来来去去议事也有两三次,只是那时裴文德没醒,他们也没什么可看的。
而现在裴文德醒了,且自从裴文德醒来,皇上便不准他们在饭时叨扰。如今那活生生的人在内帐,诸位多少都有些莫名的情绪。
毕竟醒来后皇上与御前统领在一处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哪怕实则他们也没有做什么。
“诸位爱卿有何事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熟视无睹的张永:“秉皇上,探子来报,达延汗另外两个大营的位置基本确认。确与裴大人所说无差,不过恐怕兵力更多,保守估计五万人马。”
江彬又道:“不过爷亲自一战大胜,少说折损达延汗一万兵力,若是布置得当,接下来不论防守还是主动出击,胜仗都在我大明手中。”
王勋接着呈上一份折子:“这是臣拟的作战计划,请皇上过目。”
朱厚照摊开折子,走到沙盘前,比对着王勋的策略。只点了几处,王勋另当修改。
他三人领命退出,唯有江彬脚步一顿。
“爷。”他转身,神色复杂看着他:“您毕竟是皇上,如此……可想过将士百官乃至后人如何说您。”
“说什么?”朱厚照抬眸望着他,不解其意。
“您亲征,原是鼓舞军士的,可如今看来……更……更像是亲自来救裴大人。这……”
“朕就是亲自来救他。”朱厚照目光淡然。“但朕也是必须要来边关,要亲自打赢这一仗。怎么,不行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江彬叩头。
裴文德在内帐听着。
“爷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名誉,这场胜仗……会被以讹传讹而误为他意吗?”
“不担心。”朱厚照轻轻搁下笔。“朕只要打了胜仗,救裴卿回来,便心满意足。他人说我胡闹也罢,总之朕没有输。”
朱厚照重新回到内帐时,裴文德却坐在桌边沉思,一时都没有注意到他。皇上自顾倒了茶水,坐在一边等他。
半晌裴文德回神:“你谈完了?”
“想什么呢?”朱厚照推给他一杯水。
“在想如何让你大胜而归。”裴文德沾了沾茶水,在桌上草草画了图。
朱厚照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倾听。
“冬日将近,达延汗不止一次对我说,蒙古的阿姆阿妹要挨冻挨饿。他大举出兵,想来粮草定然不足。齐格为了救达延汗不惜倾巢而出,可见要的是速战速决。”裴文德仔细分析着:“要占疆土,他们也改不了依水草而居的习惯。他们耗不起。”
朱厚照握住他的手指,把水渍擦去:“所以朕让他们严加防守。我们耗得起。”
“但也不能耗费太过。”裴文德耳尖稍红,把指尖抽了出来点点几个位置:“时不时的出兵骚扰一番,扰乱军心也是好的。”
“嗯。”朱厚照不知怎的又与他挤做一处,一只手又搭上他的腰,似是无意实则有心轻轻按着:“扰乱君心也是好的。”
裴文德哪里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只是低声道:“若是知道他们的粮草在何处就好办了。突袭一次,达延汗必定慌乱。”
朱厚照扣住他的手,眼中隐隐探究的意味:“你跟蒙古王子这么熟悉?”
“在他小时候,我跟我爹救过他,就在应州郊外。”裴文德无奈道:“你想什么呢!”
“听闻裴大人可是一直住着王子寝帐,不怎么出门。”
裴文德一个不稳天旋地转,被皇上打横抱起,两个人跌在床上。朱厚照慢悠悠剥光他的衣服,一双灼热的手上下游走一番:“朕得确认朕没有吃亏。”
裴文德被他撩起一身的火,抖的厉害,只一把扯下他的衣带:“说起这个,皇上是不是得先解释一下,朱寿将军又是何人啊?”他眸中精光一闪,甚是有些咬牙切齿:“微臣想了一圈都没听说过朱寿这个名字,怕不是某位名为寿的将军有幸得了皇上赏识,赐了国姓吧?”
朱厚照与他缠作一处,摸过软膏便往那处去,他眼中笑意更甚,挤进去的那时,才咬着裴文德的耳垂低声道:“下官朱寿,见过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