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咏而归)
鸣人和柱间都很不好意思,他们默默地回到客厅里,鸣人去泡了茶,柱间用木遁在阳台上种了一排绿植,总算发挥了一些余热。佐助窝在沙发里,解开一张卷轴来看。
鸣人把茶端过来,认出那是木叶的任务卷轴,一愣,“佐助开始接任务了吗?”
“卡卡西今天拿来的。”佐助说,看他一脸不放心,就稍稍侧过卷面给他看,“跑腿而已。”
卷轴上都是送信找人一类的事。与其说是任务,更像是让他可以在乐意的时候,离开木叶去外面散散心。
“噢,那佐助高兴就做吧。”鸣人俯身揽住他的肩膀,侧脸在他翘起的黑发里蹭一蹭,就到阳台上帮忙浇水去了。
半小时以后他们就吃上了饭。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料理,蛋包饭上流动着新鲜的番茄酱,天妇罗炸得酥脆金黄,条状的鲣鱼置于碟内,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青葱与姜,三角形鼓鼓囊囊的豆皮寿司,蘑菇沙拉铺在生菜上,还有热气腾腾的鲜虾鱼板汤。
佐助习以为常,柱间重温旧梦十分感动,鸣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真的是他做的?那个斑?”
柱间颇为得意,“斑就是这么一个聪明又温柔的人。”
斑洗了手和脸过来,柱间自然而然伸手帮他擦掉颊上挂的水珠,说一声有劳啦。四人一起吃饭,桌上只有鸣人一个人说话,惊呼“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超好吃”,热情洋溢赞美斑并招呼大家多吃一点,又或者讲他任务途中做的一样壮举或者遇见的一桩奇闻,顺便不停地给佐助夹菜。柱间负责笑,斑撑着侧脸慢条斯理地动筷子,佐助认真进食,气氛大概也可以叫做热络活泼亲切友好。
吃到盘碟都空,只留下一点蔬菜和酱汁的痕迹,盘子叠在桌上,筷子随随便便地扔在碗边,尤其有松缓的家的感觉。
灯黄黄的,外面都暗了。
柱间和鸣人一起做完清洁,就同少年们道别了。他出门到楼道里,斑先他一步,背影快要在拐弯的楼梯间里消失了,年久的老建筑,角落里挂着蛛网,扶手上有锈迹,过道灯颤巍巍的,时不时啪的一闪。柱间心中温脉得很,他赶上去,正好在拐角的那个地方追上斑,探手就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再偏过去一点,就是室外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在浑噩的昏黄灯光和清澈的皎洁月色的交界之所。头顶上窄窄的楔形屋脊,大概还可以挡住一丁点儿外界的倥偬世态,柱间把斑压在一堵满是孩子们的涂鸦的老墙上,吻了他。
非常轻柔的吻,不会比飞蛾在火焰上抖动一下翅膀的力度更重。
一触即分。
柱间退开一点距离,捧着斑的脸,“我可以吗?”他恳切地问,“我真的想……我爱你。”
他像喝醉了酒,又像沉湎于梦,却口齿清晰,异常执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斑稍许静默,而后抬手拥住他,回答说,“我知道。”
他渐渐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抱紧了柱间,他的手掌抚着柱间宽厚的背部,他的胸膛也抵着柱间的胸膛,这热度交融的滋味,心脏同跳的韵律,都与过往的千百个日夜里一模一样。他把下巴架在柱间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嵌入柱间的身体,他独自在世间流浪了近百年,从不曾因劳苦停步,也从不曾回望归宿,但若真要说有个什么想停留一会儿的地方,大抵就在这里。
他感觉着柱间也很紧地拥着自己,一手圈着他的腰肢,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可能真的是打架太多次,他拥抱他的时候总会压制发力的要害,带一点钳制的意味,没有留下什么挣扎的余地。但斑知道,只要他真的表达厌恶,柱间就会放开。
无人似他那么有力量,也无人似他那么克制。
“你真可恶,柱间。”他突然说。
柱间有些茫然,“斑?”
斑低下脸,用尖利的牙齿撕开他肩头的衣衫,然后一口咬在他的皮肉上。这唤起柱间熟悉的疼痛,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斑的背,以示如果他真的对他生气,那就尽情地咬好了。
斑更加用力,咬到更深的地方,血珠争先恐后地淌进他的咽喉,怎么样吮吸都不够。在柱间怀里他就是一条饿狗,太久没有开荤,空虚得皮包骨头,眼睛都冒出绿光来。他撕扯着他的肉,渴饮着他的血,最终把脸埋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你的力量,”他喘着粗气说,“终于……完全的复苏了。”
“什么?”
斑笑一笑,“真想和你打架。”
柱间摸着他的头发,“等对团藏一党的后续处理完成,我们就去找你的轮回眼。拿回来之后,就可以好好的打架了。”
斑低哑地道,“我等你很久了,柱间。”
柱间柔和地哄他,“再等一会儿。”
他发誓那真的只是一小会儿,不会超过三五天功夫。
黑暗里,佐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鸣人像八爪鱼一样地缠着他,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全部用来思考,把迄今为止其实也不太长的人生反复咀嚼,直到它们都像嚼烂了的面包渣一样索然无味。他此前并未尝试过去守护一样什么东西,在他发现自己的良善之前很久,他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无力了。
他的目光移到枕边人的脸上。这是他最初保护下的一个人,或许也是唯一保护下的那个人。他的金发软软地叠在枕上,灵动的蓝眼睛已经闭上,平常总有昂扬的表情和喧闹的声音,这个时候,显得很安静。
鸣人仍然每天都在忙,他眼睛下的淤青一直没能消去。
佐助伸手碰了碰那里。
这一夜木叶的月光呈现一种微微泛黄的白色,就像牙齿上的日积月累留下的垢,或是被许多只脚踩过了的残雪。很多纯美无暇的东西,一经历时间就会泛黄,就如牙齿、积雪,和一个本意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光明的故国,没有什么可以恒久,哪怕仔细包裹丢进冰箱冷冻,该腐朽的还是会腐朽。他的哥哥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黑夜,晓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冷雨,连柱间这样的忍者之神也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过往的浮云之中。
漩涡鸣人,这热忱坚贞的少年,最终会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在哪里呢?
英雄身上的枷锁必须斩断,这样英雄才能飞上天空,尽情伸展羽翼,他的信徒们会追随他去往光明彼方;唯有烈火焚尽朽木,火光照耀大地,洁净的土地上才能长出健康的新苗;久病沉疴的人,治好一处脓疮,又会生出另一处脓疮,何妨毁去这具躯壳,让灵魂在无邪的婴儿身上新生。
宇智波的遗孤已有决意。他将守护木叶,而他的守护之路,当摧枯拉朽,破而后立,在废墟之上,迎接一个新的黎明。
佐助终于坐起身来,把鸣人的手臂从自己身上轻轻拉下去,金发少年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佐助?”
“我马上回来。”他回答。
于是鸣人又倒头睡去,佐助穿上斗篷,跨出窗户,跃入夜色里。
一刻钟之后他找到斑。那名年长的宇智波坐在廊上的月影之间,他看上去已经坐了很久了,还将继续坐下去。
他听见少年的跫音。
“你得出答案了吗?”
“是的。”
佐助回答,并且坐下在他身边。这两名宇智波从未互相亲近,各自固守城池,只不过两座城恰好互为掎角之势,所以呈现出一种冷漠而平常的相伴姿态。
“带土跟我讲过了月之眼。”佐助很直接地说,“我不赞同。”
“但是,我想借用你的力量,摧毁木叶,清洗这个世界。”他顿了一顿,柔声道,“让真正光明的人,建立一个新的。”
“所以我们可以互相利用一下。”斑笑起来,“很好。”
佐助要走的时候,斑开口,“数月以前,我在你的左眼里植入了一个转写封印,是宇智波的禁术伊邪那岐。”
佐助突然停步。
他知道那术的作用。它可以将人受到的不良状态化为梦,能使创伤愈合,死而复生,将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都变成没有发生过。
“我设置的触发条件是你彻底死亡。当时你开始调查木叶的黑暗,我可不打算让你莫名其妙地死在什么阴沟里。因为你一直没有真的死掉,我都几乎忘记了它。”
“这个术留存了下来,现在也仍然存在。如果你自己想发动,随时都可以。”
“它可以让你倒回到中别天神之前的状态,代价是一只眼睛。”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出自本心,大概可以试用一下。”
佐助僵了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那之后,佐助过了两三天木叶寻常忍者的生活。每天正常作息,六点起床十点睡觉,跟鸣人一起修炼,吃吃拉面逛逛街,有兴致时,去做几个轻松的任务,无非修理屋顶、抓猫找狗,送送迷了路的小孩子。
时间缓流,明明是这么短暂的时日,却仿佛滋生出一种就这样度过了一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