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进孤高冷漠,李怀远跅弛不羁,两人性格迥然,天生不对盘,对方的敌意在第一眼时就感受到了,这种敌意与生俱来,两人心照不宣,是以连掩饰也懒得掩饰。
李怀远漫不经心地靠在树上,朝祁进挑衅地笑笑,道:“紫虚真人既然费这么大力气将自己师侄支走,如今又何必在这里与本将军兜圈子,不妨有话直说。”
祁进:“我纯阳宫从不欢迎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人,我纯阳弟子亦不是外人可欺的,吾奉劝将军一句,收了你的非分之想,趁早回天策府去吧。”
李怀远挑挑眉毛,道:“本将军听闻道家信奉道法自然,事事顺天而为,如今紫虚真人对小辈私事横加干涉、违逆天意,不知修的是什么道?至于是不是‘非分之想’,假以时日,本将军自会证明给真人看!”
“放肆!”祁进本就是受不得激的性子,闻言大怒,当即拔剑指向李怀远。
李怀远武功虽不及杨宁,但在天策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在他眼里,若论武功,偌大的纯阳宫里他只惧三人,一惧吕洞宾,二惧谢云流,三惧李忘生。祁进剑术虽高,但未必不能一战。
天策男儿从不惧战,李怀远当即提枪相迎,两人战在一处。
与凌湮切磋时,李怀远害怕失手伤了心上人,交起手来畏手畏脚,就连马蹄子也不敢踩得太狠,十分武功发挥不了七八分。如今与祁进交手没了顾忌,枪枪狠厉、招招致命,祁进出招更不会手下留情,两人武功伯仲之间,一时难分胜负。
战了良久,两人皆未露出败相,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奈何两人天生不对盘,愈战愈气,愈气愈狠。
正在纠缠之际,不远处忽然一道女声传来:“祁师弟这是在做什么?”
祁进闻言一惊,陡然收招撤步。李怀远听见人声,也不愿继续步步紧逼,收回长丨枪看向来人,酣战后全身杀意还未褪去,目光凶狠凌厉,仿佛一只被惹怒了的头狼,后颈毛发炸起,俯下身随时准备攻击。
祁进朝来人打了个稽首,“于师姐。”祁进虽然孤傲,但很是尊师重道,除却伤了吕祖的大师兄谢云流,他对其他师兄师姐还是很尊重的。
于睿叫祁进来论剑峰本是有事相商,结果她刚到峰顶便看见两条人影缠斗在一处,她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旁边观战许久,直到发现两人出招愈发狠厉,一个失手便有可能伤了性命,这才出声阻止。
于睿看看祁进,又看看李怀远,联想到那个因友人拜访而消失了一天的小师侄,大致猜到了原因。于睿没有祁进刻板,加之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团乱麻,更没有资格置喙他人情丨事,是以对李怀远的态度颇为友善,“贫道清虚于睿,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李怀远从不与女人计较,又见于睿态度友善,便放下戒备,朝她回了个礼,道:“在下天策府李怀远,来纯阳访友,不慎惊扰几位,还望见谅。”
于睿笑笑,道:“原来是天策府上将军,贫道有事找祁师弟,打扰你们切磋,还请上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战斗被人打断,李怀远已经不愿在此逗留,顺着于睿给的台阶便下,“既然清虚真人有事,李某便不叨扰二位了,告辞。”说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徒留下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祁进。
李怀远的方向感很好,山路曲折蜿蜒,只走过一次的他竟然记得分毫不差。路过莲花峰时李怀远勒住马缰,蹙眉向四周看去。
上过战场的人对血腥味尤为敏感,这华山雪大,却掩不住空气中丝丝腥甜气息,这味道不似人血,倒像是……
李怀远顺着血腥气息寻去,一直走到思过崖深处,正看见一只身受重伤的墨狼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
凌湮奔回纯阳宫正殿,急急唤了声“师父”,李忘生见爱徒来了,笑着摸摸他的发顶,“小凌湮回来了。”
凌湮在师父面前规规矩矩站好,道:“昨日友人来访,徒儿与他畅谈至半夜,故而误了今日早课,还望师父不要怪罪。”
“小凌湮结识友人是好事,不过……”李忘生想到那些日日蹲在太极广场妄图诱拐自家弟子的不轨人士,心中警铃大作,本想叮嘱几句,话到嘴边却又想到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因果已定,叮嘱再多也是图费口舌,不若顺其自然,于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凌湮眨眨眼,不解地看向师父,李忘生见小徒弟如此模样,心中怜爱之情大盛,转身从店内取出一个包裹递给爱徒,“这是雨承卓给你捎回来的吃食,你且带回去吧,记得切勿贪嘴。”
凌湮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问师父:“雨师兄回来了?”
“他还在浩气盟,不过下月法华祭会回纯阳,你放心吧,他定忘不了你这个小师弟。”
凌湮闻言,喜滋滋接过包裹,朝师父告退后乐颠颠回了自己住处。
——
脑洞,古灵精怪的于睿:
于睿虽然不愿意干涉小辈的感情之事,但又担心小师侄凌湮受人拐骗,痛苦半生,于是某日将凌湮招至面前,递给他一本书册。
于睿:来,小凌湮,师叔我最近做个了小调查,你帮我念着,我再整理一份。
凌湮:好哒~(翻开书开始念)嫁与各门派的守寡率,第一名:天策,守寡率:98%。
于睿:你慢点读。
凌湮(放慢速度):嫁与各门派的守寡率,第一名:天策,守寡率:百分之九十八。
于睿:我最后两句没写完,你慢点再读一遍。
凌湮:第——一——名——天——策——守——寡——率——百——分——之——九——十——八——
于睿拍拍自家小师侄的脑袋:嗯,乖~
凌湮:……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章算不算黑祁进,我个人不是很喜欢祁进,如果让我在谢云流和祁进中间选一个,我肯定更喜欢谢云流,毕竟谢师伯除了轻信李重茂那个小婊砸、抛妻(李忘生)弃子(洛风)之外没什么黑点,我一直觉得祁进对静虚的态度太激进了
☆、第八章
凌湮回屋时恰好看见李怀远正蹲在角落里,嘴里不时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凌湮怪异地看了两眼,走上前去才发现角落里不仅蹲着李怀远,还蹲着两只呜呜咽咽的小狼崽子。
李怀远不知从哪割了块鹿肉,正拿着鹿肉逗弄狼崽子,可惜鹿肉往前递一寸,两只狼崽就恨不得往后退一尺,最后缩到墙角,抱团瑟瑟发抖。
“将军?”
听见凌湮的声音,李怀远立即把两只狼崽子抛到脑后,站起来朝他笑笑,“道长回来了!”
凌湮看看李怀远,又看看狼崽子,疑惑道:“这两只狼崽是?”
李怀远:“我回来时从思过崖捡的,它们的父母为山中猛兽所杀,我见着可怜,便将他们抱了回来。”
不足月的小狼崽子,牙都没长出来,毛绒绒一团,看着甚是喜人,凌湮忍不住伸手逗弄,小狼崽小心翼翼嗅了嗅凌湮手指,然后呜咽一声,一头扎进他怀中。
凌湮一手托着一只小狼崽,颇有些自得地朝李怀远说:“看起来它们更亲近贫道一些。”
“自然。”李怀远看看抱着狼崽子的小羊,笑了笑,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天策常年征战,杀人无数,身上早就沾染上了散不去的杀气,畜生对这些杀气最为敏感,天性使然,让他们对比自己强大的生物避之不及。
反观凌湮,自小长在纯阳,手上从未沾染血腥,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奶味,自然是小奶狼亲近的对象。
两只狼崽一黑一白,看起来像是霜狼和墨狼的后代,凌湮举起黑的那只,“这只叫小墨。”说完又举起白的,“这只叫小霜,将军觉得怎么样?”
李怀远嘴角抽了抽,这种简单粗暴毫无诗意的起名方法真的很不纯阳,幸好没直接叫小黑小白。
“小名便叫小墨小霜罢,不过狼为兽中之将,若是在外也这么称呼,未免有失气魄,不若这只大名便叫‘疾幽’吧。”李怀远顺手提起黑狼崽子后颈,本来还在用牙床奋力啃咬小羊蹄子的狼崽子顿时缩作一团,怯生生看向李怀远,呜呜咽咽煞是可怜。
凌湮见这幅模样,笑弯了眉眼,手上轻轻抚弄白色狼崽的毛,道:“还是将军思虑周全,既然如此,这只便叫‘风霆’可好?”
媳妇儿说的,自是好的。
天策府豢养战狼,曾经李怀远也有一只,只可惜两年战死沙场,自那之后他便常年只有一匹马伴在身旁,训狼营几次提出要再挑选一头战狼给他,都被他拒了,可如今看到在凌湮怀中打滚卖萌的小狼崽子,他竟又动了豢养的心思。
李怀远虽然养过狼,但那都是从训狼营讨来、长到四五个月大有作战能力的幼崽,早已断奶有了捕食能力,像此时这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狼,李怀远还是第一次养。
李怀远也很是无奈,他一大男人,上哪里去找奶水喂养这两只小崽子?是以他只好取了块新鲜鹿肉,想用肉中血水喂养它们,谁知这两只崽子唯恐避他不及,一直缩到了墙角,这才出现凌湮进屋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