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思考哪里不对的凌湮立即被李怀远吸引去了注意力,笑着朝他说:“疾幽已经断奶了,调皮得很,整日想着往外跑,前几日还去扑院中的鸟儿;风霆很乖,每日窝在房内,我用鹿奶混些肉糜喂与它吃,想来过几日也能断奶了。”
一说起两只小狼,凌湮便如同捧起自己育儿心经的父母,滔滔不绝地同李怀远讲起期间趣事,不时笑得弯起眉眼,完全没了初见时的清冷模样。
天策府常年豢养战狼,李怀远对狼的了解仅次于战马,对于已经断奶的狼崽有一套自己的饲养方法,不时在旁提点几句,凌湮听得聚精会神,不住点头。
一狼一羊交流了一路“育儿经验”,期间连大轻功也未用,散着步走回了凌湮住处。
刚一进屋,本还在讲解如何训练幼狼捕食技能的李怀远忽然顿住,凌湮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长臂一伸,带上主屋的门,进而欺身上前,将凌湮抵在了门板上。
两人额头相抵,凌湮退无可退,伸手轻轻推拒两下,就听见身上人哑着嗓子说:“别动,让我亲亲。”
李怀远的吻落在小羊唇角,浅尝辄止,继而一路向下,划过下颚,最终落在颈侧,肆意吮吸撕咬,贪婪地呼吸着小羊脖颈间的清冽气息。
凌湮睁大双眼,几次抬手想推拒,最后却又无力落回身侧,任由身上人动作。良久,李怀远才喘息着抬起头,在凌湮耳边轻声说:“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凌湮的脖子被大尾巴狼咬红了一大片,李怀远替他整理道袍衣领,勉强遮住红痕,又低头吻吻他的双唇,岔开话题,笑道:“道长不带我去看看两只狼崽子吗?”
凌湮还没回过神来,木木地跟在李怀远身后,直到两人坐到床上、一人怀抱一个毛团时才讷讷开口:“师姐说那……那种事只有夫妻才能做,我们……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哦?”李怀远凑到凌湮面前,痞笑着问:“这么说我与道长结为夫妻便可以随意亲道长了吗?”
“不……不是!”凌湮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推开某只狼近在咫尺的大脑袋,“师姐说只有挚爱之人才会……”
“我对道长用情至深,自然可以亲道长。”
“是……是吗?”
“道长若不信,我可将这颗心都剖开给道长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日道长若是爱上本将军,自然也可以随意亲我。”
“我……我……”凌湮被李怀远的流氓逻辑绕得晕头转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怀远知道这种事不宜逼得太紧,于是撤回身子,双手拖住黑狼崽疾幽的腋下将它提起来,举至凌湮面前:“这些狼崽野性难驯,难保不会攻击人,这样托着它它便咬不到你了。”
疾幽心智比一月前成熟了许多,被李怀远抱着虽然害怕,但也不再是一味躲闪,而是“嗷呜呜”不住嚎叫,扭动身体想去用还没长齐的奶牙咬李怀远的手。
凌湮学着李怀远的样子托起趴伏在自己膝上的风霆,比起疾幽,风霆要乖得多,被抱起来也不反抗,只蹬了蹬四只小短腿,呜咽着往凌湮跟前凑,伸出舌头想去舔凌湮脸颊。
——
两人摆弄了一下午狼崽子,疾幽龇牙咧嘴逞凶,风霆滚来滚去卖萌,凌湮看得开心,就差上去和它们一起滚了。
最后还是李怀远看不下去,提起两只狼崽后颈扔到一边,往凌湮身前一站,眼巴巴看着他,道:“饿了。”
沉浸在逗儿子喜悦中的凌湮猛然清醒,看看天色,正是傍晚时分,这时间正是饭堂开饭的点儿,凌湮作为接引人,有责任领天策府众人去用晚膳,谁知与李怀远玩儿丧志,把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李怀远本意是想将心上人的注意力拽回自己身上,再吃顿小羊亲手做的饭,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黑着脸与凌湮一起带天策众人到饭堂用膳。
天策众人一路都笼罩在上将军的低气压中,好容易到了饭堂,众人仿若脱离苦海,迅速四散开去,给自家将军和将军夫人留下二人世界。
平日里略显空旷的饭堂因着法华祭的原因变得拥挤热闹起来,李怀远好容易寻了个靠墙的二人小桌,将小羊按在座位上,自己去排队打饭。
谁知小羊刚刚坐下,目光扫到邻桌上的菜馔,“腾”一下又站了起来,吓李怀远一跳,急忙询问原因,小羊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邻桌,抬步就要去排队,“今天有太极山药泥!”
李怀远还没见过凌湮如此激动,得知原因后哭笑不得,不禁感叹自己费尽心思,到头来还不如一碗山药泥。
经过李怀远的再三保证,凌湮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座位上,眼巴巴瞅着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想吃”两个大字,他千叮万嘱:“一定要给我打一大碗回来。”
饭堂人多,李怀远排了许久的队才排到,却见凌湮所说的太极山药泥只剩一碗,他急忙指指那唯一一碗山药泥,道:“劳烦道长,我要这碗山药泥。”
打饭的小道士有些为难,踌躇片刻后道:“对不住这位将军,这碗山药泥是给小师叔留的,您看这道南瓜酥亦是口感尚佳的甜品,贫道给您多打些这个?”
李怀远心悦凌湮,平日里对他留意便多些,如今一猜便知,这小道士口中的“小师叔”多半就是凌湮,“道长说的可是凌湮道长?我便是来帮他打饭的。”
小道士明显不信,一副“不要跟我小师叔抢饭吃”的表情,李怀远无奈,回头寻找小羊身影。
凌湮正叼着筷子眼巴巴望着李怀远,或者说李怀远身前的那碗山药泥,见李怀远看过来,当即兴奋地挥了挥手。
小道士见两人认识,知道误会了李怀远,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山药泥递过去,又多添了几块南瓜酥,“是贫道唐突了,将军勿要见怪,这南瓜酥也是小师叔喜欢的吃食,劳烦将军一并带去。”
凌湮见着李怀远打好饭,立即正襟危坐准备迎接美食,眼见着山药泥离自己越来越近,目光却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
凌湮迷茫抬头,入目是一件黄白相间、缀满金银玉石的华丽外裳,再往上,正看见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朝自己微笑。
男子将佩剑放在桌上,一撩衣摆坐到凌湮对面,笑着与凌湮打招呼:“道长,好久不见。”
凌湮端出一副清冷模样,微微颔首,抿了抿唇,最后没忍住,问道:“施主与贫道认识?”
男子:“……”
男子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在下叶云景,道长不记得了?一月前我还向道长问过卦。”
凌湮虽然脸盲,但自己算过的卦还是记得住的,当即想起来那个临卦藏剑,点头道:“叶公子也来参加法华祭?”
叶云景见凌湮记起自己,很是高兴,连声称是。本来藏剑定下来的人员名单上没有叶云景的名字,他为了能再见一面凌湮,央了哥哥好久、承诺替他洗一个月衣服,哥哥才答应带他来。
当日长安惊鸿一瞥,那道清冷似谪仙的身影便在叶云景心中再也挥之不去,他不知如何追求心爱之人,只想着能与他多说几句话便好。
叶云景正想将一腔情思诉诸于口,他面前的桌子忽然被人敲了敲,一道略有不耐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公子能让让吗,这是我的位置。”
叶云景猛然抬头,正对上天策危险的目光。叶云景对这个与凌湮举止亲密的天策印象很深,敌意也很大,听他这么说,当即呛声回去:“这桌子莫非是你的不成,怎么你坐得,我便坐不得?”
李怀远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他与凌湮搭了半晌话,本就压着火气,如今又被话一激,登时大怒。
江湖人讲求“江湖事江湖了”,李怀远放下手中吃食,提枪冷笑,“怎么,公子是想比划几招?”
李承恩最头疼的就是李怀远这种一激便上头的性子,当初李怀远为了来纯阳,可是再三保证绝不踢纯阳场子,就差立下军令状了,如今是没踢纯阳的场子,倒是准备招惹藏剑了。
叶云景在家也是万人追捧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气,当即提剑应战,凌湮没明白两人怎么为了个座位就要打架,但是非大局他还是拎得清的,祭典期间在纯阳宫中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是大忌,急忙起身劝架。
凌湮自觉与叶云景不熟,就只好劝李怀远:“一个位置而已,你我换张桌子坐也是一样的。”
这不劝还好,一劝叶云景更觉委屈,只觉得连心爱之人也不帮自己,当下红着眼睛瞪向李怀远。
他们争吵声不小,又动了刀剑,引得不少人侧目,天策和藏剑的人上来解围。天策这边来的人皆是李怀远下属,加之李怀远的狗脾气策府闻名,也不敢真的上去拦,只能在边上劝说。
藏剑那边便简单得多,山庄领队的男子呵斥叶云景几句,叶云景便委屈巴巴地收了剑,垂头站到男子身后,男子朝天策众人一抱拳,道:“在下叶峰,舍弟顽劣,冲撞了李将军,还望诸位见谅。”
李怀远余怒未消,并不答话,凌湮见状急忙接口道:“是我们莽撞了,还请叶公子勿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