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chloec)
- 类型:BL同人
- 作者:chloec
- 入库:04.09
“别说了。”
灯下的阿诚相貌成熟了很多,只有这双眼睛,满眼坚定的缱绻情意,还像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少年。
明楼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阿诚感觉有什么顺着明楼的嘴唇滑落在他的眼皮上,将他的睫毛也湿润了。
“早点休息吧,都累了。”明楼将他抱在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得上去睡。”阿诚抽身离开,噗嗤一声笑了,“万一大半夜里闯进来,见我们两个赤条条地睡在你明长官的大床上,你反正厚脸皮,我可就丢人啦。”
阿诚带上门的时候,说:“晚安。”
和这过去的快二十年一样,叫明楼从心底浮起无限柔情和酸楚。他还想接着听下去,他还要接着听下去,十年二十年,永远不会腻。
第21章
盯着擦得发亮的皮鞋,李士群忽然有些急躁。他需要尽快撬开他的嘴以便在日本人面前立功。周佛海对他不如往日亲厚,乃至把税警团都交给了罗君强,他也必须要为自己另谋出路。
他们没有给陈恭澍水喝,这个人的嘴唇翘起了皮,看得李士群也觉得自己的嘴干了起来,回身抓过暖水瓶给自己倒水,抬眼却看见明楼。
明楼的风衣肩上是湿的。
“明长官。”李士群站起来,“外头雨这样大?”
“不小。”明楼脱下风衣,担在椅背上。
他不是第一次参与76号的审讯,但来的次数确实不多,上次是明台。为了避嫌,他没有进行任何对话。明台当时的处境也远比陈恭澍要可怜得多。明楼沉默着,手搭在椅背上,向那铁窗里望了一眼。
陈恭澍身份特殊,只有些逮捕时的皮外伤,整个人只是颓唐罢了。他拒绝说话,拒绝交流,一点点地消耗着李士群的耐心。
“招了么?”
“他不开口。”
“用刑呢?”
“他身份不一样,用刑不会开口的。”
明楼眼中寒光凛然,走到铁窗前,冷笑道:“戴笠刻薄寡恩,疑心极重,进了76号,就算你什么都没说,你以为他会信?他对于叛徒的手段,你是军统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只有与我们合作才能保住你的性命,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陈恭澍没有理他,倒是李士群心里骂起人来。
明楼到底不是个搞情报的,他这么说,对付一般军统被捕的是管用的,但是对上陈恭澍这个级别的,只会提醒他戴笠对待叛徒的手段,从而掂量起76号是否能从军统手上保住他的命,简直是瞎搞!
“明长官。”立即喝止住他,李士群给他倒了一杯水,“外头雨这样大,您是专程过来审他的?”
明楼不答,只是又看了一眼那间监牢,眼中似有悲戚之意。
李士群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过来了。
他的弟弟明台也便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被抓进76号大刑伺候,甚至也正是在这一间牢里。李士群的眼里,明楼这个人没有汪曼春看得那样深的城府,更说不上什么公私分明,他恰恰最是喜欢公报私仇,而且是睚眦必报。吴四宝那一批货前前后后算了那么多,甚至要在跟他毫无关系的税警团上横插一杠子,说白了就是气不顺,要给他颜色看。
他今日来,对陈恭澍招还是没招其实未必有兴趣,甚至还有可能巴望着陈抵死不认,叫他立功的可能性打个水漂。又或者,就是来看看陈被动了大刑的样子,以报复他们军统拐带幼弟之恨。
“这骨头难啃得很,李主任继续吧。王天木从南京提过来,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不在。”李士群只说到这里,再不多说,显然是对明楼也信不过。
“李主任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明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抓起外套披上,“好,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市政府办公厅了——如果他招了立即通知我。”
正如李士群所想,陈恭澍有如一块死硬的石头,根本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既然优待无用,那就骗供。
“阁下这样不合作,只能请您听戏了。”李士群使了个眼色,“把王天木带到他隔壁的房间,门关严实些,别吓到了陈先生。”
隔壁的惨叫声不知道响了多久,他同王天木早年在北平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忍不住捂住耳朵,却万万没法将这声音隔绝掉,只能任它撕扯耳膜和心头血肉。
于此同时,真正的王天木正坐在李士群特别安排的安全屋中奋笔疾书。他断然没有想到陈恭澍居然也会招供,他上次被捕后,戴笠本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一不做二不休,一篇洋洋洒洒十五万字的《蓝衣社内幕》就此草就。李士群叫了胡兰成来润色,署陈恭澍的名,拟登在《国民新闻》上叫天下人都晓得陈恭澍投敌叛变了。
胡兰成在润色王天木的口供时,发现了陈恭澍与阿诚的联系,连夜赶到了李士群的家,李士群也连夜‘请’了阿诚来76号协助调查。
阿诚进76号的时候,明楼在南京。日本方面的储备金已经运到了,中储银行南京那边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周佛海脱不开身,他代为去南京处理。得知阿诚出事,他立即坐火车赶回上海。
这趟火车他经常坐,从来没有觉得它这样慢,也从未觉得它这样快。他希望能再快一些,他需要立即知道所有的情况。是陈恭澍还是王天木招供的?王天木到底知道多少?阿诚现在人在特高课还是76号?他还好么?但他也希望更慢一些,他宁肯永远地被困在时间的这一个缝隙里,生死不明总好过一张重若千钧的讣告。
窗外是冬日的江南。
阿诚有一本写生集,是他上中学时画的。他有时候到南京去看他,就坐在火车上,画一两副写生。觉得画得好就送给明楼,不好就自己夹在写生集里不给别人看。他现下坐在这里,望着窗外,仿佛都是阿诚画过的景色,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窗外的景色不错对吧?”
怪腔怪调的中文响在他的包厢里。
“科林先生。”
“明长官好。”他笑起来很讨人喜欢。拉上车门,毫不见外地坐在明楼的对面,“明长官方才的神情有趣极了。”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列火车上?”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缘分。”
“是有缘。”明楼饮了一口茶,便不再言语。
“您在想您的心上人。”科林忽然换了法语,“可惜他身在囹圄。”
明楼拔枪的速度能有多快,谁也不知道。
科林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小心些,如果走火了呢?”
“那就是你不走运。”明楼端着枪,“你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我如果是你,会问另一个问题。你有办法救他么?又或者,你在他和任务之间,还是愿意选任务。”
“我们都会选任务。”明楼的手很稳。
“了不起。”科林叹了一口气,“我很羡慕你们。”
“回答我。”
“我不会回答你,你也不会开枪。枪最大的作用是威慑,而非杀人,这个道理我想你清楚得很。”
“如你所说,他身陷囹圄,我心情不好,此时枪最大的作用——是发泄。我想日本陆军方面会乐意让我‘错手’杀了你。”
“那算我怕了你,求饶好不好?”科林笑嘻嘻地,一点也没有被枪指着额头的样子,“我要救他出来,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谊。与任何任务都没有关系,与我是谁……恩……有一点关系吧。”
“私谊……”明楼的喉头动了动,这一细节被科林捕捉到了,不怕死地大笑起来,明楼直接把枪口抵到了他的额头上。
“冷静冷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科林连忙道,“火车很快就会到站,您不打算听我仔细说说计划么?”
明楼放开他,枪依旧端着。
“枪。”科林整了整领带,好整以暇。
明楼缓缓地收起枪,放在桌面上。
“计划很简单,您回去后,请竭力洗清关系,力求自保。至于剩下的,就交给我。”
“你应当知道,我信不过你。”
“我知道,但我自有取信于您的方法。”科林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
明楼一下车直奔76号,李士群在等他。
“到底怎么回事?他人呢!”明楼摔了大衣。
“在后面,为了避嫌……”
“别啰嗦,陈恭澍招了什么?”
“不是陈恭澍,而是王天木。”
“王天木……他不负责上海这边吧?”
“军统人情关系复杂,要做到横向上绝对独立是不可能的,他接触过陈恭澍的情报网,毒蛛和萤火虫也是他举报的,至于阿诚……王天木指认陈恭澍与阿诚曾经几次在窦乐安路见面,十分可疑。”
“可疑?”明楼的眼睛眯了起来,“既然是与陈恭澍见面,他怎么说?”
“他承认与阿诚见过,但其他的,暂时还不肯说。”李士群笑起来,露出一口坏牙,“等《蓝衣社内幕》登了报,他自然知道自己后路已断,还怕不招?这招说起来,还是他自己常用的,哎呀,风水轮流转啊。”
明楼懒得理会他的话外之音,只是四下打量着:“阿诚呢?他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