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chloec)
- 类型:BL同人
- 作者:chloec
- 入库:04.09
仔细想想,倒是课上见他多些。
阿诚来听他的微经,坐在后排,还带个小本子记笔记。明楼本来觉得你们这群本科生蠢得要命,我随便讲讲你们随便听听,看他端坐在那里,倒有点紧张,只好又认真备课,心里骂他给自己找事情做。
每次下课阿诚会在后头留到最后,等明楼从讲台上走到阶梯教室后头,两个人出去吃饭,讲这一周的事。巴黎的经济越来越差,他们常去的好几个小馆子都经营不下去关门歇业,有时候买了牛角酥坐在学校长凳上一边喂猫一边喂自己。
经过了一年,阿诚的法语有了很大的进步,对付起功课来开始游刃有余。于是又因着自己的兴趣报了许多别的选修课,整个人仿佛一块海绵,孜孜不倦地吸取着养分和知识。
“我在图书展览会上遇到一个讲师,居然是南京人。”阿诚扯了一块丢给近处的一只大黄猫。它也不怕人,过来蹭他的脚。
“南京人?”
“是啊,她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和国强哥一个口音。”阿诚笑道,“特别好玩。不过她法语和俄语可一点口音都没有,厉害极了。”
“那你可要跟他学习。”
“那是,她是教政治学的,有开兴趣小组,我报名了,就每周周日下午。”
“周日下午,那你不过来跟我吃晚饭了?”
“参加完就过去,六点钟就结束了……你不会饿得那么早吧?”
“我又不是馋猫,哪儿饿那么早。”明楼用皮鞋尖轻轻抵着那只大黄猫的下巴踢了踢,那猫觉得舒服,在他的皮鞋上蹭了几下。
“那就好。”
“最近功课紧张么?”
“你少布置点作业就不紧张了。”阿诚叹了一口气,“这经济论文哪里扯得了那么多,两千字啊……我们才学点皮毛就两千字。”
“嫌多啊?”
“恩。”
“好办,你翻倍。”明楼终于笑了。
“……这……”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阿诚感觉自己现在可以泪如泉涌。
“逗你的。”明楼笑道,“你想啊,你一个人写两千字。一个班上那么多,我得看多少?说翻倍就翻倍,这不是跟我自己过不去?”
“那你吓死我了。”
“一惊一乍。”
阿诚的牛角酥和贝果一半喂了猫,一半进了肚子。明楼批评他不好好吃东西,又给他钱叫他再买点东西下午上课间歇吃。
“我下午课紧,没时间吃东西。”阿诚笑笑,“我自己也有钱的——再说你上次给我的还没用完呢。”
“没用完就去买件新衬衫,你这衬衫我不是同你说要换掉么?洗黄了还穿?”
“我老穿得太好,同学们要议论我的。”
“议论你什么?”明楼皱了眉头,“法国人穷,穷他们的去。咱们花钱买东西,也算刺激他们经济。”
“你这歪理同我们那群学建筑的可讲不清。”
“被我抓住没好好听课了吧?这算什么歪理,我分明讲过……”
“好好好——”阿诚立即求饶,“我认输我认输!下午还有课呢,我先走了。”
“去吧,好好上课,别走神。”
“晓得啦,Au revoir!”阿诚顺手摸了一把黄猫,跑回教学楼去。
明楼也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碎屑,俯身去摸那只猫,它却一扭身跑掉了,叫他生气得很:连你也要造反了。
阿诚晚上回家,大江打了一个喷嚏。
“你又去lab弄香水了?”大江揉了揉鼻子,“我看你这是要转化学系了。”
“转了化学系就天天看你熬夜画图哈哈哈……”阿诚躺在床上干笑,笑声同衣襟间的一抹暗香萦绕在呼吸间,叫他心烦意乱。
“我熬夜画图,你熬夜赶实验报告,谁也甭笑话谁。”
“哼。”
“诶……你这什么味道,还挺好闻的。”
“佛手柑、蜂蜡、麝香……”
“你跟我说这个我可听不懂。”
“不懂你还问。”阿诚坐起来,“画你的图去。”
“不问就不问。”大江哼了一声,画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谁惹你了,这么不耐烦?”
“没谁惹我。”
“诶你今天不是去见你大哥了么?”
“你怎么这么闲?那图我看你憋了几天了,马上到最后又熬夜,还拖着我陪你熬夜。”阿诚瞪了他一眼。
“成成成,小少爷您自己烦去吧。”大江摆摆手,握笔如握刀,今晚接着挑灯夜战。
其实要说明白也容易。只是他不想承认就是了。
明楼这个人典型的夜猫子,下午的时候喜欢搞点情调,弄个点心喝个下午茶什么的。到了晚上,就凭着白天虚度一日的愧疚心熬夜写论文,下笔千言,如有神助。因而咖啡与浓茶是他夜晚的好帮手。只是咖啡伤胃,他不会连着喝,多半时候还是喝茶的。从祁门到碧螺春,他什么都喜欢,每一种都能说出点门道来。不过他是新式学者,洋派风度,最喜欢喝伯爵。熬夜时不加奶,平时喜欢加点奶在里头,灰蒙蒙,暖洋洋的,冲淡了里头柠檬油的那些小刺激,变得格外温润绵长。
明堂哥说要推个系列,主题是意绵绵,叫他设计一款新的,然而他满脑子只有这个味道。
从老家回来就是这个味道,快要疯掉了。哪里是意绵绵,简直是野草碧连天!
大江一说要不要合租,他立马答应下来,逃跑一样跑出来。
每次去上他的课,都坐在最后头,可每次还要点他的名。你这课上这么多人,点别人不好么?知道你要点我,只好看书预习。本来想着这课水水地混个分数,现在搞得负担最重!怪你还是怪我?
阿诚把头埋到枕头里,转念觉得还是怪自己。
他又不知道,怎么能怪他?他不知道吧?应该不知道的。知道可怎么好?知道真的不好?不好不好!真的不好?当然不好!他如果知道,打断我的腿!啊,他肯定不会打断我的腿,但一定生我的气。就算不生我的气,也会很难过。他想起小时候看见立新同大哥在花园里,大哥可不喜欢那样。又想起汪曼春,闷得喘不过气来。叫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肯定什么也不说,只检讨自己。他肯定难过没教好我。
想到那个人要难过,他就难过得要命。
衣服上全是那股伯爵味儿,又叫他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气谁。还是气得把毛衣脱了,丢进污衣篮里,缩进被子里要闷头睡觉。闷了一会儿,想起来两千字论文一个字没动,还是又爬起来,可抓着笔一个正经字也写不出来。
除了满纸的“明楼”。
第09章
又一封曼春的信。
信上说她谈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怎样都好,长得比明楼俊俏,比他聪明,比他贴心,比他会说话。洋洋洒洒的三张纸,竟是无一不好。又说起自己在士官学校,科科第一名,谁都不是她的对手,明楼只觉得欣慰。他回南京的时候,汪芙蕖提过一句曼春的事,说大约已经忘了他了。明楼半晌回一句“忘了好”。
同事催他,他把信放进抽屉里。穿着西服走出去。学校抠门,不论是博士服还是学士服,都是每一届借给要毕业的人拍了照又还回去,其余时候躺在仓库里招灰。拿出来的时候感觉已是经年尘土,叫人打一个大大的喷嚏。
抖抖博士袍,套在外套上,上了台去。导师授予他博士学位,回身对着教职工和家属们笑。照相机啪地一下把他们这一批人留在了底片上。
“恭喜先生!”阿诚还特地买了一束花。
“还买了花来。”明楼笑了笑,接过花闻了闻,“这花好香啊。”
“贵先生的丈夫开的,我说给你毕业礼挑的,他就特地给我挑了最好的。”
明楼把花先递给他,把帽子摘下来,费劲地脱下那博士袍。理了理头发,又把衣服和帽子拿起来,道:“走,我们回家吧。”
“不去吃顿好的?我订了地方。”阿诚眨了眨眼睛,“还叫开了一瓶红酒。”
“你哪来的钱订地方?还开红酒?”明楼皱了皱眉头。
“我上次帮明堂哥设计香水,然后用作本钱在画廊里倒腾了两次。”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本事多着呢,你不知道罢了。”阿诚笑着把大衣递给他,“外头冷。”
“地方挑得不错。”明楼四下打量了一下,“东西也很好吃。”
“他们家厨师是地道的意大利人,连法语都不会说。”
“你之前跟谁来过?”明楼笑道,“苏菲?”
“是苏珊。”阿诚皱了皱眉头,“我没同她来过。是之前我倒画的时候,有个意大利老板介绍的。唉,经济这样差,画反倒卖得好。”
“正是因为经济差,有的是old money把之前家族积攒的财富卖给投机暴富的人,又急着抵债,正是低价收的好时候。”
“是啊,只是想着那些画挂在家里那么久,如今送给不相干的人,有时候我经手都有点舍不得。”阿诚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他喝了酒,自在很多,话也多起来。
“不过这酒你挑得水平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