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潘子站了起来,长长的鬃毛完全蓬起,胸腔里发出那种会让陈皮阿四手下那些亡命徒都会下意识地举起枪的咆哮声,鼻子凶狠地皱着,锋利而雪亮的尖牙若隐若现:“小三爷,到我身后来。”
不用问,那条怪蛇来了。
潘子挡不住这条从石头里生长出来的密洛陀巨蛇,吴邪很清楚,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他和闷油瓶、胖子一起来到这里,为的是救人,而不是一起死在这里,小哥说“等着我”,所以不管多难,他一定会活下去,他答应过,要带小哥回家,一生一世。
一声巨响,接着,挡住他们的岩石开始剧烈的震颤,墨绿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渗入岩石内部,坚硬的岩石很快就像被加热的果冻一样,开始融化、瘫软、碎裂。
吴邪和潘子不得不后退,但那条蛇比他们的速度更快,它高高昂起身子,巨大的黄色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渺小的猎物,吴邪很清楚,它马上就要发动雷霆一击。
四面都是正在融化的山石,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怪蛇张开长有锋利獠牙的大嘴,向下狠狠一咬。
吴邪向左,潘子向右,狠狠一纵,怪蛇一击不中,又吐出那长长的蛇信,探索着,寻找着,然后,它转向了吴邪,吴邪的后背紧紧贴着山石,在怪蛇发动攻击的一刹那,他甚至相信,他看到了那双黄色巨眼里面冷漠的杀戮之光。
这一次,他应该是逃不掉了吧?
腥风扑面,吴邪拼命地躲开两大滴墨绿色的汁液,眼前一花,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大蛇向下的攻击动作竟然断在一半,它再次昂起头,却不像刚刚那样气定神闲,而是痛苦地扭动着,挣扎着,像是要摆脱头上的什么东西。
“小哥?”吴邪觉得自己的内脏似乎都被掏空了,他看见他最熟悉的那个银灰色的影子伏在大蛇的头顶上,有力的前爪深深地扎进怪蛇黄色的巨眼中,墨绿色的汁液不断地从怪蛇的伤口中喷涌出来,地面上像是下了一场恐怖的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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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出场,难度系数……超出系统可认定范围!
吴邪来不及为小哥矫健的身手拍爪叫好,眼睛被重伤的怪蛇因为疼痛疯狂地扭动和挣扎,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头往山石撞,每一次都撞下无数碎裂的石片,也许下一次,小哥就会被砸到甚至撞伤,也许下一次,小哥就会被甩下来,狠狠撞在地面或者山石上……那些悲惨壮烈的图景占满了吴邪的脑子,他的心脏被送回来了,可是上面似乎按了弹簧,一个劲地要往嗓子眼外面跳。在这样的时刻,任何动物的本能都是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可是吴邪偏偏动弹不得,甚至,他想要冲过去,哪怕此时此刻他或许做不了什么,他只想离得更近,更近。
胖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过来,他使劲揉了揉吴邪的脑袋,悄声说:“快走,那东西出来的地方能通到外面,有风。”
吴邪动都没动,仰着脖子盯着那个几乎看不清的影子,使劲摇了摇头。
胖子叹了口气:“小哥那身手,咱们不用瞎操心,留着反而让他分心。喂,天真!你干嘛去?”
吴邪以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奔跑,比在导盲犬学校参加任何一次测试的时候更拼命,他几乎是在对潘子嘶吼:“咬住蛇蜕!拉直,绊他娘的!”
刚刚救下潘子以后,闷油瓶就让吴邪帮他解开了系在身上的蛇蜕,当时谁也没当回事,就把那东西胡乱堆在地上,他这样一吼,胖子也明白了,他甩开大熊掌,几步就追上了吴邪,从他的小马甲里神秘兮兮的掏出什么东西。
吴邪顾不得他,他冲到蛇蜕旁边,一口咬住,那边的潘子比他速度更快,两条大狗一左一右,将那条坚韧的蛇蜕绕上一根顶天立地的钟乳石,系了个死结,然后拽着另一头,调整着角度,迎向大蛇挣扎的方向。
闷油瓶在上面也看到了,他发出一声急促的狼嚎,显然希望胖子能阻止那两只危险的动作,但胖子却拍了拍刚从吴邪小马甲里掏出的东西,对小哥吼道:“让这玩意张嘴,五秒钟就够了,小哥?”
吴邪已经选好了最佳角度,他知道,哪怕取巧,巨蛇的力量远不是他和潘子能够弄得住的,他赌上自己的性命,只是希望能给小哥争取一分钟的时间,让他可以从容脱离大蛇的身体,从胖子找到的通路逃生。
上面的闷油瓶明白,这时候的吴邪不是任何语言能够劝得住的,他只能用一声短促的狼嚎应了胖子的要求,同时把一只爪子从怪蛇的眼睛里拔出,做好起跳的准备。
怪蛇的位置刚刚好,吴邪轻轻撞了一下潘子的肩膀,后者早已准备好,咬着蛇蜕死命拉住,吴邪亦同时用力,绷直的蛇蜕如同绊马索,大蛇收力不及,始终高高昂起的上半身狠狠栽倒,砸向地面。
闷油瓶就在那一瞬间起跳,却不是要落地,而是稳准狠地咬住了不断探出的蛇信,反身狠狠一拉,大蛇吃痛,不得不张开了血盆巨口,胖子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敏捷狂奔而来,在大蛇血盆巨口前狠狠一甩脑袋,嘴里叼着的什么东西噗得滚入大蛇口中。
吴邪和潘子最先支持不住,吴邪还想支撑,却只觉耳朵一疼,回头一看,闷油瓶居然已经跃到他的身边,咬了他的耳朵:“快走!”
胖子随后一爪子抄起潘子,扔在自己背上,反倒超到前面去了,吴邪还要犹豫,闷油瓶一爪子拍在他的屁股上,同时发出了那种表明催促的狼嚎,吴邪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爪子,追着胖子冲向那条通路,闷油瓶跟在他后面。就在闷油瓶的后腿蹬上通道的一瞬间,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全部四爪离地,用一种近乎于飞的动作,冲向了漆黑的通道。
吴邪用最后一丝力气咬住了闷油瓶的后颈皮,他想:“胖子竟然把这么恐怖的炸药放在我的小马甲里,他可真够心宽的!”
第54章
自从跟着雪橇队离开了初道白河镇,进入北极,吴邪的世界就开始上演非常惊悚的武侠片,经历九死一生,失去了包括大奎在内的很多伙伴以后,他们终于进入了终极,但是终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热情好客,反而提供了更多不科学的东西,生生把武侠片变成了奇幻片。吴邪喜欢看电影,对充满挑战的生活也不排斥,但是活得如此戏剧性……对于他的心脏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负担,所以,每次因为被怪物追、从高空坠落、跑得舌头耷拉到地上终于失去意识以后,他总是希望,一觉醒来他就在春暖花开的杭州,窝在暖气旁边,身子底下压着一块软绵绵的垫子,旁边么,最好摆着一个开好了的罐头,嗯,牛肉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翻个身,就能对上某只哈士奇淡漠的黑眼睛。
吴邪怀着这样美好的憧憬睁开了眼睛,心满意足地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眼睛,他舔了一下鼻子,那双眼睛的主人将这个动作误解为口腹之欲,把按在爪子底下的一只罐头咬开,拨拉到吴邪嘴边。
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吃货吗?吴邪愤愤地想,还威胁性地皱了皱鼻子,可是这个动作让更多的午餐肉的香气进入了鼻腔,那气味仿佛有磁力,让吴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一不留神,半碗下肚。
胖子看着他的那个揶揄的眼神,分明就在说:“嗯,你就是,别纠结了,小天真!”
吴邪委屈的呜了一声,不可避免的又被围观群众误解了,潘子非常同情地说:“小三爷又噎着了?”而闷油瓶则干脆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些坏人!吴邪悲愤地埋头,把一腔愤懑都发泄在食物之中,很快,罐头就被舔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吴邪忧郁地望着自己的影子,有点惆怅。
闷油瓶凑过来,吴邪想到自己刚刚独吞了一个罐头就觉得有点心虚,刚想说点什么,他动了动耳朵,然后,打了个饱嗝。闷油瓶那双淡漠的黑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自然而然地舔了一下吴邪的鼻尖,并且趁着他打嗝的时候成功入侵,带着肉刺的舌头舔过吴邪的牙龈,弄得吴邪的爪垫都红了,干脆咕咚倒在闷油瓶脚边,望着愁云惨淡的天空叹气:“咱们这又是在哪儿呢?”
“终极。”潘子说,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只是左前腿有点瘸,因此现在用三只脚站着,风吹动他铁红色的鬃毛,仍然是硬汉一条。
吴邪动了动耳朵,表示这个答案实在太没新意了,他扭头看向闷油瓶:“终极的房子真大,咱们在客厅还是厨房?”
闷油瓶点了点头,胖子凑过来,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张简略的地图,标明了他们到现在为止走过的地方,以及他自己记忆中终极的核心区所在的方位。他画完了以后,闷油瓶忽然伸出他那只有着颀长二指的爪子,在某个地方按了一下:“青铜门应该不远了。”
胖子审视那张地图:“如果青铜门是心脏,那么我们现在大概就在……胃的位置?”
吴邪在说正经事的时候习惯正襟危坐,歪着头表示他在很认真很严肃地倾听和思考,但这都是骗人的,事实上他正在走神,确切地说,是看着小哥留下的那个不太规整的梅花爪印傻乐。闷油瓶瞥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打算搞清楚他的小脑袋瓜里又在琢磨什么奇怪的事,但他这种看似严肃认真的样子在其他人眼里还是相当有说服性的,潘子问:“小三爷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