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场耐心比试慕容昭没有拗过沐怀瑾。“真是败给你了!想知道什么咱们出去说吧,他随时都会醒过来,我实在是不忍心在他面前告诉你们真相。”
这一日是朔日,按规定靖王这一日可以进宫来给他的生母靜嫔请安。这些年来只要靖王还在京中,逢朔日必会来看望靜嫔,可是今日天已经到了午后还不见靖王过来。
自从那次靖王向她坦言自己要参与夺嫡,靜嫔的心就总是为这个儿子揪着。十二年前经历的事仿佛就在眼前,那个位子岂是轻易可得的?景琰此时不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娘娘。这廊下虽然避风,却也挡不住冬寒,您还是回殿中等吧。”小宫女在一旁劝道。
“好,都听你们的。小新啊,你去把我给景琰备好的榛子酥取来,都这个时辰了,说不准他马上就到了。”
宫女小新抬头看了看天色,可不是么,此刻再不来就来不了了,再两个时辰宫门可就要关了。“是,娘娘。”
萧景琰也没让靜嫔再等多久,小新刚取来榛子酥,他便进了芷箩宫。
“母亲。”
“这是怎么了?”靜嫔看着儿子深受打击的样子,把人唤到跟前坐下。她打开食盒将一小碟点心摆在桌上。“今年刚上贡的新榛子,你尝尝。”
宫女们接到靜嫔的示意纷纷退出了殿外。靜嫔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抚道:“你肩膀上如今压得担子同以往不同了,在外人面前喜怒哀乐都不可过形于色。宫外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宫内的事还是可以为你谋划一二的。”
萧景琰此时没有心情再尝什么榛子酥,他转身面对着靜嫔,低声问道:“母亲。你医术高明,可听说过火寒之毒?”
靜嫔被他问的一愣。火寒之毒?还是少时随师父学医时在师父收藏的古籍中见过记载,传闻是天下第一奇毒。不对!火寒之毒,雪蚧虫,梅岭……
靜嫔一把抓住萧景琰的手臂。“你从哪里听来的?中毒的人呢?可有见到?”
萧景琰双眼已经有些湿润。“看来母亲也是知道的。那,解毒的方法,真的是……”
靜嫔的手慢慢滑了下来。她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屋子周围。“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谁?是你认识的吗?”
萧景琰转过头去,不想让母亲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半晌才说道:“是小殊。”
听罢靜嫔身子一软竟坐到了地上。
“母亲!”萧景琰听到声音急忙起身过来扶她。
“我没事。”靜嫔呢喃。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她忙抬起袖子去擦,反而越擦越多。“你们什么时候遇上的?他现在该是不一样的,你怎么就认出来了?”
萧景琰扶靜嫔坐下,苦笑道:“我哪里认出他来了,要能早点认出来也不会……是昨夜无意中才发现的。”
“这么说来你跟他碰面很久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看《湄公河大案》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靜嫔的演技,看完《琅琊榜》更喜欢了。个人觉得靜嫔这个角色非常不好把握,多一分就成了虚伪做作,演技很棒。
☆、越嫔复位
靜嫔母子二人私下叙话屏退了左右,时间短了也没什么,若谈话的时间较长,难免惹人猜疑。所以萧景琰也就长话短说大致讲了一下林殊现在的情况,这时靜嫔才知道,那位前朝后宫传的神乎其神的江左梅郎,竟是小殊!就是祁王尚在人世的消息萧景琰也未隐瞒靜嫔,靜嫔这次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听说是誉王救了祁王,直呼匪夷所思,细想想这些年来誉王明里暗里对庭生的照顾,这答案不就串到一起了?当爹的都是他救的,孩子自然也会精心照看一二了。
汉武帝时制订了《太初历》,改孟春正月为岁首,这一历法此后几经完善却未作太大改动,即使到慕容昭上辈子生活的燕国也还在沿用。眼下还有一月便到了正月,朝中各个部门忙的是不可开交,老话常说年节年结,赶在过年之前总要把手里忙和着的事情有个总结的。
待到过年朝廷文官集团从上到下都要放假了,来年开印就要面临官员调动等一系列问题,谁知道上个案子的负责人还在不在任上,到时又是要从新审核,排查,还不知拖到什么时候。妓馆杀人案移交刑部以后,齐敏就一直是用这个拖字诀在应付着文远伯,总是拿证据不足,有可能误杀一类的原因模糊概念。齐敏打算着先把事情拖到过年,可文远伯也不是傻的,遂死咬着齐敏不放。他一天跑好几次刑部来堵人,就要齐敏给他个说法。
这年头戏剧还没出现,说书的也没有,所以也别指望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能四处流传让人茶余饭后解解闷,而此次在杨柳心这种风月场所因世家公子争风吃醋引起了命案,倒成了金陵城里的一大新闻,传的沸沸扬扬,就是后宫内院都有所耳闻。
太子也听闻了此事,笑的红光满面合不上嘴。也别怨他幸灾乐祸,谁让何文新的老子是何敬中呢!誉王的臂膀倒了霉,他不高兴谁高兴?谢玉这个为太子出谋划策的军师倒是没感觉到有多兴奋,毕竟犯案的是何文新,又不是何敬中本人。“此事案情明了根本没有脱罪的可能,有文远伯一直咬着我们也不必太多介入,否则陛下那里得知了反而落了下乘。再一个月就是年终尾祭了,殿下可是要有大事要办呢!”
上次冬至宴太子想要保出越嫔没能如意,这次谢玉又为他想出一计来,趁着年终尾祭用礼法说事,让越嫔复位。
在梁国,年终尾祭可以说是皇族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时人迷信,对这一祭祀非常看重,遂年终尾祭有非常严格的礼仪制度。按照典仪,当日祭祀时太子作为一国储君也有一套礼节要走,而其中一项就需要太子的母亲出现在祭台之上才能完成。往年越嫔还是贵妃的时候都会参加祭祀完成这一套程序,不过现如今的越嫔却只是个低级妃嫔根本连上祭台的资格都没有,况且她现在还在关禁闭之中,又如何能让太子按照典仪完成祭祀呢?
太子l党想拿礼制说事,自然少不了礼部的运作。礼部陈原直不是心甘情愿入了太子阵营的,这些年太子用他总是不那么顺手,可这次的事没他这个礼部尚书说话还真不行。正赶上他上任府台的儿子犯了贪污案,谢玉便将其保了下来,要的就是陈原直上书皇上,对年终尾祭越嫔的位置有个说法。
皇帝还记着越嫔母子妄想立太孙那事呢,想想就心中有气怎么可能愿意把越嫔放出来。谢玉也知道皇帝在气什么,可太子已经立了多年了,这个时候有人提出册立皇太孙是非常合理的事,陛下要明说他是为此事生气,反而有些无理取闹之意。谢玉这么多年的皇帝近臣,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所以,他对那件事提都没提半句,反而是谈起了霓凰郡主。
霓凰掌管云南十万铁骑,一直是皇帝的一块心病,而谢玉此时便是要诛心。他提醒皇帝,要把越嫔和霓凰的尊卑关系弄清楚,霓凰功劳再大也是臣子,越嫔身为太子之母、皇帝爱妃,即是君。自古君要臣死都不得不死,况霓凰此次又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太子这个一国储君都低声下气的道过谦了,她一个做臣子的还如此不依不饶,分明是没把皇室看在眼里。甚至为了加强效果,谢玉斗胆提起了十二年前的林燮,暗喻霓凰有功高震主之嫌。
不得不惊叹一声谢玉的手段,他对梁帝的脾性是了解到了极致。这位皇帝陛下几乎六亲不认,只爱皇权。倘此时南境还有战事,他尚且还会对云南穆氏有所宽容,偏偏南楚很长时间未再兴战事了,此时不立君威要待何时啊?
夏冬与霓凰二人,情同姐妹。夏冬听闻了皇帝已下旨让越嫔复贵妃位的消息,心中暗骂皇帝昏庸,立刻骑马赶去了穆王府。
穆王府里霓凰姐弟二人是何感想暂且不提,苏宅里梅长苏从蒙挚口中听到越嫔复位的原因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而此时皇后宫中。
“母后,父皇此举分明就是在打您的脸!说来也是儿臣无能,竟然让谢玉那厮钻了空子。”誉王听到消息便直接到皇后这里来了。显然,越嫔这个死对头能重回贵妃之位,皇后是要比霓凰这个受害者更加生气的。
皇后顺了顺气,端起刚换的新杯子子喝了口水。旧的那套刚才被她一袖子给扫了,其实这套刚摆上来也差点阵亡了,赶巧誉王来了,才能多活几个时辰。“我儿也不必太过内疚。平日里千防万防的滴水不漏,哪能想到他们会用礼法说事啊?”
誉王听此一言,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礼法?按照祭礼,太子在撒酒祭天之后,应该跪地手抚父母衣裙以示孝道。您是父皇的原配嫡妻,太子的母亲就是您,关越嫔什么事?”
皇后听了誉王的话也是灵台一亮,对啊!她才是太子正儿八经的嫡母啊!“可是,往年祭礼…..”
“哼!年终尾祭一应礼仪条程复杂,具体该怎么做礼部是最清楚的。陈原直却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分明是跟太子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