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只道他帮人帮到底,颇感不好意思,道:“多谢你啦,这是我家的事,可不敢劳烦公子。”陆青道:“不瞒姑娘,我也正要找李莫愁报仇!”郭芙奇道:“报仇?陆二公子的毒还没解么?”陆青道:“承蒙姑娘解救,二弟的毒已解,只是......”郭芙见他忽然神色凄楚,忙道:“陆公子,你不必告诉我的,咱们快走罢!”陆青早已对郭芙心生好感,此刻见她善解人意,心中一暖,想道:“如若这一生能与郭姑娘相伴,可不枉我人间走这一趟了。”需知人之情感变幻实是一念之间便即永远,他这么一想,情根已自牢牢种在郭芙身上,而看着她眼光竟也闪耀出异样的风采,远处隐隐传来飘渺的歌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陆青说得没错,李莫愁正是往钟南山而去。她原打算用郭襄逼迫小龙女交出□□,但此时她养育郭襄多日,对她颇为喜爱,路上竟是迟迟疑疑耽搁了多时。这日她看到陆青,又想起一人,久久不能平息。只觉心里的痛远远大于肩上的伤。“陆郎,陆郎,你心里果然有我,竟留下两个孽种与我相遇!他们都是那么像你,并没有半点与那妖精相似,你可是想让他们今生都只来陪着我?”李莫愁坐在窗前,心中抽动,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到郭襄的小被子上,湿了一大片。她望着娇美的小婴孩,不由紧紧地抱着:“你长的如此美,长大可不知会惹来多少情债,不如,我们不去找你娘了,你以后便跟着我罢,我一定不会让世间的臭男人接近你!”她此念一起,便即不再上路,逗留在舒州城中一家最大的客栈中,每日逗郭襄为乐。
这舒州城距襄阳甚远,商贩颇多,倒也十分之热闹。这天一早,郭襄睡足醒来,自在床上手舞足蹈,小嘴“咿咿呀呀”不知在叫些什么。李莫愁看得有趣,笑道:“小丫头,你可是要想玩些什么!”郭襄又是一阵乱叫,李莫愁抱起她,“好罢,好好的小被子也被那扁毛畜生抓破了,今日待师傅好好给俏儿换一身好的装扮!”她自动了收养郭襄念头,便即收她为徒,并取名李俏儿。郭襄浑不知自己已由龙女之女变为莫愁之徒,若从此跟随李莫愁,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如若她一生对男儿无感,是否便不会有那惊心动魄的一场烟火?不会有那悠悠百年传颂的门派?武林中是否便可少上许多痴男怨女,恩怨仇杀?然而她终究是郭靖黄蓉之女,冥冥中终究无法逃脱那郭二小姐之尊贵身份。
再说李莫愁抱了郭襄,下得楼来。她在此店已住多日,出手大方,人又美貌,而自她抱着郭襄以来,倒是甚少杀人,再不似以前的女魔头,是似店中小二和掌柜均对她极好,见她下楼,均是笑脸相迎,那掌柜更说道:“师姑,今日店中特意做了南瓜粥,香甜非常,可要给小姐吃一碗?”李莫愁笑道:“好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对郭襄道:“咱们先吃粥!”
那南瓜粥端得上来,果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李莫愁细心地先吹凉了,再喂进郭襄小口里。正自感觉心中无比温馨,忽然背后一个清脆声音道:“很可爱的女娃,给我抱抱可以么?”李莫愁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只见后面站着一个女子,三十来岁年纪,淡黄长裙,婷婷而立,悄没声息的已不知在李莫愁后面站了多久。李莫愁背脊一阵发凉,忙站起来抱紧郭襄,道:“你是……?”那女子手拿竹棒,随意挥了挥,李莫愁惊道:“黄蓉!”
她听闻郭靖黄蓉大名已久,只是一直未得相见,而靖蓉二人侠义为名,自是视她女魔头为敌,即便相见,亦免不了一番较量。这时她陡然看见黄蓉,只觉她容貌端丽,明艳无俦,与郭芙隐隐相似却多了几分精灵与俏皮。李莫愁拂尘挥在胸前,若只是黄蓉,她倒并不十分怕,怕只怕郭靖也在左近,那她绝讨不了好去。黄蓉笑道:“你倒认得我。”自那晚郭芙被杨过救走,她便日夜难安,小女儿下落不明,大女儿又不知去向,她一刻也待不住便要出来寻女,郭靖怕她身体尚未复原,自是不许。她夫妻俩争执多次无果,最后黄蓉来个留书而别,让他自在襄阳照顾儿子,自己出来找女儿。郭靖看到黄蓉书信,上面还画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叫花样儿,当真哭笑不得。襄阳城外有蒙军要守,城内又有儿子要照顾,他自是动弹不得,只得任由黄蓉离去。
黄蓉吩咐丐帮弟子留意郭芙杨过踪迹,救郭芙之人,她隐隐想到杨过,不过却不敢深想,若真是杨过,只怕郭芙早已没命,又或手臂必然不保,思之实令人不寒而栗。丐帮却一直未有过芙两人消息,她知道小龙女抱走郭襄,所以向终南山方向而走,不想半途在这客栈中看到李莫愁,郭襄所包的被子是她亲手所缝,她如何不认得?
☆、斗智斗勇
李莫愁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郭靖,心中定宁了许多,强自笑道:“郭夫人,你我并无过节,既然相遇,请坐下一起喝杯茶吧?”黄蓉也不客气,果然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斟茶一边问道:“李道长,这女娃是你的......?”“徒儿,”李莫愁也不隐瞒,道:“她是我师妹小龙女之女,现下是我徒儿。”她见黄蓉并无敌意,放下心来,继续喂郭襄。黄蓉不再理她,只自斟自饮,心中暗暗计较。过得一阵,黄蓉忽道:“李道长,你说你我武功,谁更高些?”李莫愁心中一跳,暗道:“她果真免不了要和我比武。”黄蓉见她神色微变,笑道:“早闻赤练仙子的大名,若不领教一下,实为憾事。”
李莫愁冷笑道:“郭夫人,交手过招又有何难?等我喂饱小徒,咱们就来比比。”黄蓉摇摇头:“你抱着她打?那未免太不痛快了!”李莫愁道:“依你说怎样?”黄蓉道:“先解决了她!”李莫愁一惊,立刻抱紧郭襄,道:“哼,人人都说郭靖夫妇义薄云天,想不到为了跟人打架,竟连一个小小婴儿都不放过。”黄蓉道:“她又不是你的女儿,为何杀不得?”李莫愁“嚯”地站起身来,道:“好罢,郭芙人,我们这便一较高下,就算我输了,我也决不弃这孩儿而去!”黄蓉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到有个好办法让你不用抱她,又可以保证她的安全!”李莫愁摇头道:“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黄蓉笑笑不语,走到掌柜前面抛出一锭金子,道:“让客人全走!”
那掌柜的早看到这边形势不对,既有金子收,于是赶快让小二把所有客人请走,诺大一个大堂只剩下李莫愁和黄蓉。黄蓉道:“我答应你,不伤害这孩子,你现在把她交给我,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李莫愁问道:“哪里?”黄蓉笑道:“放心,就在旁边。”李莫愁迟疑把郭襄递过,黄蓉接过女儿,虽竭力不露一丝异样,但亲生骨肉,血浓于水,脸上的万分眷恋之情实是掩饰不住,她见女儿白白胖胖,抱起来竟比家中的儿子要重,暗赞道:“这女魔头对襄儿可真好。”李莫愁见她神色有异,立即要去抢,黄蓉回身一避,嫣然笑道:“待我放好她!”她把郭襄放在一张桌子上,再把周围的桌子倒立在四周边沿严严地围着,以防郭襄翻身。李莫愁道:“来吧!”黄蓉道:“莫要着急。”她再把一张张椅子这里摆一张,那里摆一张,不仅在桌子上搭积木一般摆上椅子,而四周也密密地布满了椅子,这么一来,若要抱郭襄,须得一张一张小心地把椅子移走,不然定要掉下来砸到她。黄蓉一边摆一边道:“李道长,我们在此过招,可得约法三章!”李莫愁皱眉看她摆布,只感自己也难以走近,道:“什么?”黄蓉道:“第一,我们不能伤及旁人。”李莫愁冷笑一声,心道:“假仁假义!”“第二,不能损伤这店家的一桌一椅!”李莫愁“嗯”了一声,黄蓉已尽数摆好椅子,拍拍手掌,道:“第三,如若我胜了,这漂亮的女娃可就归我了!”李莫愁脸色大变,怒道:“什么约法三章,要打就打!”拂尘一挥,用上十成功力,向黄蓉挥来。
黄蓉轻巧避开,挥动竹棒,两人衣带飘飘,竟斗得不相上下。这时街上有好奇者围过来看,先前怕被伤着,看了一下见两人只是互相过招并不伤及旁人,店门口围的人竟越来越多。眼前灰影犹如猛蛇出洞,凌厉凶狠;黄影婉若仙子驾临,灵巧飘逸。李莫愁越斗越急,已知自己若论招数,决计斗不过黄蓉,只凭内功深厚才强自撑着。不过黄蓉身体未尽复原,脸色也自微微潮红。李莫愁怀中一摸,手上银光闪闪,黄蓉知她要发冰魄银针,早有准备。李莫愁嘴角轻轻牵动,手腕轻抖,发出银针,却是朝门外人群发去!人群登时大乱,黄蓉一惊,急跃而起,舞动竹棒,一招“天下无狗”,在店门口中似形成了一道棒墙,银针未待撞击,黄蓉再捏着“转”字诀,银针纷纷跟着竹棒转动,黄蓉笑道:“还给你!”竹棒一挥,银针跟着棒风疾向李莫愁飞去,李莫愁眼前一花,肩上登时中了几针,她哼了一声,转身向郭襄奔去,黄蓉轻轻下地,微笑看着她。
李莫愁捂着肩头走了几步,暗叫不妙。原来这大片的椅子是黄蓉用五行八卦阵而摆,她哪里走得过去。这时连自己也被困在其中,不由大急,黄蓉趁机走近,伸棒一点,她登时动弹不得。黄蓉笑道:“我说过,如若我胜了,这小女娃可就归我了!啊哟!”她往里张望,竟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原来放郭襄的桌子上空荡荡的,已不见孩子踪影!黄蓉急忙走了进去,也没见郭襄掉到桌底,这活生生的婴儿便这般消失了!黄蓉虽急,但她心思细密,脑中已把识得五行奇阵的人过了一遍。“难道又是杨过?”她不由一阵恼怒:“好呀!杨过,你果真没事!掳了芙儿,现今又来抢我的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