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法老师~
脑子一片空白,我只满心雀跃的往前扑。
近了,近了,近了…
探长手臂,我朝着蓦然停滞的那道黑影伸出手,张了张嘴,那个名字的音节尚未溢出舌尖,劲风扑面而至,顷刻间后衣领又猛地一坠。
我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攥着腾空往后丢出去,模模糊糊的视野,一线尖利明光快如闪电划破黑暗。
刀刃相交的厉响,短促而凄厉,呼吸间一切又蓦然沉淀。
足尖碾着近水浅滩钝圆的石子,借着阻力让沿抛物线飞出去的身体停下来,站稳之后,晃动的视野接收到一幅完整画面。
浓黑的夜色被一柄散发明黄光线的…兵刃?照亮,它看起来更象一支半成品的剑,一端握在波鲁萨利诺手中,前端剑锋被泽法老师的手臂架住。
闪闪果实大好!简直是夜盲症的吾辈之福音。
另外…错觉吗?泽法老师的手臂为什么覆盖着一层黑色?
眯了眯眼睛,我下意识迈出步伐,堪堪往前走两步,不远处以僵持姿态停滞的两人双双把目光投射而来。
“千岁百岁,为什么不躲开?”泽法老师目光显得格外凌厉,原本严谨持重的声线,此刻更是带上明显的怒意,“受到攻击束手待毙,你的反应都死了吗?”
“因为…”我眨巴着眼睛,力求表情与音调都无辜又无知,“是泽法老师啊~”想来,比起‘因为刚才的攻击不带任何杀气,是试探。’这种答案,另外这种说法更能叫人愉快吧?
被完完全全信任什么的…不知道泽法老师会不会感动?
……
一脸傻白甜的回答问题,脚下一边加速,我满心愉悦往前奔。
据说男人都喜欢娇怯怯的小白花,我现在这样各种崇拜膜拜的注视,泽法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心头一热之类的?
今晚月黑风高景色不错,等下我们去角落谈一谈人生如何?
跑到那两人近前一米左右安全距离,我停下来,眯起眼睛,笑得越发灿烂,“泽法老师~”
许是…呃,果然有点感动?话音未落,泽法老师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沉郁的音色里也没了怒气,“千岁百岁,接下来你听清楚,也希望你慎重考虑。”
啥?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此番言语所含的深意,耳边忽的又听见一记…低低的冷哼。
“耶~无论如何,这里也不是长谈的地方。”诡声诡气拉得老长老长的音调,波鲁萨利诺的语气仿佛带着点讥诮意味,“对吧?泽法老师~”
愣了下,我拨冗拿眼角瞥了眼,因泽法老师的珠玉在前,而被抛到九霄云外的另一道存在感。
不巧对方也正看着我,手上的光剑还保持着劈落姿态,脸微微侧过几度。
对上我的视线,不久前拎着我把我丢出去老远的波同学冷冷勾起嘴角,神色似笑非笑,盯着人看的眼神犀利又冷锐,仿佛看透一切。
下一秒,明亮辉芒徒然泯灭。
视野之内骤然模糊,我顿在原地,茫然的盯着前方。
……
片刻之后,空气卷起几道起伏,微凉的风裹着深厚绵长气息,缓缓拂过身侧,我伸出手试图拉住咫尺间一抹微亮白芒,它应该是走过去的泽法老师,身后微扬的披风袍角。
指尖触及的绵软布料一瞬滑落,我的手握住另一种温度,随即,对方的手反握上来,以经历过几次的熟悉动作,五指挤入我的指间,十指相扣。
手指修长坚韧,分明有力骨节,虎口与掌腹覆盖粗粝茧子,收紧的力道大得令人不舒服。
挣了挣反而被扣得更紧,我低低的嘶了一声,皱起眉,正想出言抗议,又被一股力道拉得踉跄地往前走。
波鲁萨利诺没有开口说话,夜里我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一种古怪而凝滞的气压从他身上辐射而出。
直到走回暂时营地,步入篝火亮度范围,他才放开我的手,回过身,挡在我面前,顺势遮去后方其他人的视线。
静静盯了几秒钟,波鲁萨利诺面上带出玩味的神情,随即说道,“原来…”
压得极地的声线语焉不详,并且开口之后就此没有下文,他蓦地转身走到一边,留下我莫名其妙站在亮起的视野里。
……
想了想,我随后把波鲁萨利诺那点诡谲表现丢开,环顾周遭一圈,目光微微一停。
波鲁萨利诺正蹲在篝火前,处理从味道闻起来已经有些过头的晚餐主食,萨卡斯基盘膝坐在原位,看起来似乎没有移动过,身上…呃战意起伏不定,明显是与人交过手。
篝火边,多出两个人,除了泽法老师,今晚还有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特里顿长官。”见对方撩高眼皮望过来,我下意识立正。
剑道课教官特里顿准将挥了挥手,曼声道,“别这么正式,现在我不是你们教官了啊~”
“不过看样子,将来或许我要为教过你们而觉得欣慰呢~”
“毕竟,能挡住泽法先生步伐的学生很少,一击把我逼出隐蔽处的,也不多。”
说话间他笑了笑,又拿眼睛看看四周,接着说道,“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实习结束后你们要不要考虑去我那边?”
“散落世界各地的恶魔果实,近些年海军能收集到的很少有自然系。”
“你们两个运气真好。”
特里顿准将先生这么一说,两个‘运气好’的同窗不约而同拿眼睛瞪了我一眼,萨卡斯基还好,波鲁萨利诺的眼神凶恶到简直要带出飞刀来。
摸了摸鼻子,我力持镇定自若,视而不见地往前走到饭后水果边上,盘膝一坐,歪了歪头,“泽法老师您找我有事?”
原本我是想转移话题,没想一开口,泽法老师原本缓和的神色重新变得冷峻,灰蓝眼瞳,眸光里透出几丝若有所思。
……
良久,待得晚餐主食被波鲁萨利诺泄愤一样剁成无数细小肉块,并且分别装在绿叶上呈到每个人面前,特里顿准将先生才打圆场似的开口,“诶~说起来果然饿了,还是先吃东西,或者边吃边谈吧?”
“泽法先生也不必觉得为难,我看这丫头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直接拿起一块肉往嘴里丢,特里顿准将先生动作粗豪,边咀嚼边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言语间却异常尖锐。
我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按下开口追问的意图,把手伸向面前热腾腾的晚餐。
拈起一块,丢嘴里————嗯~有点柴,火候过了。
咽下第一块,我就没了继续吃第二块的意思,虽说不是吃货,对于荤食也还是颇挑剔,蛋白质摄入是需要,可比起它,个人表示更喜欢水果和清甜泉水。
只可惜…饭后水果掺进恶魔果实…想到这,我满心忧郁的斜了眼被污染的美味,不想又一眼看见泽法老师正从其中拿起一块。
愣了下,我正要开口,坐在斜对面的波鲁萨利诺忽的开口,“恶魔果实被咬过一口,其它的就没有效用。”
“是这样吗?”我呆呆的抬高视线,看到他同样拿着一块果肉,毫不迟疑地放到嘴边,微微眯起的眼睛,目光错也不错。
“相比较之下,还是甜蜜的味道好,奇怪的是,人类无法抵御诱/惑。”目光灼灼投射而至,波鲁萨利诺的眼神晦暗莫名,“即使味道可怕如恶魔果实,也总是有人甘之若贻。”
指尖拈着的果肉一点一点,慢慢吞吞咬碎了咽下,进食中的那人眼神仿佛若有所指,“所以说好奇怪啊~百岁两次都拒绝得那么彻底。”
……
半晌,眼角一抽,我缓缓地把视线移开几度,目光随即对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静静盯着我看的萨卡斯基,于是,嘴角又是一抽。
“啊~我听说那玩意超————级难吃!”耸耸肩,我两手一摊,给出答案。
虽然答案显得很牵强,不过一时间我也想不出别的回答,而两位同窗又明显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知道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尤其是波鲁萨利诺,当然,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萨卡斯基会把恶魔果实混进餐后水果。
加上波鲁萨利诺之前没有吃它们的举动,两个人必定是达成共识,或者他们是觉得,把一切交给命运决定?
我或者萨卡斯基,随便哪个吃下去,也算是一种公平?
不过算了,现在似乎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听到我的答案,两位同窗有志一同露出古怪又扭曲的表情,想了想,我摸着下巴,饶有兴致追问,“真的很难吃?”
两人身上的气息凝滞几秒钟,波鲁萨利诺眼角剧烈抽搐,咬牙说道,“试过把松节油混合半腐烂生肉加上淤泥,然后吃进嘴里的味道吗?”
许是回想起当时那种无与伦比的糟心感受,波鲁萨利诺整张脸都铁青,“百岁你试一试吧~简直刻骨铭心。”
几秒钟后,萨卡斯基声线沙哑,语调森然,说道,“潮湿环境里生霉的皮革,和太阳曝晒半个月的水沟加上烧红烙铁。”
何等凶残的…口味!干笑两声,我低下脑袋,没勇气直视两位有幸品尝过恶魔果实滋味的同窗,哀怨中夹杂仇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