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不由问道:“只可惜?”
“哎,这庄子的主人我也算认识,前不久刚病逝,她夫人等着改嫁,急着出手。不过好歹是个熟人,价格也不好意思给她开得太低。”范青云说着又在耳边抓了几下,啧啧道,“这不,年前就派人寄了信过去,哪知道她才今儿给我回话,叫我过些时日上去。本是想好好招待两位的……”
“不妨事。”闻言,展昭便放下酒杯,施礼道,“我等本就是闲来走动走动,范先生既是有事要忙,我等也不便叨扰。”
“这……”知道他从常州赶来,路途辛苦,怎好叫他俩这么快就走。范青云是个好客之人,左右觉得不妥,挽留道,“这样吧,那山庄离城中也不远,展兄弟和白兄弟若是不嫌弃,肯不肯随我走一躺?这庄子也是个风景秀丽之处,庄主夫人有意留我多住几日,届时你们二位自可随处观赏,待生意谈成,正好可在城中过上元节。不知……展兄弟意下如何?”
“倒也是不错的主意。”展昭尚未开口,白玉堂已快语应下,“只要范先生不嫌我两人打搅就好。”
“哪里哪里。”范青云抬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他话说如此,展昭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点头应下。
在范府上住了一日整顿休息,第三天一行人便往城郊而去。
范青云坐在马车之内,展昭和白玉堂骑马在外,他在车中抱着手炉幸幸福福地暖了一会儿,然后又撩开帘子去问展昭:
“展兄弟,不进来坐会儿?外头可冷得很呢!”
展昭微微一笑,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我坐不惯马车。”
范青云只好把帘子放下来,嘴里嘀咕道:“想不到这年头还有人喜欢找罪受的。”
走了大半日,傍晚时候就到了山庄之外。这庄子的确是清雅幽静,庄外一排翠竹林立,山涧里流出的溪水潺潺从面前淌过,溪上架了一座竹桥。
“哟,这地儿是不错。”范青云从车上下来,搓着手四处打量,不住啧啧称赞。只见前面不远处还有几架马车停着,大约都是来看庄子的。
他低声不满:“庄子便宜,想买的人还不少。”
不多时,小径里跑出来几个小厮分别过来领着他们往庄中走。
由于蜀地山多,建在上山,依山傍水的,景色那是格外秀丽。
除开他们三人,那行在前面的一共有五个,一老一少和三个中年男子,也不知还有没有先到的。范青云心里直打算盘,想着要怎么弄到庄子才稳妥。
众人一路瞧一路看,没行几步上了石阶就到一处厅堂内,厅中摆着烹好的茶水,四角的花几下还燃着炉子,暖意非常。
“小妇人姓柳,各位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案桌前站了个年轻妇人,正忙着招呼下人布置果点,回头又朝他们笑道,“大家且先坐会儿,我已命庖厨准备饭菜,庄子的事,可边吃边聊。”
白玉堂小声对着展昭说道:“这夫人真是明事理。”
“我就不喜欢把一幢生意谈得那么生硬,便是有钱赚也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说话声音虽小,范青云却听得明白,甚是赞赏地望着他:“看不出来,白兄还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那是自然,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会的。”
“这么说,白兄弟还做过买卖?”
他佯装叹息地摇头:“惭愧惭愧,此事说来话长……”
难得能有个范青云替自己分担一下来自白玉堂的聒噪,见他俩聊得开,展昭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糕点摆上案几,妇人抬眼在众人脸上扫过,继而笑道:
“还有一位客人未到,烦请大家能够多等等。”
范青云端起茶碗,听着就皱眉不悦:“怎么还有?”
妇人刚要解释,忽看向门外朝这边行来的两个人,微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忙对一边儿的丫头吩咐道:“快去再上壶茶水来。”
“是。”
“姑娘,里边儿请。”
门外进来一个小厮,夹着满是冷意的北风,飒然吹在手背上,展昭不自觉颔首,下一瞬,他喝茶的动作蓦地停住。
那人逆着光,垂首正在收伞,单薄的衣衫在风中猎猎抖动。
她拍掉头上身上沾到的些许霜露,不经意抬起眼皮,正和他视线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来了!!!
原谅我现在在车上不好编辑这一块………
我只是觉得。。。老白和展大人的cp好强啊……真的好强啊………
☆、【旧事】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许久。
白玉堂是先回过神来的,装模作样地握拳在唇下轻咳了几声,念一这才反应过来,对厅里的庄主夫人欠了欠身,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的茶几旁坐下。
丫鬟端上茶水,念一随手拿了,压低声音问他,“你们怎么在这儿?”
展昭却是不答反问:“你又如何在这儿?”
“我……”她捏着茶杯,手指收紧摩挲了一会儿,“我来买庄子。”
他闻言,微微一笑,低头喝茶,“那我们和你的目的是一样了。”
念一转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你们你要买山庄?”早知他是个江湖人士,并无门派,买山庄来作甚么?
“不行么?”
“不是不行……”念一捧着茶杯,好心提醒,“山庄很贵的。”
展昭抬眼看她,微笑道:“你也不见得比我们有钱。”
“……”这倒是实话,她无言以对,只能接着默默吃茶。
眼见他俩压着声音不知在嘀咕什么,白玉堂把茶水放下,凑到念一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她:
“诶,你怎么来了,难道是这山庄不干净?”
“庄里不干净?”念一手上一顿,莫名地望着他,“有么?”
“不是?”瞧她神情不像是作假,白玉堂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若不是有鬼怪,那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念一赶紧又垂下头,不停的喝茶。
“我来买山庄。”
“你?”白玉堂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摇头,“就你这连衣衫都买不起的丫头,还要来买山庄,你有钱么?”
“看看又不要钱……”她小声辩解。
“时姑娘。”展昭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那日在伏雪镇,你说你要回京城。蜀地离京城可隔着千山万水,不算近啊。”
冷不丁听他开口,念一心里一个咯噔。
“对啊,你不是还说找你亲人去了么?”白玉堂抬眼扫了几圈,“这回又是一个人来的?你家的亲戚呢?”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家里人有事,眼下还在黔州城里,所以、所以叫我先过来看看……”
看见她神色闪躲,明显局促地捧着茶杯,展昭移开视线,也没继续问下去,倒是白玉堂听得莫名,刨根究底的继续问:
“黔州城?我们这些天也住那儿,怎么今日没看到你?”
着实没料到这个,念一讷讷望着他:“你们在城里?”
“是啊,你住在何处?”
“我……”
范青云坐得离他们不远,瞧这边说得热闹,正想琢磨琢磨其他人能有多少本钱,眼珠子一转就挨着坐了过来。
“原来你们几位都认识?”
“幸会幸会。”他亲自给念一倒上茶,笑容满面,“在下姓范,也是买来庄子的。姑娘是哪里人?你一个人么?想必不是给自己看庄子的罢?”
“嗯。”难得有人过来岔开话题,念一赶紧接话,“我是帮家里人看的。”
“哦?家里人……你家做什么的?”
“小本生意。”
……
一月里,天也还是黑得早,不多时就看到丫鬟掌灯,四下里忙忙碌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走了一日山路,众人早已疲倦,在厅内就着庄子的要价闲谈了片刻,庄主夫人便起身引他们往暖阁中用饭。
桌上,酒水佳肴备得十分齐全,正面一锅浓郁的羊肉汤,毫无臊味,光是喝一口便足以驱散体内的寒气。
席间众人皆不说价格之事,只一味的聊些琐碎。范青云是商场的老手,看得出他们各自在做计划,一面取了只蹄髈扳下肉来,一面悄声朝展昭道:
“山庄主人膝下无子,她夫人急着改嫁,想尽快把庄子卖出去。看见没,坐在左边儿不住搭话的那个……”
闻言,展昭抬眼去瞧了瞧。
此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生得清俊,模样儒雅,谈吐生风,正同那柳夫人相谈甚欢。范青云接着道:“那是辰州知府的侄女婿,姓肖,倒插门儿的,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事。他叔叔那边任期快满了,想在这边要个庄子,夏日里好避避暑,家里人就派他过来。这小子嗜色如命,一张嘴巴很能讨姑娘的喜欢。”
展昭对这生意上的事不甚明白,半晌才颔首:“话虽如此,但做买卖到底是看价钱高低。”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万一他讨得人家夫人高兴,说不准就卖了呢。”范青云摇摇头,接着又给他指。